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經期替盛溪南擋酒後,從來沒痛經過的我,生理期變得疼痛難忍。
喝完酒的當天夜裏,我被痛暈了過去。
醒來時手上正紮著點滴,盛溪南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坐在床邊。
看到我醒來,盛溪南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淚。
他發誓,他要對我好一輩子。
從那天起,他在手機上下了一堆女性健康軟件,記我的生理期比我還清楚。
每次他都會提前給我煮好紅糖水,給我熱敷肚子,等結束後給我做補氣血的飯。
雖然還是會很痛,但他的舉動和緊張的神情讓我覺得,疼痛可以忍受。
我的付出是值得的。
直到趙雅琴出現。
她與我不一樣。
從小的成長環境養成了我獨立堅忍的性格。
我一眼就認出她和盛溪南一樣,是在愛裏長大的人。
所以她能放肆地表達她的喜怒哀樂,無拘無束。
甚至能放肆地和我分享我的男朋友。
她出現後的這半年,盛溪南不再記得我的生理期,也沒時間給我准備紅糖水。
甚至在我腹痛難忍時,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雅琴那麽嬌弱,都沒像你一樣天天痛經,你不會是裝的吧?”
我的呼吸一窒。
他看到我慘白的臉色,反應過來剛剛說了什麽混賬話,慌忙放下手機和我解釋。
他說公司實在太忙,他最近這幾天壓力特別大,所以才會說錯話。
可手機那頭傳來趙雅琴的喊聲:“南哥你人呢!我們這把要輸了!”
這也被他解釋成,因爲壓力太大,所以打把遊戲放松一下。
那天晚上,盛溪南沒有陪我吃飯,他說有應酬。
他一身酒氣地回到家,然後遞給我一袋子藥。
這是他的示好,表示即使疲于應酬,他還會想著我。
隨後他便在洗過澡後沉沉地睡去,完全沒發現我異樣的神色。
那個袋子裏有一種藥,曾經因爲過敏害得我差點休克。
當時的盛溪南那樣的驚慌失措,現在卻又不以爲然地買給了我。
心頭本來燃起的星星歉意又被澆滅。
盛溪南手機亮起,是趙雅琴發來的信息。
猶豫再三,我還是用指紋解鎖了他的手機。
在一起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查過他,所以他也沒有設防。
我強忍心痛,顫抖著點開他和趙雅琴的聊天記錄。
因爲他挂機輸了比賽,趙雅琴不高興地向他發脾氣。
他給趙雅琴轉了五萬二以表安慰。
趙雅琴收了錢後問:“給我轉這麽多,你是不是給欣姐轉更多?”
盛溪南回:“她怎麽可能和你比,她不值這麽多。”
戀愛四年,我陪他創業成功,看他從落魄子弟搖身一變成風頭正盛的盛總。
他曾允諾我的極光之旅,因爲工作忙一再推遲,他卻有空陪趙雅琴玩他以前看不上的手遊。
戀愛四年,如今身家千萬的他送給我最貴的禮物是一個一萬多塊錢的包。
更不要提他所謂的,重要到能把痛經的我丟在家的應酬。
只是爲了陪趙雅琴打卡一家網紅餐廳。
我在家中痛不欲生,他有美酒和美人相伴。
從那天起,我意識到我應該離開。
我不想成爲了一個我媽媽那樣的怨婦,被困在情愛裏,靠傷害自己來獲得一點喘息。
但我也無法坦蕩離開,因爲我舍不得這份我曾全力以赴的愛。
貿然放手,如同割肉。
所以我爲自己制定了二十天的分手倒計時。
今天是最後一天。
我破天荒地以非常強硬的態度,要求盛溪南今天回家吃飯。
吃我們兩個的分手飯。
盛溪南有些不高興,因爲他答應陪趙雅琴逛街。
他總說趙雅琴的家人都在國外,她在國內只有他這麽一位朋友,她需要他。
可興許是意識到我的態度實在反常,他還是選擇了回家。
就這樣被我打斷好事的趙雅琴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她給我發微信:“你難道還沒認清我們兩個的差距嗎?”
“你猜猜在我們兩個之間,他會選誰?”
在我們兩個隱形競爭中,趙雅琴永遠是贏家。
就算我突然腹痛難忍,盛溪南本來有些擔心,她的一通電話就輕而易舉擊碎我們倆的溫存。
“溪南哥哥,我們家裏突然停電了,我一個人好害怕!”
聽著電話那頭的啜泣聲,盛溪南緩緩放下了搭在我背上的手。
眼裏的擔憂也轉爲愧疚:“欣欣,反正你不是第一次痛經了,過會兒就能好了。”
我拼命搖了搖頭。
下腹一股股熱流湧出,有什麽東西似乎從我的身體剝離開。
這種感覺根本不是痛經。
求生的欲望迫使我拉住了盛溪南的衣角。
他卻不耐:“你怎麽突然這麽不懂事了?痛經又不會死人!”
“她一個獨居女孩遇上壞人怎麽辦?”
說罷,他甩開我的手摔門而去。
我絕望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然後強忍著疼痛,摸出來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疼痛使我無法站立,看著不遠處的門把手,我一步一步掙紮著挪了過去。
在打開門把手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是在醫院。
“你醒了?”
我轉頭,盛溪南一臉擔憂地坐在病床前。
我不由得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曾經痛經住院的景象。
“欣欣,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我猛地愣住了。
看到我的反應,他知道我並不知情,然後自顧自地說: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清楚嗎?而且我們兩個一直做措施,你怎麽可能懷孕呢?”
他狐疑地問我:“你是不是爲了要孩子故意的?”
即使這二十天,我已經將對他的愛意漸漸剝離。
但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的心還是如刀絞一般。
我嘶啞著聲音:“盛溪南,你覺得我會故意懷一個朝三暮四的男人的孩子?”
他先是愣怔了一下,隨機惱怒地大吼:
“顧明欣,你什麽意思?”
我閉上眼睛,無力再看他的醜態:“我們分手吧。”
耳邊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以及他的怒吼:
“行!誰不分誰是狗!”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舔狗,我看看誰還要你這麽個流過産的女人!”
當摔門聲響起,我眼角的淚水終于可以肆意流出。
我輕輕將手搭在肚子上,那裏就這樣突然地到來了一個小生命,又離去。
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盛溪南醉醺醺地回到家,還不等做措施就和我發生關系。
在我享受著久別的溫存時,他突然低聲呢喃“雅琴”。
這個孩子本來就不被人期待。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可是我真的好想要一個孩子。
我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四年,盛溪南的諾言一次又一次地作廢。
他知道我喜歡孩子,他許諾等結了婚立刻要小孩。
可是我始終沒有等到他的求婚。
他們家破産後,是我毅然決然地站在了他身邊。
我承認當時有些隱秘的心思。
曾經高不可攀的盛溪南跌入泥潭,我就擁有了得到他的資格。
可是即使我扶他上青雲,我在他眼裏依舊只是個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就算趙雅琴的家族在盛家出事後第一時間劃清關系。
出生高貴又兩小無猜的趙雅琴,依舊是他心尖的白月光。
出院後我回到了一年前我購買的房子。
我和盛溪南還非常恩愛的時候,我不顧他的勸阻,毅然決然地買下了這套房子。
現在想想,這真是我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我這二十六年的光陰,似乎總是在走錯路,愛錯人。
盛溪南一向桀骜不馴,我先提分手這件事似乎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
所以他絲毫沒有給我,他以前給別的前女友的體面。
我的東西被他草率地收拾了出來,胡亂堆放在我的家裏。
他知道房子的密碼,是他的生日。
我歎了口氣,重置了密碼。
等收拾完東西後,我疲憊地倒在沙發上打開手機。
密密麻麻的一堆未讀消息,全都是在問我是不是和盛溪南分手了。
我本不清楚他們是如何得知的,直到我點開盛溪南的朋友圈。
男人和女人雙手緊扣,趙雅琴嬌俏地倚在盛溪南的懷中。
他低頭看著她,目光中情誼纏綿。
這四年裏,盛溪南沒和我有過一張合照。
他說他不愛拍照。
可是他在讀大學的時候,他的每一任女友都在社交平台上發過合照。
他還因爲相貌英俊在網上小火一把。
只是盛少出身高貴,從不屑于用這種手段斂財。
即使後來家裏破産,也有我上趕著替他奔波。
盛溪南以爲我們倆第一次相遇是在便利店。
鎮上的便利店當時還沒解鎖手機支付的功能,他口渴難忍,卻又掏不出來現金。
是我在旁邊恰到好處地替他解了圍。
其實不是的,我們兩個更早的相遇是在高中。
我拼了命才考上的重點高中,是我身處困境唯一能握住的稻草。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我沒有考上大學,迎接我的只有早早嫁人的宿命。
我的丈夫可能在大山裏,也可能在工廠裏。
絕不會是在我夢寐以求的繁華都市裏。
拼命不認輸的我,因爲內向的性格和破舊的衣服,以及土氣的外表,遭遇了針對。
是盛溪南替我解了圍。
在我鼓起勇氣打聽後,才知道他是國際部的公子哥。
我們倆生來走的就不是一條路。
可我不甘放棄。
他是第一個施舍給我善意的人。
盡管多年後我恍然大悟,那只是高位者彰顯身份的憐憫。
就像他從不曾和我拍照一樣。
他的前女友們或是模特或是網紅,一個個光鮮亮麗。
我只是株平平無奇的小草。
更遑論我是他光輝人生中,唯一跌入低谷時的見證者。
趙雅琴的朋友圈發得更全。
詳細到包括盛溪南的轉賬,送她的禮物,帶她去吃的高價餐廳。
看得我啼笑皆非。
趙雅琴也曾是名媛,現在爲了打壓我竟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而盛溪南竟然也包容了她。
公司剛剛步入正軌的時候,盛溪南爲了慶祝,帶我去了一家法式餐廳。
那是我第一次吃法餐,更何況是男朋友請的。
從來沒談過戀愛只顧著爲生活奔波的我,其實也存在少女心思。
我想炫耀,看,我男朋友視我如珍寶。
沒想到看到朋友圈的盛溪南十分惱怒地勒令我刪除。
後來我才知道,那頓飯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已經是高攀不起的了。
可卻是從前的盛溪南不屑于去的餐廳。
過去的苦澀似乎又要萌發蔓延。
我最後翻了一遍盛溪南的朋友圈。
我從來沒在他的生活留下痕迹,盡管周圍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就這樣吧。
我拉黑了他和趙雅琴的全部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