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最欣喜是放假，真不用上班；過年，最辛苦是吃喝，煙酒三迷五糊；過年，最真切是親情，親戚見面太多。

這就是過年，讓又喜又累的特殊日子，是家人團聚的日子，讓大家回歸家族的日子。可以是灰頭灰臉在竈台炒菜，可以是一覺睡到日上竿頭，再穿著睡衣出門串門喝酒，拎著煙酒拜年式去親戚家串門，可以留下來吃個飯，再趕另外一家親戚。

更多時候會約著同個老俵一起去舅爺家鬧一整天，也會與幾個堂兄弟一起去大伯家喝酒，反正過年就是最大範圍地聯絡親戚，這就是過年裏最大的習俗，如果不出門走走，再親親戚都會斷了感情。

老媽前兩過世，家變得有些冷落，我們也沒有跟老爸住一起，老爸身體挺好，也不願意跟我們一起住。我爸在老家承包一片荒山，種上很多苗木，養了兩頭大狗和不少雞。今年過年他老人家不想在城裏過，在苗木基地還自在些，離我們老家村子一公裏左右距離，跟老爸一輩的老人家都回村養老。

老爸住在基地也挺安逸，平時找時間修修枝、鋤鋤草，也讓身體活動起來，養雞、養狗，經常和一些村裏老夥計們一起唠嗑。到了過年村子裏也挺熱鬧，三十晚上我回到基地和老爸一起除夕守歲，老爸還是跟以前一樣講究，12點看完新年晚會，在門口放了一挂大鞭。初一早晨，老爸也起早床又放了一挂大鞭。以後過年，我也會跟老爸一樣守歲放鞭，初一起早放鞭，這就是我們老一輩人所說講敬氣。

三十晚上，在老爸基地就很熱鬧，邀約了幾個回家過年的發小同學，擺上燒柴的大桌，將老爸冰櫃裏的備好羊肉、大公雞拿出來解凍，燒了一大鍋炖菜，幾個同學一起喝到十點才走，酒喝了三四斤。初一早上睡來，酒沒醒頭都是昏的。

按照我們江夏山坡的習俗，初一出門最先不是拜年，而是去過世親戚家新香。2023年真是有些不順，一個俵哥、堂哥英年早逝，嬸娘也是在年前腦梗過世。初一早上，我在基地架起火盆燃起火堆，早早跟老爸拜了個年，和老爸簡單吃了一個早餐，就跟著老爸回村去叔叔家新香。

叔叔和嬸嬸是幾年前搬回老家，把廢棄的老房子裝修了一下，裝好空調、樓板吊個底，這幾年住得也很安逸。嬸嬸在年前突發腦梗，在醫院手術搶救三天，病情惡化沒有救回來，孩子們直接放棄治療。叔叔家原本就條件不怎麽樣，叔叔也是前年確診肺癌，現在狀況也不太好。老爸和我一直幫襯著料理完嬸嬸喪事，新香至親肯定不能少，跪拜嬸嬸遺像，上了三枝香。

老爸就帶著我在村裏轉一圈開始拜年，記得上一次在村裏拜年還是三十年前，正是老爸意氣風發的時代。我們村是一個大姓灣子，村頭村尾一共有70余家，得一上午才能走完。拜年就是跟著老爸後面叩手行拜年禮，老爸一句您新年好，我跟著後面就是跟您拜年，事事順心。主家都會跟我們敬上一根煙，一上午下來袋子裏滿滿裝得都是煙，還有很多零食。

現在又回村裏拜年，老爸的步子沒有以前輕快，在村子裏過年長輩不怎麽多。老爸在村子裏的老房子如同插花一樣轉了一圈，一些年輕的輩份的都沒有打招呼，差不多一小時就轉完全村，算是走了十多家。那些長輩們都能清晰喊出我的小名，都是沒有出五戶的鄉親，四十多歲被人喊著小名，確實挺感動。

我也跟小時候一樣，收獲滿滿一大包散煙，什麽牌子的都有，十塊一包、二十塊一包、五十塊一包都有，出門時我帶了兩包煙，也發出去快一包煙。拜年就串門，全村都是相互走動，也不需帶什麽煙酒禮品，東家坐坐、西家唠唠，聚一起喝茶、抽煙，這就是村裏的過年氛圍。

在村裏拜完年，出門去旁邊兩個灣子新香，去老姑家給過世堂哥新香，又去姨媽家給過世的表哥新香。行跪拜禮上三枝香，也沒有多逗留。老姑身體特別不好，已經病倒臥床在，吃力微睜又眼還認出了老侄，我塞了兩百錢就直接出門了。在姨媽家裏，也是坐了一會兒，塞了兩百塊錢就出離開了。

過年感受最深的事，就是身邊的親人越來越少了，老姑這身體也就是今年的事，身體消瘦的叔叔癌症已擴散了，身邊的長輩親人都年紀大，身體也不怎麽好，高血壓、糖尿病等等。幾個老表在一起聊天，現在親人們活一天就是賺一天，我們以後也要少喝點酒，多一點時間照顧好身邊老人。

初一中午在叔叔家吃飯，每年都會陪叔叔喝上幾口，今年大家都沒端杯子，下午還要開車回城。叔叔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顯得特別消沉，堂弟帶到城裏一起住在。老爸跟堂弟交待一些寬心話，也和叔叔倆聊了會天。我早早就下席，開車回城到家，洗了個澡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每年初二我都是會去小姨家，我媽共有四姊妹，小姨最小一直在家照顧姥姥姥爺，姨爹是招女婿上門，姥姥姥爺過世後，小姨爹算是娘家輩分最大，每年初二外甥們都得去拜年。我媽排行老三，兩個老姨家的老表也不少，初二都約好去小姨家鬧一天。

因爲昨天睡得很足，早上起床很早（爲了讓孩子讀書方便，一直住在丈母娘家），丈母娘一早就跟全家下了一大鍋雞湯面，我起床也是第一時間跟老丈人、丈母娘拜年。初二家裏人都要出門，丈母娘一家子要去鹹甯的舅爺家拜年，我和妻兒一家都去小姨家。現在出門也方便，備好煙酒開車著就可出發。

初二拜年第一站大姨家，大姨今年快八十了，身體不怎麽好，每年都在住院，大姨爹前五年去世。十五歲我去城裏讀中專，就借住在大姨家，這樣可以節約不少的住讀費。那時家裏確實窮，能省一分算一分。從小大姨都很喜歡我，借讀期間總是能幫著大姨做一些零碎家務。大姨家五個孩子，現在過得不錯。這些老表也跟我關系不錯，家裏大事小事總能幫襯。

現在大姨年紀大了，行動也不方便，不過總是會拉著我的手，讓我多陪著聊一聊，會跟我講講我媽的情況，過世快兩年，老人家很想念這個妹妹。每每看著大姨日漸衰老面容，總能看到我媽的樣子來，心裏特別難受，有媽就有家，我現在沒有媽了，以前的老屋都沒有人住了，老爸搬到基地過年，家裏熱鬧氛圍感受不到了。

初二大姨家拜年的親戚也多，我和妻兒跟大姨交待一聲，在大姨口袋塞了兩百塊錢，就直接出門去小姨家。抄小路差不多九點半就到了，二姨家的兩個老表先到了。這兩個老表走親戚都加勁，特別到小姨家跟我會面，是會有特別的節目。

每年過年我們老表之間都有一個潛規則，就是打麻將贏我的錢，沒贏到一年都不會圓滿。打麻將我屬于特能輸的類型，戰績跟國足有一拼，每年都會輸一兩千塊。他們贏得高興，我也輸得情願。老表們都在農村收入都挺難，而我在城裏有份安穩工作，收入不高卻特別保障，輸錢算是被劫富濟貧。

今年小姨家的兒子出門拜年，只能讓小姨爹陪我們打麻將，小姨爹發揮得不正常，上午居然讓我輸了三百塊錢，真是太意外了。吃完中飯時，另外幾個老表陸續都來了，大人小孩圍滿了一大桌。也是爲了下午牌局，大家都三口兩喝完了幾杯酒，把表弟換上來重新開場。一下午不出意外輸了一千多，讓幾個老表贏得臉都笑開花。

妻在小姨家也沒閑著，跟著表姐、表妹和小姨一起家長裏短，反正跟她們投訴了我不少壞話，我家的小家夥則和小姨的孫子一起玩手機遊戲，兩人窩在書房玩了一整天。晚飯我和幾個老表又喝兩杯酒，酒喝高了錢也輸完，感覺初二過得算是圓滿了。

初三是跟丈母娘拜年，我和妻兒一直就住在丈母娘家。早上還是丈母娘准備的早餐，吃了幾個肉包子，和妻商量去小叔家拜年。拜年的禮品老爸在三十晚上就准備好，都存在我車子後備箱。

我跟小叔的關系不怎麽樣，他大我十三歲，總想著在家族裏撐頭，一張口總是到處開火車，我老爸這些年沒有慣著他，總會怼上他幾句。我是家族裏的長門長子，大小事都一定話語權，家族事務安排能服衆，小叔總是喜歡在我面擺點譜，而則是不吃他這一套。

小嬸不過挺喜歡我，最起碼做什麽事都靠譜，每年拜年小嬸都會留我吃個飯。這些年小叔家的條件改善了很多，在城裏也買新房，堂弟和堂妹都混得不錯，小叔就開始有些飄，堂弟、堂妹不經常跟我們家來往，這些年也都是混著過來。小叔的德行在家裏也不待見，家族有什麽事總是一個人出來。

今年拜年小叔正好在家，就非要留我和妻吃中飯，還要跟我喝上幾杯。這一刻心裏還是感受蠻暖，妻開始有些面露難色，原本拜年送完東西就回家，留這吃飯太麻煩。坐在堂屋喝了幾口茶，小嬸的外甥過來拜年，放完東西就要離開，小嬸也是熱心留他吃飯，被直接拒絕了。

這個時候堂弟才從睡房出來，跟我們打個招呼，妻子挺靈光，也跟小嬸招呼一聲，表示家裏有事也得離開。看了小叔一眼，原本想著跟他搞幾杯，推個三五杯試試酒量，看起來只能離開。客氣進門，還是客客氣出門，拜年就是這樣儀式感。

回到家裏休息了一會兒，舒舒服服睡了個午覺，過年三天中午都沒眯一眼，生物鍾都打亂了。過了三天假期沒有什麽打算，過得算是自在，今天准備去老爸那邊，也取消了行程，妹妹一家要過去拜年，過去了也是添麻煩，不如在家裏輕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