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橘樹開花了，一簇簇花兒堆積在一起，鬧盈盈的。

文浩站在山崗上，眺望著滿眼白花花的橘花，露出欣慰的笑。

太陽升起來了，給山坳塗上了一層金色，一陣陣花香隨著晨風袅袅地飄過來，沁人心脾。三三兩兩的彩蝶，追逐嬉鬧，翩飛在翠綠的橘樹間，空曠的山坳一下子靈動起來。

文浩癡迷地看著成雙成對翩跹的彩蝶，一時恍恍惚惚。他似乎看見翠花穿著花格衣服，揮舞著手，奔跳著向他走來。

小時候，翠花喜歡捉蝴蝶，追著蝴蝶滿山坡地跑，腦後的馬尾辮有節奏地一晃一蕩。有一次，文浩爲了捕捉一只大彩蝶，一不小心掉入溪澗，渾身濕透。翠花看著文浩成了落湯雞，捧腹大笑，清脆的笑聲在山谷裏回蕩。

文浩會心一笑，揉了揉蒙眬的雙眼，走進橘園，一邊剪去橘樹上多余的枝條，一邊掐掉一些密集的橘花，汗水涔涔，映著陽光，閃閃發亮。

幾年的心血沒有白費，橘樹長得精神，再過幾個月，就有收獲了。文浩想著，勁兒更足了，不亦樂乎地修枝剪葉。

“文浩，忙著啊！”突然，一個溫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文浩一驚，擡頭一看，是翠花。她身材修長，衣衫得體，笑吟吟地站在土埂上。文浩一驚，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手足無措。

翠花長得美，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幾年不見，翠花更顯得水靈了。

早幾年，村裏掀起了外出打工潮，小夥子、大姑娘都出去了。

那一日，夕陽挂在西溝，翠花悄悄約了文浩出來，來到了山坳。翠花說:“文浩，我們也出去吧！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文浩猶豫著，說:“我沒有技術，外出能幹啥？”

“人家行，我們怎麽不行？”翠花說，“好歹也比在山村強。”

這是實話，山村沒有經濟來源，老百姓以刨土爲生，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子艱難可想而知了。

文浩環視著被夕陽染紅了的光禿禿的山坳，說：“我只會幹農活，不去了，你也不要去，只要有一雙勤勞的手，不怕過不上好日子。”

“在家還能幹出什麽名堂？”翠花嘟著嘴說，“除了山還是山，到處是石頭疙瘩。”

“事在人爲。”文浩說得很堅決。

翠花不高興，悻悻道：“死腦筋。”她一甩手，揚長而去。看著翠花遠去的背影，文浩心裏陰沉沉的，如同落日後的山坳。

翠花走了，一走就是幾年，沒有回過家鄉，也與文浩失去了聯系。

文浩留下來，向村裏承包了荒山，種了橘樹，一門心思花在橘樹上。功夫不負有心人，橘樹一天天長大，今年就可以采摘到黃澄澄的橘子了。

“是翠花啊！什麽時候回來的？”文浩定了定神說，向著土埂走去。

“回來幾天了。”翠花說著，凝望著一片茂盛的橘樹。橘樹依著山坡，層層疊疊，煞是好看。

“你真行，文浩。”翠花百感交集，說，“橘園成規模了。”

文浩憨厚一笑，擡頭望了一眼翠花，沉默不語。

“你什麽時候走？”半晌，文浩客套地問。

翠花眼神漠然，有些傷感，低著頭，輕聲說:“不走了。”

文浩一見翠花神色不對，尴尬地抓了抓頭，“咯嚓”一聲，剪掉了身旁一根多余的枝條，心裏翻江倒海一般。

“這裏真美。”翠花看著文浩，喃喃著。

“你喜歡，來這裏多看看，”文浩樂滋滋地說，“到時候我給你橘子吃。”

“真的？”

“真的。”

“不攆我？”

“不攆你。”

翠花瞟著樸實厚道的文浩，心裏似乎有了橘子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

“蝴蝶。”翠花喜不自禁地說。

“哪裏？”文浩迫不及待地問。

翠花往前一指，文浩看到兩只蝴蝶緊貼著身子，扇動著翅膀，停在橘花上。

“我給你捉。”文浩說著，蹑手蹑腳向前走。說時遲，那時快，翠花一把將文浩拉住了，輕聲說:“別。”文浩瞅了一眼翠花，翠花臉兒紅了，嬌羞起來。

文浩望著一簇簇橘花，仿佛看到了一個個黃澄澄、沉甸甸的橘子挂滿了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