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姐姐同時嫁入鹿氏王族。

姐姐婚後一直無子，而我卻頻頻好孕。

爲王室誕下繼承人與優良後代，身份水漲船高。

姐姐嫉妒極了，趁著王族外出將我殺害。

再睜眼，我們又同時回到婚嫁那日。

姐姐想母憑子貴改變身份，將母親叮囑她的話抛在腦後。

毫不顧忌投入大皇子的懷中，深情脈脈地表白：

“妾傾心殿下已久，請殿下成全。”

我則一言不發，沉默著被送往三皇子殿中。

這輩子，生育機器也該輪到她來當了。

……

1

“玫娘，你千萬記住娘的話，選三皇子。”

“聽見沒有？”

出嫁的車架上母親拉著姐姐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

將我的存在視若無物。

姐姐心不在焉地點頭應和。

卻在下轎的那一刻撲進大皇子隱今懷中。

全然不顧及身後母親難看的面色。

姐姐回首向我投來一個洋洋自得的眼神。

從她在車攆內對母親叮囑的言語漫不經心開始。

我便知道她是跟我一道重生回來的。

鹿氏王族子嗣單薄，這一代更是只有兩位皇子存活，有臨近絕迹之勢。

欽天監夜觀天象測算已久，從人族中挑選了兩名命中多子的人族女子繁衍後代。

這兩名女子就是我跟姐姐。

入宮前夕，母親給我餵下多子藥，讓我多多産子。

對姐姐卻只有萬般叮囑。

叮囑她好好享受平安富貴，若想要孩子便以無子之名從我膝下領走幾個。

言外之意笃定我會多多生子。

上一世姐姐聽從母親叮囑選了體弱貌美的三皇子青霧。

而我自然而然嫁給了體格壯碩的大皇子隱今。

後來我接連誕下三位皇子和兩位公主，姐姐都未曾有孕。

她也曾朝鹿王索要孩子，只不過鹿王沒有應允。

天長日久累積的嫉妒之情，趁著王族外出踏青，宮內防衛薄弱之際摸索著進入我的寢殿。

彼時我剛生下一位小皇子，孱弱不堪。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匕首刺進我的胸膛。

而她也被隨之趕來的護衛當場射殺。

明明我已經偷偷給隱今服下絕子藥不會再受生育之苦了。

就差一點我便能掙脫苦海，卻被自己的親人毫不留情奪走。

念及此處，心中悲痛無以複加。

母親見姐姐雲玫投入大皇子懷中，驚慌失措地在宮門外大喊：

“玫娘！那是大皇子你認錯了！”

姐姐擡首滿目癡情地看著隱今：

“娘親，玫娘心悅大皇子英姿已久，又怎麽會認錯？”

說完又怕隱今聽不見似的對他重複道：

“大殿下，妾心悅您已久，願與殿下結成連理。”

隱今聽完姐姐的告白滿意地仰天大笑，輕而易舉便將姐姐打橫抱在懷中。

姐姐嬌嗔一聲，整個人柔弱無骨地貼在隱今胸前。

兩人交纏之勢似乎將宮道視作寢殿的洞房花燭。

期間還不忘朝我投來炫耀的目光。

炫耀今後能母憑子貴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她哪裏知道，她夢寐以求的卻是我前世夢魇，迫不及待遠遠逃離的。

母親在身後急得跳腳卻又被攔在宮外全無辦法。

青霧皇子體弱，沒有親自迎親。

我跟在宮人身後，一步一步走進三皇子的住所。

走進原本母親爲姐姐謀劃的未來。

2

三皇子殿內窗門緊閉，熏香缭繞。

青霧身著喜服坐在榻上，身體因爲咳嗽輕顫著。

“你就是欽天監選中的人族女子之一。”

我的注意力被殿中熏香所吸引，卻還是懂規矩地伏在地上行禮：

“是的三殿下。”

“會伺候嗎？”

我了然：“會的。”

青霧似乎認命地歎了口氣：“來吧。”

說話間吸進一口冷氣又激起一陣咳嗽。

見我良久沒有動作他也不催促。

我回憶起前世宮人所說的，三皇子青霧待人最爲和善。

不僅不會打罵宮人，姐姐嫁給他數年無子也不曾有過別的女人。

于是我壯著膽子跪到他跟前伸手捏住他的腕。

青霧被我此舉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太過激的舉動，只是任由我爲他號脈。

我和姐姐自小跟母親習醫。

姐姐總是跟母親借機偷懶，而我卻是將母親一身本領學了十成十。

所以我一號便知道，三皇子這身子是可以養好的。

“殿下的身子現在不利于子嗣綿延。”

“若強行此道，提前破了元陽，恐會危及壽數。”

青霧一聽我這麽說，頓時來了興趣：

“你有辦法讓本王下地行走？”

我點點頭，塗著蔻丹的長指往四周指去：

“殿下若信我，可先將殿中熏香撤走，再開窗透氣。”

青霧打量著我，或許是覺得我一個人族初來乍到沒有害他的理由。

只思慮片刻便選擇了相信。

打開窗戶後他雖然被冷風嗆了幾口，但隨著屋內熏香散去。

面色逐漸緩和，竟有了些許紅潤之色。

他看向我的眸中多了幾分贊許。

緩過神來後便要讓宮人帶我到偏殿休息。

人族嫁入鹿氏王族未來的路本就艱難。

若在新婚這七日都不與夫君同榻而眠。

恐怕往後更是議論紛紛，在這宮中難以生存。

我不得不面露難色，看向青霧的眼中多了分祈求。

我雖不如姐姐嬌軟，但我可以裝，裝得也像。

只要能達成目的便很好。

他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將重回殿內的宮人趕了出去。

七日新婚期後更會有鹿王親信來驗身，不圓房就搪塞不過去了。

“那你……”青霧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跪在榻間，主動將他寬大的手掌放在我的腰間，雙臂搭上他的肩。

俯首在他耳邊低語：“勞煩殿下，用手。”

眼看著眼前人的耳廓逐漸升溫，我心中輕笑：三皇子果然純真。

七日後，鹿王派人來檢查身體。

又讓人將我們姐妹帶到殿前親自叮囑。

不外乎就是讓我們專注子嗣繁衍，盡早爲王室生多一些小鹿。

若是能多多生育，免了日常瑣碎的規矩禮儀也不是不可。

姐姐臉上帶著異常的潮紅，竟然鮮少地沒有嘲諷我。

只是對鹿王說的話低聲應和著。

離去時，我看著她走路一瘸一拐，頸間和手腕的紅痕想遮也遮不住。

大皇子隱今體格健碩常年在外領兵，營中紅顔知己不在少數。

卻鮮少有能帶進後院的。

前世若不是我懂得藥理。

及時叫停還爲自己弄了膏藥，或許整個人已經撕裂開來。

個中滋味只有身處局中的人才知道。

于我而言，曾是噩夢。

而這個消息母親也早就知道，不想讓姐姐受苦，所以讓她首選寬厚溫和的三皇子。

卻不想這次是姐姐自己投身火海。

離開大殿後姐姐被人攙扶著前行的腳步一頓，回身朝我看來：

“都忘了問了，妹妹這七日過得可好？”

她問得突然，令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從來也不會是關心人的那位。

“勞姐姐挂念，自然是好的。”

說話間姐姐將我上下打量一番，視線定格在我頸間和無甚大礙的腰間。

隨即發出一聲嗤笑：“三殿下身子骨弱，恐不能滿足妹妹吧？”

3

“不過到底也是自己選的夫婿，即便不滿也只能忍著了。”

這話我身邊的宮人聽了眉頭一緊卻沒有搭腔。

我卻是了然，看來我這位姐姐很喜歡自己的這位夫婿，話裏話外滿是驕傲與炫耀。

“自然比不得大殿下。”

我不緊不慢地接著下一句。

“不過自己的夫君怎麽都是好的。”

姐姐一拳打在棉花上，唇角勾起的笑意僵在嘴邊。

我的目光投向石階下的來人，嘴角也揚起笑意：

“姐姐，大殿下似乎舍不得你離開他身邊，不過請安的功夫便親自來接你了。”

聞言姐姐身子一僵，連帶著行禮都僵硬了些許。

隱今是兩個皇子中最重子嗣的，我們又是爲了生子才送進宮中的。

只要他不去軍營練兵，剩下的時間會耗在哪處可想而知。

想必，往後很長一段時間中，都難以再見姐姐一面了。

也不知道姐姐是否會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享受。

入宮三月，青霧的身體在我的逐日調理下也在逐漸變好。

起碼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孱弱，能受得住風吹日曬了。

隱今宮中的醫官也診出姐姐懷有身孕。

鹿王大喜，賜下許多珍寶送與姐姐安胎。

王宮中不免流言四起，多數是質疑姐妹多子命格的真實性。

懷疑欽天監算錯了，多子之人只有姐姐一人。

而我只是被姐姐夾帶進來享富貴的。

不然爲何姐姐都已經有了孩子，而我卻沒有。

在流言的攻擊下我卻表現得異常平靜，似乎聽不見瞧不見外人對我的鄙視。

就連青霧也在夜間問我：

“你不急嗎？”

我瞧著他，覺得本該著急的人也不該是我。

若我此時有孕那才是應該被逐出宮外去了。

更何況，我對于孩子的感情，並沒有那麽深。

前世接連生子雖在後來得到了隱今的尊重，榻上行事也更加小心翼翼。

可終究傷了根本，加上孩子一出生便會送往鹿王身邊教養。

而隱今爲了鹿王青眼與恩寵從來不會爲自己的孩子說話。

孩子雖是從我腹中出來的，卻與我沒有分毫情感。

對于生兒育女這樁事，心中的恐懼終究大于爲人父母的期許。

卻還是笑著說官話：

“殿下身體爲重。”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青霧已經將我視作自己人。

雖面皮還是有些薄，但終究是男子，想唯吾德馨也是有的。

于是在一個午後，他旁敲側擊地問我。

他的身子何時能好全。

我告訴他，大概還需要半年。

那也是我爲自己留存的時間。

人族在鹿氏王族的宮廷中終歸力弱。

要想在這王庭中不淪爲生育的工具，就不能放棄成爲凶獸的每一個機會。

而制造這個機會，我需要時間。

半年後的一個雨夜，終于迎來了我與青霧的第一次圓房。

十五天後，我被醫官診出懷有身孕。

我心中欣喜若狂，卻不是因爲孩子。

而是我的藥成了。

與此同時，前殿傳來消息。

姐姐不顧醫官阻攔起身散步，但因胎兒過大，在階前摔了一跤。

一跤幾乎摔掉了姐姐半條命，大皇子宮殿的燭火點了一夜。

最終在衆人期許中，卻只生下一房死胎。

大皇子因爲姐姐的自作主張十分不滿。

孕期難得積攢起的好臉色一擁而散。

沒出小月子便已然同房，勢必讓姐姐再懷上皇嗣。

4

因大皇子實在強勢，不過一個月，就又傳出了姐姐懷嗣的消息。

隱今讓人剝奪了姐姐的自由，不再讓她自由行走。

只能在榻上安心養胎。

可惜姐姐身體沒養好，壞了根基，這個孩子也沒能保住。

鹿王見姐姐頻頻懷上，雖因身子差沒能留下來，但還是對姐姐很重視。

吩咐一定讓醫官幫忙調養好身子。

等我腹中孩子第五個月時，姐姐又懷上了。

只是剛懷上又隱隱有流産之勢。

借此良機，我讓青霧給隱今送去一方安胎藥。

美其名曰人族體質與鹿人不同。

姐姐不知藥是我送去的，但胎兒坐穩，她喜不自勝。

宮內醫官一日三號脈，驚奇地發現姐姐的體質比第一胎時還要好上許多。

隱今也不攔著姐姐下地了。

在鹿王宮的日子轉瞬即逝。

生産那日，王宮上層有赤色閃電出沒。

天生異像是鹿族繼承人誕生的前兆。

産房門前焦急等候的人，從青霧一人變成了四人。

不僅鹿王來了，連同隱今和姐姐也聞訊趕來。

精疲力竭後，我生下一個男嬰。

只不過孩子呱呱墜地那一刻，負責接生的産婆就大驚失色。

因爲孩子生下來，竟是人族血脈占上乘。

只有額頭上圓潤的鹿角彰顯著他鹿王族的身份。

長大後學不會化形，或許只能像普通人族一樣生活。

鹿王見狀十分失望，離去時還不忘叮囑隱今和姐姐護好肚子裏的孩子。

鹿王離去後，姐姐開口譏諷。

“天道也有瞧錯人的時候。”

“妹妹，命中無子，強求也是枉然。”

她以爲這是我用計得來的孩子。

卻不知這個孩子如今這樣，也是我故意爲之。

我垂下雙眼，看著枕邊的孩子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這次我終于將自己的孩子留在了身邊。

被人奪走的，終究不會再回來。

“我確實不像姐姐福澤深厚。”

姐姐聞言很是滿意，自滿地摸著自己像氣球一樣高漲的肚子。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往後幾月，我都老實本分待在殿中修養身子。

對于我産下人子，青霧倒是沒有多大反感。

若換成隱今怕現下已經大怒，要將我扔出殿外。

他卻在搖籃前逗弄，好不自在。

大皇子那邊也傳來消息——姐姐要生了。

因爲是頭胎，許是鹿寶太大，難以生産，竟然生了一天一夜都未能出來。

眼看著産婆也沒了法子。

我順勢登門：“大皇子，民女略懂醫術，可助姐姐順利生産。”

産婆在我給予的方法下順利幫姐姐産下雙胎。

一雄一雌兩個鹿寶一出生就吸引了鹿王的目光。

雖瞧著資質一般但鹿王仍舊喜不自勝。

畢竟王室中已經很久沒有婦人能生下雙胎。

見我的法子可以幫助生産，鹿王不再計較我先前生下人子的過錯。

反而還將原本要賞給姐姐的珍寶分了一半到我這裏。

興奮之余，鹿王徑直將孩子抱走。

姐姐生下雙胎後便力竭昏死過去，連孩子都未曾見上一面。

她醒來後不見孩子，聽聞我在生産時出現在産房。

又恰逢大皇子不在，她徑直帶人闖進三皇子宮殿。

見到我的第一眼她便目露凶光想讓人將我拿住。

“雲迎！你將我的孩子藏去了哪裏？！”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這般癫狂的舉動。

就算要找孩子也應該找隱今要說法，何至于來找我？

“姐姐，孩子不在我這，鹿王抱去膝下撫養是殊榮。”

“怎麽可能？！我自己的孩子，爲何養在鹿王膝下！”

此話一出，不等我說話，青霧匆匆趕來將我護在身後。

“大嫂慎言，孩子被兄長送去父王膝下，是殊榮。”

“大嫂應該開心才對。”

姐姐目光落在青霧身上，滿眼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