文/涅然
我成爲皇後的第六年,皇上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
他不僅旁若無人地充盈後宮,對我的親生孩子更是管教無方。
我實在是管不了這兩父子了,也不想管了。
于是,我選擇死遁,逃離了這裏。
就在我和我的新歡甜蜜有加的時候。
卻聽聞我那個混賬兒子每日哭著吵著要找母親。
而皇上呢,更是不相信我死了。
還在沒日沒夜的找我,找的都快要瘋了。
1
【母親身爲一國之母,不善管理後宮,還妄幹涉朝政,更是視生命如草芥,簡直愧對這個身份!】
裴言沖著我大聲吼出這一句後。
一瞬間,我只覺得寒氣自下而上充斥著我每一根血管,很快就遍布全身。
我抿著唇,一言不發。
看向那個台下的身影。
不知何時那小小的身影已經逐漸成長,成長到了如今這副模樣。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他長大時的模樣。
卻唯獨沒料想到我和他之間的鴻溝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越來越大。
我們兩人,如今和陌生人,也無甚差別。
下人們紛紛顫抖著跪在地上。
我的宮女小秋擔憂地看著我。
她見我沉默,似乎並不打算理會的時候,沒忍住開口:
【太子殿下,娘娘是您的母親,您怎能這麽說她呢。】
【是那天安常在藐視宮規,故意挑釁娘娘在先,娘娘以宮規責罰她又有什麽錯。】
【至于她懷有身孕之時,娘娘是不知的,若是知道,怎會如此。】
裴言從一出生便成了太子,現如今不過八歲,就已經把太子的架勢學的夠夠了。
他許是知道自己剛才言語不當,卻仍舊不願向我道歉認錯。
反而一臉責怪地看著小秋:
【母後的宮女怎麽如此沒有規矩。】
【我和母後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給本太子跪下!】
小秋神色一滯,立馬就要下跪。
我擡手扶住她,阻止了她的動作。
我依舊是一言不發,緊緊地盯著裴言。
裴言被我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看來,這兩年你就在你父皇身上學到了這些東西。】
【身爲太子,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何時還學會仗勢欺人,惡語相向了!】
三年前,他對待小秋的態度和如今大不相同。
那時還一口一個姑姑叫的正歡。
如今呢,小秋在他眼裏只不過是個下人了。
皇權宮規,原本,他身爲嫡長子,又身爲太子,有這些心思也沒什麽。
可他如今才八歲。
只不過八歲,便就敢如此猖狂了嗎。
裴言抿唇不語。
但面上端的一副不服之色,明顯不服我的訓斥。
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又或是我錯過了什麽。
以至于他性子變化如此之大。
就像是他的父親一樣。
我雖然並不想過多管教他,但看在他是我親生的份上,
我不能看他走上彎路,還是決定親自教訓他一頓。
【來人啊,將太子按住,去取板子來。】
2
裴言很快就被幾個下人按住。
他年紀本就小,力氣也有限。
如今被幾個人一同按著,更是掙脫不開。
氣的一張臉都紅的徹底:
【你們放開本太子,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些都是我皇後宮裏的人,自然不會害怕他。
眼看無果,裴言只得轉頭看向我:
【我又沒做錯,母後憑什麽要罰我!】
我拿著手裏的板子,在手心裏敲了敲:
【憑什麽?】
我擡手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他身子跟著一顫。
【事到如今,你還沒意識到自己錯了?】
【事情的前後你都曾了解?你就跑來責問你的母親,這樣便是沒錯嗎?】
裴言依舊是不肯讓步:
【難道母後要讓我相信,一個小小的常在敢出言挑釁皇後,逼得皇後動用宮規責罰她,害她流産?】
【怎麽連這樣的胡話都說的出?】
【母後,父皇乃一國之君,更是要平衡這國家局勢,後宮自然不可能有母後一人,更不能時刻獨寵您,您怎麽能如此胡鬧呢!】
他越說越硬氣。
我拿著板子的手一顫。
呆愣愣地看著他那張和他父親相似的眉眼。
好啊,總算說出來了!
這便是他的父皇,我的夫君,對他的諄諄教誨。
爲的就是有一天,借他的嘴對我說出來這樣的話!
我狠狠地閉了閉眼,不再多言,捏緊了板子就往他身上打。
最開始他還能忍住不吭聲。
但隨著板子一聲聲落下,他終究是忍不住了,止不住的往後縮。
【母後!別打了!】
我依舊沒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不是不認錯嗎?那我便打到你認錯。】
【我倒要看看,你父皇把你管教的有多硬氣!】
這板子打在身上,雷聲大,雨點小,並不會真的傷到人。
從前裴言小時候不聽話,甚至都不用打,光是威脅兩句就不敢鬧了。
如今倒是出息了,打那麽多下才哭出來。
看他滿臉淚痕的模樣,我又想到了他小時候軟糯糯跟在我身邊的樣子。
我終究是有些不忍再打下去。
就在我想停下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蘇甯!給朕停下!】
隨後,我便感受到手腕一疼。
裴冽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阻止我下一步的動作。
他看見裴言哭的痛哭流涕,隨後用眼神冷冷地盯著我:
【你這個女人,怎麽如此狠心,你的親生兒子,你都下得去手!】
【朕可以忍受你一時,卻不能一直任由你任性繼續胡鬧!】
【簡直是成何體統!】
我用力掙脫:
【陛下說的我怎麽不太明白,你何時忍我了,又忍了我什麽?】
他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連帶著裴言退下。
這才開口:
【安常在來你這裏請安,你重罰了她,害的她流産,是或不是?】
我輕笑一聲:
【罰了她的事我認,可若說是重罰,我可不認。】
【我只罰跪她一個時辰,但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她便暈了過去,這樣的罰,也能算是重罰嗎?】
裴冽沉默不語,半晌後才開口:
【她臉上有傷。】
我盯著他:
【所以她對我出言不遜,小秋替我打了她一巴掌,便也是錯了?陛下這是要替她教訓我嗎?】
裴冽盯著我,半晌後才說:
【也許是她身子不好,但她的確是因爲你罰了她,才就此小産了。】
裴冽仍舊緊抓著不放,讓我心生厭煩:
【可我的確並不知道她懷有身孕,我若是知道,定不會罰她。】
【若是陛下覺得我有罪,那便罰我吧,不管如何,我都認。】
我說完便扭頭看向別處,不再看他。
他也沒再說話。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沉默。
恍然間我察覺到臉上有些熱度傳來,還帶著些癢意。
是裴冽在摸我的臉。
我猛地扭頭,甩開他的手:
【陛下說話便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裴冽歎了口氣:
【甯兒,朕知道你心裏委屈,但朕是皇帝,朕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女人。】
【朕爲了你,已經很久都不曾選秀了,朕爲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甯兒,不要任性了,好嗎?】
任性。
他把我對他的滿腔愛意,稱爲任性。
他恐怕是忘了,他年少時曾經對我的深情許諾。
也忘了曾經說過,情深不負,愛我如初的誓言。
我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直接跪了下去:
【臣妾身爲皇後,卻因嫉妒之心謀害皇嗣,還請陛下責罰。】
說完,我便低頭磕在冰冷的瓷磚上。
裴冽氣得直接轉身把茶杯擲了出去。
茶杯應聲而碎,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怒吼:
【蘇甯!你一定要和我鬧到這個地步嗎?】
事到如今了,他還是覺得我在鬧。
我抿著唇,不發一言。
他走過來狠狠地鉗住我的下颌:
【朕待你不薄,你卻依舊如此不識擡舉。】
【朕倒是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