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根據真實故事創作。
爲增強讀者體驗,部分情節進行了文學創作,敬請諒解。
我老母親歲數大了,神志方面出現了問題。
領她去哈爾濱某神志(精神)專科醫院。
在一樓,看到了我孩子的初中同學和家長。
孩子媽媽正和大夫溝通。
大夫要孩子住院。
可孩子媽媽說,我孩子沒時間,還有課呢。
我相當的震驚。
有什麽比孩子身體和心理的健康還重要的呢。
我孩子上高一。
面前的這個女孩是我孩子初中同學,她也應該上高一了。
只是兩人考到了不同的高中。
我簡單和對方家長簡單打了招呼,就分開了。
我看那女孩子眼睛,有點直勾的。
大家都知道,這種醫院,一般都是老年人和中年人來的比較多。一邊都是焦慮那種。
可讓我震驚的是,醫院的一樓的大廳,初中生高中生真的不少。
就好像,你進了眼科醫院似的。
一排都是中學生。
從醫院回來,我就和媳婦說了,碰到孩子同學家長了。
通過和我媳婦聊天得知,那個女孩子神志出現問題的真正原因。
中考,那女孩子發揮失常,考的是市重點。
按照以往的成績,這個孩子本該和我孩子一樣,應該是省重點。
出分以後,孩子媽媽心不甘。
那幾天,那女孩子的媽媽天天在家長群裏念叨說,該考上的沒考上,不該上的都考上了。
當時,我覺得,她說這個話挺失禮的。
後來,有人說,她正和老公鬧離婚呢,孩子還沒考好,別和她一般見識。
的確,中考不比高考。
中考的孩子成績一般都不太穩定,誰輸誰贏不到最後都是未知數,相差幾十分也很正常。
感覺,女孩子家長有的崩潰了。
那幾天,天天在群裏和農村婦女似的撒潑。
也能感覺出來,她的心態,反正快畢業了……
群裏,她也不太尊重老師了。
老師勸了她幾句,她也沒慣著,接著唠叨。
最後,孩子被她送到了哈爾濱某私立校。
不是清北班。
孩子入學兩個月後,就不念了,死活也不念了。
後來,有家長分析應該是這幾個原因:
1、孩子希望去普通學校,也就是她自己考的那個市重點。
因爲,再不好,那是她自己考的。
2、市重點那裏有她的初中同學,讀書在一起不陌生。
而私立校幾乎沒自己同學,她感到很孤獨和無助。
3、本應該進市重點,不花錢。
而家長偏偏執拗的,花錢進私立校,讓成績本來很好的她,感到很自卑。
後來孩子厭學,回家待著。
孩子媽媽給她找了個家教,每天800。
孩子還是不學。
再後來,孩子神志出了問題,晚上睡不著,焦慮。
說說這個女家長吧,爲了隱私,我管她叫張雪琴吧。
張雪琴是個離異家庭。
離婚的原因是,老公嫌棄張雪琴太霸道了,跋扈,一意孤行。
當時,孩子初中補課,張雪琴是瘋狂的補。
周六周日,周五的晚上,給孩子排的滿滿當當的。
有一次,給孩子補吐了。
那天,我親眼看見的。
張雪琴去補習班給孩子送餃子。
那是冬天,餃子涼了,孩子吃了幾個,就進去上課了,一會出來就吐了。
其實,在哈爾濱,很多補課的家庭,一般都是經濟上比較好的。
但也有很多,是那種打腫臉的那種。
兩口子工資不超6000,卻敢給孩子一學期花6萬補課。
張雪琴就是這種。
張雪琴的老公劉文革是國企,已經名存實亡的那種國企。
天天去工廠報到,工廠沒單子,往那裏一坐,靠時間那種。
老公每個月2890。
張雪琴在哈爾濱夜市賣生蚝。
貓一天狗一天,下雨刮風都幹不了。
倆個人的收入充其量8000塊。
可是,每個月光孩子補課就是3萬。
還不包括孩子的羽毛球課。
張雪琴老公劉文革是很老實的那種。
有時候去送孩子,他躲在很偏的角落,感覺很自卑。
劉文革話少。
有時候人少,他也擠上來和我們聊天,說,她女兒對補課深惡痛絕。
孩子說,家裏天天亂糟糟的,到處是生蚝,腥臭腥臭的,上課衣服上都是那種味道。
我愛人說,張雪琴天天擺弄生蚝。
從早到晚不停,這麽辛苦掙的幾千塊。給孩子補課幾萬幾萬的交,一點也不心疼。
劉文革的父母也是工廠退休職工。
老兩口的退休工資不多,看病都不夠。
可是老兩口的工資,都被他媳婦拿過來,給孩子交補課費。
最後,張雪琴更直接,幹脆把老兩口的工資本拿過來。
每個月只給老兩口留點生活費,剩下的都交補課費。
總之,家裏所有的錢,都花在了補課費上。
劉文革說,家裏人不敢生病,尤其是父母,一生病就傻眼。
有一次,劉文革的老母親心髒病發作,沒敢通知兒子和兒媳。
還是鄰居偷偷的給劉文革打的電話。
到了醫院,劉文革跪地上哭了,媽,你死了,我可怎麽活啊。
這一次,文革和准備和雪琴好好的談一談。
劉文革說,咱媽住院沒錢,補課還是停一停吧。
你媽醫院怎麽不停一停啊。張雪琴沒慣著。
劉文革一個大嘴巴子,給雪琴扇哭了。
這是文革第一次打雪琴。
後來,文革母親把文革罵了一頓。
文革爸爸也動了手,說文革喪良心。
爲啥老兩口這麽護著兒媳?
雪琴不但出攤位掙錢養家,照顧孩子衣食住行,還要負責照顧文革的父母。
文革說,雪琴打小就沒了父母。
婚後,一直把公婆當做自己的親生父母。
婆婆有心髒病,公公中風。
兩個老人的吃喝拉撒,雪琴幾乎每天去收拾一次。
還好,兩個小區離著不遠。
雪琴曾經和我媳婦說,我婆婆拉不出屎來,我用手摳。
媳婦說,雪琴確實是個很坡實的女人。
說說我家和張雪琴家的交往。
一次,初中,孩子班級會考,不在本校考。
在哈爾濱群力考。
那個地方離我們很遠。
去的頭一天晚上,孩子的奶奶,也就是張雪琴的婆婆,給我媳婦打電話。
後期的時候,孩子奶奶去送孩子,和我媳婦認識。
孩子奶奶說,方不方便,中午的時候幫我照顧一下孫女,午飯她給孩子帶好了。
孩子爸媽都沒時間,我身體也不太方便。
我媳婦挺吃驚,一般這種考試,張雪琴肯定會來送孩子。
孩子奶奶說,兩口子離婚了,正在鬧情緒呢。
誰也不管孩子了,也是沒辦法。
我媳婦說沒問題。
那天考試,我和媳婦在學校旁邊,定的那種類似肯德基的快餐,如圖。
我忘記叫啥名字了,反正挺貴的。
一份七八十,我媳婦定了兩份,給兩個孩子的。
後來,兩個孩子考試出來,坐在餐位上。
女孩看著我們給她點的餐,她眼淚含著,叔叔,阿姨,我自己帶飯了。
我媳婦說,那不是已經涼了嗎。
孩子的眼淚一下子溢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我媳婦眼淚也控制不住了,這孩子真的讓人可憐。
晚上到家,孩子奶奶打電話,有點哽咽:我們舉全家之力,也沒有照顧好孩子,真的慚愧啊。
謝謝你兩口子了。
孩子奶奶要給我媳婦轉錢,被我媳婦拒絕了。
看的出,孩子奶奶很有文化那種。
還有一次冬天,學校大掃除,掃雪。
我和張雪琴最後走的。
張雪琴扛著鐵鍬,我說,我開車拉著你吧,正好我沒事。
她婉拒了。
我再次邀請她,她才上的車,因爲那天外面實在太冷了。
後座上,她冷冷哈哈的,盯著窗外不吭聲。
通過後視鏡,我發現,她身上穿的貂皮,腋窩處開了個大口子。
她笑了笑,這是我老公給我買的,二手貂皮。
我倆結婚這麽多年,這是他給我買的最貴的東西。
然後,她停住不說了。
因爲她也知道,班級家長大多都知道她兩口子已經離婚了。
到了一個公交站台,她說,你把我放下吧。
我去給婆婆買的小米子,老太太想喝小米粥,這個老家夥的,離婚了,我還得伺候她。
然後,她忽然接了一個電話。
抄起來電話,她就和對方大吼,麻辣,隔壁的,趕緊給老太太買個尿盆!
天天就知道上班,也不管老太太死活,咱倆現在離了,我現在沒這個義務……
然後,不等對方說完,她就挂了。
難怪我媳婦說她是個潑婦,真的潑。
到了站台,很意外。
劉文革在那裏等她。
看見我,他很尴尬,他和我禮貌的點點頭。
下車,張雪琴謝完我,就低頭,自己執拗的往前走。
劉文革就和三孫子似的,在後台跟著。
大雪飄飄。
我通過後視鏡,偷瞄他倆。
劉文革看我車走遠了。
主動跟上去,挂著雪琴的胳膊,雪琴一聳一聳的,企圖甩開。
最後還是沒甩開。
劉文革就和不幹膠似的,黏上了。
張雪琴真的是讓我一個很糾結的女人。
對孩子沒命的花錢,對老人也是很孝敬。
就是對孩子的成績太執著了。
很多哈爾濱家長,都應該有這樣的體驗。
不排除,中高考補課費壓垮了很多的家庭。
也不排除,很多父親因爲這個理念不同,然後糾結,然後離婚。
不過,這兩口子還是讓我挺心疼的。
我記得,那時候,張雪琴接孩子,補課班放學,已經很晚了。
劉文革也不知道忽然從哪裏鑽出來的。
此時,兩個人已經離婚了。
那天晚上漆黑,家長很少。
起初,文革故意的靠近張雪琴,張雪琴故意離著他遠遠的。
就像在躲一坨屎。
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張雪琴居然把自己飯盒裏,剩的幾個冰涼的餃子,親手塞進了自己前老公的嘴裏。
劉文革戴著個厚厚的大眼鏡片子,很厚的那種。
我看出,他已經完全淪陷了。
掉眼淚了。
我還清晰的記著一個鏡頭:
那天,我送張雪琴到了車站。
劉文革在後台跟著。
大雪飄飄,劉文革主動挎著雪琴的胳膊。
雪琴一聳一聳的,掙命的甩開。
最後,還是被前夫黏住了。
然後,雪琴的眼淚死命的砸下來,砸成了一條線。
兩個人漸漸遠去。
張雪琴胖,胖的像個肥碩的地球儀。
劉文革瘦的和幹狼似的,像個電線杆子。
遠遠的看去,一個肥碩的地球儀,穿著個二手貂皮。
依偎著個電線杆子,緩緩的移動。
孩子上高中,我在早市買菜,碰到過一次劉文革。
我問他到底離了沒有。
劉文革笑著和我說,她是讓我愛恨不能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要是沒有補課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