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故事:醜女(九十)——闖進小院的陌生人

裴元紹談小說 2024-05-03 05:52:24

(故事發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醜女,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命運沒有善待過她……故事爲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進了臘月,天氣變的愈加寒冷起來,一早起來,天霧蒙蒙的,寒風呼呼地刮著,使勁兒往人的衣服領子裏面灌。村裏人都窩在自家屋裏,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動,即便有一兩個,也是縮著脖子,兩只手互相交叉伸進棉襖袖筒子裏,一溜小跑的往家走。

吃過早飯,全福借口去山上看看,又不見了蹤影。醜女把早上做飯時竈塘裏的未燃盡的柴火用鐵鍬取出一捧來,放到一個裝有稻殼木屑的破瓦盆裏,端到了房間裏。這樣,過不了多久,底下的稻殼子引燃後房間裏就會暖和很多。

其實也可以在房間裏燒柴禾,但那樣的話煙和灰比較大,不舒服,而且太浪費柴禾。這樣的一個火盆雖說沒有燒柴的火大,但相對來說,幹淨,沒有煙,不會熏著孩子。

娘幾個圍著火盆取暖,醜女坐在火盆旁邊在納鞋底。孩子多了,一人一年最少得有個三兩雙鞋子換著穿,特別是冬天,一個孩子得准備兩雙棉鞋。好在紅梅做衣服,剩下的碎布頭子醜女都會拿回來,給孩子做鞋穿。

平平和安安半跪在火盆旁邊,趁娘不注意,偷偷扯了一把粉條子拿在手裏,看火燒的旺了,拿出一根粉條往火上一出溜,頓時“次啦”一聲,粉條一下子膨脹起來,松兒一見,頓時口水都流了出來,忙伸出手去跟二姐要吃的,安安偷瞄一眼娘,見她自顧納著鞋底,沒有訓斥她的迹象,于是把手裏燒好的粉條遞給弟弟,松兒連忙往嘴裏塞。

平平也眼巴巴地看著安安,安安也給她燒了一根,最後才給自己出溜了一根,看著焦黃的粉條,安安立馬放進嘴裏,啊,酥酥脆脆的,好香啊!

醜女看著三個孩子的饞模樣,笑道:“娘去給你們拿一些土豆和紅薯來燒著吃好不好?”

平平乖巧地應了一聲“好”便乖乖地坐在火盆邊等著。自打醫生說她有病毒性腦膜炎後遺症之後,醜女平時很有耐心的教她說話、數數,以及生活中一些原本對普通孩子來說很簡單的一件事,醜女都得耐下性子一遍遍地教,同時也囑咐安安在平時要對姐姐有耐心。現在,平平的情況好了很多,類似癫痫的症狀也沒有像胡郎中說的頻繁發作。

安安一聽可以烤土豆和紅薯,急忙去尋了個小竹筐,松兒見娘出去,也跟著要出去。剛走到堂屋門口,一陣冷風刮過來,松兒打了個寒顫,醜女回頭對著他說道:“松兒快進去,跟大姐坐在火盆邊別出來,外面冷!”

醜女和安安來到地窖邊,取了一小筐的紅薯和土豆。回來後,安安迫不及待的用火鉗在火盆裏扒拉幾下,放進去幾個細長條的紅薯,又用草木灰把紅薯蓋上。原本她要拿大的,醜女告訴她,大的不好熟,就這種小的才容易烤熟。

全福出去了大半天,中午飯都沒有回來吃,醜女想著可能山上套的有兔子,全福去集上賣兔子去了,也沒當一回事兒。

中午飯醜女用一小塊肉先煉出油,接著又攤了雞蛋皮,再切成塊。爆香蔥姜後,倒進去熱水,加了粉條,白菜,還有木耳,前幾天,醜女還炸了蘿蔔丸子,一起放進湯裏面咕嘟,等咕嘟的差不多了,把雞蛋皮也放了進去,再切一些蒜苗丟進鍋裏,頓時芳香四溢,三個孩子頓時覺得肚子裏咕咕叫。

娘幾個吃了熱乎乎的大雜燴,又給全福留了飯,這才又回到房間的火盆旁邊。

松兒吃飽喝足,有些犯困,坐在火盆邊頭往下一點一點的,醜女見狀,把他抱起來哄睡著,放到了床上。

剛放下,只見全福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醜女見他一瘸一拐的,嚇了一跳,忙扶著他坐到火盆邊,問道:“出啥事兒了?腿咋了?”說著,就要去掀他的棉褲腳口。

全福一臉絕望,原本他不想說的,但他這次是不得不說了,因爲人家已經給他教訓了,揚言如果三天之內不給錢就要了他一條胳膊。

“醜女……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咱……這個家……我又輸了,這次輸了……輸了五百,人家說了,今兒個……是給個教訓,三天不給錢的話,就……就……就要我一條胳膊……”全福懊悔的滿臉是淚,不停的用手扇著自己的臉。

“啥?你說你輸了……多少?”醜女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吃驚地看向全福。

“五……五百!只要這次把錢給了,以後……我保證,再也……再也不賭了!求求你,媳婦兒,不還人家錢,人家要……要我的胳膊……”全福這次是真的怕了,那些人可是一點兒情面都不會講的,絕對說到做到。沒辦法,身上的錢都輸光了,縱然這幾天套兔子,恐怕一下子也湊不齊這麽多,況且,自己這條腿被打的一瘸一拐的,瞞是瞞不住的,只好回來跟醜女說了實話。

醜女一聽,全福一下子輸了五百,急火攻心,一下子暈倒在地。

平平見娘暈倒,嚇得哭了起來,她一哭,剛睡著的松兒也被吵醒,哭了起來。安安一見娘暈倒,急忙跑過去,想把醜女從地上拉起來,無奈她才六歲,小小的身體哪兒來那麽大的力氣。她哭著道:“爹,爹,你快救救娘,娘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娘死……”

全福也嚇了一跳,顧不上自己受傷的腿,急忙從地上摟起醜女,擡起右手,朝著她的人中掐過去。

安安一邊哭一邊喊著:“娘,你醒醒!娘……”一時間,屋子裏哭聲大作。

醜女悠悠醒來,她雙眼發直的看著全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男人太讓她失望了,明明答應不再去賭了,可是,轉個背趁著自己不注意又去賭,還輸了那麽多錢!

自己省吃儉用,扣扣搜搜,爲這個家操勞,自己錯了嗎?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天,天陰沉的厲害,北風嗚咽著,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醜女照例帶著仨孩子在家裏邊烤火邊做著針線活兒。

全福去了山上,這次是真的去套兔子,連小黑也跟著他去了山上。欠的五百塊錢賭債,全福這兩天拼命在套兔子賣錢還賬。

醜女低頭給松兒做棉鞋,安安在教著平平和松兒數數,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突然,院門被人一下子踹開,突如其來的“哐啷”一聲,嚇了屋裏幾人一跳。

醜女忙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兒,囑咐安安看好平兒和松兒,起身朝外走去。

只見院子裏站著四五個壯漢,爲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橫肉的男人。醜女一看,這幾個人並不認識,正待開口詢問,爲首的男人問道:“這裏是李全福的家吧?”

醜女點點頭,小聲問道:“幾位大哥是?”

“李全福沒跟你說他欠了我的錢嗎?你是他的女人吧,那行,跟你說也一樣,李全福在我手上借了五百塊錢,這是借條,你看你趕緊把錢給我,我二話不說馬上就走,如果不給……”男人說著,揚了揚手裏的借條,又瞟了一眼豬圈裏的幾頭大肥豬,還有羊圈裏的羊,又說了一句:“不給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位大哥,我家全福借你的錢是幹啥用的?啥時候借的?我總得知道一下吧,況且,這麽多錢任誰也一下子拿不出來,你總得寬限我一些時日吧!”醜女穩了穩心神,雖然她知道,這群人肯定是因爲賭債的事情,但她想能拖就拖一會兒,全福現在也不在家,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就是全福說的那個人。

“你家男人在外賭錢難道你不知道?他的錢輸光了,哭著求著讓我借給他,他好翻本!結果呀,他點子背,不但沒贏錢,還把借的錢也輸光了!我已經給了他三天時間了,你把他叫出來,我當面跟他說!”男人氣勢洶洶地說道。

“這位大哥,他現在不在家,你放心,只要這事兒是真的,我一准兒給你,一分不少!”醜女說道。

“不行,你不要想著往後拖延時間,我今兒來就是要見到錢,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沒錢你這不是養的豬啊,羊啊啥的,給我幾頭也一樣。”男人覺得幾頭是小事情,反正養的有,無非是少幾頭的事兒。說著,手一揮,對後面幾個男人說道:“哥幾個,看看是豬肥還是羊肥,看著趕幾頭就成。”

醜女急忙上前攔住那幾個男人,哀求道:“大哥,你就寬限我幾日,等我把這豬和羊賣了再給你們,千萬不要趕我的羊啊!”

其中一個男人手臂一揮,一下子把醜女推倒在地,幾個男人分別跑到豬圈和羊圈門口,打開門,正准備把豬和羊放出來,這時全福領著小黑回來了。

小黑一見院子裏一群陌生人,立馬渾身的毛發都立了起來,它皺著鼻子,眦著牙,嘴裏發出“嗯嗯嗯”的聲音,隨時就要撲上去咬人。

“潘哥,潘哥,有話好好說,錢我正在籌,容我幾天……”全福一見到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

“沒錢沒問題,你這不是養的有羊嗎?趕走一些也是可以的,我勉爲其難去賣掉,再換成錢!兄弟們,趕緊的,咱還要去下一家!”

隨著那幾個男人打開圈門,院子裏一陣雞飛狗跳。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看今兒個誰敢把這羊趕走?”

醜女正准備從地上爬起來,寡娘拎著個鋤頭從外面進來了,站在了院門處。

爲首的潘姓男人轉過頭,看到是一個老太婆進來,眉頭不禁皺了一下:“你又是誰?我告訴你啊,老太婆,別多管閑事,否則,別說我對老年人不客氣!”

“咋?你們學土匪那一套是吧?這是我兒子媳婦兒家,今天你們要是想趕這豬羊,先從我老太婆身上踏過去!”寡娘把鋤頭重重往地上一拄,雙手放在鋤頭把的頂端,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另外幾個趕豬羊的男人一見老太太這架勢,都用問詢的眼神看向姓潘的那個男人。

男人沉著臉向寡娘走過去,滿臉的橫肉隨著他每跨一步而輕微抖動。

醜女見勢不對,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一下子撲到寡娘身旁,這時候全福反應過來,也急忙跑過去,兩個人把寡娘護在身後。醜女面向男人,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你不要亂來啊!”

寡娘伸出手,把兩個人扒拉開,站在了兩人前面,頗有些大義凜然的意味:“有啥沖我老婆子來!”

男人上前一把將寡娘往院子裏拉,盡量把院門處騰空,隨即對著身後的人說道:“把羊趕走,我看誰敢阻攔!”

醜女和全福上前去推搡男人,想讓他松手,無奈男人身子閃躲了一下,避開了兩個人的抓撓。這時,小黑突然一躍而起,朝著男人就撲了過去,男人手一松,寡娘一個趔趄沒站穩,差點兒摔倒。醜女見狀,趕緊又伸出手去將她扶住。

身後幾個人見院門處已經騰開,趕著羊就要出去,這時,只聽有人喝了一聲:“光天化日,竟然敢私闖民宅,你們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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