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金甲將軍和五百王子

天成談小說 2024-04-15 19:44:32

話說隋朝末年,在西涼之地,有座龍丘城,城裏有數千戶人家,在天下太平時,商旅往來不絕,這裏曾是繁華所在,不過自打楊皇開運河,征高麗,豪強紛紛驟起,天下亂成了一鍋粥,西涼道上商旅絕迹,龍丘城不複往日富庶景象。

  且說正值這龍丘城蕭條之際,偏偏又來了一支軍隊將城占了,這支軍隊共五百人,皆是越王的親兒子。

  昔日在越王府時,五百王子錦衣玉食,富貴非常,後來越王謀反被誅,他們遁入江湖,對外號曰王子軍,仗著練就的好武藝,到處打家劫舍,攻城略地,楊皇幾次派兵征討,皆被挫敗,而王子軍一人未損,一時天下莫敢敵。

  自從王子軍占了龍丘城,欺男霸女,肆意殺戮,將壞事做盡,城中百姓苦不堪言,只盼著這群惡徒早日離去,可是王子軍霸住此城三月,沒有要走的迹象,百姓每日擔驚受怕,不知這種日子何時到頭。

  後來城中百姓私下商議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派幾個人趁夜偷開了城門,去州城報信,西涼尚歸大隋所有,官府必會派兵來剿這五百反賊。

  城中百姓計議已定,就選了八個膽大之人,趁著夜色偷開了城門,往州城健步而去,他們走後,各家百姓無不祈禱,希望他們能夠成功將官兵帶回。

  可是等到天亮,各家出門打水時,卻見那八人的頭顱已被懸挂在城門上,百姓無不驚駭,王子軍的首領,也就是長王子,他威嚇百姓道:“我們兄弟日夜有人守在城頭,一只耗子也休想逃出去,爾等再妄圖給官府報信,必將爾等百姓盡數屠戮!”

  百姓聞聽惶恐之極,自此不敢有出城報官之念,雖是百姓不敢去報官,但官軍還是出人意料的來了,在一日清晨,許多丁壯百姓在王子軍驅使下,正搬運磚石加固城牆,有眼尖之人赫然發現,城外不知何時駐紮下一支官軍,只是這支軍隊有點奇怪。

  只有一面官旗,一匹戰馬,一頂營帳。

  太陽略高一些時,一員金盔金甲的戰將從營帳中出來,他將那面官旗取下插在後背作爲靠旗,然後翻身騎上戰馬,徑直往城下而來。

  等離得近了,百姓方才看清他的樣子,只見這人身長八尺,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穿著明晃晃金盔金甲,手持丈八長槍,一身的英武之氣,他背上靠旗寫著五個大字,乃是“忠義衛無傷。”

  見官軍只來一人,以爲救星到來的百姓不免失望。

王子軍此時也在城頭,長王子與那人喊話道:“來者莫非楊皇殿前軍統領衛無傷?”

  “不錯!正是我!”那人答道。

  “你不隨楊皇在江南,卻千裏奔波來此何幹?”長王子問道。

  “特爲取爾等兄弟五百首級而來!”衛無傷的回答很幹脆。

  聞聽此言,城上五百王子一齊大怒,長王子冷笑道:“牛頭山前諸反王攔船劫駕,你一人斬首萬余,將諸反王殺散,此戰震動天下,世人皆道你有不死之身,然而我們兄弟卻不懼你,自從遁入江湖以來,我們五百兄弟縱橫天下,亦無敵手,你若與我等爲敵,縱然你有不死之身,今日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既不懼,請決戰!”

  說完,衛無傷持槍躍馬欲孤身攻城,城上五百王子拔刀相待。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城下斜刺裏跑來一頭驢,騎驢的是一個美豔女子,女子高聲喝道:“且休動手!”

  衛無傷見了女子,果然住手,原來此女名喚胡三娘,曾與衛無傷同師學武,因而交情不淺,衛無傷道:“聽聞胡三娘你已投在長樂反王麾下,如何來了這西涼之地?”

  胡三娘笑道:“賢弟有所不知,這龍丘城的地下藏著一條蛟龍,如今中原群雄逐鹿,長樂王令我捉此蛟龍爲征戰之用,故到此間,不知賢弟爲何也來了西涼?賢弟對楊皇忠心無二,莫非你要爲楊皇來此捉蛟龍?”

  “我與你不同,非爲蛟龍而來。”衛無傷道:“數月之前,這五百賊人殺了黑風寨的寨主司馬庸,司馬庸乃是我的結拜大哥,如今他被五百賊所殺,此仇焉能不報?聽聞五百賊竄至西涼,故此追尋而來,誓將他們全部斬殺。”

  胡三娘道:“王子軍素常作惡,我亦恨之,只是他們如今也投在長樂王麾下,此番長樂王令我與他們同捉蛟龍,待捉了蛟龍之後,我當助賢弟將他們誅殺,只是在未捉到蛟龍之前,還望賢弟留下他們的性命,否則我沒了幫手,便捉不到蛟龍,無法向長樂王交差,賢弟可願聽姐之言?”

  見胡三娘如此說,衛無傷點頭答應,果然放棄攻城,胡三娘便對城上喊道:“胡三娘到矣,還不速速開門迎接!”

  長王子道:“我等兄弟久候三娘多日,自然要開門迎接,只是衛無傷不得入城。”

  胡三娘道:“你們不必擔心,我已將他說服,待捉到蛟龍後,他再與你們決戰,未捉到蛟龍時,他並不與你們爲難。”

  “好!既然如此,且放他入城!”于是長王子下令開了城門,胡三娘和衛無傷進入城內。

  城內挨著北城牆原有一座寶塔寺,王子軍到來後,將僧人趕走,將寺廟當作駐紮之地,如今他們就在寶塔寺內擺酒宴爲胡三娘接風洗塵,衛無傷並無意赴席,卻被胡三娘硬拉了去,酒宴之上,諸王子與胡三娘談笑風聲,卻與衛無傷怒目而視。

  吃完接風酒,胡三娘與衛無傷在城中找了家客棧住下,之後胡三娘拿出一本古書,照著古書所載,騎著驢在城中到處尋找龍穴,卻接連數日未有所獲。

  期間衛無傷閑來無事,便在城中閑逛,他終日持槍披甲,靠旗亦不取下,所到之處,人皆驚歎世上竟有如此威風的將軍。

  且說這日衛無傷又在街上閑逛時,見街邊有家春來酒館,一時來了酒興,便入內讓店家切了兩斤牛肉,打了一壺酒,坐在那裏自斟自飲。

  彼時酒館內一把椅子上坐著個抱琵琶的盲老漢,盲老漢身旁侍立著一個美麗女子,這是一對父女,姓張,平時于城中各處酒館內賣唱爲生,自從王子軍占了城,因女子貌美,恐被欺淩,只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直到家裏斷了炊,卻見王子軍依舊盤踞在此,也說不得要冒險出來賣唱。

  此時酒館買賣也不景氣,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盲人老漢彈開琵琶,女子輕啓朱唇,先唱的是樂府雅曲,後來唱的是西羌小調,切切如珍珠落玉盤,婉轉如仙樂之天籁,衛無傷聽得醉了,心道這西涼小城,也有如此好唱,竟不遜于楊皇宮中女樂。

  幾曲唱完,女子朝衛無傷盈盈一拜,說道:“小女子張英兒,區區幾句小唱,不成敬意,望將軍賜幾文錢買糧下炊。”

  衛無傷看她面有饑色,就多給了幾貫錢,張英兒十分欣喜,又朝他拜了幾拜。

  正當這時,外面闖入一夥人來,乃是王子軍中的其中幾個王子,他們聽到有人唱曲,便聞聲而來,因見張英兒貌美,互相說道:“來了許久,竟不知城中有此佳人,且帶去寶塔寺快活!”

  他們說著就去搶英兒,英兒如何肯從?不免奮力掙紮,卻拗不過他們力大,盲老漢欲救女兒,被一把推翻在地。

  眼看這幾個王子就要將英兒劫出酒館,卻被衛無傷用長槍攔住去路,幾個王子道:“莫非你要食言,提前與我們兄弟決戰?”

  “放了這個女子,可讓你們多活幾日,若是執意作惡,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衛無傷冷冷說道。

  幾個王子大怒,揮刀直攻過去,卻不及衛無傷槍快,他每刺一槍便死一人,除了一個腳快的逃了去,余者皆被刺死。

  那個逃走的速速回到寶塔寺報了信,寺內諸王子聞聽有兄弟被殺,無不火冒三丈,立即敲響戰鼓,召集所有王子兄弟,將春來酒館團團圍住,要衛無傷爲兄弟複仇,群賊來勢洶洶,而衛無傷卻絲毫不懼。

  正在尋龍穴的胡三娘偏巧路過春來酒館,見王子軍和衛無傷對峙起來,急道:“不是說好待捉到蛟龍再決戰,你們如何今日就要動手?”

  長王子道:“不是我們兄弟不給三娘面子,只怪這衛無傷太霸道,他殺了我們幾個兄弟,今日誓將他剁成肉泥。”

  衛無傷用槍尖指著長王子道:“你的幾個兄弟欺淩百姓,我便將他們殺了,你們若要報仇,今日就送你們五百兄弟一並歸西。”

  諸王子又是一陣大怒,便要圍攻衛無傷,正當這時,忽有數百騎闖入城,直沖到春來酒館門前,爲首之人大聲喝道:“黑風寨司馬飛在此,誰敢動我叔父!”

  若問司馬飛是何人,他乃是黑風寨老寨主司馬庸的兒子,數月前王子軍襲殺司馬庸之後,便是司馬飛帶著司馬庸的首級前往江南,請衛無傷爲父報仇。

  衛無傷看到義兄首級,心中傷痛,便向楊皇禀明,要暫離江南爲義兄報仇,楊皇說衛無傷即爲忠義之士,理當爲義兄報仇,何況又能爲朝廷鏟除王子軍這夥反賊,于是就賜他一匹戰馬,親自爲他壯行。

  衛無傷離開江南後,初時與司馬飛同行,後因馬快先自訪尋王子軍下落去了,直追到這西涼龍丘城,而司馬飛則回了趟黑風寨糾集寨內騎衆,晚了些日子也尋了來。

  諸王子見衛無傷陡增數百幫手,卻也不怕,長王子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黑風寨司馬老賊的兒子,你父親武藝高強,尚且被我們殺掉,今日再殺你更是容易。”

  司馬飛大怒,正要驅使手下衆騎上前厮殺,卻被胡三娘騎驢攔住,胡三娘道:“足下可認得我胡三娘?”

  司馬飛拱手道:“雙刀胡三娘江湖上赫赫有名,晚輩久仰多時!只是五百賊與我有殺父之仇,若是三娘想要居中說和,還請免開尊口。”

  胡三娘笑道:“非也!我並不阻攔你報仇,只是王子軍與我同來捉蛟龍,沒有他們相助,想捉蛟龍卻是萬難,待捉到蛟龍後,任憑你們了結恩怨,我並不幹涉。”

  司馬飛不依,仍要厮殺,胡三娘冷笑道:“無知小輩安敢造次?”

  話音未落,她猛然自包囊拔出刀,朝司馬飛頭頂削去,這一刀極快,司馬飛不及躲閃,發髻被斬了下來。

  眼見胡三娘刀法出衆,司馬飛摸了摸頭頂散開的頭發,便服軟道:“我黑風寨就給三娘個面子,等你捉到蛟龍後,我等再取五百賊首級。”

  見司馬飛誠服,胡三娘又對諸王子斥責道:“長樂王命諸位與我同捉蛟龍,當以王令爲先,私仇爲後,若是壞了長樂王大事,休怪我反臉無情!”

  諸王子見識了胡三娘的刀法高超,也被震住,于是他們收了刀,搬著幾個兄弟的屍體回了寶塔寺。

  待王子軍退走後,衛無傷方才將長槍放下,胡三娘過來謝道:“多承賢弟手下留情,不然王子軍今日已然盡數橫死,雖是他們死不足惜,只是我一人卻捉不到蛟龍,這幾日我心中一直思忖,想那蛟龍必然凶惡之極,爲保萬無一失,希望在捉蛟龍時,賢弟能夠相助一臂之力。”

  衛無傷道:“三娘有用兄弟處,自當效命。”

  隨後,胡三娘騎著驢仍在城中尋找龍穴。

  這邊司馬飛整理好頭發,前來拜見衛無傷,衛無傷令他帶著手下衆騎在南城土地廟駐紮下,待胡三娘捉到蛟龍後,再一起找王子軍報仇,司馬飛依言率衆騎去了土地廟。

而賣唱的張家父女拜謝了衛無傷救命之恩後,自買糧歸家去了。

  又過十數日,胡三娘告訴衛無傷,龍穴已經找到,就在城內一處枯井處,邀他前往相助捉蛟龍。

  得到消息後,衛無傷騎馬帶槍披甲前往,到枯井那裏時,見王子軍正驅趕著衆多百姓在那裏掘土,已挖了五六丈深,接著再挖半日,當大坑已有十余丈深的時候。

  胡三娘覺得差不多了,便令百姓停止挖掘,由土坑裏出來,坑壁卻非常陡峭,坑中百姓只能被上面的人逐一用繩子拉上去。

  待百姓都上來後,胡三娘對衛無傷說道:“坑底數尺就是龍穴,你我與長王子,咱們三人持兵器下至坑底,讓王子軍在上面敲響鑼鼓,蛟龍在龍穴中受驚後必然從此坑穿出,我們在坑底趁其破土時攻擊,即使無法擒住,好歹也將其擊傷,待它逃至地面,則有王子軍去捉,料他們數百兄弟,擒一條傷龍不在話下。”

  衛無傷正待下去,忽然想到一事,心說自己在下面居于不利之地,若是王子軍這數百賊在上面攻擊自己,可就大事不妙了。

  胡三娘看出了他的擔憂,笑道:“賢弟何必多疑?長王子與咱們同至坑底,若是王子軍在上面攻擊,他們的大哥豈不是要先被你殺死了?”

  雖是胡三娘這樣講,衛無傷依舊遲疑,正當這時,司馬飛率領手下數百騎趕至坑邊,見衛無傷欲下坑,急勸道:“叔父不可入坑!若衆賊在上面突下殺手,你豈能活?”

  胡三娘道:“長王子與我也同至坑底,王子軍若是向下攻擊你叔父,只怕先死的是長王子。”

  見胡三娘如此說,司馬飛笑道:“我當只是叔父一人下去,既然三娘和長王子也同至坑底,那叔父便無事了,稍後我在上面盯著衆賊,若是他們敢攻擊叔父,我就率手下衆騎和他們死拼,縱然敵不過他們,好歹也要保得叔父上來。”

  司馬飛一番話打消了衛無傷的顧慮,衛無傷當時與胡三娘和長王子同時下至坑底,等站的結實了,胡三娘朝上面打了個手勢,上面一時鑼鼓聲大作,衛無傷手持長槍,緊盯著腳下,欲與蛟龍一鬥,胡三娘手持雙刀,長王子手持大刀,亦不敢怠慢,忽聽胡三娘喊一聲:“是時候了!”

  話音未落,卻見上面扔下來兩條繩子,胡三娘和長王子各自抓緊一條,上面有人拉動 ,他們頃刻回到地面 ,徒留衛無傷一人孤零零在坑底,這深坑陡壁,如無繩可拽,想上去卻是萬難。

  “三娘這是何意?”衛無傷喝問。

  “哈哈哈!”胡三娘一陣冷笑,對著坑底說道:“賢弟,此處並無蛟龍,我們掘此深坑非爲捉龍,只爲害你,在地上你是萬人敵,我等皆非你對手,在坑中你卻不如一個孩童,要坑殺你易如反掌!王子軍,黑風寨與我皆已歸順楊皇,只因你勇絕天下,楊皇心中不安,便令我們設計將你除去,我們合謀已久,你尚蒙在鼓裏呢!”

  衛無傷恍然大悟,歎息道:“我英雄一世,不想今日中了你們這群小人的奸計,只可惜義兄司馬庸,他是天下義士,大概也是你們害了他,將他的首級當作誘餌引我上鈎。”

  “非也!非也!”

  這時上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衛無傷擡頭看,赫然看到義兄司馬庸就在上面,只聽司馬庸得意的說道:“賢弟!你看到的首級,不過是一個長得十分像我的人罷了,我們將那人殺了,用他的人頭釣你上鈎,你不加仔細,果然上當!才有今日之禍。”

  衛無傷不解道:“兄長將義氣棄絕,不像是生平所爲。”

  司馬庸笑道:“與富貴相比,義氣算得了什麽?楊皇許下我潑天富貴,我無法拒絕,只好借賢弟性命一用。”

  衛無傷心道自己一生忠義,怎料自己所忠所義之人竟合謀來害自己!此刻見上面群賊各拿勁弓對著自己,便怒喝道:“你們一起動手,且看能不能殺死我!”

  群賊挽弓齊射,一時箭如雨下,衛無傷舞動長槍,將射來的羽箭盡數打落,奈何群賊並不停射,未過多時,衛無傷整個人已被羽箭完全淹沒,然後群賊驅使百姓用土將深坑填平,司馬飛又率領馬隊反複踩踏,等土踩實了,群賊方才安心離去。

  群賊陰謀得逞之後,當夜在寶塔寺大開慶功宴,他們交杯換盞,好不快活,飲宴之間,長王子對胡三娘、司馬庸說道:“此番爲了除掉衛無傷,千裏迢迢來到此處,雖得楊皇厚賜富貴,卻著實費了不少辛勞,不如明日屠掉這座城,再將搜刮來的財寶平分掉,豈不更美?”

  胡三娘、司馬庸道:“正有此意!”

  群賊飲宴多時,吃喝到興處,忽聽一聲巨響,寶塔寺的山門被撞開,一個金甲武將騎馬沖入寺內,群賊定睛一看,正是衛無傷。

只見他橫槍躍馬,燈火下一身金甲耀人雙眼,果然是威風凜凜,只是靠旗上的字號卻由“忠義衛無傷”變成了“仁愛衛無傷”。

  群賊大驚,分明將他埋入深坑,不知怎的又活了回來,以爲是見了鬼,紛紛四下逃避,胡三娘倒是膽量大,站在佛殿前喝問道:“賢弟如何又活了?”

  衛無傷冷笑道:“我乃不死之身,閻王不敢留我,只好回來取爾等群賊性命!”

  胡三娘自然不信他的話,當即喝令群賊操兵刃上前圍攻,卻見衛無傷催動戰馬,所到之處沒有活口,寶塔寺內慘叫之聲響徹全城,城中百姓聞之無不色變,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慘叫聲驟然而停,又開始出奇的安靜。

  次日天亮,各家各戶無人敢出門,直到正午,方才有膽大的出來,去寶塔寺看時,卻見死屍盈門,寺中群賊皆已斃命,百姓見群賊已滅,無不大喜,都至街上慶賀,問及平賊之人,衆皆搖頭,唯有一個賣油的小丁哥說道:“正是那個金甲將軍衛無傷誅滅群賊。”

  衆皆不信,都道:“衛無傷已被群賊埋入深坑,我們許多人都親眼看到,他如何能死而複生?”

  于是,小丁哥繪聲繪色講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衆人聽後方才恍然大悟。

  你道衛無傷如何死而複生?原來是被賣唱的張家父女所救,他父女二人居住的院落離枯井最近,院牆外數十丈便是枯井。

起初盲老漢得知衆賊驅使百姓在枯井處挖掘深坑時,便猜到他們多半是要害人,雖不知要害誰,猜想大約該是個好人,又或許是要坑殺城內百姓,總歸不是好事。

  張家父女住的院落原是一家富戶藏錢的地方,院子裏有一個錢窖,深可十數丈,後來富戶敗落,將錢窖清空後,便遠走他方,他們父女本是富戶養來在家彈唱的,富戶走之前,將這個院子做人情送給了他們居住,其後這個院子便成了他們的家,而群賊遠道而來並不知這些。

  如今得知群賊在枯井處掘坑害人,張家父女心善,不願見死不救,于是找了幾個知己街坊,其中便有小丁哥,他們下至錢窖底,朝著枯井處平著掘了個地洞,盲老漢耳朵靈,掘洞時他用耳朵聽著,直到清晰聽到枯井處掘坑的動靜已在切近時,方才停住,待外面填坑時,他們又開始掘洞,正將衛無傷救出。

  群賊雖然朝著衛無傷射了數萬支羽箭,但都被衛無傷用長槍擋下,因而不曾受傷,只是被土悶了一時,已然暈厥過去,張家父女和幾個街坊七手八腳將他擡到地上通風處,彼時他仍緊握著長槍,幾人掰開他的手將長槍取下,又爲他卸盔解甲,一番敲心捶背,過了良久總算將他救醒。

  衛無傷醒來後,朝著張家父女和幾個街坊大拜了三拜,說道:“若非幾位,我命休矣!”

  小丁哥卻歎道:“我們救得了將軍,卻沒人能救我們,群賊凶惡,城中人皆道他們早晚要屠城,可該如何是好?”

  衛無傷笑道:“足下不必擔憂,我即未死,必將群賊剿滅!”

  小丁哥卻不信:“恕我多嘴,群賊有近千人,將軍只有一人,你如何平得了他們?”

  衛無傷道:“休說區區千人,就算他們有萬人,又豈是我的對手?”

  正當這時,一個出去探聽消息的街坊回來說道:“群賊正在寶塔寺擺宴席,慶賀害死將軍。”

  衛無傷冷笑:“合蓋群賊當死,待我披挂整齊,前往寶塔寺,將他們盡數誅滅!”

  英兒姑娘說道:“將軍出征,當先飽餐!”

  當下英兒煮飯與衛無傷吃了,然後服侍衛無傷將盔甲披戴整齊,待要將靠旗插在他背甲上時,卻被一把推開,他苦笑道:“我素來以忠義行事,到頭來反被忠義所害,這只旗不要也罷!”

  英兒姑娘卻道:“大將豈能無旗?且容我將旗號改了。”

  英兒姑娘自幼學曲,頗識些字,當時取過筆墨,尋一塊青布做成靠旗,在上面寫了“仁愛衛無傷”五個大字,然後將這只旗插在衛無傷背甲上,自此忠義衛無傷就變成了仁愛衛無傷。

  恰在這時,忽聽牆外一陣馬兒哀鳴之聲,原來群賊坑了衛無傷之後,待要捉他的戰馬,那馬兒卻逃的不知所蹤,如今入夜,馬兒又回到了枯井處。

  衛無傷聽到自己的戰馬回來,不禁大喜,當下辭別大夥,提槍騎上戰馬,沖入寶塔寺,一番厮殺,終將群賊平滅。

  城中百姓得知是衛無傷平滅群賊,拯救合城百姓,皆贊道:“一人平賊,真神人也!”百姓又向小丁哥問衛無傷如今所在,大家要以厚禮答謝他。

  小丁哥道:“賣唱的張家父女要回川西故土,因路上不太平,衛將軍承諾護送他們,天未亮時就保著他們走了。”

  聽聞恩公已離開,百姓無不歎息。

  且說這衛無傷在護送張家父女回故鄉的途中,因和英兒姑娘兩情相悅,回到川西後,兩人就結了親,從此不再征戰,余生隱居在川西,以耕田爲業,倒也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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