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學霸對我恩將仇報

一顆花菜 2024-06-22 01:44:21

我刑滿釋放那天,靳甯在門口守了很久。

五年前,這個男人親手將我送入監獄。

而現在,他爲討好和我有仇的白月光,又將我囚禁在身邊。

他誤會我,折磨我,讓我被迫成爲他的情婦。

在終于逃出生天後,我朝靳甯崩潰大喊“我永不原諒你”。

他卻徹底紅了眼眶。

1

坦白來講,我沒想到靳甯會來。

畢竟當初正是因爲我捅了他的女友,才蹲了五年牢。

車內霧氣氤氲,男人掌著方向盤的力氣很大,指節甚至都在微微泛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厭惡我的原因。

我忍不住瞥向後視鏡,默默打量他。

定制西裝,細框眼鏡,搭配一條黑色袖箍。

是我從沒見過的靳甯。

渾身貴氣逼人的氣質,讓我很難再和當年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窮小子聯系在一起。

果然是世事易變,滄海桑田。

[這五年在裏頭過得怎麽樣?]

靳甯率先開口,打破了詭異的靜默。

[還行。]

不過是盛滿泥沙的剩飯,虎視眈眈的獄友,以及常年負傷的身體而已。

比起心愛之人的背叛,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勉強朝靳甯擠出微笑。

[那就好。]

他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

車很快停在一棟別墅前。

周圍是一片綠草坪,而別墅門口站著三個彪形大漢,正在等待主人的到來。

[這不是我家,這是哪?]

[你以後住的地方。]

靳甯爲我拉開車門,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喜歡綠色,所以我專門買下這片地皮,種了很多樹和草,以後你就呆在這,哪也別去了。]

[你想囚禁我。]

我瞪大眼睛,幾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靳甯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他的沉默讓我楞在原地一瞬,隨即便是抑制不住的辛酸。

我從沒想過,靳甯居然愛夏瑜如此之深。

愛到要用我的自由來換夏瑜的安全。

我想告訴他,我不會再傷害夏瑜,也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因爲我覺得晦氣,惡心。

但我知道靳甯不會相信。

就像那時夏瑜說我拿刀砍她,靳甯毫不猶豫的相信,毫不猶豫的將我告上法庭。

連一絲辯解,反抗的機會都不給我一樣。

[靳甯,我已經爲我的所作所爲付出了五年的代價,這還不夠嗎?]

我紅了眼眶,明明在努力的忍耐,可聲音還是帶了些顫抖。

[當然不夠啊,秦清。]

[還遠遠不夠。]

靳甯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仿佛我剛剛說了天大的笑話。

[秦清,你以爲五年牢獄就能抹去你犯下的錯?你卑劣,自私,傲慢,害得夏瑜落下後遺症,還有你爸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你知道嗎?]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永遠也贖不清你的罪孽。]

2

靳甯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紮進胸口,痛的我差點不能呼吸。

他總是能仗著我的喜歡,對我肆無忌憚的傷害。

冷漠的一如當年。

......

我第一次認識靳甯是在校園優秀作文的展覽上。

他寫的文章標題名爲“接受自己不被愛著”。

動容的內容,漂亮的文字,立刻戳中了我的心扉。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和他是同一類人。

一樣被父母討厭,一樣沒有任何朋友。

于是就這樣毫無預料的,我喜歡上了靳甯。

跑遍大半個城市的機械手表,蹲在他家樓下的豆漿油條,這些都是我追求他的痕迹。

期間,我看見全神貫注聽著課的,爲流浪貓擋雨的,打很多份工累的雙手顫抖的靳甯。

不知何時,一開始的同類相吸,似乎慢慢變成了無法自拔。

我真的愛上了一個具體的人,而不是虛擬的想象中的靈魂。

靳甯他孤高,清冷,是天上高高懸挂的月亮。

我不願再將他拉下雲端,只希望他能多親近我一點。

哪怕像他對別的女生那樣,我也會滿足很久。

可溫暖的笑容,貼心的問候,這些夢寐以求的東西,從我追他開始,他就從沒給過一絲一毫。

我一直清楚他討厭我的原因。

誰讓他母親抛棄了他和患癌的父親,和一個有錢人跑了。

而誰又讓那個有錢人正是我的父親呢。

所以他高中時無視我的存在,五年前能夠痛快的將我審判。

如今,又在我苦苦哀求他放過我時,他只是搖了搖頭。

隨即不顧我的掙紮,將我打橫抱起,關進了專門爲我建造的另一所牢籠。

3

被囚禁的第二天,我開始絕食。

其實我明白這並不會讓靳甯心疼。

我只是在賭,賭他可能僅存的一絲心軟,來換我的自由。

[吃點?]

靳甯端著一碗米粥坐在床邊,就要往我嘴裏餵。

我立刻伸手打翻,乳白色的黏膩糊他一身,頗顯狼狽。

我心頭泛起微妙的快感。

靳甯歎了口氣,卻並沒有責怪,反倒用很無奈的語氣哄我。

[聽話,只要你乖乖吃飯,你要什麽我都給,好不好?]

如果不是他一直以來都太絕情,這片刻的溫柔大概會讓我覺得,他也是有點喜歡我的。

可惜理智告訴我,這一切不過都是編織的假象而已。

他始終是個冷血的人。

我直視靳甯,聲音由于缺水而顯得沙啞。

[放我走。]

[別開玩笑,這不可能的。]

聞言,靳甯嗤笑了聲,手掌覆上我的脖頸,指節開始輕輕地來回摩挲。

他手上的薄繭並沒有消幹淨,酥酥麻麻的紮人。

那是他貧苦的過去在身上印下的痕迹。

[你這麽做,是想彌補當年對我的虧欠嗎?]

[什麽虧欠?我從不欠你的。]

[小熙不記得了嗎?]

靳甯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表白被拒時,惱羞成怒,不是暗地雇人常常來打翻我的飯,害我挨餓嗎?]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而他仿佛終于被取悅到一般,彎了彎眉眼。

[好在有夏瑜幫我,否則,我大概會餓死的吧。]

靳甯收回了手。

短暫的沉默後,他忽然端起另一碗還沒動的粥,猛灌一大口。

然後強硬的鉗住我的下颌,堵上了我的唇瓣。

記憶翻江倒海般襲來,連帶著有幾秒我都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盡管我已經在心裏警告過自己很多次,可靳甯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也能讓我預先搭建的防禦潰不成軍。

靳甯他,居然是這麽認爲的嗎?

......

那時我表白剛被拒,而他爲給父親治病欠下高利貸,天天被催債的上門要錢。

只要賺到一點小費,還沒在口袋焐熱,就會被搶走,甚至一頓飯錢也要攢好久。

所謂的飯錢,也不過是一大碗米飯,連一棵菜一滴油都沒有。

我知道他自尊心強,貿然施舍他肯定不會答應,更何況他那麽討厭我。

所以我找人假裝催債,好幾次打翻他還沒拆開的飯。

那時夏瑜是班長,對誰都親切友好,我暗地托她幫我關注靳甯。

她問清了來龍去脈,立馬答應下來。

我道謝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讓他知道真相。

現在想想,也許當時正是我親手將靳甯推出去的。

夏瑜就這樣喜歡上了靳甯。

她用我的喜歡給她做了嫁衣,可笑的是,靳甯也真的相信了。

我的付出在他眼底是欺淩,夏瑜的欺騙他卻認作上天的救贖。

好奇怪啊。

粥裏明明加了白糖,爲什麽還這麽苦呢?

苦的我都快要失去味覺了。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下次我不會再這麽好說話。]

靳甯放下白瓷碗,很是愉悅地替我擦了下唇角。

我像個木偶一樣任他擺弄,一動不動。

他張開嘴,似乎想要繼續說什麽,蓦然被一陣鈴聲打斷。

很舒緩放松的歌曲,是我曾經最愛的音樂。

只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我已經五年沒聽過了。

靳甯眸光微微閃爍了下,接著站起身。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消失不見。

我沒有忽略掉他眼底隱秘的興奮,同樣也沒有忽略掉剛剛來電的提示界面,寫的四個大字。

夏瑜寶貝。

4

靳甯走後不久,我收到了一只兔子。

給我的人是那三個保镖裏看起來最和藹的。

他說,靳總怕我無聊,特意買給我解悶。

兔子很可愛,紅紅的眼睛,白白的皮膚,只是脾氣很不好。

剛開始它很喜歡抓我,稍不注意,手腕上就被劃出幾條血痕。

那股明晃晃的狠勁和不自知的可愛莫名與靳甯有幾分相似。

仔細想想,靳甯也不總是那麽無情。

至少在我強迫他做我家教那段時間裏,他難得有些溫柔。

反複解釋的數學公式,檢查的英語單詞,還有批改的錯誤試卷。

他從沒有不耐煩過一次。

作爲一個連老師都指著鼻子說,朽木不可雕也的學生,我由衷佩服他。

可就在我成績進步那天,在我作爲報酬幫他還清高利貸的那天。

假象消失,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很公平的交易,我只是用手段短暫摘下了我的玫瑰。

美夢過後,玫瑰又回到花園,爲了他真正的愛人綻放。

那人正是夏瑜。

兔子被我養的白白胖胖,和我越來越親近的時候,夏瑜來了。

靳甯不在,她旁若無人地進來,門口保镖沒有阻攔。

我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擡頭與她對視。

夏瑜的白色衣裙迎風飄揚,額頭淺淺滲出幾滴汗珠,襯得本就乖巧的小臉更加楚楚動人。

她首先沉不住氣,講出了重逢的第一句話。

[原來甯哥把你安置在這了。]

夾槍帶棒的醋意在空氣中胡亂飛散。

[秦熙,還記得你爸嗎,你知道他現在舉步維艱,你知道你外公的公司已經被甯哥全盤掌控了嗎?]

[他找你都找的快瘋了,你卻還在這悠閑地過日子,真是心狠。]

[所以呢?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我煩躁地拔了根兔子毛,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我不是傻子,雖然被迫和外界切斷了聯系,可這些消息未免太過離譜。

父親他向來不關心我,出獄那日我連他半個影子都沒看見,又怎麽會瘋狂找我。

更何況他那麽野心勃勃,即使再想討好靳甯,也不會違反他一個重利輕義的商人本性。

退一萬步講,就算被掌控又有什麽關系,母親外公活著時也沒見得有多愛我,連個股份也沒留給我,我就算想做什麽,也不過是有心無力而已。

[這當然和我沒關系,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畢竟我以爲你會因此被刺激到,想出逃去呢。]

夏瑜有些嘲諷地撇嘴,接著從限量背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筆,朝我晃了下。

[電擊筆,需要嗎?]

她擡起下颌,朝別墅門口的方向揚了揚。

活像是巴不得我趕緊出去,最好永遠也不要再和靳甯有交集的模樣。

她自以爲隱藏很好的擔憂,在我眼底卻是一覽無余的赤裸。

我不明白她在擔憂什麽,是在懷疑靳甯對她的忠誠?

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讓我遠離她的愛人。

雖然是很滑稽的猜測,但不得不承認,這支筆也許正是我需要的東西。

于是我松開了懷裏的兔子,質問她。

[爲什麽要幫我出去?你不知道靳甯把我關在這就是爲了保護你?]

[呵,秦熙,別裝了。當年的事情你知我知,你以爲我會怕嗎?]

夏瑜用另一只手扯了扯衣服,暴露出鎖骨處兩道醜陋的疤痕。

[還記得嗎?]

[兩道疤換你五年,很值得。]

[只不過還沒好全,一遇冷就會痛,所以甯哥每年冬天都心疼的不行呢。]

說到這,她笑了笑,無辜的臉上滿是不屑與得意。

那笑容就像過分耀眼的陽光,幾欲要將我的眼睛刺瞎。

當年她動手刺向自己,她流著眼淚告狀成功,她被靳甯護在懷裏時,就是這樣的笑容。

那是她作爲勝利者的勳章,而我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如今再次被提起,哪怕我表面再裝作不在意,但心裏的怨恨終究沒法隱瞞。

我死死咬緊牙關,用力忍住了那股想掐死她的沖動。

[給我。]

我離她更近一步,伸出手。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給你。]

剛才還想給我東西的夏瑜突然間變得奇怪,語氣隱隱激動起來。

[求你。]

[不夠,秦熙,你要像當年那樣求我,要跪在我的腳下,鼻涕眼淚一大把,你要抱著我的腿,說你的委屈,你的憤怒,你的害怕,像條可憐兮兮的狗一樣求我!]

[秦熙,說呀,你說呀!]

夏瑜湊到我耳邊,細弱的聲音惡魔一般,輕易挑起我竭力扼制著的怒火。

[啪!]

通紅的五指印出現在夏瑜臉上,她順勢身子一歪,眼含淚水地栽倒在了鋪滿草的泥地裏。

我高高舉起手臂,正要再一舉揮出以發泄怒氣時,猛然被人握住了皓腕。

[住手。]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隱隱的壓迫感。

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涼水,我僵在原地,手臂不聽使喚的軟下來。

我看著靳甯越過我走向夏瑜,然後彎腰俯下身,輕柔地別過她的發絲。

夏瑜把頭埋在靳甯懷裏,開始低低啜泣。

她余光向我露出得逞的蔑視。

靳甯眼底劃過不忍,他閉了閉眼,等到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

[道歉。]

冰冷的嗓音銳利刺骨,靳甯站起身,親手斬斷了我對他的最後一絲幻想。

[我不!]

我攥緊拳頭,顫抖地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他爲什麽永遠不分青紅皂白,永遠這樣自以爲是。

曾幾何時,我以爲他喜歡我時,他說斷就斷,我以爲他會幫助我時,他給我致命一擊。

于是我懦弱的投降,我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他終究有一天會看清真相,會跪下來向我道歉,祈求我的原諒。

但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他一點沒變,他的心始終偏向夏瑜。

只要我和夏瑜起沖突,他決不問對錯,他也不在乎對錯,因爲他知道我永遠會向他妥協。

可是我也會傷心,會難過,會有不想再妥協的時候。

我真的很累了。

[道歉。]

靳甯不帶感情地再次重複。

我將胸挺地更直,肌肉繃的比拉滿的弓還要緊,面上則釋放出不再掩飾的怒火。

[絕不!]

[靳甯,你以爲你是誰啊?你不就仗著我的喜歡嗎?你五年前的嘴臉簡直和現在一模一樣,是非不分。]

我頓了頓,句句往他心底的窟窿戳。

[蠢即是壞,你幫著加害者的樣子真令人惡心,怪不得你媽不要你,怪不得你爸早早就走了,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我還不如早點投河自盡,有什麽臉面活在世上......]

[啪!]

夏瑜不知什麽時候從地上爬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掌過後,我的臉開始泛起火辣辣的疼。

靳甯太陽穴兩側的青筋緩緩向外凸出,他神色晦暗不明,陰沉的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恐怖前兆。

我們就這樣隔著夏瑜對望,洶湧的恨意緩緩溢出,誰也不退讓一步。

很久很久後,久到我以爲靳甯甚至會將我的腿打斷時,他終于有了動作。

卻不是對我。

他拉走了夏瑜,走向門外停著的限量跑車。

從頭到尾,沒再施舍給我一個眼神。

我像個無人在意的小醜被抛棄在原地。

兔子跑了過來,蹦蹦跳跳的要往我懷裏鑽。

我抹了把眼淚,第一次沒有抱它。

而是撿起地上那支被遺漏的黑筆,揣進了懷裏。

5

長久地相處讓保镖們對我的監視很寬松。

那天只有一個保镖守在門口,另外兩個大概去吃飯或者消遣去了。

于是我將他電倒,逃了出去。

郊區很荒涼,交叉路口的紅綠燈變成擺設,我橫沖直撞的向前跑,只怕再被抓回去。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一輛黑色轎車毫無防備,從側面穿過信號燈直奔而來。

司機似乎沒有想到路口會有人,隔著擋風玻璃前側,倒映出他驚慌的面容。

我止住腳步,求生欲讓我本能的朝反方向開始後退。

幸好最終躲了過去。

我坐在地上劫後余生般的大口喘氣,看著那輛車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一個黑點。

風吹過,我一摸額頭,才驚覺早已被嚇出一身冷汗。

......

等到徒步走到市區時,已經到了晚上。

我站在熟悉的家門前,正要擡腳進去,忽然被人從身後抓住衣袖。

來人修長的手指先一步止住了我擡起的膝蓋。

[小熙,我終于見到你了。]

被緊擁在懷裏的窒息感差點將我吞沒,一瞬的怔愣過後,我安撫性地拍了拍洛雲的肩膀。

洛雲,我的死黨,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當年還信誓旦旦旦的說要爲我查明真相,卻沒想到再次遇見會是這樣的情形。

[小熙,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他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可愛的梨渦一抽一抽,讓我心底泛起久違的暖意。

還好,洛雲沒變,他還是那個小小的愛哭包。

我用手抹幹他的淚水,簡單說了下我的遭遇,最後象征性的問了問他的近況。

他從來都是個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收不住的傾倒,從他口中我才知道,夏瑜上次的話都是真的,靳甯如今正是公司的一把手,而且還越做越大,已經隱隱有了打壓洛家的趨勢。

[小熙。]

[你和我走吧,好不好?]

他眸光熠熠,看著我的表情滿懷期待。

[不好。]我搖頭。

[你的父母根本不喜歡我,我們沒有一技之長,去流浪會餓死,更何況,你走了,洛家怎麽辦?如果靳甯知道了會怎麽對你?]

[洛雲,你還太小,我不能把你拉入深淵。]

我抽出他的手,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堅決不能害洛雲,不能害了我唯一的朋友。

最終,洛雲敗下陣來,他頹廢地低下頭,塞給了我一個U盤。

[你之前讓我找的證據,這是備份之一,能找到的受害者都在這裏面了。]

[謝謝你,洛雲。]

我摩挲著手裏小小的,卻無比沉重的東西,真心實意的向洛雲道謝。

[小熙,你好好保護自己。]

我點了點頭,目送洛雲依依不舍地離開。

接著轉身輸入密碼,踏入了久違的家門。

6

昏暗的客廳中央,我爸在抱著一張黑白遺像發呆。

那上面赫然是靳甯的母親面容。

我走近叫了聲爸,他擡頭看到我的那刻,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驚喜而是有些驚訝。

我覺得好笑,大概他還以爲我明年才出獄呢吧。

也對,他本來就不喜歡我媽,更不會喜歡我,自從我媽和外公車禍死亡後,他就像沒我這個女兒一樣,對我不聞不問。

看著他昔年初戀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一時不知是痛快還是難過。

[你......]

他神色複雜,張了張口,似乎不知道該問什麽。

我苦笑,做父親的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

[爸,我很累,讓我先睡一覺吧。]

父女團聚的假戲碼並不適合我們,我徑直越過他,邁步走向了房間。

意料之中的,房間果然是雜亂不堪,桌子上的灰塵一吹就四散開來,可見根本無人打掃。

我簡單拍了拍床鋪,顧不得髒,直接倒頭就睡。

夜裏,我做了個夢。

夢中的爸媽很恩愛,他們一個嚴厲一個溫柔,我快樂的長大,然後在青春期自然而然和靳甯相遇。

靳甯也是很幸福的小孩,他沒有被雙親抛棄,沒有因爲催債東躲西藏,沒有被打的遍體鱗傷而有段時間上不了學,沒有因爲給父親湊齊棺材錢朝鄰居磕頭,把尊嚴一絲不剩的碾碎在土裏。

他正直,堅強,優秀,嫉惡如仇。

他懂得我的少女心思,明辨夏瑜的真實面目。

這個夢要是可以一直繼續下去該有多好。

可惜夢只是夢,夢給予我短暫的幸福後,接下來就只剩殘忍地折磨。

我是被熱醒的。

開到最高溫度的空調,熟悉幹淨的床鋪,以及陰魂不散的靳甯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

[你太不乖了。]

靳甯布滿血絲的眼睛疲憊不堪,他的領帶松松垮垮耷拉著,顯得頹靡又陰鸷。

我努力想要坐直身體,卻發現怎麽都使不上勁,小腿處更是裂了個很大的口子,大概是早上被車剮蹭的,當時沒在意,現在才開始疼的厲害。

散架般的痛讓我心底溢出濃烈的絕望。

[靳甯,你個禽獸,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你爲什麽還要把我抓回來,我爸怎麽會讓你帶走我,他人呢,我要見他!]

[不,洛雲,我要見洛雲!]

明明我已經得到了救贖,明明已經得到了希望,爲什麽又要讓我轉頭再掉進深淵。

我歇斯底裏的大吼,瘋癫的樣子終于使得靳甯皺起了眉。

[醫生,既然醒了,就打吧。]

靳甯側過身子,沒有回應我的訴求。

我這才發現身後還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手裏正拿著針管,露在外面的眼睛裏帶著憐憫。

看見針頭的那一刹,我全身的毛孔都開始叫囂了起來。

那是刻在骨頭裏的害怕和抗拒。

小時候,我得了重感冒,我爸把睡著的我獨自仍在病房,很快點滴打完血開始倒流,等到我再睜開眼時手背已經鼓起了很大的包,一碰就疼。

而另一只手又因爲血管不明顯,輸血時被醫生紮了好幾針,幾個針眼密密麻麻的交替,于是兩只手背沒一處是不疼的。

從那時起,我就對打針有了強烈的抗拒,哪怕只是看見針頭也會忍不住戰栗。

[靳甯,我錯了,我求你了,不要給我打針,我好害怕,我再也不逃了。]

[還有夏瑜,我也不和她見面了,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麽都答應你,我都答應你,好不好靳甯?]

我使出全身力氣去拉靳甯的褲腿,可他只是緩緩後退一步,避開了我的觸碰。

[打吧。]

他俯視著我,下達了命令,沒有一絲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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