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兒子帶回一個女子,穿的甚是奇怪,兩條白玉般的胳膊總是露在外面。
兒子迷戀女子的與衆不同,鬧著要迎娶爲妻,我苦口婆心,兒子卻閉目塞聽。
無法,我松口說可以納妾,不想那女子卻道:“我絕不做妾,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被氣的吐血,纏綿病榻。
白眼狼兒子不聞不問,甚至懷疑我不是其生母,換了我的藥,讓我一點點衰竭而亡。
再次睜眼,我讓兄長在庶子身上刺上胎記,然後抱著庶子哭的淚眼朦胧:
“兒啊,母親可找到你了,母親想你想的每天只吃的下三碗飯啊。”
1
“夫人,世子和那女子在府門口跪了快一個時辰了,我們還是出去看看吧。”
“咱兒再不出去,府門口的人只會越圍越多,到時候更不好收場了。”
我木楞的看著李嬷嬷張張合合的嘴巴,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李嬷嬷,你怎麽還未投胎?可是排隊的人太多?”
我眼看著李嬷嬷神色變得僵硬,然後神情惶恐,大不敬的在我額頭摸了摸。
“夫人,你莫不是被世子氣的失心瘋了?!”
我眨巴眨巴幹澀的眼睛,環視了一圈,這是李梓涵未掌管侯府前,我住的屋子。
那麽說……
想到這種可能,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嘶,真疼。
“夫人!”
李嬷嬷緊張的替我揉著掐的紅腫的胳膊。
我看著李嬷嬷開始大笑,笑著笑著就流出淚來:
“李嬷嬷,我還活著,你也活著,真好啊。”
“好好好。”
李嬷嬷應是覺得我真的被氣的失心瘋了,不敢刺激我,只順著我的話敷衍著。
想起剛剛李嬷嬷說顧旭昭和李梓涵還在府門口跪著,我心道,原來是回到了這一日。
前世顧旭昭剛得了狀元,就拉著李梓涵到我面前,揚言要娶她爲妻,我被氣的大病一場,直言:“府裏有我沒她!”
顧旭昭到底怕了,將李梓涵送走。
我以爲事情到這裏就結束了,卻不想,我剛剛給他請封了世子,他轉眼就帶著李梓涵跪在府門前,當著衆人的面,求我讓李梓涵進府。
說是求,其本質上就是逼。
被自己親兒如此下著面子逼迫,本就生病的我,氣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就暈厥過去。
等清醒時,李梓涵已經被老夫人允了進府,京城裏也傳出我不慈嚴苛的名聲。
我拍了拍李嬷嬷的手,讓其把外套拿來。
“夫人,咱兒就這樣出去嗎?”
我看著鏡子裏戴著抹額,蒼白憔悴的面容,扯了扯嘴角:
“到底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跪久了,我也心疼。”
我扶著李嬷嬷的手,剛到了府門口,就看到直挺挺跪在正中間的顧旭昭,和站在一邊泫然欲泣的李梓涵。
他們身邊圍了一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對著那兩人和侯府指指點點。
我的出現,就好似一滴水掉進油鍋,讓本就興致盎然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2
“出來了,出來了,不過侯夫人怎麽瞧著如此病態無力?”
“能不病嘛,被自己的親兒如此背刺,放在誰身上受得了啊。”
“啧啧,我本還覺得是侯夫人不慈,逼得世子如此不顧顔面跪在府門。現在看來,分明是世子不孝啊,竟爲一女子如此逼迫自己母親。”
早就出來勸誡顧旭昭的老夫人,看見我,瞬時怒杵了一下沉香鸠首杖:
“如此形容不整,成何體統。”
老夫人不喜我死去的夫君顧墨,當然也不喜我。
夫君的親母,是公爹原配正妻,生了夫君,就傷了根本,最後撒手人寰。
老夫人是公爹後來娶回來的續弦,生了小叔子顧逸後,就開始不滿公爹將侯府傳給夫君。
前世夫君繼承公爹遺願,征戰沙場當了大將軍,卻不想客死他鄉。
老夫人想爭搶侯府,爲此我一邊嚴防死守,一邊護佑顧旭昭成才,卻沒想到最後被自己的親兒背刺。
看著剛剛請封了世子,就以爲侯府已是囊中物的顧旭昭,我暗罵了一句“蠢貨”。
我朝著老夫人虛弱的行了一禮,起身時,仿似脫力般晃了晃身子,被李嬷嬷有力的扶住。
“是兒媳的不是,讓母親和衆位見笑了。”
“兒媳病的昏沉,李嬷嬷擔憂兒媳的身體,一時不忍狠心叫醒,才讓昭兒跪了這許久。”
我說完,就喘著粗氣,用帕子捂嘴輕咳起來。
衆人見此,再次對顧旭昭和李梓涵指指點點起來,一道又一道指責攻讦的話語,刺的兩人鬓角冒汗。
我看著兩人互相對了個眼色,然後顧旭昭就朝我跪爬過來:
“都是兒子的不是,勞得母親爲我傷懷,虧了身體。可兒子是真心喜愛梓涵,還望母親成全。”
我歎了一口氣,虛扶著顧旭昭的胳膊,讓其起身。
“罷了罷了,你既如此喜歡,那便接進府裏,當一個侍妾吧。”
“可她不能再如此奇裝異服、衣不蔽體了。”
不等顧旭昭高興,露胳膊露腿的李梓涵就滿臉仿似被侮辱到的神情說:
“我李梓涵雖只是平頭百姓,卻也知甯爲窮人妻,不爲富人妾。所以,我誓不爲妾,而且,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至于我的衣服,我有自己的穿衣自由。哪怕我進了侯府,我也是一個人,而不是沒了自己思想的提線木偶。”
顧旭昭滿眼發光看著說的正氣凜然的李梓涵,仿似沒看到李梓涵眼底裏對我的暗諷。
“你……你們……”
我顫抖著手,指了指兩人,最後怒噴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夫人!”
3
我被李嬷嬷攙扶著回了房,徒留下被衆人指責的顧旭昭和李梓涵。
剛躺到床上,我就拉過李嬷嬷的手。
“夫人,您沒事?”
“想是之前一直郁結于心,這吐了血,好似還松快了些。”
“不能大意,奴婢還是去請大夫給您看看吧。”
我點點頭,畢竟能重活一世,我還是很惜命的。
“老夫人一直想幫顧逸爭搶侯府,之前有我周旋應付,這次那蠢貨自己把把柄往老夫人手上送,老夫人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一定會將李梓涵帶進府。”
“你等晚上沒人,去把顧安叫到我房裏來。”
李嬷嬷欲言又止,最後卻什麽也沒說,點了點頭,就出去給我喚大夫去了。
顧安是夫君唯一的庶子,前世並不得我的喜愛,最後卻是唯一關心我的人。
顧安的生母是老夫人安排在夫君院子裏的一個丫鬟,在我有了身子後,就下藥爬了夫君的床。
爲了比我早生出孩子,不惜用藥催産,在七個月時生下顧安,比我生産就早了一天。
但不等那丫鬟和老夫人用庶長子的身份作妖,就大出血而亡。
夫君本想隨意將顧安打發到一個小院子裏,我看著早産仿似貓叫的顧安,到底不忍,將其養在了身邊。
比起對自己親兒的百般呵護,對于顧安,我也就是維持著他庶子該有的,不曾迫害,也不曾關慰。
到了晚上,我剛喝了藥,顧安就到了,隔著屏風,我與他說著話。
“府裏近來不甚安甯,所以我打算回娘家休養。可昭兒剛剛喜得佳人,應是沒空陪我,所以……”
我未盡的話語,讓屏風外的顧安激動的起身行禮:
“安兒願陪同母親前往,護佑母親身體。”
顧安明白,我這是想將他引薦給我的父親和兄長。
跟聰明人說話,只需點到爲止。
我甚至真的開始懷疑,顧安是否真的是我親兒。
可誰說不能讓別人以爲顧安是我親兒呢?
4
第二日一早,我讓李嬷嬷給我打了厚厚的鉛粉,就帶著顧安前去拜見老夫人。
站在門口,都能聽到裏面三人笑意盈盈的聲音。
我拿著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能讓幾人這麽和諧的原因,當然是因爲李梓涵懷孕了。
顧旭昭高興,是因爲這樣就有理由迎娶李梓涵。
李梓涵高興,是因爲終于給肚子裏的野種找到了傻爹。
老夫人高興,是因爲顧旭昭一旦娶了李梓涵這不知廉恥的女人,就失了娘家助力,沒有高門貴女的姻親,她就能幫顧逸更容易爭搶侯府。
前世也確實如此,我知道李梓涵懷孕後,哪怕再對顧旭昭失望心寒,可到底是親兒,抵不住顧旭昭的軟磨硬泡,答應他迎娶李梓涵。
既然已經娶進門,我也不再多言,只扛著病體,悉心照料李梓涵,但她仍舊早産。
顧旭昭在李梓涵挑撥離間的說辭下,認爲是我在背地裏使壞,徹底與我離心。
之後更是在老夫人真假難辨的說辭下,懷疑我不是其生母,那個死去的丫鬟才是他的生母,是我迫害那個丫鬟離世。
顧旭昭更換了我養身子的藥,讓我逐漸心力衰竭。
“見過母親。”
我對著老夫人遙遙一拜,未等她叫起,就扶著李嬷嬷坐到了一邊。
看著老夫人吃癟的神情,我仿似未覺。
我剛進門時,老夫人是想給我立立兒媳規矩的。
可我出身丞相府,身份尊貴,她一個續弦,可配不上指導我規矩。
公爹得知後,就訓斥了老夫人一頓,直接免了我在府裏的一切規矩俗禮。
哪怕公爹去世,老夫人也不敢因規矩罰我,只會口頭上過過婆婆的瘾。
“身子可好些了?要我說,你也是太過羸弱,動不動就臥病在床,哪有侯府夫人的氣度。”
“母親訓斥的是,是兒媳身子骨不爭氣。”
我輕咳兩聲,面上配合著老夫人演戲。
“你身子骨不爭氣,但你兒媳婦的身子骨倒是爭氣的很,你瞧瞧,這還沒過門呢,就有了兩月的身孕。”
我佯裝震驚的看著李梓涵和顧旭昭,看著他們臉上遮不住的得意,我心中暗罵蠢貨。
老夫人被我臉上的神情取悅,不急不慢的說道:
“既然懷了身子,你也別太執拗了,就允了他們的婚事吧,免得最後肚子大了,包不住了,對誰都不好。”
我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認命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猛咳起來:
“那就有勞母親安排吧,兒媳身體不適,恐不能再過操勞,決定帶著安兒歸甯休養。”
不等老夫人點頭,顧旭昭就起身大聲嚷道:
“不行!”
“母親回舅家,爲何要帶著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子,莫不是想讓他頂了我與舒兒的婚約?”
“你既要迎娶李梓涵,和舒兒何談婚約?還是說,你不想娶李梓涵了?”
顧旭昭被我堵得啞口無言,李梓涵的神色也是花花綠綠,精彩極了。
5
我父親是三朝元老的丞相,兄長是聖上從小的伴讀,現在也官居三品。
孟舒是兄長的千金,因顧旭昭從小拜在兄長名下教導,嫂嫂便提議給二人定了婚約。
當時我問過顧旭昭,他也是欣然答應。
可等他考上狀元,就不顧舅家臉面,高調的鬧著要迎娶李梓涵。
舒兒被顧旭昭因一個不知禮儀的女子而斷然退婚,傷了名聲,我與娘家也因此生了嫌隙。
老夫人生怕顧旭昭反悔,壓抑不住雀躍的神情說道:
“身子爲重,你好好休養,這管家的事,你就不必擔憂了。”
我點點頭,起身扶著李嬷嬷,說道:
“兒媳帶著安兒去庫房挑選賠禮,畢竟昭兒執意與李梓涵成婚,傷了我娘家侄女的名聲,怎麽也要有個說法的。等兒媳離府,就命人把鑰匙和賬本給了母親。”
老夫人喜不自勝的連連點頭,可我剛轉身准備離開,卻被顧旭昭擋在門前攔住。
顧旭昭還想與我分說,卻被李梓涵面色難看的緊緊拉住。
我懶得與二人磨叽,徑直離開去了庫房。
我叫來管家,把手裏厚厚的一本禮物單子遞給他:
“照著這本子上有的,全給我裝了!”
管家身子靜置了片刻,就鄭重其事的對我行了一禮道:
“老奴這就去雇些馬車,府裏馬車恐是不夠。”
我點了點頭,又遞給他一本冊子。
“既然要雇,那就多雇些。”
管家捧著厚厚的兩本冊子,鄭重其事的離開了。
不一會兒,顧旭昭和李梓涵一前一後而來。
“母親,兒子思來想去,還是擔憂母親身體,且愧對舅家。決定和梓涵一起前去舅家賠禮道歉,順便照顧母親。”
我驚歎,他竟然還有點腦子,但就是不太多。
“擔憂我的身體,還有思來想去,還要順便?那我是不是應該深感榮幸?”
“你舅家是望門貴族,豈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去的?”
“你不用愧對你舅舅,因爲在你中了狀元,帶著這女人上門的時候,你舅舅就已經不認你了,他沒有你這個外甥,你又哪來的舅家。”
顧旭昭被我說的面紅耳赤,他心知他的仕途得靠舅家幫忙,不過之前仗著是我親兒,哪怕他得罪了舅家,我也會替他收拾爛攤子。
但這次我要帶顧安前去,他頓時就有了危機感,他想軟言與我再說幾句,卻被李梓涵怒聲打斷:
“侯夫人,哪怕你是旭昭的母親,也不能用他的仕途,威逼他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你既是旭昭的母親,合該爲他考慮,怎可偏幫旁人,把本該給他的助力送給他人。”
“我敬你是旭昭的母親,這才對你以禮相待,你卻處處針對于我,須知人人平等,還請侯夫人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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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旭昭被李梓涵一番不卑不亢的言論,說的甚是欣慰。
他握緊了李梓涵的手,仿佛從中吸取到了無數力量。
“母親,涵兒爲人爽快,最是見不得不平之事,直言爽語不知拐彎,若是冒犯了母親,還請母親見諒。”
我聽了李梓涵和顧旭昭的話,逐漸瞪大了眼睛。
世間不光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還有兩個!
兩個還都在自己眼前!
看來我真的要去拜拜了!
李嬷嬷走到李梓涵的身前,狠狠抽了她一個嘴巴:
“不知尊卑的家夥,敢與夫人如此說話!夫人寬和,不許你計較,你還真敢順杆爬!未成婚,就與男子無謀苟合,懷了野種,竟還穿的如此風騷招搖過市。也不知你家父母如何教養的你,這般沒有禮義廉恥之心。”
“你!你敢打我!”
李梓涵回過神就想反擊,卻被李嬷嬷又賞了一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