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重病之時,老夫人處心積慮想將她的外甥女塞進來。
所以在長姐離世的第三日,我被迫嫁給了她的夫君。
可當我頂著那張和長姐有七分像的臉爬上了他的床,卻險些被掐死。
“憑你也配?”
直到我病入膏肓,盼來了我奢求已久的一雙人。
可這一次,我早就什麽都不想要了。
1
一睡便是大半日。
我能感受到自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本就體弱,被迫喝藥留下來的落紅之症,終究讓我藥石無醫。
“夫人,大人回來了。”
“還帶了些寶順齋的點心呢。”
點心甜膩,我向來是不喜歡的,可我那長姐生前卻是極爲喜愛。
都說長姐無福又命薄,而我既爲庶女,能嫁入永裕侯府是求也求不來的福氣。
我入門有多久,這些話便聽了多久。
是啊,侯爺沈泊南是聖上跟前一等一的功臣,平定南國之亂,更是忠臣之後。
所以在得知長姐病重的消息後,府中庶女更是接二連三地向著我那嫡母抛出了橄榄枝。
可她們個個居心叵測,唯我不爭不搶,成了長姐屬意的人選。
長姐離世那日,也只有我伴在身側,一向以嫡長女高傲自居的她氣若遊絲地求我嫁入永裕侯府爲繼室,求我護住她的孩子。
可計中之我又有何退路。
爲了能讓我心甘情願嫁進來,長姐派婢女潑了我一身茶水,再以更衣爲由將我帶至偏殿,又深知沈泊南的習慣,掐准時間,來了一個甕中捉鼈。
哪怕此時的我知曉一切卻爲時晚矣。
我被冠上了恬不知恥的名頭,有辱門楣。
長姐當場便暈了過去,醒來唯一所求便是希望我嫁入侯府。
而沈泊南如此聰慧,更是一眼瞧出這不過是一場設計,卻還是忍著百般不願娶我進門。
我也曾天真地認爲,只要入了門,再如何也是能得到相敬如賓的。
可夫君的不待見,婆母的苛待,讓我在這侯府身若浮萍。
入府的第一日,沈泊南也是照舊帶回了寶順齋的點心。
我卻愚鈍地認爲,這是沈泊南爲我特意准備。
所以那一日,不喜甜食的我還是親嘗了。
很甜,甜到發膩。
門外傳來沈泊南的怒聲呵斥,他打落我手中的點心,上來便是狠狠一巴掌,火辣辣的疼連帶著腦袋也嗡嗡作響,“賤人!我給梨娘帶的糕點,你憑什麽碰!”
我被這一幕嚇倒在地,當晚便犯了病,渾身抽搐不止。
直到婢女發覺不對,這才替我請了大夫。
2
睜眼之際,我沒有等來片刻的安慰。
塞到我手中的是一碗氣味濃郁的湯藥。
沈泊南背手而立,面無表情地向我開口,“侯府已有世子,便不該有旁的子嗣。”
“況且你這心悸症本不適合有孕。”
藥很苦,卻苦不過眼淚。
湯藥下肚,小腹絞痛,渾身是汗,更不知何時才昏昏睡去。
自此,我便再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往後,更是對甜食避之不及。
我一如既往去了祠堂,將沈泊南帶回的點心整齊地放在長姐的靈位前。
“夫人,還多了一份。”
我連眼都未擡,閉眼磕頭道,“想必是侯爺孝敬老夫人的,就送去老夫人那吧。”
侯爺的親娘早逝,現在的老夫人乃是續弦,更是侯爺的姨母,先頭老夫人的親妹妹,所以爲著自小的養育之恩,向來都是十分孝敬。
可當晚我便被罰跪于祠堂。
老夫人向來是不喜歡我的,只因當初長姐病重,她有意擡舉自己的外甥女,打算塞個自家人爲沈泊南開枝散葉,好穩住她在侯府的地位,眼見著事情就要辦妥,卻不想被我截胡了。
如今見我如此扭捏,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的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我的後背。
“果然小娘養出來的,就是及不上你的嫡姐分毫!”
老夫人一向拿著我的出身嘲諷我,我順從跪了下來:“老夫人切勿動氣,萬事都是雀娘的錯。”
她將那包糕點扔到了我的面前,“府中上下盡人皆知,我吃齋念佛,連甜食都不曾碰分毫,將這東西送來,可是要生生將我這老婆子氣死?”
我擡頭,恍然一笑,“可妾身也不喜吃甜。”
“不喜歡的東西爲什麽要留下。”
姨母頓時啞然,祠堂一時間鴉雀無聲。
在侯府的這些年,我恪盡職守,兢兢業業地爲侯府操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爲著我這些年的付出,老夫人對我的苛待也漸漸少了許多,世子也開始接受了我的存在,就連侯爺也對我多了幾分笑臉。
按道理,我離成爲侯府主母享清福的日子不遠了。
可得知自己病入膏肓的那一日,我甚至松了口氣,早已沒了任何奢望,唯一所念,只有我那早亡的母親。
婢女東張西望,我下意識地回頭,對上了沈泊南那張微怒的臉。
手已緊握成拳,想必是氣極了。
3
四目相對,我起身行禮。
老夫人卻在踏出門的那一刻叫住了我,“東西還不快拿回去。”
我乖巧順從地將糕點拾了起來,卻在下一秒扔進了婢女的懷中。
“去扔了。”
轉身卻對著沈泊南露出一臉的抱歉,“侯爺,妾身不喜吃甜,往後便不必費這個心了。”
沈泊南攔住我的去路,沉了沉聲道。
“今日花神節,想必十分熱鬧…”
“那侯爺便領世子前去吧,妾身乏了,這便去歇下了,”我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身後傳來老夫人三下兩下拐杖柱擊的聲音。
“這孩子,越發的不像話了。”
沈泊南上前扶住老夫人,“讓母親操心是泊南的不是。”
在這侯府我從來都是不自在的,唯有這一方小院,能讓我清淨片刻。
小院清冷幽靜,冬冷夏熱,又離主院相距甚遠,我卻喜歡的緊呢。
從前剛入府,因不待見,我才被打發到這裏。
老夫人更是告誡我,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這侯府世子只能有一個,哪怕我入門爲繼室,同妾也無甚區別。
說到底,是勸我安分守己。
我躺在榻上,咳個不停,流春熬了湯藥來勸我服下。
“流春,雀鳥不耐遠飛,就該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中嗎?”
我的話卻讓她濕了眼,“夫人說什麽呢,您爲這侯府盡心盡力,等治好了病,咱們就算熬到頭了。”
偌大的侯府,唯長姐留下來的婢女流春知我病入膏肓。
她雖是大夫人的眼線,卻好在重情重義。
“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4
有時候,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該爲我高興才是。
我身份微賤,小娘不過是嫡母身邊伺候洗腳的丫頭。
卻在父親醉酒之時,被強要了身子。
沒人爲我娘做主,就連大夫人也覺得是我小娘有意勾引。
原本該被打死的小娘卻不慎有了我。
幼子無辜,小娘還是將我平安生下,自己卻因難産傷了身子。
而我因是女子自小不得父親寵愛,同小娘在這後宅饑一頓飽一頓地過活著,更是落下了個心悸症的毛病,小娘的身子也越發差了。
那年,怕我餓死,小娘想將我悄悄送出去。
“阿雀聽娘的話,沿著小路一直跑一直跑,你才有活命的機會。”
我死死拽著小娘的衣袖不撒手,“我不走,我要和小娘在一起。”
“阿雀!記住了,將來定要嫁個尋常人家,相夫教子,甯可窮苦也不要與人爲妾!”
那時,我年少無知,現如今入了這侯府,我才真正聽懂了小娘的囑托。
被迫成爲繼室的我,在他們眼中可不就是個妾嗎。
我還是被父親抓了回來,小娘卻被父親活活打死,以至于死後的她連進家族祠堂的資格都沒有。
最後一面,她已奄奄一息。
“是娘不好,將你帶到這世間,卻未讓你過過一天好日子。”
“我們阿雀是個苦命的孩子。”
小娘從未想過嫁給父親,更未想過高攀,她本可以在年滿二十那年,拿著放契文書去尋一心上人,自此山高海闊,安穩一生。
是我那所謂的父親,害她蹉跎一生。
5
小娘被打的昏死過去的那日,是長姐替我說了情,我才得以有機會見小娘最後一面。
哪怕是對著我小娘的屍體,父親依舊嘴下不饒人。
“賤人,你這個賤人,竟想將溫家的女兒送出去,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
“死了也好,省的生出這許多是非來。”
那日,父親真正將我仔細打量了一番,見我那張水靈的臉,他露出不懷好意地笑。
而後我便被養在嫡母膝下,雖過得並不如意,卻好在吃穿不愁。
可嫡母見到我那張臉,便是非打即罵。
她怨我娘,也怨我。
長姐見我可憐,總是拿些吃食來安慰我。
更是許諾將來待我成家,會勸嫡母將我小娘的遺物交還給我。
我對她自然感恩戴德。
小娘直到死,都後悔爲妾。
我想,入祠堂受香火供奉,也不是她想要的吧,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落葉歸根。
淚眼瑩瑩,窗外的風迷了眼。
身後響起的腳步,讓我回神。
聽聲便知是沈泊南,一件狐皮大氅落在了我的肩頭,一雙大手又將我箍進懷中。
尤記新婚第一夜,我頂著那張和長姐有七分相似的臉爬上了沈泊南的床,卻險些被他掐死。
他的那雙手死死覆上了我的脖頸,怒目圓睜地告訴我,“憑你也配?”
可每每他心情不好之時,我都是他泄憤的最好工具。
他沉下聲,在我耳邊溫聲吐氣,另一只手卻已經在解我的衣帶。
“今日不像你。”
我抓住他胡亂遊走的那只手,聲音清冷,“妾身今日有些不適。”
沈泊南皺眉,“可是漾哥又鬧你了?”
我搖了搖頭,突然笑出了聲。
“侯爺是出了名的聰明,怎會看不出妾身心中所想。”
他不明所以。
“妾身替侯爺納幾房妾吧。”
“你再說一遍!”
“一定會比妾身伺候得還要好些。”
他一如既往沉下了臉,卻還是耐著性子問我,“可是今日母親說重了話?”
我還是搖頭。
沈泊南死死抓著我的肩,眼裏忽的黯了下去。
“可還是因爲那碗湯藥,記恨于我。”
我本不願提及之事,他卻稀松平常的如唠家常般說得輕巧。
我裝傻充愣地看著他,“妾身這些年喝下的湯藥太多,不知侯爺說的是哪兒一碗。”
他突然俯身將我抱住,恨不得揉進懷中,言辭竟有些許哽咽。
“雀娘,是我的錯,今後漾哥便是你的孩子,你便是這侯府主母!”
我推開他,後退一步,指著窗外水塘中的浮萍。
“深秋浮萍,不知歸途。”
“沈泊南,我從未愛過你,同你不過是逢場作戲。”
6
吃不下睡不好,醞釀了多日的話。
竟被我這般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我看著沈泊南的臉一點一滴的煞白。
直到外頭打更的聲音響起。
他猛然擡頭,雙眸猩紅。
“逢場作戲?溫雀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扣住我的下巴欺身吻了上來。
女主有病,都快死了人還怕這怕那,要死也要帶著那些惡心人一塊啊
然後呢,除了女主,所有人都沒有報應。愛而不得就是報應,對男人來說,這個不行,下個更乖吧。
所以一輩子都窩窩囊囊的,打壓試成長,一輩子都害怕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