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未婚妻旅行結婚那天,我們遇到了車禍。
我被壓在車底,看到她染血的裙擺飛揚,奔向另外一個男人。
我在爆炸中死裏逃生。
醫院裏,她說,[季同受傷了,你忍心讓他住在廁所邊上嗎,再說你傷的起身都困難,我這是爲你好,你還不領情。]
幾番掙紮,我終于死心。
可她卻後悔了,跪著求我別放棄她。
旁邊一條纖細的手臂環上著我的腰,[小姐,你再拽著我老公,我撓花你的臉哦!]
1
我在84混合著排泄物的刺鼻味道中醒過來。
[阿舒,你醒了?]
睜開眼,我看到小優帶笑的臉,白皙幹淨,清純甜美,一點也不像是剛經曆一場嚴重的車禍。
也對,最後是我撲過去把她護住了。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看看季同,他一個人住院沒人照顧,怪讓人擔心的。]
小優撂下一句話,轉著身子跑了。
飛揚的裙擺,跟我被壓在車底時看到的弧度一模一樣。
當時她爬出車外的第一件事也是不顧壓在車下的我,跑去找付季同。
付季同,是小優的白月光。
可他是一個人住院,我又何嘗不是呢。
遲來的疼痛感席卷我的全身,讓我連蜷縮起來都做不到,只能睜大眼睛看著棚頂。
[他傷的這麽重,誰安排住在這的?]
清冷的女聲傳來,我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挑身影,身後跟著一群同樣年輕的醫生。
[溫主任,他原本在病房裏的,但是被家屬讓給其他人了。]
女醫生皺眉搖了搖頭,帶著人走遠。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我將跟小優從認識到相愛的過程想了三遍。
她終于回來了。
[阿舒,季同來看你了,你傷口不疼吧,能起來嗎?]
原來,小優還知道我也會疼。
我本想點頭,卻看到了她的手扶著付季同,貼心的爲他拿了把凳子,我腦中忽然蹦出了剛剛那群人說的話。
我問,[病床被你讓給了別人?]
[哎呀,不是別人,是季同啦,他看到一個受傷的小孩子可憐,就把他的病床讓給人家了,他那麽善良,我們就幫幫他呗。]
我感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
[既然他那麽善良,那我也受傷了,他不應該幫幫我嗎,爲什麽要接受我的幫助?]
我的問話,讓小優臉上的笑淡了下去。
她身後響起一道溫潤的男聲,[對不起啊雲舒,你別怪小優,她也是擔心我,你要是實在介意,我跟你把病床換回來。]
多可笑,我的未婚妻擔心其他男人,讓出病床讓傷重的我住在廁所旁邊。
付季同目光轉向小優,就要起身,
[小優你別因爲我跟雲舒鬧別扭,你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我跟雲舒換過來。]
小優一把抓住付季同的手腕,冷眼看向我,[阿舒,你怎麽能這樣,季同好心來看你,你不說感謝,說話還陰陽怪氣,什麽叫爲什麽接受幫助,季同受傷了,你忍心讓他住在廁所邊上嗎?]
可是我也受傷了啊。
不知道是因爲受傷了太脆弱,還是小優的維護讓我受了刺激,心裏的想法不由脫口而出,
[那你就忍心讓我住在廁所邊上嗎?]
小優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別扭,半晌才說,
[你傷的那麽重,現在連起身都難,住在廁所邊上不是正好方便。]
說著說著,她自己仿佛也信了,理直氣壯起來,[說到底我這都是爲你好,你還不領情。]
我只感覺全身疼的像是要裂開,呼吸都急促起來。
小優卻是不再理會我,[季同我送你回去,他這樣的人就不值得被人可憐。]
我看著小優跟付季同靠在一起的背影,他行動利落,身姿挺拔,確實傷的沒有我重。
2
[加十二床,明天一早手術,今天晚上別吃東西了。]
護士過來告訴我。
手機手表都不知所蹤,我一時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
我叫住一個准備去廁所的阿姨,[阿姨,現在幾點了?]
[九點半了。]
[是晚上九點半嗎?]
阿姨眼神怪異的瞥了我一眼,[對啊。]
我道了謝,掙紮著從病床上坐起來。
出車禍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因爲我跟小優是四點的飛機,那個時候我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
飯可以不吃,但人有三急。
瘸著一條腿,折騰的全身是汗我才從廁所挪出來。
雖然身上哪哪都疼,但我知道應該還不至死,不然也不會等到明天再手術。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時候,小優回來了。
她抱怨,[我哄了季同好久,他已經不怪你了,但是你不可以再那樣對他了。]
我不禁睜開眼看她。
從出事到現在,她只敷衍的問過我一句疼不疼,連我的回應都不關心。
沒問過我有沒有吃飯,也不關心我傷的到底如何。
開口閉口都是付季同。
我閉了閉眼,重新睜開,一字一句的說,[小優,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跟他走的太近。]
小優沒見過我這樣跟她說話,愣了一會兒,才猛然起身。
[雲舒,你什麽意思啊,季同是我的朋友,你現在是想限制我交什麽朋友嗎,再說了,他怎麽得罪你了,你憑什麽不喜歡人家!]
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不想跟她爭吵,我放輕聲音,
[小優,你不覺得他的存在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嗎?]
[影響感情?]
[奧!我知道了,是你思想龌龊,誤會了我們的關系,雲舒,你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言語惡毒心思狹隘?]
可能是餓了太久,我胃部一陣痙攣,連著心都揪在一起。
疼的額上一陣冷汗。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變了。
但我知道曾經的小優對我不是這樣的。
她會關心我心情好不好,關心我有沒有吃好每一頓飯。
會在我生病時一整晚不睡的照顧我。
我們在一起五年,情到濃時她曾窩在我懷裏暢想未來的美好。
而且我們已經訂婚了。
這次是准備去旅行結婚的。
可所有事情一遇到付季同,就全都變了模樣。
他像是最毒的真菌,讓我跟小優的感情迅速發黴、變質。
最後腐爛成泥。
3
我無力在說什麽。
也許是不敢說。
我害怕,如果我真的逼迫小優在我跟付季同之間做選擇。
我會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我深知,我的五年抵不過小優跟付季同的十幾年。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在少年情感最真摯無暇的時候,付季同消失了。
最後小優受不了病床旁的氣味出去了。
我並不擔心她,她從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性子,更何況我的所有積蓄都在小優那。
我也受不了刺鼻的味道,但我行動不便,也無處可去。
這一晚,我睡的並不好。
身邊總有人進進出出,我無數次被吵醒。
只能睜著眼睛僵在床上,先是研究牆角的石膏線,再是研究應急燈發出的綠光都照向了哪。
最後我想了許久如果當時我答應小優掉頭回去找付季同。
那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場車禍。
可高速不能掉頭。
4
身邊來去的人越來越多,小優沒再出現,也沒人來推我去手術。
我覺得自己餓的快要昏過去,我甚至在一陣陣消毒水跟垃圾的味道中,聞出了盒飯的味道。
[護士,我什麽時候手術?]
路過的護士皺眉,[你的手術改到明天了,你不知道嗎?]
[什麽時候改的?昨天晚上不是說今天一早手術嗎?]
[你家屬去醫生辦公室改的啊,她說你們有個朋友的手比較著急,你沒跟家屬溝通嗎?]
我只感覺大腦一陣發白,天地都跟著轉了起來。
護士大概看出了我不對勁,上前問,
[你沒事吧?]
我搖頭,[沒事,謝謝你。]
我轉著護士給我找來的輪椅,打聽到了付季同的病房。
剛一靠近,我看到小優小跑著沖進了病房,絲毫沒看到一旁的我。
[季同你快嘗嘗,新出爐的。]
小優從袋子裏拿出糕點,餵到付季同嘴邊。
我認得,那是她最喜歡吃的一家,我給她買過好幾次。
每次她都會滿眼星星的跳起來親我一口,好聽的話連珠一樣往外冒。
那時候我們都是開心的吧。
付季同咬了一口糕點,笑著點頭,小優像是被誇獎的孩子一樣,[好吃吧,這家特別火,我排了兩小時隊呢,就趕著能在你出手術室就吃到,現在是不是感覺傷口都沒那麽疼了?]
是啊,特別火,我每次也是要排幾個小時的隊。
但爲了她喜歡的東西我很甘願。
可我捧在手心哄著的姑娘,卻跑去爲別人付出了。
我的心像破了洞,涼飕飕的。
小優小心的碰了碰付季同的傷處。
我見到他的左手小拇指上包著紗布,不知道傷的有多重。
是骨折了還是斷了,讓小優這麽擔心。
怪不得她不見人影,原來是去排隊給付季同買糕點了。
我想,
她是真的把從車禍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的我,忘了個幹淨。
[雲舒,溫主任給你加了台手術,我到處找你,你怎麽跑到這來了。]
是剛才被我拉著問話的護士。
她把我推走之前,我看到小優也朝我看了過來,但卻生氣的別過了臉。
我知道,她覺得我不該讓她跟付季同保持距離。
但我知道了啊,付季同是她的白月光。
更何況,他心懷鬼胎。
我怎麽可能放任他在小優身邊,只把他當做一個普通朋友呢。
但,我似乎左右不了。
5
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我半個身子都是麻的。
[阿舒,你出來了,感覺怎麽樣?]
是小優。
她在守著我。
我身體動不了,但心裏是雀躍的。
我努力扯了個不怎麽好看的笑,盡力表達著我的開心。
小優買了粥,小口餵我吃。
[你這次傷的重,要好好養著,我呢,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以後不可以再欺負我了知不知道。]
我聽著她帶著傲嬌的碎碎念,想起當年被家裏趕出來的時候。
我也是一身的傷,想著就死了算了。
不想去醫院。
是小優把我送去醫院,不僅交錢幫我治療,還親自照顧我。
每天想法子逗我開心,
這才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我想,她是在乎我的。
[微笑]
看了這麽多的故事,發現戀愛腦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