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早餐桌上,向晚笑意盈盈的看著徐淮南,詢問的語氣中帶了點暗暗的期許。
小馄饨是她五點多就起來包的。以前上學的時候沒敢給徐淮南送過早飯,現在結婚了,想讓徐淮南嘗嘗她親手做的飯。
“嗯。”
只是對面的人還是像往常一樣,眼睛都沒擡一下的隨口敷衍。徐淮南一邊翻著手機裏秘書發過來的今日行程,一邊放下勺子擦嘴。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還是讓人失望。
“這是我今早親手包的……”
向晚心裏多少有點委屈,不過很快調整好心情,“你不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做別的。”
見徐淮南已經吃完飯,向晚先一步去門廳幫他准備好鑰匙和外套。
因而沒注意徐淮南在她離開後,呆坐在餐桌旁遲遲沒有動作。
……她親手做的?
徐淮南重新拿起湯勺,把碗裏剩的兩個已經有點涼的馄饨慢慢吃完。
他眼眶有點發熱,心裏針紮般的疼。
對一個替身,何必要這麽好呢?
-
徐淮南從高中就開始喜歡向晚了。
他比向晚高兩個年級,總是繞遠路從向晚班級經過,然後裝作不經意的看一眼坐在窗邊的向晚。偶爾他們會不經意對視,徐淮南會因爲這一眼,一整天都心跳加速。
但他不敢追向晚,父親早就安排好他去國外念大學,他以後沒有多少時間和向晚接觸。
更何況,他心心念念的人並不認識他。
對于向晚而言,他只是學校裏曾擦肩而過的無數個陌生同學之一罷了。
但上天總是眷顧他的。
回國後不久,父親的公司出了很大的狀況,急需一筆注資,來緩解資金鏈的緊張。
就在這時,向家主動抛出橄榄枝,願意幫他們渡過這次危機,但開出的條件是——兩家聯姻。
徐淮南至今忘不了,他推開會議室門那一刻的驚喜心情。
他原本厭惡無奈的商業聯姻,但沒想到對象竟然是他從高中起就暗戀的人。
他開始期待,欣喜不亞于任何一位將要和愛人步入婚姻的年輕人。
現在不喜歡他沒關系,以後慢慢接觸,他肯定能得到向晚的心。
可很快他的想法就破滅了。
聖誕節那天,他帶著禮物去向晚家裏,可向晚還沒回家。
只有過來陪女兒過聖誕的向家父母在。
向家父母對女兒這個未來伴侶看起來很滿意,熱情的帶他上樓看看向晚的書房和琴房。
徐淮南饒有興趣的摸過書架上的書,爲他們看過很多相同的書而暗暗高興。
他隨手抽出一本來,翻開發現是本畫冊。
是多年前的向晚用稚嫩的筆觸畫下的,攢了厚厚一本。
畫的……全都是一個人。
那個男生看起來還很青澀,但掩蓋不了的俊逸還是躍然紙上。
看起來和徐淮南很像,或者說,是徐淮南和這人很像。
他的指尖發涼,翻過其中一張,看到背後的鉛筆字已經模糊不清。
畫于三月十三日下午,人物:男朋友。
毫無疑問,這是向晚曾經的戀人。
徐淮南一瞬間明白了,爲什麽向晚會選擇和他結婚。
爲什麽作爲業龍頭老大的向氏集團要多管閑事幫他們家度過難關。
爲什麽向晚見到他的第一面就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
大概就是因爲這張和向晚曾經戀人相似的臉。
徐淮南拿著畫的手微微顫抖。
在這個聖誕夜,他明明處于溫暖明亮的房間裏,但外面紛飛的大雪,卻像落到了他的心上。
徐淮南強自鎮定將畫冊放了回去,怕眼淚滴濕向晚年少時的珍貴愛意。
明明知道了向晚只是把他當做替身,但徐淮南還是違抗不了自己的內心,與向晚結婚。
日複一日的心動,從年少延續至今日。
徐淮南只能勸自己不要陷的更深,但是面對向晚的溫柔一切抵抗都無濟于事。
他只能讓自己忙一點更忙一點,減少與向晚見面的時間,用虛假的冷漠包裹自己。
他不希望向晚看著他的面容是,展露的是對另一個人的愛意。
-
“怎麽喝這麽多?”
向晚等到十一點半,徐淮南才醉醺醺的回家。他明顯是喝醉了,走路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躺倒在沙發,閉上有些泛紅的眼睛,因爲酒後頭痛欲裂而皺緊了眉。
向晚歎了口氣,她知道徐淮南最近工作上事情很多。
她沒多說什麽,只是走過去把徐淮南的頭放到自己大腿上,開始替他按摩太陽穴。
溫潤纖細的手指力度合適的輕按讓頭疼緩解不少,
徐淮南緊皺的眉也慢慢舒展開。
他緩緩睜開眼,正好對上了向晚帶著些許心疼的眼神。
也許是喝了酒,他的意識混亂不清,記不住自己平時的想法。只是跟隨本能,抱住向晚的腰,把頭埋在她懷裏。
向晚被這一舉動搞得有點臉紅,但替他按摩的手沒停。
過了一會兒才溫聲問道:“頭還疼嗎,我去給你倒杯水喝?”
剛要站起來,人就被徐淮南一把拉回去。
“不許走。”
向晚見他這副黏人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只能像哄小朋友一樣拍一拍他。
“不走不走。”
徐淮南把向晚抱的更緊了點,眼淚猝不及防的掉下來。
這麽好的人,爲什麽不喜歡他?
對他這麽溫柔,就是因爲他是別人的替身。
他的負隅頑抗就像螳臂當車,就算表面僞裝的再怎麽冷漠,見到向晚內心就潰不成軍。
委屈心酸和不甘一齊湧來,眼淚掉的更凶。
“怎麽了這是?”
向晚有點慌張的擡起他的臉,萬分心疼的替他擦眼淚。
“你喜歡我一下好不好,喜歡我一下,求你了。”
眼前的徐淮南跟平時那個冷漠敷衍的樣子大相徑庭,像是換了個人般,哭著求自己喜歡他一下。
向晚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我怎麽不喜歡你呢?我最喜歡你了。”
“騙人,你就是把我當你前男友的替身!”徐淮南握緊向晚還沒從他臉上拿下去的手,神情是說不出的憤怒,“你喜歡的從來不是我!”
“什麽替身什麽前男友?亂七八糟的。”向晚是真不明白這醉鬼在說些什麽。
索性就當酒後胡話,繼續哄著。
“哪兒有什麽前男友啊?我一直喜歡你啊。”
“我都看見了!”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徐淮南猛地站起來,有些不穩的拉著她去了書房,抽出那本高中時的畫冊。
語氣哽咽:“我們兩個長的很像吧。”
拿出他當時看的那一張,翻過來,“這是你寫的,男朋友。”
徐淮南心裏的醋意簡直要掀起滔天巨浪,委屈的想哭。
男朋友,他都不是老婆的男朋友,嗚嗚。
向晚沒說話,只是接過那張畫認真的看了看。
這些畫都是她高中時畫的。
當時偷偷暗戀高年級的徐淮南,但膽小的她連對視都不敢,只能一遍遍的在紙上把喜歡的人畫下來。
也許並不很像,但卻飽含了年少時最純粹的心動。
而且,男朋友什麽的。
當初鉛筆寫下的字早就模糊不清,她明明寫的是“未來的男朋友”。
所以這個傻子一直以爲他是替身?
向晚心疼之余又有點生氣。
怪不得結婚幾個月以來徐淮南像塊捂不熱的石頭,原來是因爲誤會了這個。
向晚把畫冊放回去,打算和徐淮南說清楚。
回過身來發現這個醉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書房的沙發上睡著了。
無奈只能把他放回臥室床上,明天再跟他算賬。
第二天是周六,不上班,再加上喝醉了酒,徐淮南睡到九點多才醒。
喝的太多,昨晚強撐著回家以後就沒什麽印象了,不過應該也沒什麽事情發生吧。
揉了揉頭,走出臥室才發現向晚並不在。
桌上倒是有一碗小馄饨,還溫熱著。
是向晚做的?
上次吃的時候不知道,後悔當時草草吃完也沒什麽印象。
現在老婆又親手下廚做飯,徐淮南心情不錯的坐在桌邊認真品嘗。
剛吃完,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向晚從外面回來,手裏提著一個紙袋。
徐淮南讓自己恢複成平時那種高冷樣子,拿出電腦假裝在看報表。
但過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一大早去幹什麽去了?”也不陪他吃早飯!
向晚回頭看他,挑挑眉,“哦,我高中男朋友回來了,我去和他見面了。”
“什麽?”
徐淮南臉上冷漠的表情瞬間破碎,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驚慌。
向晚像沒看見一樣,坐到他旁邊繼續說道:“我當時可喜歡他了,給他寫了好多封情書畫了好多幅畫,只是一封都沒送出去。”
“你……”
徐淮南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果然!
他沒有猜錯,向晚就是把他當替身!當商業聯姻的對象!
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難過。
不行!
他不能讓向晚看到這樣懦弱的自己。
他轉過臉去,想假裝自己不在意。
可心底的醋意早就將他包圍,忍不住眼眶發紅。
他終于明白,他永遠不能抵抗向晚。
徐淮南不想讓她再說出任何關于所謂前男友的話,索性用親吻阻止言語出口。
把懷裏的人緊緊抱住。
徐淮南想,至少,她現在在我懷裏。
“不要再想你的前男友了好嗎?”他舉了白旗,像一位戰敗的將軍展示自己微弱的優勢來談判。
他聲音有些哽咽,“和你結婚的人是我,喜歡你的人也是我。別把我當成他,也喜歡我一下吧。”
本來還因爲他這段時間的冷漠而生氣的向晚瞬間心軟。
也顧不上再故意逗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哄道:
“騙你的,我早上去了一趟我爸媽家。”
徐淮南聞言,怔愣了幾秒,隨即臉色放松了一大半。
“你騙我?”
“是啊。”向晚眉眼彎彎的看著他,神色溫柔,“所以你剛才說的喜歡我要收回去?”
徐淮南抿了抿唇,“不收回去。”
反正早就應該說出來。
也許向晚喜歡過別人,但現在陪在向晚身邊的人是他。
一味的逃避不是良策,讓向晚的身心都成爲他的才是真正應該做的。
“你想不想看看我拿回來了什麽東西?”向晚拿過那個紙袋,“是我以前寫的情書,一直留在以前的房間。”
“不看。”徐淮南轉過臉,心裏的醋咕噜咕噜的冒泡。
“看看嘛。”
向晚笑著打開一張塞到他手裏。
徐淮南隨意一瞥,卻心跳漏了一拍。
因爲他看到,開頭的稱呼是,
“高三一班的徐淮南同學。”
花了一個多小時,徐淮南才看完那厚厚一疊信紙。
“你高中喜歡的是我?沒有男朋友?我不是替身?”
“是你,沒有,不是。”
向晚無奈的回答他,一個小時以來,這已經是徐淮南第四次這麽問了。
“我就是有點不敢相信。”徐淮南抱住她,心潮仍舊不能平靜。
原來一直以來的假象情敵就是高中時期的自己。
而且他以前對老婆態度還那麽差。
徐淮南又後悔又心疼,但還有些隱秘的開心,即使他那樣,老婆還是喜歡他。
“對不起,以前因爲誤會,對你一點都不好。我以後會改的,我會照顧好你。”
他蹭了蹭向晚的臉,“我慢慢補償,不要討厭我,要更喜歡我一點。”
“好。”向晚才不會討厭他,畢竟是放在心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
得到了滿意回答的徐淮南高興的尾巴都要翹起來。
老婆對我最好了!
隨後小心的把信紙疊好放回袋子,和畫冊一起放在書房。
猶豫片刻,又從書房裏拿出來,走進臥室,打開保險箱放好。
向晚失笑,“至于嗎?”
這人卻一臉正經:“當然,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但是想了想又拉起向晚的手親了一口,看著她的眼睛笑道:
“不對,我最珍貴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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