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輝宸要我做好賢妻。
但他不明白,
我在最名聲大噪的時期選擇嫁給他。
幾年來,我卻因此沒法再好好拿起畫筆。
後來他被捉奸在床,卻吐著酒氣告訴我:“筱筱,她不過是我找來氣你的。”
“別再畫畫了,只要你和她一樣乖。”
“後半輩子。我許你想要的一切。”
但我累了,
只是搭上了去往法國的飛機,不再見他。
後來聽說,
京圈富少蔣輝宸破産潦倒,卻四處借錢。
就只爲,
買下那副意味不明的畫。
1.
和蔣輝宸戀愛七年,結婚兩年,他一直是個兢兢業業的丈夫。
他工作忙,忙得我不得不停下自己的事業去全身心照顧他的健康。
但此刻,我站在廚房,握著碗筷的手卻不停的顫抖,
昨天給輝宸送去公司的雞湯,一滴不剩。
但盛湯的炖盅口卻赫然出現一抹,
清晰可見的口紅印。
手一抖,陶瓷碗具破碎在地。
我捂著胸口,只是不住的安慰自己,
興許自己輝宸不想喝,隨手給了身邊的哪個同事。
可心卻還是不安的顫動,他工作那麽忙...
忙到回家洗個澡都匆忙不已,怎麽可能還會...
或許是他壓力太大了,我們相處得太少了嗎...
眼淚不爭氣掉落,手指上的刺痛打斷了思索,
低頭一看,鮮紅的血液從指中流出,因爲思緒過重,
全然忘了不能用手去撿剛破碎的瓷塊。
一股難受之意湧上心頭,我拿起桌上的鑰匙,還是決心去公司找蔣輝宸。
透過會議室外的玻璃,輝宸略帶疲憊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長期睡眠不足的他,給本來冷峻的面容上添了幾分破碎感。
他微低頭看著助理剛遞來的項目稿,長而溫順的睫毛附著在雙眸上,有些微微顫動。
看著他工作專注的神情,我的心突然就有所安穩了。
身旁的助理附耳低語了幾句,蔣輝宸擡頭就對上了窗外我的目光,
他擠出一個溫柔的笑,放下稿子,和屋內的人說了兩句,就朝我走來。
“筱筱,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低頭羞愧不已,抿了下嘴,還是決心說出口,我踮腳附耳,
只是語句簡單的說明了情況。
輝宸的臉疲憊好像忽得散盡了,展開了笑顔,
他敲了敲會議室的玻璃,朝助理勾了勾手,
“是小娓吃的。你問她吧。”蔣輝宸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臉上透著看我笑話的模樣。
因爲輝宸,我才注意到了向我走來的,他的新助理,
盧娓娓。
“顧筱姐,不好意思哈,是我的口紅印子。宸總那天太忙吃不了,就讓我解決掉了。”
盧娓娓兩手掌心合十,微施粉澤的臉上盡是歉意,語聲輕柔婉轉的向我表達不是,
這是我第一次見盧娓娓。
先前只是聽輝宸說最近新招了個能力很強的助理,沒想到還如此好看。
心微微一緊,話語卻已經吐出,
“沒事。那你們忙吧,我就先回去了。”
奇怪的局促感迫使我隨口和蔣輝宸告了別就出了公司的大門。
2.
我終究按捺不住心裏的聲音,
夜晚趁著輝宸洗澡間隙,我用我的生日打開了他的手機,
奇怪的像是被猜到了想法一般,
一打開一段刺目的聊天記錄就這麽跳進我眼底。
輝宸沒有甚至沒有滑出和盧娓娓的私聊框。
[輝宸哥哥,今晚還來嗎?]
移目,往下。
[等我。]
是蔣輝宸簡單的回應。
等這兩個字卻像紮進我心底一般,忍著顫抖,我開始上滑聊天記錄。
[我辦公桌上的湯你拿去喝,昨晚看你打噴嚏了。]
[是這個嗎?]
[嗯。]
[嘻嘻,是顧筱姐煲的嗎?]
[別鬧。]
盯著盧娓娓發來的可愛調皮表情包,想起今早她向我誠懇致歉的模樣。
原來是在看我笑話啊。
那個口紅印,是故意爲之吧,在她勝利的示威。
無需再看了,猜想被印證,我的心已經疼得喘不過氣了,不必再看他們如何暧昧拉扯。
我放下手機,神情恍惚的走出房間,眼前的家具、挂畫,
都變得模糊搖晃。
九年,是不是男人都這樣。
只要全身入局的女人,就不得好死,就不配得到珍惜。
我以爲蔣輝宸會是例外,但我忘了他只是在我眼中特殊,
除此之外,他不過還是一個普通得在不過的普通男人。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浴室傳來,蔣輝宸哼著歌,
而我路過浴室,和他相隔一門,就像是永遠被割裂開了一般。
走進隔壁我的畫室,
走廊僅存的光線灑在我堆疊高高的一幅幅畫上。
它們早就不知道因爲我愛蔣輝宸而被塵封了多久了。
畢業那年,我就已經小有名氣。
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在網絡和現實中都有很多追隨者,他們愛我畫筆下的一切,也愛我。
我受盡追捧,在熾熱的歡呼中洋洋灑灑的畫下了無數張畫。
那時我和蔣輝宸已戀愛七年。
我還記得,那年,畢業展上我的那副花了我很多心血的畫作,
竟被以千萬拍下。
我一舉登上頭條新聞,
[年輕女大學生,畢業畫作被賣千萬。]
畢業即巅峰,我立馬在藝術圈裏成了新晉的小有名氣藝術家。
那幾天我快被各種突發的喜事沖暈了頭腦一般,每天都在受到誇獎。
全然不知,隔天蔣輝宸就在學校操場,當著大衆的面,向我求了婚。
他單膝跪地,雙眸赤誠。
“筱筱,我愛你,我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嫁給我好嗎?”
我望著他如水的眸子,看見了他的深情。
我又何嘗不是呢。
蔣輝宸和我戀愛的七年裏,他是最好的男友。
大方包容,回應我的所有情緒,給足了情緒價值。
我伸出手,在大衆的歡呼聲中答應了他。
那天,頭條熱搜上又登上一條,赫然寫道:
[京圈年輕有爲總裁蔣輝宸,求婚成功青年藝術家顧筱小姐]
我抹開灰塵,費力掏出了最底下的一幅畫,
拆開防塵的袋子,豔麗的畫面出現在眼前。
那是我被求婚後畫的,畫的是我自己手捧向日葵,沐浴在一片陽光中。
整幅畫都運用了鮮亮的黃橙色調,畫中的我,
在陽光下笑彎了眼,那正是那時的我的心情。
我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那樣的笑,事業學業愛情皆豐收。
我和蔣輝宸就這麽歡歡喜喜,大張旗鼓的結了婚,辦了最隆重的婚禮。
在所有人的豔羨中,接吻,互換婚戒。
黑暗中,我與畫室融爲一體,只是黯然的撫摸著畫作,
緊接著,我翻開了所有的別的畫作。
那些都是我婚後抽時間畫的。
婚後,蔣輝宸越累越忙,他不願讓別人照顧他,我只能開始細細的照顧起了他的生活起居。
起初我也投入在這賢妻的幸福人設中,
可後來,時間越來越少,我沒有多少時間拿起畫筆了。
我變得焦慮,開始向蔣輝宸傾訴,
他只是皺著眉,關心我說:
“筱筱,那都是過去了。我希望你看好我們眼前的生活,不要再給自己增添無謂的負擔。”
他不懂我。不懂我的難受。
在緊湊中的生活中,我內心想要創作宣泄的心境是那麽深,
但是卻斷斷續續,永遠無法有足夠的時間讓我作畫。
我的心態越來越差,這些婚後作的畫是多麽的糟糕。
它們色彩暗淡,多是暗淡陰暗的冷色調,和我先前的風格全然相反。
3.
身後突然被一雙大手環住。
蔣輝宸身穿浴袍,頭上還散落著些許水滴,
他在身後抱緊我,附耳道:
“筱筱,最近辛苦你了。”
我垂眸,握著畫框的手微微僵硬,
他繼續道:“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老公買給你。”
“輝宸,我想開個畫展。”
腰間的手一頓,松了下去,我似乎能覺察到身後蔣輝宸的臉變了。
半晌他握住我肩膀,將我面向他,
“筱筱,你已經夠累了,不要再想這些了。”
我無言,只是低頭淡漠的看著地板,
“明天我讓蘭姐上門給你做個全身護理按摩,好好放松下,好嗎?”
他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說完只是將我抱起,抱到了床上,
替我掖好了被子,然後輕輕再我額間留下一吻。
“公司還有最後一點業務需要忙,我晚點回來,你先睡。”
“嗯,晚安。”
我閉上雙眼,卻能清晰感覺到眼皮也在忍不住的顫動,
被子下,我的手在掐自己的大腿,使勁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
幸好他沒注意,拿上手機鑰匙就出了門。
留下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哪個女人能知道自己丈夫是要去找別人還能安心入睡呢?
那興許是不愛的才會吧。
我起身,拿起了我的車鑰匙,決心往剛剛盧娓娓聊天記錄裏的定位而去。
我很快來到定位處,是一片略微高檔的小區,我靠邊停下,打著雙閃,
眼神一下就找到了蔣輝宸的車。
一輛熟悉的黑色庫裏南,還有熟悉的車牌號。
我怔怔坐在車中,心中默念:
[顧筱,你滿意了吧,非得跟來。]
忽然蔣輝車的亮了,我慌亂的朝遠處看去,
兩個身影搖搖晃晃的朝車子走來。
蔣輝宸摟著盧娓娓。
他們走至車旁,此時我的車開著雙閃,我擔心被發現,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看著他們更爲緊切的相擁了一些,盧娓娓像我對待蔣輝宸那般,踮起腳,湊近他的臉,
只不過,她是輕啄下了蔣輝宸的臉頰。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蔣輝宸看過來我方向的雙眸,
他好像,知道我在?
待他上了車,我終于忍不住了,賭氣就這麽緊緊的跟在他的車後,一同回了家。
到了別墅門口,我飛快停下,率先下了車,
“蔣輝宸,你要不要解釋一下?”我冰冷的朝車內的人說道,
車內人冷臉,卻又忽地扯出一個無謂的笑,他下了車,一下將我擁入懷,
只是過于強硬,即便我盡力的推開他,
“筱筱,你沒有發覺一切都太過自然了嗎?其實,”
“娓娓是我叫她配合我來氣你的。”
掙紮的手突然停滯,我猛地擡頭對上蔣輝宸幽深的雙眸,
“可是?!”
“可是你還是生氣,吃醋。你愛我對不對,和我一樣害怕失去對方,我只是,想讓你體會下,
“我的感受。”
他的手撫上我的臉頰,摩挲著,
“娓娓她很聽話,但是我只愛你,筱筱。只要你聽話,守好我們倆的小家,我一定給你想要的幸福。”
“什麽叫守好?你的意思是,放棄我的夢想,爲了你,從此柴米油鹽嗎?”
他笑了,將我摟緊,
“筱筱,我知道這不容易,但是愛需要付出。”
我推開他,在沙沙風聲中朝他吼道:
“付出?我付出的還不夠嗎?我不明白我的畫礙著你什麽了?”
蔣輝宸像是終于被我點著,眼神不再幽深,而是盈著铿锵有力的怒火,
“礙著我什麽?!顧筱,你考慮過我的面子嗎?你就這麽想壓我一頭嗎?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而你卻只想著你自己的什麽夢想?”
身體突然一陣癱軟,一陣疲倦襲來,我扯出一抹慘淡的笑,道:
“蔣輝宸,我只是愛你,但我不想做一個了無靈魂的嬌妻金絲雀。”
說罷,我進了屋,收拾起了所有畫,
“我們都暫時冷靜下吧。菜我備好在冰箱了。”
我將畫都塞進了後備箱,
開著車就往我那間很久沒去的工作室開去。
後視角裏,我看見蔣輝宸怒得一腳將他車的後視鏡踢斷在地...
4.
當初的我能在名校中脫穎而出,也並不當當只跟我出色的畫技挂鈎。
我的畫展還沒開始籌備,我就已經聯系媒體,開始進行噱頭的宣傳,
在事業上我有絕對的自信。
但現在只是爲了逃避和蔣輝宸直接的極大裂痕。
滿城的通報宣揚著曾經紅極一時的年輕女藝術家顧筱就要回歸開展了。
但一些風風雨雨也隨之而來。
我明白媒體們的心思,他們早就敏銳覺察到了我和蔣輝宸中間一定出了些許異樣。
我們之間不過是互相汲取利益罷了。
畫展的畫還差幾幅才夠填滿,我沒日沒夜的泡在工作室畫畫,
苦痛爲我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靈感,我經常畫得忘了時間。
就連莫雲進來了,我都未曾覺察。
“顧筱,好哇,滿城都沸沸揚揚的時候,你躲在這裏畫畫呢。”
我驚喜回頭:“莫雲!!你不是在法國嗎?”
“你小子,還不是我們的老同學和我說你要開畫展了,我當然立馬趕回來啊!”
我和莫雲高興的抱在一起,都不管身上的顔料都蹭到了她精致的小裙上。
“最近爲什麽突然不聯系我了,投入成這樣!閨蜜都不通知了!”
我剛想開口回應,一陣惡心感湧入,
我立馬奔著馬桶去,直接吐了出來。
“顧筱!怎麽回事。”莫雲大驚失色,給我找來紙巾擦拭。
“最近...畫得忘了神,興許是吃了上頓忘了下頓的緣故...”
“你看你,身體都熬不消了!走走走,莫姐請你吃大餐去。”
和莫雲飽餐一頓後,我一人回了工作室。
越想越擔憂,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反胃嘔吐了。
這幾個月畫畫過程中,總是時不時的...
我驚的掏出手機,居然已經月中了,還沒來。
心裏猛的一沉。
在廁所裏,我失魂落魄的坐在馬桶上,看著驗孕棒上的兩道杠。
太可笑了,興許是上天不肯讓我逃避吧,非要逼我面對蔣輝宸。
其實早些年剛結婚的時候,家裏就已經布置好了嬰兒房,我和蔣輝宸都很渴望有個孩子。
但是他工作太忙,我一直也沒懷上。
此刻我心情百感交集,竟有些期待蔣輝宸知道後的反應,無論我們吵多凶,
只要他還愛我,他一定還是會開心。
只是我的畫展...即將開展,卻出了這個岔子。
我抱著腦袋痛苦冥想,最終還是決定先告訴輝宸這件事。
這已經不知道是我和他婚後的第幾次,因爲家庭,不得不暫時暫停藝術事業的進度了。
我揣著驗孕棒,熟練的開著車往我和蔣輝宸的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