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丟掉幻想,正視問題了

羅sir職話 2024-05-03 10:17:30

如果我問你,過去四十多年來我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你認爲會是什麽?

有人說是私有産權,有人說是市場經濟,還有人說是土改,這些可能都對,但要我說,過去加入WTO是我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沒有之一,你會怎麽想?

根據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的數據,我國生産了世界上近三分之一的制成品,這超過了美國、日本、德國、韓國和英國的總和。

三分之一的制成品是什麽概念?

工業社會裏隨便扔三件東西出來,就有一件是我們生産的,這得有多厲害?

但這還不是最厲害的。

真正厲害的還在于,加入WTO之後,我們的數以億計的農村人口,終于有機會“大展拳腳”了,而不是被困在農村裏,困在土地裏。

而在這之前,他們都是屬于“閑置資源”,由于一年農忙就那麽幾次,大多數時候,農民不僅僅生産效率低下,就連産出回報,也是最低的。

在加入WTO之後,大量的跨國投資貿易訂單蜂擁而至,人不能成爲寶總,但至少可以光榮成爲寶總訂單裏的那個工人,不管是制衣還是做鞋,收入都比在農村高出許多,否則我們很難理解爲什麽會有人離家不遠千裏,來到大城市謀生。

所以,加入WTO讓數以億計的人有了一份工作,跨國投資蜂擁而來,有人下海,有人進廠,連帶著,它還養活了好幾億的人口。

在短短幾十年裏,我們從吃不飽到擔心吃太好,這本身就是一個人類發展史上的巨大奇迹。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變的不僅僅是WTO,還是整個世界。

最明顯的變化,應該是特朗普的上台,那是美國進入微妙拐點的開始。

特朗普時代單方面發起針對我國3000億美元商品征收關稅,這是貿易戰的開端,但遠不是結束。

後來經過多輪談判,結果美國還是出爾反爾,單方面毀約,導致後面幾番關稅加征下來,才漸漸平息這一輪風波。

然後就是拜登上台,貿易依然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在過去差不多一周的時間裏,拜登使出了一套組合拳,對華力度堪比特朗普時期。其中包括對我國鋼鋁産品征收3倍關稅,對我國貿易發起301調查,衆議院還針對我們和俄可能存在的軍事合作提出《無限制法案》,以及特朗普時代發起的那3000億美元關稅,也加入新的審核階段。

如此密集的貿易制裁,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接二連三推出,也表明了美國這次和特朗普時期的不同。

在特朗普時期,貿易關稅更多是由特朗普推動的,但這次的這些法案,都是美國社會的各個階層聯合推動的,這也意味著,美國內部的分化開始在某個問題上達成共識。

例如對華貿易關稅。

美國財長耶倫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代表性人物,在特朗普時期,耶倫其實是反對貿易保護的,耶倫屬于奧地利學派,崇尚自由市場反對行政幹預,對特朗普的經濟民族主義傾向比較反感,所以特朗普時期,耶倫是主動辭職的。

這次到了拜登任期,讓耶倫重新意識到只有保守主義才能糾偏這種經濟錯位,于是促成了這位美國最具實權的女政客,從鴿派到鷹派的轉變。

當然,即便是鷹派,耶倫也是相對較鴿的,耶倫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兩次訪華,試圖勸說,但顯然,彼此都沒有達成共識。

有意思的是,這次美國301調查,是美國的五大工會,聯合向商務部提出的申請,要求對我國海事、物流、造船業等輸出過剩産能、知識産權偷竊等行爲展開調查。

我們先不說美國的認知有沒有問題,因爲彼此誰也說服不了誰,單就美國的行爲來說,未來的全球化格局,WTO那種理想的貿易市場,幾乎已經注定將成爲過去式。

所謂的301調查,就是美國對一些它認爲不公平的貿易行爲進行調查的法律行動,特朗普當初加征的那3000億美元商品關稅,就是根據這個301條款執行的。

這次美國再度開展調查,屆時可能還會繼續加征關稅。

從美國這次的行動來看,顯然是耶倫二度訪華的時候,雙方都沒有談攏。

耶倫說我們産能過剩,我們說美國貿易保護,彼此誰都說服不了誰,既然如此,那麽預料到的新一輪關稅,也就是必然的了。

對我們來說,也是時候丟掉出口全球尤其是歐美的幻想了,是時候正視我們自己的問題了;這個問題顯而易見,沒有出口全球化,那麽誰來消化我們龐大的産能?

要知道,我們可是生産了全球近三分之一的制成品,你要說離開了歐美市場,我們自己能消化,那當然無懼歐美的貿易關稅。

但問題在于,僅僅是制造業我們就有數億人的工作崗位,沒了歐美市場,我們去哪裏找一個替代歐美如此強消費能力的市場?

放眼全球,我找不到。

過去我們是美國最大的貿易夥伴,這個詞聽起來高大上,其實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公司是另一個公司的最大客戶,每年提供數千億美元的商品,數千億美元的商品,背後怎麽著也得關乎百萬個家庭的吃喝拉撒。

所以,中美關系你說重不重要?

現在美國要鬧著不滿,說産能過剩說傾銷,既然改變不了美國對華認知,那麽我們只能改變自己,丟掉幻想,正視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抉擇,要麽繼續做歐美的生意,要麽不做歐美的生意,找到一個替代市場,但在做不到的情況下,亦或是刺激我們自己的消費。

就像耶倫訪華時說的那樣,讓我們把經濟增長從出口轉變到家庭消費上。

當然,我們最近也的確在這麽做,4月初發改委聯合多部門推出了推動大型消費品以舊換新行動方案,到了最近,房地産行業也開始推動以舊換新。

但以舊換新這個事,還是需要錢才行,換新本身也是有成本的,在家庭消費本就疲軟之下,除非是行政上的補貼,否則這件事也很難。

最終,全球化的貿易出口轉向,可能會倒逼我們開始收入上的以及社會保障體系的進一步健全完善,這一點,其實是有利的,這條路是遲早都要走的。

當我們生産了全球近三分之一的制成品時,大概率都會引發貿易保護主義的擡頭,這是趨勢決定的,當天平的一端開始傾斜的時候,保守主義就會擡頭。

當然,也不僅僅是産能導致西方供應鏈去風險和多樣化,還包括俄烏沖突,所以歐美還有一個去風險化的考量,就是供應鏈移出我國,盡可能避免地緣危機。

那麽我們離得開美國嗎?

就目前來看,還真的離不開。

客觀來看,美國人均GDP高達七萬多美元,人口還有三億多,這是世界上綜合消費能力最強的經濟體,沒有之一。

我們加入WTO,就是也是建立在全球化的基礎之上,依靠外部的需求來拉動龐大底層的生産力,所以加入WTO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一旦脫離出來,那麽底層的勞動力和産能就會失去價值,換言之,你生産出來的商品一旦沒有價格優勢,那麽應該賣給誰?當商品賣不出去的時候,隨之而來的就是下崗潮。

最近幾年歐美的訂單已經開始陸續轉移到印度和東南亞,那麽我們的就業哪怕是不看數據,也可以切身體會到。

其次,我們的貨幣也很難擺脫對美元的依賴。

我們的金融穩定,一定程度上是依靠美元儲備實現閉環管理的。根據不可能三角定律,貨幣自由流動、貨幣獨立、固定彙率三者不可能兼得,我們得到了兩者,美元就是我們的貨幣穩定的那個“錨”。

一旦徹底和美國斷絕,失去美元的話,那麽我們的貨幣只能走出去,去國際化、市場化,這就涉及到了貨幣的獨立性,以及一系列的變革。

一旦貨幣國際化,那麽我們很多問題就不能通過放水去解決了,因爲大水漫灌之下,一旦失去美元這個錨,那麽貶值就會非常快。

我們的固定投資每年那麽多,但是投資回報率是非常低的,其次我們的地方債務乃至家庭消費都疲軟,但M2前段時間卻突破了300萬億,如果沒有美元錨定,那麽貨幣泛濫就會造成金融風險。

這也是爲什麽我們的外彙儲備常年都維持在3萬億左右的原因。

既然不能改變美國,也很難和美國脫離,那麽我們可能就需要做出相應的一些變化,以適應未來隨時可能到來的貿易壁壘。

現在不僅僅是歐美,印度和巴西等發展中國家也加入了限制從我國采購的行列,發達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都開始擔憂,由于無法和我們自動化更高的工廠競爭,本國的許多工廠可能關閉。

這是赤裸裸的貿易保護主義沒有錯,但是問題在于,我們無法改變他們。

我們的工廠機器人裝機量已經超過世界其他國家的總和,我們的低成本供應鏈也幾乎生産了所有能想到的零部件,這些都可能成爲他國施加貿易壁壘的借口。

過去四年,我國對海外市場的汽車出貨量增長了五倍,太陽能電池板也主導全球市場,甚至是家具制造這樣的勞動密集型産業的出口也在飙升。

除此之外,我們的船舶也成爲一大出口産品,今年前三個月的出口額較去年同期增長了一倍以上,美國也已經開始調查我國的造船業。

去年,我國的太陽能電池板關鍵部件晶片出口幾乎翻了一倍,但由于太陽能産品價格幾乎減半,因此去年我國太陽能産品出口總值略有下降。

歐盟已經在展開調查,可能導致對我國太陽能産品出口的限制,美國也一直在考慮對我國太陽能産品進口采取更嚴格的規定。

而我們對制造業的幫扶,也的確有利于在消費疲軟、房地産下行之際,幫助我們刺激經濟增長的同時,還能夠最大程度地解決就業問題。

這其中,對工業的貸款每年都有大幅增長,2019年這個數字是830億美元,到去年,工業貸款的年增長已經飙升至6700億美元。

一切都在增長,也包括人們的收入。

隨著歐美的貿易壁壘和供應鏈的不斷革新,我們如果還想像過去那樣簡單輕松和歐美做生意,將會變得越來越難。

最終,這件事可能會變得像當初歐美企業進入我國市場那樣,建工廠、給當地提供就業機會,然後在當地賣商品。

當全球化不再以市場原則決定貿易導向的時候,這其中就更需要牽扯到一系列的變革和取舍,用技術換市場、用就業換市場,這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談判,而不是市場經濟下的自由貿易。

不可否認的是,這個世界的確是變了,至于我們能否適應這種變化,一切只能交給時間來回答。

end.

作者:羅sir,關心經濟、社會和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切,好奇事物發展背後的邏輯,樂觀的悲觀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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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