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踏,步入“高端化”的甜蜜陷阱

商業數據派 2024-03-28 13:50:49

文丨黃小藝2023年3月14日,徐陽重回安踏擔任CEO的第二天,就頗爲急切地拉了一場高層會議。面對在場的安踏老人們,徐陽提了兩個很終極的問題,“是什麽讓過去30年的安踏獲得了成功?”“未來30年,如果安踏想繼續保持成功,最重要的是什麽?”彼時,對于這兩個問題,所有人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大衆定位。”就是如此堅持“大衆定位”的安踏,在短短的1年之內,對新中産的瘾越來越大了。3月26日,安踏發布了2023年財報。數據顯示,2023年,安踏集團收入爲623.56億元,同比增長16.2%;淨利潤爲109.45億元,同比增長44.9%。從營收規模來看,盡管還未達到市場壟斷地位,但體量已經相當于1.2個耐克中國、2.3個李甯、2.6個阿迪中國,成爲了行業龍頭。

這一業績的背後,離不開安踏踐行多年的多品牌戰略。從2009年收購FILA之後,安踏集團就逐漸迷上了高端運動奢侈品牌,伴隨著近年來始祖鳥的爆火,安踏集團也被人戲稱爲最佳投資者——憑借運營能力,“抄底”買下一家又一家“半死不活”的運奢品牌,再養得風生水起。但是,細看近幾年的安踏財報就會發現,多品牌戰略的青黃不接越來越凸顯。首先,兩大支柱品牌安踏和FILA的增速都有了見頂的趨勢,前者2023年收入同比僅爲9%;後者收入增速出現大幅度波動,連續三年的增速分別爲 25.1%、-1.4%、16.6%;而被視作第三增長曲線的高端品牌們雖然綁著中産,但整體盈利水平還很有限,只占總收入的11.1%。事實上,從連續收購開始,安踏就埋下了品牌升級的暗線。如今,新中産蜂擁而來的消費欲,成了誘人的蜜糖。爲了尋找增速,在亞瑪芬吃到了始祖鳥的甜頭之後,整個集團從模仿始祖鳥的迪桑特,到“不怕耐克與阿迪,就怕安踏帶國旗”的安踏品牌分級,都開始向高端化傾斜。在李甯高端化失敗、加拿大鵝裁員、奢侈品賣不動的現實裏,安踏逆勢行走,是否會一腳踏空?

01安踏,難尋下一個FILA

安踏,不僅找不到“下一個FILA”,甚至也在艱難保護“這一個FILA”。自2009年收購FILA,2015年收購英國運動休閑品牌斯潘迪,2016年收購迪桑特在中國區的獨家經營、産品設計、銷售及分銷業務,2017年收購高端戶外品牌可隆,2019年收購擁有始祖鳥、薩洛蒙等多個知名品牌的亞瑪芬體育集團以來,安踏已經形成了龐大的品牌矩陣,實行多品牌協同的戰略。但是從收入結構來看,整個集團的大頭還是安踏和FILA,其他品牌們抱團也難以追上。據2023年財報顯示,安踏主品牌實現營收303.06億元,同比增長9.3%;FILA品牌實現營收251.03億元,同比增長16.6%;所有其他品牌實現營收69.47億元,同比增長57.7%。需要注意的是,明星品牌始祖鳥背後的亞瑪芬,並沒有並表。

這三部分收入,也被安踏分成了三個事業組,安踏代表的是專業運動品牌,FILA代表的是時尚運動品牌,而迪桑特等代表的是戶外運動品牌,迎合不同細分市場和收入群體的消費者對運動服裝産品的需求,避免了同質化競爭。從作爲基本盤的安踏來看,本財政年度,安踏分部收入增長9.3%至303.1億元,毛利率和經營利潤率分別擴大了1.3、0.8個百分點,增速肉眼可見地放緩。過去,憑借直營取代經銷商的DTC轉型,安踏享受了一段紅利期。一方面,是剔除了中間商賺差價,帶來的商品絕對收入值增長;另一方面,是安踏對于店型和産品的調配有了絕對的主動權,讓庫存周轉變得更加靈活可控,帶來了效率上的提升。不過,如今DTC轉型走向尾聲,紅利也臨近尾聲。截至2023年12月31日,安踏在中國大陸及海外共有7053家門店。其中,在DTC模式下,安踏成人的直營店數約爲44%,其余56%由特許經營商經營。在整個集團中,安踏品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相對大衆化的定位,意味著最廣的受衆、最高的銷量,是安踏集團占據市場地位的關鍵支柱。特別是,多年來,安踏在供應鏈、物流、數字化......積攢下的可複用資源,爲其他品牌帶來了更高效的底層支持。

第二條增長曲線FILA的收入,在2023年的戰略調整下,則是重新恢複了增長。收購FILA大中華區業務後,安踏將其定位爲高端運動時尚品牌,改變原有的經銷模式,與安踏一樣,直營爲FILA的業績增長帶來了幫助。但近年來,FILA增速放緩,特別是2022年,FILA的銷售不及預期,收入停滯。在整個2023年,FILA采取了包括提升電子商務業務、優化折扣率等一系列手段之後,恢複了增速,收入增加16.6%至251.0億元,經營利潤率大幅提升,達27.6%,提升了近8個百分點。從渠道來看,在線下,一面開店、一面關店,FILA的2023年整體店數爲1972家,減少了12家;而在線上,2023年的FILA加大了在直播和社交平台的運營,據財報顯示,天貓雙11購物節,其官方直播頻道預售前4小時GMV超1億元。兩個主營業務正在面臨增長瓶頸,集團的新希望就被寄托在了代表高端化的其他品牌們,包括迪桑特、可隆等等。2023財年,所有其他品牌的收入盡管增速喜人,但是收入占比仍較低,爲11%左右。此外,更重要的是,高端品牌本身的市場空間就較爲有限,且爲了完成高端品牌的品牌效應,銷售成本也會大幅提升,以始祖鳥爲例,一萬元一件的售價看似富得流油,實際亞瑪芬仍在虧損之中。2020年至2023年,亞瑪芬淨虧損分別爲2.37億美元、1.26億美元、2.53億美元、2.09億美元,四年累計虧損近9億美元。財報顯示,剔除財務費用影響,2023年亞瑪芬營業利潤率達到8%,調整後EBITDA達到14%。第三曲線的高增速本身,像是蒙了一層虛幻的泡影。綜合來看,2023年安踏的業績表現較好,但每一個品牌都需要解決接下來增量從何而來的問題。

02新中産不是解藥

爲了尋找增量,提升客單價,就成了見效最快的辦法。正如財報所顯示,減少了折扣率的FILA,2023年一改2022年的低迷,收入猛增了16%。將視野放到整個集團來看,無論是FILA、安踏還是迪桑特等品牌,都走進了高端化的怪圈裏。其中,最爲擰巴的是主品牌安踏,一面高呼要繼續站穩大衆市場,一面卻做著“變貴”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花費更多的精力在高端産品線、精品大店之上。安踏CEO徐陽此前提到,“安踏已經不可能通過開店去實現業績的增長,唯一的變量就是提升客單價。”“不做産品單價的上升,而是客單價的上升。”徐陽舉了兩個例子,第一是改變銷售品類,鞋均價400元,服裝均價300元,只要安踏能賣掉更多的鞋;第二,商品的IP強化,當客人來到店鋪,不再買199元一件的圓領T,而是買極具性價比的599元的空氣夾。于是,讓消費者買更貴的産品,就要在品牌和産品高端化上下功夫,改變消費者的心智。目前,安踏品牌管理層根據人群差異,把門店進行了劃分爲競技場級、殿堂級、精英級、標准級和基礎級五個級別,每個級別門店從空間設計到商品矩陣,甚至財務模型都不一樣。“針對高端商圈,我們有殿堂級的門店,針對潮流商圈我們又有適合他們的門店形態”,徐陽解釋道,未來5年,安踏將會在全國開出10家競技場級的店鋪和1000家殿堂級店鋪。另一方面,爲了繼續留住大衆,安踏還要做安踏奧萊特供,2024年打造10個年單産超過5000萬的super store,其中50%商品是奧萊特供。綜合來看,在安踏看來,分級化、做專業條線,但不會減少低價商品的供給,就可以兼顧大衆化與高單價。這是一種非常理想的狀態,換言之,安踏希望消費者自己選擇更貴的産品。但現實是,精力是有主次之分的,這就導致安踏越來越多的做更貴的産品、做更貴的宣傳,鼓勵消費者買貴的系列,本質上,還是一種“變貴了”。特別是對于消費品而言,正如李甯通過主品牌的品牌效應,也培育了LNGenetic、中國李甯、李甯 YOUNG、LI-NING1990等子品牌,品牌內衍生出多種不同級別的産品線,産品線之間缺少足夠的區隔度,彼此會相互影響。安踏在一個主品牌下,既要又要,仿佛在向下、向上兩個方向反複拉扯。

盡管,安踏明白,大衆化是安踏的支柱陣地,也是安踏集團其他品牌得以探索高端化的底氣。安踏也明白,探索高端化、時尚化的李甯,近年來銷量大跌,而足夠下沉的361度則業績大漲。但是,沒有品牌在上升期願意放棄做高端,品牌本身就意味著更輕松的、長久的賺錢。這體現了安踏自身的一種困境,卡在了自己高昂的業績上,舍不得向下,但也不在一個向上的好時候。安踏正在左右爲難,被視作第三曲線的高端品牌們,並沒有提供解憂的助力。盡管戶外的風大肆吹起,吃到最多紅利的還是駱駝這類真正的大衆品牌,始祖鳥和迪桑特等並沒有想象中的賺錢。數據顯示,去年3月,駱駝戶外露營裝備産品銷售同比就增長433%,新趨勢品類天幕同比增長1558.6%,沖鋒衣更是超越始祖鳥、北面等國際品牌,成爲年輕人首選。而另一面,在社交平台上,始祖鳥價格太過于高昂的吐槽數量暴漲。安踏通過營銷,把始祖鳥給玩成了潮牌,爲了追求商業化,把專業化品牌按照大衆化、時尚化的策略操作,收獲市場的快速增長,但也面臨品牌價值下滑風險,例如更多的追求極致的中産們,因爲始祖鳥爛大街,而將目光看向了更小衆專業的攀山鼠、老人頭......潮牌的風大,但風向更換的速度也遠比想象中快。從加拿大鵝到巴塔哥尼亞,始祖鳥火過之後自然也會有替代者。安踏對于始祖鳥的熱度推動是成功的,但始于跟風的大部分新中産們,恰恰是最不忠誠的群體。

03全球化的艱難戰役

安踏集團董事會主席丁世忠曾說,“不做中國的耐克,要做世界的安踏。”出海,也是安踏尋找增量的一個辦法。目前,安踏出海以東南亞爲主陣地,向著北美、中東非發展。其中,東南亞作爲與中國結構最爲相似的地區,安踏選擇率先成立了東南亞事業部,在新加坡、菲律賓等國家的核心購物區開展直銷業務。東南亞是中國運動品牌的發展沃土。一方面是增速快。據中金公司數據顯示,2013~2023年東南亞鞋服市場CAGR(複合年增長率)約爲全球市場翻倍以上的增速,其中越南(6.5%)、菲律賓(5.3%)、馬來西亞(4.4%)、印尼(4.0%)在過去10年CAGR都超過了大中華區3.4%的增速。其次是品牌發展空間大。東南亞市場對海外品牌接受度高,主要以國際品牌爲主,東南亞本土頭部鞋服品牌較少,且比較分散。除了在東南亞選擇直營,其他市場,安踏則采取了不同的經營策略。例如,在中東非市場的負責人Aarathi曾經是安踏的代理商,決定與安踏成立合資公司。目前,安踏在中東已經入駐超過140家門店,並開設了4家單品店。

而在美國,安踏則選擇了繼續提升影響力,在渠道店更輕量級地投入。7月安踏正式簽約2016年NBA總冠軍、八次入選全明星的凱裏·歐文(Kyrie Irving)擔任安踏籃球産品代言人,但在美國尚未設立自己的零售店鋪,線下在潮流店、線上在美國官網發售。這也與北美的市場有關,一方面,北美鞋服本身處于一個成熟度高且發展疲軟的狀態,即使是Lululemon,增速也十分有限,進入北美的安踏,更是意味著要與耐克、阿迪正面迎戰,疊滿了Debuff。當然,安踏的全球化也不是無源之水。特別是,在2019年收購亞瑪芬之後,安踏得到了對全球市場更深的理解。以安踏現任CEO徐陽爲例,從安踏的籃球事業部經理,到接手始祖鳥大中華區的全盤業務,實行了對始祖鳥的渠道直營改革,完成任務後,又帶著始祖鳥對于全球市場和頂級IP的經驗,重新回到了安踏。理想來看,安踏和亞瑪芬一個擅長國外品牌的國內化,一個借助國際經驗推動國內品牌國際化,彼此協同資源,減少跨國門檻。2019年收購亞瑪芬時,丁世忠曾經如此闡述安踏的並購邏輯:“我們買這個公司核心很重要的一點是,看重他們在中國市場的空間,同時這家公司的許多品牌在全球也有足夠的影響力。”但目前,安踏所有的成功經驗,都是在中國的背景下。進入海外後,與亞瑪芬在中國主場有安踏撐腰不同,在國外,即使是亞瑪芬,海外的門店數量和量級也十分有限。從物流基建,到差異化的産品,再到建立品牌心智,安踏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每一環都很難。無論如何,單憑安踏拿到了出海的船票,也十分值得慶賀。從泉州走出來,到與耐克中國掰手腕獲勝,再到走向全球市場,安踏無疑是國産品牌的驕傲,我們也都在期待,安踏能將這份驕傲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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