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幹部峥嵘歲月故事(三十)藥師吳棉花

奇章有吳璨 2024-04-14 06:06:10

一九九四年四月,秦溪鎮政府進入春季人畜防疫工作,我們鄉幹部和鎮衛生院醫生,畜牧站醫生下村進行春季防疫,打針吃藥,一家一戶上門服務。黃瓜上街,醫院大開。冬春換季,一冷一熱,傷風感冒。農村山區一個村赤腳醫生,鄉村醫生,個體醫生,農民小病小痛,頭痛腦熱,習慣在相熟的醫生那裏,花小錢,醫大病,檢付中草藥,用藥罐一熬,吃到藥清,藥到醫除。

興隆中街,逢場天,羅毛牛在自己的街沿上,幾塊門板,幾根長板凳,在街沿上搭成二個攤,一個攤自己經營煙草,一種可以嘗的土毛煙,買煙的老頭從一梱煙葉抽一匹煙,裹一叫,叭叭抽幾口,看土煙灰白不白,土煙接不接火,煙味純不純正,煙有不有勁道,才下手稱上幾斤口糧煙。另一種不能嘗的紙煙,川葉,美豔,紅纓香煙,還賣打火機,瓶裝汽油,火柴。

另一個攤位收五元攤位費,讓給一個中年婦女擺草藥攤,一個不高不胖,姣好的面容,穿一件對襟布扣藍衣服,包一個黑布帕,鞋穿百布鞋,從一個大背蔸裏,一層一層,用牛皮紙包著的藥,打開,放在門板上,夏枯草,金錢草,肺精草,益母草,對對草,車前草,癞蛤蟆草,大木通,小木通,柴胡,一支箭,野絲瓜,一一擺放在門板上,草草藥,土方子,醫大病。藥不對方,那怕你藥用蘿蔸裝。門板上擺放的都是農村山上的草草根根,藥疙瘩桑黃,寄生菌,杜仲,黃芪樹皮,金銀花,芍藥花,菊花,月月紅。不一會兒,草藥攤上圍了一圈婦女,年輕的,年長的婦女,問個不停,中年婦女一邊招呼:"又來了,輕了沒,還有那裏痛”,一邊用鍘刀鍘藥,小節小節鍘細,放在牛皮紙裏,十幾味中草藥一大包,用毛藍線一捆,遞給一個婦女,又問另一個婦女,望一下她的臉色,熟煉在攤子上抓幾味中草藥,一邊說:“吃了這一付藥,看一看效果,二場又來找我"。有母親帶著女兒來,羞于開口,讓進屋內,交談幾句,摸一摸,出來照樣在草藥攤上,切一些藥,抓幾味藥,包好,口裏直說:"包好,包好,下場回話"。來看病的婦女,給錢多少不論,有錢給錢,無錢給幾斤米,甚至無錢無米的,傳個名也可以。

中年婦女,吳棉花,大家喊她藥師婆,在方園百十裏聞名遐迩。背個裝草草藥的背蔸,一,四,七趕興隆擺攤,二,五,八,十趕酉溪擺攤,三,六,九趕石龍場擺攤,趕轉角場,趕場的路上,有的婦女在路上等她,抓藥看病。有的幾個婦女相邀打著火把,煤油筒筒,電筒晚上到她家裏看病拿藥。

她是大高灘建設公社人,她的醫術出名,是在一九七四年八月,一天夜裏,天空月亮晈潔,星星滿天,人們正在乘涼,她突然倒在地上,口裏亂唱,腳亂蹬,手朝天空亂抓,家裏人慌了,院子頭的群衆圍觀無計可施,等了一個時辰,她從地上爬起來,告訴家人,她己安神了,陰師傅教她治病救人。她讓家裏人,煮了刀頭,擺上糖果,燒了紙錢,謝了陰師傅。苐二天,上山挖藥,無師自通,挖回來草草根根經老人們辨認,是可以醫病的藥材。吳棉花陰師傅傳了治病的方法,頓時在生産隊傳開了。有病的人,來她家,她順手抓了些草草藥,回家熬藥喝了,說來也怪,病好了。

附近的人知道了,有病的人,上門求藥,吃了她藥,居然好了。來看病抓藥,不講藥價錢,隨便給,拿多少,不計較,五分,一角,五角,一元,拿得多,收得多,拿得少也收下,實在沒有錢也同樣拿藥。來的人,吃了她的藥,病好了。多少年的老病,吃了她的草草藥病好了,有擡起來的病人,喝了她的藥,不用擡,自己走回去了。一傳十,十傳百,建設公社七大隊出了個女神醫傳開了。

方園百十裏的人,病人有自己走起去的,病人有家裏陪起去的,有親戚連親戚的病人一起去的,她所在的地方,每天上百人去她家看病,生産隊專門派人維持秩序,排隊看病。坡上,地壩裏,到處都是看病的人,也有來著稀奇的人。堂屋裏擺六個大蘿蔸,裏面裝著草草藥,當年二十多歲的小媳婦,人長得漂亮,輕言細語,看一眼,就知道病情,從蘿蔸裏抓一些草藥,有人包藥,有人收錢,收糧食的。去她家看病,來來往往,趕場一樣,絡繹不絕,排列子看病,遠的南充,西充,廣安,合川搭車來,持續了一個多月。酉溪區公所,建設公社革委會,組織民兵把住路口,勸退來看病的人,堵截制止來人,逐步平息,看病的人才逐步減少。

轟動一時的神醫看病事件平息後,人們還是相信她能夠治病,時不時有人到她家來求藥看病。吳棉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後來向農村仙娘婆,老中醫學習,向農村接生婆,藥師婆請教,經過同行們言傳身教,自己在看病過程中,對病人病情的了解,對用草藥有了更深的體會,掌握積累一些用藥配方。自己還看書學習,上街擺攤行醫,成爲草藥醫生,人們喊她藥師婆,以行醫看病抓藥維持生活。

吳棉花在農村主攻婦女的疑難雜症,婦科病。農村婦女受傳統影響,婦科病羞于出口,自己默默承受病痛,強忍疾病痛苦,承擔家庭生活重擔,苦不堪言。農村從事婦科病治療的醫生鳳毛麟角,往往依靠仙娘婆,巫婆,走方郎中治療,療效甚微。吳棉花自學成醫,自采草藥,不斷總結,形成了自己在農村山區治療婦科病獨特醫術風格。

治療婦女月家痨。農村婦女生了小孩,傳統習慣坐月子,保養四十天,吃好,喝好,休息好,恢複妊娠十月懷胎小孩失去的營養,精神,四十天中禁吹風,禁劇烈運動,勞動,禁冷水,裹得嚴嚴實實,免得落下月子病。坐月子期間,最爲禁忌性生活,而個別小夫妻不講究,不忌,日後婦女落下月家痨。得病的婦女,面黃肌瘦,吃得做不得,痨病咳咳咳。得了月家痨的婦女,不及時治療,落下病根,終生痛苦,甚至失去生命。吳棉花在街上擺攤,婦女們口口相傳,得了月子病,主動到她藥攤上,她問情況,看神色,八九不離十,幾付草草藥,藥到病除,得了此病的婦女臉上又有了笑容,生龍活虎了。

治療婦女子宮脫落病。這種病農村俗稱落尿泡,婦女在經期,生産坐月子期間,做重體力勞動,擔,擡重物,提水,端腳盆,用力,子宮脫落,不收縮。得了子宮脫落的婦女,勞動,走路不方便,痛苦不堪。有的婦女把她請到家裏,檢查,對症下藥,有的到她的攤點,同樣問,觀察,幾付草草藥熬起喝,幾味草草藥熬水洗,減輕婦女痛苦,達到斷根。

治療婦女經期雜症。農村婦女月經期,用衛生巾不規範,感染,造成發炎。經期體力勞動,沒有得到休息,落下病根,痛經。吳棉花也是十幾味草草藥熬水喝,減輕婦女痛苦。

治療婦女不孕不育症。俗話說:男人無兒假無兒,婦女無兒真無兒。有的婦女結婚幾年,不開懷,不懷孕,求神拜佛,想一切辦法,不見動靜。農村閑言碎語,讓不孕不育婦女擡不起頭。有病亂求病,神藥兩改,死馬當活馬醫。逢場天,到了她的草藥攤,幾十味草草藥,熬水喝,面面藥蒸蛋,口傳秘方。也有婦女吃了吳棉花的藥,懷上小孩,生了一男半女,逢場天送錦旗,送紅雞公,火炮,小孩拜她爲幹娘,保保。也有吃了藥無動靜的婦女,那是真無兒,命上無不強求,認命。

吳棉花有一絕招,秘不示人,熟人,親戚才抓藥,平時不輕易給藥。在給了藥後,要得藥的人守口如瓶,賭咒發誓不告訴其他人。她的絕招就是吃了她幾付草藥,可以生男孩。這對于農村重男輕女,和生了幾個女兒,一心要生個男孩的婦女,天大福音,于是乎人托人,親托親,找到她,擔保發誓不告訴其他人,抓草草藥,熬水吃,給個小紅包背在身上,坐等男孩降臨。也有的婦女吃了她的藥生了男孩,也有生女孩的,因人而異。生了男孩的人家興高采烈,提上紅雞公,紅布,火炮到藥攤致謝。

不但治婦女病,也治男人病。她將狗腎狗鞭,牛寶牛鞭,用瓦片烘焙幹,磨成粉,加上草草藥面面,兌起,用蜂蜜調成黑色藥丸,有的婦女丈夫不得力,上街在吳棉花那裏買上幾十丸,回去兌酒吃,皆大歡喜。

小兒挑疳積。小兒挑食,飯量小,面黃饑瘦,頭大身小,不長個。她用一根針,挑小兒食指,中指,小指,無名指縫,挑出黃色筋沫。然後包一包雞內金,山楂,酒糟曲,白術,使君子面面藥拌豬油蒸雞蛋,吃一段時間,小兒紅光滿面,活蹦亂跳。

農村山區婦女有治病的需求,就有藥師婆吳棉花行醫抓藥的市場。三百六十天都有人找她看醫求藥。背個背莞,一把點鋤頭,上山采藥,炒制,炮制,曬幹,切細,磨粉,背著背蔸行走在看病的路上,坐疹在街上的草藥攤上,爲山區農村婦女排憂解難,醫治疑難雜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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