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學聚會上。
曾經霸淩過我的人在飯桌上宣布喜訊：「我考上教師編制了。」
許延年舉起酒杯敬她：「恭喜你得償所願。」
許延年，是我的丈夫。
1.
我坐在許延年的旁邊，渾身止不住發抖，我擡手扯了扯許延年的衣袖。
他好像並沒有察覺到，一杯酒下肚，他接著問：「打算去哪裏高就？」
趙晴媛笑著看向許延年，笑容明媚：「老地方，回三中。」
「多想回到高中啊，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了。」
班長起哄地看著他倆：「我們班花是想回到高中，還是想許延年呢，你倆以前……」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人打斷了：「許延年老婆在他旁邊呢。」
班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向我舉杯道歉：「不好意思了，我自罰三杯。」
我說：「沒事。」
這段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幾十個高中同學聊得很暢快，說著高中時期的八卦，話題基本上都在趙晴媛和許延年身上。
我從頭到尾一句話沒有說，也沒人在意我。
許延年朝我碗裏夾了一只蝦：「想吃什麽跟我說，別不好意思，都是同學。」
我沒動筷。
「我想回家。」我說。
許延年又往我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別鬧，這麽多人在呢。」
一頓飯吃了接近三個小時，我的碗裏堆滿了許延年給我夾的菜，我卻一口也沒吃。
2.
在那場同學聚會上，我知道了趙晴媛這幾年沒和大家聯系的原因，她去了英國攻讀碩士，爲了好好學習，她期間換掉了所有聯系方式，幾乎滿績點畢業。
當時聽到趙晴媛的自述後，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包括許延年，我清楚記得許延年當時贊賞的眼神，他說：「媛媛，你還是和高中一樣優秀，我記憶中的你一點沒變。」
我像個小醜一樣坐在他旁邊，難堪到想要鑽進地裏。
又有人問：「那你怎麽想起來回到海市當老師了。」
趙晴媛看向許延年：「因爲我年少時喜歡的人在海市。」
「而且當老師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希望能打破傳統的教學方式，公平公正，一視同仁，拒絕校園霸淩，讓學生真正的愛上學習，把學習當做一門愛好來學。」趙晴媛的眼裏發著光，俨然一副好老師的模樣。
我卻只覺得嘲諷。
3.
結束後有人提議去唱k，許延年拿起我的包，拒絕了：「我老婆困了。」
趙晴媛嬌嗔道：「好不容易出來聚聚，我們也有十年沒見了，能別急著走嗎？」
許延年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我。
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我的臉色格外難看。
4.
那天他們瘋玩到淩晨五點，我坐在角落裏聽他們唱歌打牌。
許延年在和趙晴媛對唱田馥甄的《小幸運》，兩個人深情對視。
「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原來我們和愛情曾經靠得那麽近。」
我止不住反胃，跑到廁所就開始吐。
是的，我懷孕了，本來今晚想給他一個驚喜的，但是被他拉來了這個同學聚會。
他向來是最討厭聚會的人，公司的酒局也是，能推就推。
他說就想天天跟我在一起過二人世界。
我倆感情一直很好，他很爭氣，大學畢業之後他創辦了自己的公司，穩定下來之後就結婚了，兩人相伴十多年，一直是別人眼裏的模範夫妻。
想來，他期待這天應該很久了吧，兩個人之前在班上一個是班花一個是班草，成績名列前茅不相上下，十分般配，不少人嗑他倆的cp。
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走到一起。
卻沒想到許延年選擇了我這個高一就辍學沒什麽文化的人。
如果生活是一本小說的話，那趙晴媛就是許延年的白月光，我就是阻礙兩人的惡毒女配。
3.
胃裏舒服些後，我開門正碰到趙晴媛在洗手池洗手。
她長相漂亮，化著精致的妝，而我臉色蒼白，平平無奇，我是應該自卑的。
我默不作聲地去離她最遠的地方洗手。
沒想到趙晴媛跟我打起招呼來：「你長得很眼熟。」
我的後背不自覺地開始出冷汗，我說：「是嗎？」
「挺像我高中時候一同學。」
我沒接話。
趙晴媛似乎對我很好奇，她又問：「你和阿年是大學同學嗎？」
阿年，多麽親切的稱呼。
我搖搖頭。
趙晴媛打量了我一眼，眼裏是顯而易見的不屑，她說：「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阿年對我還有感情，當時班長在群裏統計參加聚會人數的時候，他還特意問我去不去。」
「本來說好了同學聚會不能帶家屬的，他非要把你帶上，估計也是爲了讓我吃醋吧。」
「我沒想到阿年的眼光這麽……」
我緊緊攥著手，手指甲深深嵌進肉裏。
逼仄的衛生間裏，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我感覺要窒息了，連著小腹都開始疼，我喘不上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很想反駁她。
「你不會想要碰瓷吧。」趙晴媛往後退了一步，張開雙臂。
「我可什麽都沒幹。」
5.
「枝枝。」門外忽然響起許延年的聲音，「還在衛生間嗎？」
趙晴媛轉身出門：「你老婆身體不好啊。」
幾乎是話音剛落，許延年就闖進了女廁所。
我靠在洗手台上，他跑過來緊緊將我抱在懷裏，聲音顫抖：「枝枝，哪裏不舒服嗎？」
熟悉的氣味帶著濃重的酒氣，我終于忍不住，掙開他轉身朝著洗手池吐了出來。
6.
那天回來之後我跟許延年大吵一架。
或者說是我單方面和他吵，他的情緒穩定的可怕，換句話說，我好像影響不了他的情緒。
我說：「許延年，我討厭你。」
許延年蹲下給我脫鞋：「嗯，別討厭我。」
我有些想哭，我和許延年從小就認識，兩個人一起長大，現在我好像看不懂他了。
明明以前我們都好好的，爲什麽他今天晚上會這樣。
我問：「你喜歡趙晴媛嗎？」
他搖頭：「我只喜歡你。」
我沉默著，沒有再多問，我們十多年的感情，我舍不得，也不想沒有證據就瞎想。
7.
許延年好像變了。
吃飯的時候，他會突然說起趙晴媛。
他說：「趙晴媛現在去三中讀書了，你弟弟現在那個學校不是不好嗎，我給他轉去三中吧，趙晴媛帶他我放心。」
我放下筷子：「我討厭趙晴媛。」
許延年一頓，替趙晴媛說話：「她又沒得罪你，你老這樣想人家幹什麽。」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發現自己說不出口，最後我說：「我就是討厭她，你不能把我弟弟轉學過去。」
許延年看向我：「行。」
我問：「你們兩個現在有聯系嗎？你怎麽知道她已經去三中了？」
「刷朋友圈看到的。」許延年解釋。
「沒怎麽聯系，就偶爾說兩句話。」
「你別和她聯系行不行，我很討厭她。」
許延年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別老說人壞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抿了抿唇：「好。」
7.
七月二十號是許延年的二十五歲生日。
我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飯餐，又買模具做了個醜醜的蛋糕。
我有些期待地等著許延年的反應。
我給許延年打了個電話，電話快自動挂斷的時候他才接：「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估計要晚兩個小時。」
我有些失望：「很忙嗎今天？」
他說：「白天不忙，事情都堆在晚上。」
挂斷電話後，我看著一桌子菜有些犯難，只能等他快回來的時候再熱一熱了。
我把蛋糕放進冰箱，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回頭拿起手機，微信跳出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ID是一個媛字，頭像是是她自己的照片，在英國的街頭，她穿著駝色的風衣雙手抱胸，笑容燦爛。
不得不承認，趙晴媛聰明漂亮，很多人喜歡她。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降到了冰點。
我本來想不搭理的，但還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好友申請。
趙晴媛的消息很快就發了過來。
她開門見山：【今天阿年生日，借你老公一用喽。】
我顫抖著手扣了個問號：【你什麽意思？】
我點開她的朋友圈，十分鍾前她發了一條動態。
文案是：【和你，今年明年年年，生日快樂。】
配圖是一張蛋糕圖片，蛋糕上畫著兩個牽手的小人，右下角的署名是媛&年。
照片角落還露著許延年的半截衣角，我記得很清楚，早上的衣服都是我給他搭配的。
和我做的那個醜醜的蛋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幾乎拿不穩手機。
我多可笑啊。
男人至死是少年，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嗎？
我和他十五年的感情，到底還是一場空，看似堅固，其實風一吹就散了。
8.
許延年非常守信。
兩個小時他准時開門回來了。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湊過來將我抱到懷裏：「想我了沒有？」
他吻上我的額頭。
我偏頭躲開，問他：「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許延年揉了揉眉心：「不是說了晚上加班嗎？太累了。」
我笑了笑，沒拆穿他。
許延年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我故作不知：「什麽日子？」
許延年假裝生氣地開口：「好啊你，我在外面工作掙錢，你連你老公生日都給忘了，我得懲罰你。」
「我真忘了。」我淡淡開口。
說完我就直接回了房間，打算收拾東西跟他分房睡，沒一會兒，許延年過來了。
他站在我身後，看著我收拾東西，突然過來抱住我。
「你心情不好嗎？」
「還行。」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看到垃圾桶裏的蛋糕了，爲什麽扔掉。」
8.
「不是說不記得我的生日？」
我隨手將一件衣服疊起來：「我今天去客房睡。」
「我跟你一起睡客房。」許延年說。
說完他就要從我手裏接過衣服。
我忽然很煩躁，一把將衣服扔到床上：「我很煩你你知道嗎？」
「我到底怎麽了，你跟我說啊，我問你多少遍了，你非要跟啞巴一樣？」許延年皺眉，結婚這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我沉住氣，問他：「你到底是加班還是在和趙晴媛過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