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聚靈堂妙策驚敵膽 除贓官汙血濺縣衙

話說子夜已到，衆僧進入靈棚，要爲老夫人超度。其實，縣太爺和他的夫人並沒把這超度放在心上，他們最害怕的就是五行長老那番駭人聽聞的凶禍之談。夫妻倆都是膽小鬼，又都是財迷精，可謂打對了鑼鼓，唱對了調門兒。減能爬心想：真要是老婆被克死，日後誰還給他出謀劃策呢？不但斷了財路，連前程也保不住，那可就倒了頂梁柱啦；他老婆心想：老頭子是個七品知縣，實際大權還不是我學著，我爲撈官撈錢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好容易才撈到這個家業，真要是死了，這個家業還不知扔給誰呢？後半輩的清福也就撈不著享了，我不能死。這兩口子算是想到一塊去啦，因此，五行長老成了他們逢凶化吉的神仙。爲了活命，長老的話不能不聽。

子夜的那聲一響，他們便把小秀姑拉到了靈棚。此時小秀姑還沒鬧清是怎麽回事兒，她來到靈棚，被兩個衙役擰巴著硬往地上跪，小秀姑就是不跪，她向四下看了看，突然發現姑姑金娘站在靈棚一側，她奮力掙紮，大聲呼喚：“姑姑，快來救我！”她這一喊可不要緊，坐在旁邊的教師爺候德滋頓時心內一驚，心說：趙家的小姐怎麽成了這孩子的姑姑呢，莫非其中有詐？正待起身要問，金娘已經把秀姑攬在了懷裏，說道：“不怕，姑姑特來看你！”押管秀姑的兩個衙役一時鬧不清是怎麽回事兒，也懵了大天。那花黔豹李熊不管三七二十一，劈手就從金娘懷裏去奪秀姑，秀姑哪裏肯讓，張嘴就是一口，正咬在花臉豹的手腕子上，他正要發作，就見那五行長老袍袖一抖，忽地掀起一陣清風，那花臉豹噔噔噔倒退幾步撲騰騰趴在了地上。五行長老這一手叫做袖吞清風，別說是一個人，就是八百斤重的石塊也架不住他這一抖。花臉豹哪裏知道這長老的厲害，他爬起來又往上躥，長老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快把這孩子交與老納，待貧僧爲太太酒災免禍”金娘知道這位長老定是二哥的師叔，慌忙把孩子送了過去。那長老將袈裟一抖，把秀姑攏于腋下，雙腳一跺騰身出了靈棚，一個蜻蜒點水躍上了房脊，隨之，窦爾敦也騰身面起。草上飛侯德滋說聲：“不好！”順手抄起镔鐵亮銀槍，大喝一聲道：“呔，老禿驢哪裏走！”一個箭步躥出靈堂，那花臉豹手握狼牙棒緊隨其後，侯德滋把手一擺道：“休去，護守靈棚要緊，量那和尚也不是爲師的對手！”說罷擰身上房。花臉豹很不高興，心想，露臉的事都歸你當師傅的，爲何不讓俺去擒那和尚。可是師命難違，只好快怏而退。他剛一轉身，見靈棚內躥出兩個黑影，花臉豹頓時大喜，暗想這回該我露臉啦。你看他墊步挺身，把狼牙棒一舉，高聲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夜入縣衙，拿命來！”語畢舉棒就打，那兩條黑影閃身躲過，也不答話，直奔縣衙後院。這兩條黑影是誰呀？非是別人，正是大東、金娘。爲什麽他們不姚房逃走呢？不走自然有不走的道理，在他們行動之前就已經作好了安排，窦爾敦的任務是護守秀姑出城，把教師爺侯德滋引出縣街殺于城外：大東和金娘的任務是拖住三班街役，打亂捕役陣腳，使那侯德滋孤身無援。因此，這兄妹二人各執兵刃橫沖直闖，得殺就殺，得砍就砍，靈堂前後喊爹叫娘，頓時大亂。花臉豹哪裏肯放，他一個餓虎撲食向金娘沖去，摟頭蓋頂就是一棒，金娘一閃身，狼牙棒落空，正砸在一個石桌上，喀嚓一聲，石桌斷爲兩截。金娘趁勢猛舞雙劍，一個雙龍分水直刺花臉豹胸腹，花臉豹往後一跳，躲過金娘劍鋒，接音又是一棒，這一棒叫做橫掃千鈞，只要掃上就是粉身碎骨，金娘一看不妙，一個旱地拔蔥跳起了一丈多高，身子一擰來了個空中飛躍，雙劍直刺花臉豹面門。花臉豹把身子一縮骨碌碌來了個就地十八滾，也是他滾的勁頭過大，撞在了魚缸上，他光盯著金娘，可沒注意大東，大東一看他滾到了自己腳下，手起刀落，噗地一聲鮮血四濺，結果了這花臉豹的性命。

金娘一看花臉豹死啦，急忙與哥哥又殺向中院，這中院是縣令踐能爬和他老婆住的地方，哥倆就是要找這對罪惡太多的夫婦算帳。就在這時，一陣鑼響，從捕快房裏沖來十幾條大漢，爲首的一人是個矬子，胖墩墩的身軀，黑糊制的臉膛，袒胸膚，光頭赤臂，看去四十多歲，手提十三節亮銀鞭。書中暗表，此人姓朱名義，過去也是綠林行當，皆因經常尋花問柳，壞了師傅名義，被師兄弟毒打了一頓，他一氣之下投了官府甘爲贓官充當鷹大，現任班頭。平日這小子就與候德滋不合，二人常常互相揭短鬥氣，在武功上各有絕招，因此，誰也不敢怎麽誰。這朱義善使一條十三節亮銀鞭，心毒手黑，又有六只飛镖看家，故而人稱“飛镖絕”。這朱義來至院中，見一男一女各執兵刃，高聲喝道：“什麽人敢如此大膽，快放下兵刃饒爾不死！”大東、金娘默不作聲握刀便刺，那宋義閃身躲過，嘿嘿一陣冷笑：“大膽狂徒自來送死，休怪我手下無情！”說罷嘩啦啦一抖十三節鞭，裹手奔金娘頭上打去，金娘的雙劍向來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稱絕，她虛晃一招躲過了這第一鞭，第二鞭一個怪蟒鑽心向金娘胸部打去，金娘一個鵝子翻身，雙劍往外一撥，把鞭頭磕了出去，朱義的第三鞭是秋風掃落葉，直掃金娘的腳踝骨，這一手也夠狠的，只要打上就得筋折骨斷。金娘又縱身躲過。此時，大東已和那幫大漢厮殺在一起，大東使的是一把大刀片，這是窦爾敦回鄉後特意爲他打制的，刀寬背厚鋒利無比，少說也有三十斤重，刀法都是窦爾敦一招一式傳授的，與滄州大刀韓招式分毫不差。那大東越殺越猛，早有幾人死在了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