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月
作爲最負盛名的女殺手,我還是栽了。
救下我的人讓我幫他完成三件事情。
我替他殺了人,替他偷了藥,最後替他換了命。
可惜,一開始就是一場錯。
他後悔了,可我已經死了。
1
我匿藏在屋梁高處,唯恐被追兵尋見。
手指搭上脈門,驚覺毒素已然入侵體內。
口中的鹹腥味還沒散,我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許多。
“再不想法子脫身,今夜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心裏那點子盤算,如同暗流湧動。
打從成爲頂尖高手那刻起,我從未栽過跟頭。
但今夜的對手,顯然是布好了陷阱,就等我往裏跳。
盯著靖北侯府的重重屋檐,我咬牙挺直了腰板。
只能放手一搏,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躍入府中。
腳尖觸地,全身虛軟,膝蓋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意外的是,這庭院中靜立著一位背對我、面對古木的男子。
或許是我的動靜驚擾了他,他緩緩轉身。
此人劍眉星目,氣質清冷孤傲。
一襲黑衣,更添幾分鋒利。
若我沒猜錯,這位便是京中有名的文武奇才,靖北侯的公子。
祁允。
他目光掠過我因中毒而發紫的唇,輕聲問道:
“中招了?”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這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可如今這境地,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你若救我,我願爲你做一件事。”
話語間,我不自覺地帶上了乞求的意味。
“哼,自身難保之人,能有何作爲?”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可曾聽聞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風息樓?”
“略有耳聞,然後呢?”
“又是否知道樓中排名前三,唯一的女殺手,紅楓?”
說罷,他重新打量了我,目光停留在我腰間那柄青霜劍,眸中光華閃爍。
衆所周知,那位心狠手辣的女魔頭紅楓,有一柄寶劍。
名爲青霜。
半晌,他薄唇微啓:“三件事。”
我緊握拳頭,答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一清,帶她去療傷。”
“遵命!”
“二白,處理外面的雜事。”
祁允冷靜部署,最後冷冷掃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一清將我安置在偏房內。
簡單包紮好我的傷口,遞給我一粒解毒丹。
多次欲言又止,都被他冷漠的目光堵了回去。
罷了,來日方長。
暫且走著瞧吧。
許是太累,又或是對祁允莫名生出了信任。
這一晚,我睡得出奇地沉...
翌日,一位身著青衫的丫鬟進了我的房間。
“姑娘,這是給您的換洗衣服和早膳,世子爺叫您用過早膳後去找他。”
話畢,丫鬟便轉身離去。
我迅速搞定好一切就向院中走去。
昨晚夜色太濃,都沒看清那棵樹是一顆柳樹。
正當我望得出神時,一陣清冽的嗓音打斷了我。
“這邊。”
只見祁允站在不遠處朝我使了個眼色。
進到書房裏,祁允坐在書桌前緩慢開口道:
“叫你來,是想讓你履行第一個承諾。”
桌上燃起的香薰透露出若有似無的香味,也爲祁允添了些許柔和之氣。
我在江湖行走多年,貌美的女子見了不少。
可像祁允這般貌美的男子倒是難得一見。
我瞧著他的臉有些愣神。
“怎麽,想反悔?”
只見他眉頭挑起,幽寒的眸子閃了閃,目光格外森冷。
“我紅楓一向是說話算話之人,只是我的傷還未痊愈,需要休養幾日。”
我不卑不亢地答道。
祁允抿了抿茶,淡淡地說道:
“可。五日後,太傅嫡孫段成會去鳳儀閣,你想辦法把他解決了。”
段成?
據說是個風流成性的浪蕩之子,整日尋花問柳,往返于煙花之地。
祁允怎麽會跟這種人扯上關系。
更何況,他是太傅唯一的嫡孫,其母還是當朝皇帝的親妹妹昭雲公主。
從小受盡了千嬌萬寵,尊貴程度可見一斑。
我處理過的高官顯貴並不少,但段成這種身份的還是頭一回。
我摸了摸尚未痊愈的手臂。
倘若稍有失手,我定然必死無疑。
祁允看出了我的遲疑,不鹹不淡地說道:
“放心,在完成我所有的要求之前,不會讓你死的。
只是這段成身份特殊,若是我的人直接出面,不慎留下痕迹,難保日後不會查到我頭上。
所以我要你,用你們風息樓的方法將他悄無聲息地殺掉。
這樣,即便知道是你們風息樓的手筆,他們也無可奈何。”
聽到這樣,我內心安定了下來,也有了盤算。
我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卻沒聽到祁允與一清和二白的對話。
“主子,你當真要爲了沈姑娘殺了段成嗎?這段成可不是一般人。”
二白略顯焦急地說道。
一清甩了二白一記眼刀:“二白,慎言。此事主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豈是你我能左右的。”
祁允淡淡地開了口:“罷了,你護主心切我自是知曉,可段成不得不除。若不是他和如兒自小定下親事,眼下沒有回轉的余地,我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提到沈如,祁允眼裏浮現了疼惜之色。
2
我喬裝成青樓女子,混在了給段成獻舞的舞女之中。
並趁機將我們風息樓的獨門秘藥下在了酒裏。
這種藥無色無味,能讓人在一刻鍾後暴斃。
且尋常仵作查驗屍體,也只能認爲是花柳病引發惡疾而斃命。
不過這種藥只針對男子。
女子喝了雖無生命危險,可卻會內力暫失,渾身無力。
一切搞定,我正准備開溜時卻被段成叫住了。
“你,過來,陪爺喝兩杯。”只見段成用手指向我。
不好,早知道會被他盯上,我又何必采用這種迂回戰術。
“你聾了?小爺叫你滾過來!”段成怒吼道。
我連忙拿起酒壺朝他走去,倒了杯酒遞給他。
“你先喝。”
段成把酒朝我推了推。
我推辭不得,只能將這杯酒喝下肚。
重新倒了一杯遞給段成,他卻並未伸手接住。
“爺要你餵我。”
只見段成一臉淫靡地盯著我,又將手撫上了我的手背。
雖說這段成長得人模狗樣,可長期的縱欲顯得他整個人呈現頹敗之色。
我忍住心中惡寒,將酒餵到了他的嘴邊。
他終于張嘴將酒咽下。
一刻鍾後,他便會暴斃身亡。
可針對我的藥效,此刻卻已經上來了。
我開始渾身發軟,逐漸喪失了力氣。
“其他人都退下吧,我要和這位姑娘共度良宵。”
段成把我扶到了床上,開始慢慢解我身上的衣服。
“你是新來的吧,我還從未在鳳儀閣見到過你這樣絕色的姑娘,想必還是個雛兒。”
段成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
在他解到我身上只剩最後一件衣服時,我認命地閉上了眼。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我甯願他痛快給我一刀,也不願受到這等屈辱。
奇怪的是,段成遲遲未有下一步動作。
我睜開了眼,眼前之人卻變成了祁允。
他盯著我肩頭那朵像海棠花一般的印記,開口道:
“沒想到殺人不眨眼的紅楓,也會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還沒來得及開口,他便將自己的外袍扔到了我身上。
“趕緊穿上,我們得馬上走。”
我慌忙整理好著裝,他也將段成處理好了。
正要離開之時,他先一步跳到窗外的房梁之上。
見我遲遲不動,他壓低嗓音呵斥道:“你在等死?”
我只能將我內力暫失之事如實相告。
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又回過身來將我打橫抱起,離開了現場。
臨近寒冬,夜裏的冷風有些刺骨。
可此刻躺在祁允的懷裏,我卻只感受到了溫暖。
這是我從來體驗過的。
哪怕我對祁允而言,也不過只是一顆有可用之處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