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枋得:與文天祥並肩的愛國志士,誓死不降,絕食而亡

青林知青 2024-03-26 07:35:00

謝枋得:綱常雙肩擔,鐵脊對皇天

時冬漸深,各地的梅花伴著飛雪競相爭豔,暗香襲人,愛好文學的人們于是將喜歡的詠梅詩詞從心底細細地揀出,和著梅香吟誦,爲這香雪景憑添了幾許浪漫的色彩。

喜梅的詩詞多多,各有喜好,難計妍蚩,但對于詠梅明志而言,我還是比較喜歡南宋謝枋得所作的一首《武夷山中》,全詩如下:

十年無夢得還家,獨立青峰野水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幾生修得到梅花。

此詩作于南宋亡後,謝枋得逃亡在武夷山中,但國破家亡的哀痛始終不能忘歎,眼見祖國河山淪入敵手,反抗的呼聲早已沉寂,詩人深深感到天地之間是那樣的淒清寂寞,孤苦無依。可是他還是用嚴寒、抗冰雪的梅花來激勵自己,表示永遠要堅持民族氣節,決不向元人屈膝。

謝枋得,字君直,號疊山,江西弋陽人,南宋文學家。與文天祥同科中進士。以江西诏谕使知信州。元兵犯境,戰敗城陷,隱遁于建甯唐石山中,後流寓建陽,以賣蔔教書度日。宋亡,寓居閩中。元朝屢召出仕,堅辭不應,終于被強制送往大都,堅貞不屈,絕食而死。門人私谥文節。

他是東坡先生的忠實粉絲,因喜歡東坡詩“溪上青山三百疊”之句,故號疊山。名字中的這個“枋”是個生僻字,也是個多音字,我一直是讀作bng (餅)音,也記不起源從何來;但辭海卻是注爲fng(方)音,至于到底應該讀什麽音正確,就見仁見智了。

現在知道謝枋得的人應該不是很多,但有一首《蠶婦吟》的詩大家應該比較熟悉吧。

子規啼徹四更時,起視蠶稠怕葉稀。

不信樓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

對,這就是他的詩。很多選本和詩集中,都有這首深刻地反映勞動人民疾苦,同時也揭露封建統治者荒淫腐敗的詩作。

據《宋史》列傳記載:謝枋得爲人豪爽。每觀書,五行俱下,一覽終身不忘。性好直言,一與人論古今治亂國家事,必掀髯抵幾,跳躍自奮,以忠義自任。

謝枋得才華傑出,思路廣闊,學識淵博,當年他和文天祥同榜考中進士,禮部會試時謝枋得名列第一,而文天祥則排名第五。但是在殿試時,因爲在對答考題時,就政事、經義等設問的對策中,他直率地當殿揭露時弊:“民窮、兵弱、財匮、士大夫無恥”, 並指出當前的形勢是:“權奸誤國,必亡趙氏”。

如此大膽直言無異石破天驚,肯定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不過這理宗還是愛其才,將他被貶到“二甲第一名”,而文天祥則因名字吉祥高中狀元。同榜進士中還有陸秀夫,此三人皆忠勇英烈,最後都殺身成仁,爲國赴難,他們是南宋夕陽西下中的最後一抹余晖。

繼而謝枋得在分配時也很不如意,只是被任命個掌戶籍賦稅的“司戶參軍”,于是脾氣便上來了,大爺我不幹了,不伺候了。隨即他棄官不做,回家繼續讀書去了。

蒙古入侵,他被時任江西宣撫使的的吳潛任命爲助主官辦理司內事務的重要官職“幹辦公事”。 謝枋得在任上能積極團結當地的兵民,以捍衛自己的家園,地處贛東北的饒州、信州、撫州。他出資自籌了大量錢糧,以保障兵民的供給。

但當時正是賈似道權傾天下之時,謝枋得自然很是看不慣,他借在京城擔任考官時借題發揮,以賈似道的政事爲題向考生發問說:“權奸誤國,兵必至,國必亡。”並且一再指出賈似道“竊政柄,陷忠良,誤國毒民”的實質所在。這當然就得罪了賈似道,旋被革職回家。

謝枋得雖然在無官無職,但他心系天下,他同好友文天祥是肝膽相照的同志加戰友,謝枋得曾與文天祥誓約:“宰相努力在朝,我等努力在野。”他只身前往敵營勸說已投降的呂文煥反正;組織兵民堅守信州,城破後,隱姓埋名入建甯唐石山,“日麻衣蹑履,東鄉而哭,人不識之,以爲被病也。”

已而去,賣蔔建陽市中,有來蔔者,惟取米屢而已,委以錢,率謝不取。其後人稍稍識之,多延至其家,使爲弟子論學。天下既定,遂居閩中。

一位名動天下的大儒,在山中恸哭失聲念舊朝,被人疑爲瘋病,爲謀食而算命蔔卦,誓死不仕異族。而此時他的夫人李氏帶著兒女和子侄,以及謝枋得的兩個弟弟,一齊逃匿深山老林,采撷草木爲食,過著野人般的生活。後來均自缢身亡。

如謝枋得這樣的堅貞不屈的民族志士,怎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如李夫人這樣的巾帼英雄,女中豪傑,她以無私的正氣和大無畏的獻身精神,也贏得了古今朝野的一片稱贊。她名登正史傳頌至今。象謝枋得夫婦這樣一齊彪炳于《二十五史》的並不多見,滿門忠烈的謝枋得是中華民族的光榮和驕傲。

三月殘花落更開,小檐日日燕飛來。

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

這是詩人王令的《送春》詩,謝枋得在流亡時間中,編撰了至今通行于世的國學啓蒙經典《重定千家詩》,他將這不太著名,但卻能表達他心願的詩選入,深切地表達了他對南宋朝廷仍存希望的心情。

他逃亡的生涯是相當痛苦的,這遠非隱居二字能形容;杜甫的“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見淚,恨別鳥驚心。”這對他來說都是奢侈了,他早已是國亡山河改色,親人俱全節離他而去。更糟糕的是,全國反元聲浪漸息,他在顛沛流離之中,時時刻刻擔心被人認出。

天下既定,蔔居他鄉,卻感覺元廷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在《慶全庵桃花》一詩中,充分表現出了那種忐忑不安的心境: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

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但謝枋得畢竟還是被認了出來,行蹤暴露,被人薦于元庭,他堅辭不就,越明年,行省丞相忙兀台將旨诏之,他依然拒不赴诏。但後來卻被福建參政強行押往大都。在去大都路上,謝枋得不食“元粟”,只吃水果,衣弊履穿,趑趄于雪野凍土之中。

朔風凜冽,萬物肅殺,在他的戰友文天祥就義六年後,謝枋得步履蹒跚地經過文天祥當年南向而拜的地方,當元朝廷以文天祥之死來恫嚇他的時候,他厲聲正色道:“當年能和文丞相在集英殿得同榜進士,今日又能與他一樣,視死忽如歸,這難道不是我的幸運嗎?”

他在問清了太皇太後謝道清及趙顯安葬之處後,自稱“大宋遺民”參拜恸哭。繼而絕食,大漢奸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進之,枋得怒曰:“吾欲死,汝乃欲生我邪?”棄之于地,終不食五天後而亡。

文天祥,字文山;謝枋得,字疊山,二人同爲江西老鄉,同年進士及第,一個在朝;一個在野,都是對朝廷忠心耿耿,鞠躬盡瘁,二人肝膽相照,同時爲自己的祖國而英勇獻身,而也同爲國人所敬仰,合稱“文謝二山”。

他們兩人如同兩顆璀璨的星星,在不同的時空交彙的一瞬間,于曆史的浩瀚星空中便劃出了一道閃爍的愛國之光。

但可惜地是,現在時人只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的文天祥,而對這當年與之齊名的謝枋得卻知之甚少,更不要說他的詩,他的文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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