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室友四年，畢業前夕趁酒醉向他表白。
他笑著答應，轉頭就將我的不雅照挂上校園官網，指控我騷擾。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變態死gay。
鋪天蓋地的網暴將我淹沒，我再受不了父母的指責與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爬上天台，縱身一躍。
可再睜開眼，我卻回到了三年前。
1
操場上陽光刺眼，我坐在草地上擡手擋住眼睛。
秦野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揚手投進一個帥氣的三分球，惹來一片歡呼。
場外圍滿了來看他打比賽的迷妹，還有我。
一個令人惡心的喜歡同性的男生。
我竟然重生回了大二那年，我迷戀秦野無法自拔，恨不能時時刻刻黏在他身邊打轉。
可是，前世我多愛他，現在就有多害怕。
一聲哨響，中場休息。
秦野撩起球服擦汗，大步往外走。
露出的結實腹肌惹來迷妹陣陣尖叫，紛紛上前遞毛巾送水。
趁人多，我抱起書包偷偷溜走。
不料秦野誰都不理，越過衆人大步朝我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後脖領。
“方林，你跑什麽？”
他揉捏著我的後頸，毫不客氣地伸出手來。
“水呢？今天怎麽不去給我送水？”
火熱的掌心燙得我渾身不自在，前世噩夢般的記憶湧進腦子裏。
我忽然發起抖來，用力推開他。
從書包裏掏出運動飲料砸在他身上，我嗫嚅道：“給你。”
“以後，我不會再來看你打球了。”
秦野錯愕地接住懷裏的飲料，聞言一怒。
他抓住我的手腕，瞪著眼睛。
“什麽叫不會再來了？爲什麽不來？”
我被攥得生疼，力氣沒他大，甩也甩不開。
“就是不想看了，沒勁。”
秦野頂了頂腮，低頭逼近我。
“嫌我沒意思？那你覺得什麽有勁，想去和小女生們約會？”
他靠太近，緊盯著我的眼睛，呼吸噴灑在我臉上。
仿佛下一秒就會親上來。
我下意識扭過頭，幹嘔了一聲。
“麻煩離我遠點。”
秦野愣住，帥氣的臉瞬間表情僵硬。
“好，好，方林，你行。”
他黑著臉松開手，氣得胸膛起伏。
“愛來不來！是你天天黏著我，又不是老子求你！”
“要滾你就趕緊滾，以後也都別來了！看見你這張臉我就煩！”
我緊緊揪住書包帶子，低著頭，眼眶裏淚水打轉。
他終于把實話說出來了。
如果不是厭惡至極，怎麽會用那種卑鄙的手段將我置于死地呢？
我不過是喜歡他而已，難道就那麽罪大惡極嗎？
可能，被同性愛上，本身就很惡心吧。
我強行咽回眼淚，不想被人看出狼狽。
“如你所願，我這就走。”
抱著書包快步走遠，身後秦野罵了一聲，狠狠將飲料瓶砸進垃圾桶。
2
我開始躲著秦野。
以前我起得最早，會給全宿舍一起占座。
這次我依舊給另外三人在老位置占好座位，然後自己去了第一排。
老師眼皮子底下，秦野總不能把我揪回去。
其他室友招呼我：“方林，你怎麽搞單獨行動啊？”
我聽到秦野冷冷的聲音：“別管他，抽風呢！”
安心上完課，去食堂的路上室友們纏上來，勾住我脖子。
“食堂新開了家燒臘飯，味道不錯，咱一起排隊去啊！”
我猶豫。
室友誇張道：“座位不坐一起，飯也不跟我們吃，你是要絕交嗎？”
“小林子，你好狠心啊，嗚嗚。”
室友假哭著瞟我，我有些無奈。
前世不雅照曝光，我被指指點點罵變態時，只有兩個室友替我打抱不平。
他倆在網上跟人掐架，還把秦野打了一頓。
我很感激他們，不忍再拒絕。
“那好吧。”我笑了笑，“我們一起去排隊。”
但是很遺憾，今天燒臘飯沒開張。
我隨便買了碗拉面，找餐桌坐下，旁邊忽然推過來一個餐盤。
秦野睨我一眼，轉過臉去別扭道：
“你不是最愛吃糖醋小排嗎？我排隊給你買來了。”
我對著餐盤沉默。
前世也是這樣，我心情低落時，秦野就會買很多好吃的哄我開心。
他總能記住我的喜好，讓我誤會他其實對我也有那麽一點不同。
不過現在，我清醒了。
我推開放排骨的盤子，端起面碗離開。
“謝謝，但不必了。”
秦野濃眉皺起，攥住我的手腕將我用力拽回來。
“方林，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我被他扯得一晃，面湯灑出來，潑在褲腿上濕淋淋一片。
秦野松了手，連忙掏出紙巾幫我擦衣服。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我猛地後退一步，下意識避開他的手。
秦野一愣。
恰好一道甜美的女聲傳過來，我擡頭看見班花的臉。
“好巧啊，阿野，你們也在？”
田雪將餐盤放在秦野對面，妩媚的眼睛瞥見我褲腿上的面湯，眼底的嫌棄一閃而逝。
“方林這是怎麽了？快回去換件衣服吧。”
“嗯，我這就走，不打擾你們。”
我倉惶轉身離開。
田雪暗戀秦野，這是班裏人盡皆知的秘密。
上輩子我的性取向被曝光，她罵我罵得最狠。
以受害者的姿態，控訴我不僅是個惡心的同性戀，還知三當三，蓄意破壞她和秦野的感情。
我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幻想秦野不選班花，卻會答應我的追求。
重來一次，我一定躲他們遠遠的。
3
但沒想到，秦野沒有吃飯，竟追著我回了寢室。
宿舍有獨衛，我剛脫掉衣服想進去洗個澡。
一條長腿忽然卡住衛生間的門，秦野不高興地看著我。
“你居然抛棄我，讓我跟那個女生單獨留下吃飯？”
秦野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我真是搞不懂他。
“田雪喜歡你，我不當電燈泡，給你們創造獨處的機會，不好嗎？”
“不好。”
秦野硬擠進來，與我面對面站在逼仄的衛生間裏。
“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她嗎？方林，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
這句話明晃晃敲在我心頭。
是，我喜歡他，他就要喜歡我嗎？
自作多情，真是活該。
“對不起，我沒資格猜你的心思，你喜歡誰，與我無關。”
秦野皺著眉欺近一步，“我不是這意思。”
距離太近了，我有些無所適從，伸手抵住他。
“你先出去，我要洗澡。”
“那一起洗，正好我衣服上也濺了湯。”
秦野三兩下脫光，伸手來解我衣服上的扣子。
修長的手指碰上皮膚的那一刻，不堪的記憶席卷而來。
前世就是這雙手，一寸寸溫柔地撫摸過我全身，卻轉眼送我下地獄。
我顫抖著掙紮起來：“你出去！”
秦野力氣大，將我按在懷裏控制住，脫下我的襯衫。
“害羞什麽？住一間宿舍這麽久了，誰沒見過誰？”
他指尖滑落在我肩頭，輕笑道：
“林林真白啊，比小姑娘還漂亮，可惜沒帶手機進來，不然真想給你拍兩張。”
我如同被雷劈中，霎時間渾身抖如糠篩。
“是你，果然是你……”
最後一絲殘存的僥幸被打破，那些裸露的照片果真出自秦野之手。
我紅了眼，一口咬在秦野手腕上，硬生生給他咬出血來。
秦野吃痛放開我，“方林，你發什麽瘋？”
我發著抖躲在牆角，雙目赤紅地瞪著他。
“滾開！別讓我再看見你！”
秦野怔住，想要發怒，卻看出我的不對勁。
“你怎麽了？你在害怕什麽？”
他試探著朝我走過來，想要安撫一下我。
可越靠近，我抖得愈發厲害，無助地蹲在地上，淚流滿面。
“別碰我……求你了……”
秦野停在原地，無措地看著我，不敢再往前。
許久，他撿起自己的衣服，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走，你別害怕。”
他轉身出去，幫我將衛生間的門關好。
我聽見穿衣服的聲音，緊接著宿舍門也響了一聲，又落上鎖。
秦野離開了。
良久，我緩緩站起身，抖著手打開淋浴。
一身涼水，終于澆滅腦中混亂不堪的思緒。
4
夜裏直到很晚，秦野才從外面回來。
他身上有很濃的煙味，路過時嗆得我咳了一聲。
他淡淡看我一眼，默不作聲去衛生間裏沖澡。
夜裏刮起了風，我翻來覆去睡不踏實，白天洗冷水澡時著了涼，頭腦昏沉。
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在夢裏反複出現。
“大家快看！校園網上的照片是方林嗎？”
“是他！他左眼角有顆痣。”
“天呐，他怎麽會拍這種照片？一絲不挂，好惡心啊！”
“一個男生，還騷擾同性，真不要臉。”
“誰不知道秦野跟田雪才是一對？郎才女貌，天造地設，方林算是哪根蔥？”
“插足別人感情，道德敗壞，人品低劣，強烈要求校方嚴肅處理！”
……
不，我沒有……
噩夢仍在繼續。
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叫進導師辦公室，通知我保研資格被取消。
緊接著警察登門，以收到x騷擾舉報爲由，將我帶走調查。
而我剛被關押進拘留所裏，就收到了校方將我開除的噩耗。
騷擾同性的帽子扣在頭上，即便被關進牢裏也是最被看不起的底層存在。
我打不過那些凶惡的罪犯，痛苦無助地任人欺辱。
沒有一個人幫我，沒有一道聲音爲我鳴不平。
我被折磨到精神崩潰，只希望父母能早點趕來，救我出去。
可是，我沒有等到。
父母急怒交加，大罵我是不孝子，竟做出如此有辱家風的龌龊事。
他們不肯管我，要讓我在派出所吃一吃苦頭，好好反省。
我絕望地蜷縮在牆角，像一只陰溝裏不見天日的臭蟲。
等到被放出來那天，我全身上下已找不出一塊好肉。
陽光那麽好，可我不配再站在太陽底下。
我爬上了天台，最後吹一吹人間的風。
身後有人喊我，是秦野的聲音。
我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神情驚惶，瘋了一樣朝我跑過來，大喊著讓我別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