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農夫夢中擒夢妖，尋找美夢遇胡僧
話說北周年間，京師長安城東門外十裏處有個下馬集村，村中有個光棍農夫名叫鍾牛兒，這鍾牛兒一天夜裏在家中草房睡覺時，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竟然夢見自己做了當朝宰相。
宰相這個官職可是威風的很，正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是指的這種身份，這鍾牛兒在夢裏做宰相也享受了許多富貴，他正在夢中的宰相府舉行筵席款待賓客時，忽見一只豬身熊頭象鼻的猛獸跳入門來。
席上賓客見了這個猛獸，無不四散奔走，卻都遭這猛獸一口一個吃到了腹中，待將人吃的差不多了，又去吃那桌椅家什房屋，之後將天地也都吞了進去，最終只剩鍾牛兒這個夢境主人在虛空中與猛獸相對而立。
鍾牛兒見這猛獸把自己的好夢都給吃掉了，不禁勃然大怒，握著手上一把炙燒剔肉的尖刀喝問：“你這畜生！爲何要吃我的美夢？”
“我非止吃你的夢，就是連你也要一塊吃掉！”
猛獸厲聲相對，隨即朝鍾牛兒撲了過來，那鍾牛兒卻是天生身手矯健，待猛獸撲到近前，陡然一個翻身，騎在了它的背上，然後用尖刀抵住它的脖頸說道：“我在夢中只做這一回宰相，便讓你這畜生將這美夢給吃了，你快把我的美夢還回來！”
猛獸見鍾牛兒身手如此了得，脖頸被尖刀刺的生疼，心中頓時大駭，便討饒道：“我乃是一個夢妖，只活在人類的夢境之中，以人類的夢境爲食是本性使然，然而我卻無法將吃下去的夢吐出來。”
鍾牛兒怒道：“我不管你是什麽妖，你吃了我的美夢就得還我一個美夢，否則我就一刀結果你的性命。”
夢妖爲了活命，思來想去多時，忽然靈機一動，說道：“不如這樣，雖是我沒辦法將你的美夢複原，但卻可以還你一個別人的美夢，你看如何？”
“還我別人的美夢？這是什麽意思？”鍾牛兒不理解。
夢妖說道：“作爲夢妖，我可以在不同人的夢境之間穿梭，你可騎著我進入別人的夢境，若遇上那正做美夢的，你喊聲且住，便從我背上下來進入他的美夢享受榮華富貴，如此豈不甚好？”
鍾牛兒聽了夢妖之言，心說這樣似乎倒也不錯，當時便表示同意，隨即只見夢妖攢動四蹄，一個跳躍，便帶他進入了別人的夢境，可是這個人的夢境卻很糟糕，只見夢境中正有許多豺狼虎豹圍著夢境主人在那撕咬，樣子慘不忍睹，顯然這是一個惡夢，而非美夢，鍾牛兒見狀不禁皺起了眉頭，當即又令夢妖去下一個人的夢境。
夢妖依令帶他來到另一人夢境，然而這個人的夢境也不是很好，這個夢境的主人正在田地裏辛勤勞作，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鍾牛兒當然也不喜歡這樣的夢境，他作爲一個農夫白天已經勞作了一天，可不想在夢裏還接著勞作，于是又命夢妖再換一個夢境。
于是夢妖又帶他進入一個人的夢境，此人夢境中的房屋高大，景致清幽，比那兩人的夢境卻是好的多，鍾牛兒四下仔細觀瞧，卻見這裏原來是一座佛寺，佛寺是僧人修行之地，他並非僧人自然不想留在這裏，當時便又要令夢妖帶自己離開。
卻在這時，忽聽到寺內一間房子中夢境主人在說話：“神佛呀！原諒我吧！爲了我們車師國，我不得不刺殺大周公主。”
鍾牛兒聽了夢境主人這番話心中就是一動，心想人在夢中說的話必然是真話，那麽究竟是什麽人要刺殺公主呢？
鍾牛兒想要一看究竟，便騎著夢妖進入房間內，到了裏面，卻見原來是一個胡僧在房間內跪在一尊佛像前自言自語，那胡僧見了鍾牛兒騎著夢妖闖進來，頓時吃了一驚，站起來就要逃，卻被夢妖攔住去路，他只好戰戰兢兢退到牆角，鍾牛兒便喝問道：“你這個胡僧，爲何要行刺我大周公主？”
胡僧說道：“即是在夢中，與你說了也無妨，我乃是西域車師國人，因經商來了大周，近來聽說我們的鄰國方山國派使者來長安朝拜大周皇帝，爲他們的國王求娶大周皇帝的女兒長信公主，那方山國乃是我們車師國的敵國，若是方山國和大周一旦成功聯姻，國威必然大振，如此方山國要滅掉我們車師國易如反掌，爲了吾國免遭滅亡之厄，我等數十個在長安的車師國商人合計，只有將長信公主刺殺了才能破壞兩國聯姻，我們打聽到長信公主六月十八便要隨皇後來這東山寺進香，因而便裝作胡僧提前挂搭在東山寺內，只待長信公主來進香時便將她殺死，可我生平從未殺過人，難免心內慚愧，故此在夢中求神佛諒解。”
鍾牛兒心道這原來是個假胡僧，聞聽他之言，頓時大怒：“你們車師國若要阻止大周和方山國的聯姻，就該讓你們國王光明正大派使者勸說大周皇帝不要這樣做，似你們用這般行刺的伎倆未免太過卑鄙，那長信公主卻是無辜之人，如何就該被你們殺死？”
鍾牛兒說完，便令夢妖一口將這假胡僧吞了，之後方問夢妖夢境主人若被它吞了會如何？夢妖說此人永遠不會再醒來，鍾牛兒頓覺一陣驚駭，心想若是適才自己被它吞了，恐怕也要死于夢中。
二、扮使者好意示警，公主進香仍遭劫
鍾牛兒接著又讓夢妖帶著他繼續尋找美夢，又一連進了十多個人的夢境之後，卻來到一個與衆不同的夢境，只見此處屋宇雕梁畫棟，庭院假山流水，卻比自己夢境中的宰相府還要闊氣。
他騎著夢妖在這個夢境三轉兩繞，沿途遇上一些侍女，都被夢妖嚇走了，隨即來在一間金碧輝煌的寬敞房子內，見裏面一條長桌上用金銀盤子裝盛著許多珍馐美味，當即便沖夢妖喊了聲“且住”，對夢妖說：“看來這個夢境非常不錯，我就留在這裏逍遙，你自去尋別的美夢吞食吧。”
鍾牛兒說著便想翻身從夢妖背上下來，但隨即想到一事，又對夢妖道：“臨別之前，你得告訴我以後如何尋你，萬一這個夢也不中意，我還要向你繼續索要別的美夢。”
夢妖被鍾牛兒用刀抵著脖頸，被逼無奈，只得說道：“你要尋我卻也簡單，只要在睡覺前往枕下放一把瑩草即可。”
“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若讓我以後再遇到你，絕對不輕饒你！”
鍾牛兒說著翻身從夢妖身上下來，那夢妖得到解脫後，隨即歡聲一躍，便離開了這個夢境，而鍾牛兒則獨自來在長桌前，大口去吃桌上的美味佳肴，見桌上還擺放著玉壺佳釀，也一並倒了來喝，過不多時，便吃了個酣暢淋漓，酒足飯飽之後，他想要找個地方歇息，卻見房內另有一內室，料想其中定有床塌，便要去那床榻上躺著歇息一會。
且說這鍾牛兒轉身進入內室之後，頓時大吃一驚，這裏雖是果有一個床榻，不過床榻上卻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華麗衣服且相貌長得極美的女子，這女子本來正躺在床塌上思量一些事情，忽見鍾牛兒陡然出現，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道：“你是什麽人？爲何擅闖本公主的寢宮？”
鍾牛兒也沒料到這床塌上會有一個女子，他見此女眼神活泛，便知她是此夢境的主人，于是笑道：“你這人竟也和我一樣會妄想，我在夢裏做了宰相，你卻在夢中做起了公主。”
女子聞聽鍾牛兒之言，隨即嬌斥道：“我真正的身份便是大周長信公主，到夢中也是長信公主，何來妄想之說？如果非要說妄想的話，我便不應在夢中妄想出你這個胡言亂語之人。”
鍾牛兒聽此女自稱長信公主，心中就是一動，想起那假胡僧之言，便有意對她示警，此時見她將自己當成夢中妄想出來的人，就故意裝腔作勢好意提醒道：“我乃是觀音菩薩座下使者，豈不知你是長信公主？適才不過與你說了一句戲言而已，此番我入你夢境乃是受菩薩差派而來，菩薩讓我告知你六月十八那天莫要去東山寺進香，否則將有大禍臨頭，切記切記！”
鍾牛兒說完便即出了這間房子，來在外面，卻見一群侍衛沖了過來，對著他就是一頓亂打，頓覺渾身吃痛，隨即“啊呀”一聲便從夢中驚醒，往草房外面看看，天色已然大亮。
鍾牛兒回想昨夜這個夢，覺得十分怪異，起初卻也沒當回事，吃了早飯又像往常那樣扛著鋤頭去田裏鋤草，路上偶然聽村裏人說起日子，今日正是六月十八，他心中嘀咕，卻不知夢中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話，那長信公主如果真去了東山寺進香，豈不要遭那假胡僧刺殺？想到這裏，他便再無心鋤草，將鋤頭放回家裏後，決意去那東山寺看一看。
且說這鍾牛兒離了下馬集村，徑直趕往東山寺，東山寺也在長安城東門外，距下馬集不過五七裏路，那是一座非常大的寺廟，皇家每年都會在廟中布施許多財物。
鍾牛兒行不許久便來到寺外，卻見正有盛大的車仗來在寺門前，道兩旁還有許多羽林軍，顯然這是皇家的氣派，鍾牛兒心想莫非長信公主真的來進香了？問圍觀百姓中一個消息靈通者，那人說皇後每年來東山寺進香，長信公主都要跟著來的，今年也不例外。
聞聽此言鍾牛兒心中驚駭，這夢中的事果然是真的，如此說來那假胡僧預謀行刺長信公主之事豈非也是真的？如此我卻該如何阻止他們呢？若告知羽林軍，將消息走漏後被那假胡僧得知卻不行刺了，恐怕我要被治個謠言生事之罪，說不定要掉腦袋，這可不行。
鍾牛兒苦思冥想，想不出好主意，正當這時，皇後和長信公主各在侍女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圍觀百姓一起跪倒大呼千歲，鍾牛兒亦跪在地上，這時他忽然靈光一現，卻趁機等人喊過千歲後，自己一個人大喊了句：“莫忘了菩薩使者夢中之語！”
道旁一個羽林兵士聽得有人亂喊，當即申斥道：“誰再亂喊抓去見官！”
鍾牛兒因而便不敢再喊，不過他就喊這一句，恰也被長信公主聽到，長信公主聽了他所喊這句話，心頭就是一驚，想起昨夜夢中自己果然遇到了菩薩使者，今日卻恰好又有人喊說莫忘菩薩使者夢中之語，難不成真如夢中那菩薩使者所說，真有假胡僧要行刺我？”
長信公主隨即想看看到底是誰喊的，卻因鍾牛兒與大衆一起跪著，長信公主並沒有看到他，而長信公主身份尊貴也不便命人尋他，當下只好暫且隨皇後進入東山寺進香，進香時她加個心眼，左右看看卻並沒有什麽胡人長相的僧人，這才安心。
皇家進香，非同一般，禮儀極爲繁瑣，進香完之後又對寺廟布施財物，如此直用了幾個時辰方才結束，待要從東山寺出來時，卻不提防廟廊後擁出十多個胡僧，這些胡僧闖過羽林軍士，竟拿著利刃挾持了長信公主，那些羽林軍士雖然都是善戰好手，卻因顧忌長信公主安危，不敢貿然上前，只能趕緊護住皇後，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胡僧將長信公主劫出寺廟，騎上快馬逃的無影無蹤。
要說這些胡僧卻並非車師國的假胡僧，那一衆車師國商人扮的假胡僧原本想著要行刺長信公主，然而當夜卻見有一個同夥無故暴斃，他們覺得這個同夥死的蹊跷，以爲事情暴露，便放棄了行刺打算，早早離開了東山寺，而劫持長信公主的胡僧卻是另一夥人，他們是來自方山國的真胡僧。
原來那方山國的使者向大周皇帝提出聯姻之事不久，卻被大周皇帝回絕，這使者心中憤恨，便指使在長安城的方山國胡僧也到東山寺挂搭，然後趁長信公主進香之際將她劫去方山國與國王成親。
這些方山國的胡僧得了本國使者的指使，果真將長信公主劫了去，消息傳出，長安城內外一片嘩然，大周皇帝震怒，一面傳令緊守前往西域的關隘，一面又讓軍兵追擊方山國胡僧，一旦追上，立即將他們誅殺，若能救長信公主回來更好，若無法解救也只得作罷，總之勢必要殺死這些胡僧，以免折損國威。
這群方山國胡僧劫走長信公主後，不久便與本國使者回合，他們見西行關隘緊閉，軍兵追的又緊，索性逃入了南部群山之中，自此便失去蹤迹，大周皇帝聽派去追擊的將領奏禀說找不到一衆胡僧，雖是心下惱怒，但也無計可施。
三、術士門前以酒換畫，救回公主榮封驸馬
且說這鍾牛兒，他聽說長信公主被方山國的胡僧劫去之後下落不明，當朝皇帝派出千軍萬馬尋找猶自無功而返，便在心中思忖，若要救回長信公主，說不得還要落在那夢妖身上。
心念及此，鍾牛兒當晚入睡時便在枕下放一把瑩草，進入夢鄉後，那夢妖果然嗅著瑩草的味道來到他的夢境，夢妖見了他問道：“你喚我來卻爲何事？”
鍾牛兒道：“長信公主如今被方山國的胡僧捉了去，我要讓你幫我救回公主。”
然而夢妖卻大搖其頭：“我只是欠你一個美夢，已然還過你了，如果你不中意，我還可再幫你尋一個美夢，然而我卻沒理由幫你救公主，除非你也幫我做件事。”
“要我幫你做什麽事呢？你且說來聽聽，如果我能做到的，必然幫你。”鍾牛兒說道。
夢妖便道：“要說我想讓你幫我做的事，就是讓你救我的妻子，你或許並不知道，這天下夢妖共有兩個，我是那雄的，卻還有一個雌的，我們兩個正是一雙夫妻，不久前我和妻子正一起在人間吞食夢境，不曾想卻誤入一個術士的夢境之中，我們正待吞食了那術士的夢境，卻不想那術士作起法術，將我妻子捉出夢境，封印在一幅畫內放在他的居所，使得我夫妻分離難以相見，若要我妻子重回夢境與我團聚，必然要設法從術士那裏得到那幅畫，然後將畫焚毀在竈膛中，若你能替我做成這件事，我便幫你救回公主，否則就算你殺死我，我也決計不替你救公主。”
鍾牛兒無奈，只好答應了夢妖，然後問道：“卻不知那術士居住在何處？”
“他就在長安城南百裏外的老榆樹崗。”
鍾牛兒得知術士所在，當即在夢境中睡去，隨即從現實世界醒來，便離了下馬集去尋那術士，行了兩日，果然見到一座大土崗，那土崗上長著一棵大榆樹，榆樹下則有一座似觀非觀，似廟非廟的居所。
鍾牛兒知這居所便是術士的所在，于是上得崗子扣響門環，隨即有一個衣著邋遢的術士將門打開，術士見了鍾牛兒問道：“你是何人？莫非是來討要酒錢的？實話跟你說吧！我因太過貧窮，如今連酒也戒了，並無酒錢還你！”
鍾牛兒見這術士認錯了人，當時便恭恭敬敬的說自己並非討要酒錢之人，隨後將索要雌夢妖的話說了，不料那術士聽完卻怒道：“我正在入夢修煉之時，那一對夢妖卻來攪鬧，害我差點走火入魔，只恨我僅抓到一只雌的，卻走了那雄的，你如今卻還敢跟我討要？這話再休提起。”
術士說完咣當一聲將門關了，鍾牛兒直接被涼在了門外，他心想如今連術士的門都進不去，可該如何討回那幅封印著雌夢妖的畫？他想了多時，忽然心生一計，便去鄰近集鎮酒坊買來一壇桂花釀，先將半壇酒潑在術士居所的門上，然後再將酒壇放在門外地上，自己卻躲在暗處觀望。
這個術士天性嗜酒，卻因無錢近來多日未曾再飲，如今正在屋宅坐著，忽然聞到一股酒香，便循著味道來在門外，卻見地上正放著半壇酒，左右看看沒見有人，便將這半壇酒抱起大口牛飲起來，正飲的痛快之時，不料鍾牛兒陡然跳出大叫：“你如何偷喝了我的酒？快賠我來！”
術士被他嚇了一跳，待看清是鍾牛兒說話，便道：“我喝的是自家門前的酒，跟你有何關系？”
“這壇酒是我花錢買來的，如何跟我沒關系？”鍾牛兒反問。
術士又問：“你的酒爲何要放在我家門前？”
鍾牛兒答道：“出了家門便不是你家，我如何放不得？”
術士頓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想了多時只好說道：“我已然在外面欠了許多酒錢，卻都沒錢還，也只好連你這壇酒錢一並欠著。”
鍾牛兒卻搖頭道：“我這人從不賒賬，你偷喝了我的酒立刻就得賠我錢！”
術士瞪大了眼睛，說道：“然而我真的沒有錢，難不成要把我這條命賠給你？”
鍾牛兒眼見得計，心中竊喜，便道：“我也不要你的命，既然你偷喝了我的酒又無錢賠，那就將雌夢妖賠給我了賬好了，不然就隨我到衙門，我要告你個偷竊之罪，讓你蹲上兩年大牢！”
術士一聽這話便怒罵道：“你這人真是狡詐，今日算我著了你的道，也罷！我只好將雌夢妖賠給你頂賬！”
術士說完便回屋取回一幅畫遞給鍾牛兒，鍾牛兒將此畫接過來展開一看，上面畫的正是一只熊頭豬身象鼻的雌夢妖，鍾牛兒辭別了被自己氣歪了鼻子的邋遢術士，滿心歡喜回到家，將這幅畫焚毀在家中竈膛裏，當晚在枕下放一把瑩草，入睡後很快就見雄夢妖帶著雌夢妖來到自己的夢境，便對它說道：“我幫你尋回了妻子，如今該你幫我救回長信公主了。”
雄夢妖說道：“我向來言而有信，你且騎在我背上，咱們這去救公主。”
鍾牛兒當即騎上雄夢妖的背，連同那雌夢妖一起先來到方山國使者的夢境，那使者正在夢中做著回國後被方山國國王加官晉爵的美夢呢，卻被雄夢妖撲過去一口吃了，雌雄夢妖接著又接連進入方山國諸胡僧的夢境，也將他們在夢境中一一吃掉，之後又來在長信公主的夢境。
彼時長信公主正做著惡夢，夢境中她被一群胡僧圍攻，正在緊要關頭，鍾牛兒與兩只夢妖出現，兩只夢妖頃刻間便將圍攻她的胡僧全部吃掉，化解了她的惡夢。
夢境中的長信公主見沒了胡僧，卻又來了兩個怪異猛獸，當時嚇了一跳，待看清鍾牛兒也來了，心中又是一喜，因爲上次他們在夢境中相見時，鍾牛兒自稱是菩薩使者，並警告她不要在六月十八那日去東山寺進香，否則將會大禍臨頭，她不聽勸告，去東山寺進香時這些話語果然應驗，她不由得心中驚詫，自那以後便真的將鍾牛兒當成了菩薩使者，此番又再次見到鍾牛兒，如何能不喜？
長信公主在夢境中再次見到鍾牛兒，當時就要下拜，鍾牛兒卻連忙出手相攙，恭敬說道：“公主見笑了，我其實不是菩薩使者，不過是長安城外下馬集村的一個農夫而已，如今公主雖被方山國胡僧擄去，卻也不必擔心，那些胡僧已被夢妖吃了元神，永遠也無法醒來了，公主只需對我說出你的所在方位，明日我禀明官府，官府應當很快就會派兵來尋你，我也會一同前來。”
長信公主聽了鍾牛兒之語，卻說道：“我被那群胡僧擄到深山之中的一個山洞內，若問這裏具體是什麽方位卻又很難講，不過我所在的這座山峰的對面有一座像是鷹嘴的山峰，這樣的山峰並不多見。”
公主所在山峰的對面是一座像鷹嘴的山峰，鍾牛兒記下了這句話，第二天醒來後，便將此線索禀報了衙門，但衙門官差聽他說是從夢中得知的線索，卻都不相信，而且還將他當成瘋子逐出了衙門。
鍾牛兒見衙門官差不相信自己，便只好帶著幹糧孤身進入南部群山去尋公主，功夫不負有心人，十數日後在山中獵戶的指引下，他還真的找到了那座像鷹嘴的山峰，之後便又在這座山峰周圍到處尋找，果然在一座山洞中見到了長信公主。
兩人初次在現實世界相遇，俱各大喜，長信公主更是喜極而泣對他傾訴：“十數日前再次于夢中到你之後，那一衆方山國的胡僧連同那使者果然如你所說皆在夢中暴斃，不過他們死後我卻沒敢離開這山洞，一者是因山中豺狼虎豹太多，我怕自己還沒走出群山，倒先被猛獸吃了，二者是因我知你必然會入山尋我，因怕你撲空，所以我不敢擅離此地，靠著胡僧留下的幹糧等了這些日子，果不其然，你終究是入山救我來了，可知你著實是一個誠實之人。”
之後鍾牛兒帶著長信公主花了幾天時間走出了南部群山，幾天時間雖然很短暫，但長信公主卻發現鍾牛兒非常熱情體貼，與自己認識的那些王公貴族子弟截然不同，幾日相處下來，心中暗暗對他産生了許多情愫，而鍾牛兒亦是喜歡上了長信公主，奈何兩人身份懸殊，許多話不便說出口。
當他們回到長安城後，立刻引起了轟動，大周皇帝見長信公主安然無恙回來，而方山國胡僧和使者也已伏誅，頓時龍顔大悅，當即傳旨在皇宮擺宴慶祝長信公主歸來，鍾牛兒雖是庶民，但他作爲救出公主的大功臣，也在被邀之列，筵席上皇帝問鍾牛兒是如何救了公主的，鍾牛兒便將夢妖之事說了，皇帝聽完不由得啧啧稱奇。
次日皇帝再次召見了鍾牛兒，除了對他進行了厚賞外，還說要將長信公主許配給他，讓他做驸馬爺，當然這都是長信公主苦苦相求之故，不然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女兒嫁給庶民。
當驸馬爺這種事鍾牛兒作爲一個窮農夫即使在夢中也不敢想，如今聽皇帝親口說出，不由驚的呆若木雞，皇帝見他呆立原地也不謝恩，便佯怒道：“怎麽？難道你不願意娶朕的女兒？”
鍾牛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磕頭謝恩，皇帝見狀則是哈哈大笑。
不久他與長信公主在長安城內舉行了盛大的結婚慶典，公主嫁給庶民，這種事千古罕有，他們兩人成親後恩愛非常，一時在民間傳爲佳話。
而那雌雄兩只夢妖，鍾牛兒再也未曾在夢境中見過它們，即使睡覺前將瑩草放在枕下也是無用，許久之後的一日，他正在府邸閑坐，忽見那邋遢術士踏空而來，落地後對他說道：“兩只夢妖都被我捉住封印在了畫中，如今我就要雲遊四海，帶著這幅畫頗爲不便，權且交給你管著，不過你要切記，夢妖本性凶惡，莫讓他們再入夢境。”
術士說完之後將一幅畫交給了鍾牛兒，隨後便又踏空而走，鍾牛兒將這幅畫展開一看，上面畫的正是一雌一雄兩只夢妖。
★作者語：荒誕不經是本人創作故事的主要風格，所有內容皆爲虛構，略爲茶余飯後談資小品，切莫和封建迷信挂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