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血染的收音機

談古論今收音機史 2024-04-26 21:01:24

文:天堂鳥

我們一家是四口人,快樂的生活著。父親是幹部,由于父親生性耿直,常有人送東西,他卻常常叫人送回去,日子雖然有些清貧,但是父親和我們都給了我們極大的關愛。

後來父親被調到了民政局,屬下的一家連年虧損的工廠。當時我己讀完小學,只待暑假一過就讀初中,一場突如其來的厄運卻在此時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

一天中午,父親的朋友風風火火的趕到家中,說上午父親去博白龍潭去爲廠裏催討一筆欠款。在回到半路時,父親所乘的一輛摩的出了車禍,摩托車的司機當場被撞死。駕駛車主見出了人命,逃跑了,父親被抛在路邊的溝裏,人事不省,生命垂危。

父親的一位交警朋友知道後,把他送到醫院進行搶救,父親的交警朋友拿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那是父親用了多年的公文包,上面印著白色的“南甯”兩個字,己被血漬染成了暗紅。我把手提包緊緊握在懷裏,看著已經嚴重變形的父親,腦子裏一片空白,內心被巨大的恐懼完全塞滿。對于眼前的一幕,難以接受,眼淚如冰水般刺得眼睛生痛,母親和姐姐早已哭得不成人樣。

過了很久,才感到包裏硬梆梆的,像是有什麽東西,我擅抖打開一看,原來是一部嶄新的手掌大的收音機,這種機型在當時價格不菲,血已經把它的黑色機殼染得更黑。那個學期,我囊括了班裏所有的獎狀。父親非常高興,早上去上班時,他把我叫過來,說爲了獎勵我刻苦學習的成果,要給我買樣東西,問我希望得到什麽。那時候廣西的電台還很少,北海的電台還沒有無線電,只有電台拉到各家各戶的話匣子,就連經濟廣播也沒有開播我喜歡聽廣播裏的詩歌節目。本地電台雖少,但可以收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于是就對父親說想要一台收音機,父親略作沉吟就答應了。誰知僅僅幾個小時,父親就出了事,。

第二天,父親轉到了民族醫院醫治。父親轉院後,母親和姐姐去了醫院陪護,再也無暇照顧我,曾經其樂融融的的家,突然之間就無聲無息的只剩下了我。巨大的孤獨和恐懼鋪天蓋地面來,我天天都把收音機放在懷裏,生怕一放手,就失去了父親。

當年幼的我從父親出事的悲傷中緩過來,自己已經失學了。幾天後,旅館的大表姐叫我幫忙到她那兒看護。十月底,廣西經濟廣播開播了。己變得沉默寡言的我就天天收聽,最愛聽的是其中一個晚間節目就是由梁海玲主持的《星河傳說》。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和穿插其中的歌曲,慰藉了我年幼孤獨、自閉的心。

有了廣播電台的陪伴,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才從恐懼的心理中慢慢的走了出來。後來又向姐姐要了舊的初中及高中課本,艱難的自學,大半年後,九死一生的父親神奇般的恢複了神志。當他知道我的情況後,躺在病床上,用手摸著我的頭,虛弱而歉疚的說:“孩子,真難爲你了!”我強忍著淚水,從口袋裏掏出了父親出事以來就沒有離開過我半步的收音機,哽咽著說:“爸,我沒什麽,只要你健康就好,您出了院,我就去打工,賺錢來養你們老人家。”

幾個月後,父親拖著虛弱不甚的身體出了院。在家休養了一年多,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回到了粵桂兩省交界處的老家,和母親開始經營著一個果園,而我則在父母親回到老家後便開始了打工的流浪的生活。其時,不管如何艱苦,我都不肯放下書本,三年半後,也就是一九九七年,在一位表哥的支持下,我在石家莊當代文學專修學院半工半讀的花了兩年半時間完成了新聞大專學業。離家之前,我把陪伴了我五年之久的收音機留給了父親,說:“爸,這裏還可以收到廣西經濟廣播,您和媽覺得悶就打開來聽吧,我兩年以後才能回來,到時候,我還要拿成績表來跟你換回。”

兩年後,當我把紅筆金字交到父親手上時,父親老眼放光,從箱子裏拿出用棉布包得好好的收音機交回給我,語重心長的說:“孩子,爸沒有看錯你,不過還得繼續努力呀”。帶著這部收音機,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生活漂泊,先後去了北京、上海等地。後來我己長大成人,盡管我己不大有心情和時間聽廣播了,但這部曾經浸泡著父親鮮血的收音機我一直卻不敢也不會丟棄,因爲它從父親出事的那一天起,它己不再是一部普通的收音機。

編輯+配圖:收音機評論譯介 來源:廣播論壇

由衷感謝“天堂鳥”前輩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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