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還寒，我從辦公室出來，一股寒氣迎面撲來，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放學已經很久了，也許女兒正在焦急地等候著我去接她。想起女兒期盼的目光，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在拐彎的一個地方，一個穿著單薄的小姑娘，瑟縮著身子，安靜地坐在小凳上，眼巴巴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她的前面放著一籃滿滿的草莓。那草莓顆顆飽滿，水靈靈的，鮮豔欲滴，惹人喜愛。

沒想到草莓已經上市了，女兒最喜歡吃草莓了，我要買些草莓給女兒嘗個鮮。

看見我走近，小姑娘立刻笑了起來，笑得很好看。

“買草莓嗎？剛采的！”小姑娘露出羞澀的神情，期待地看著我。

“給我稱一斤吧！”

小姑娘的手又細又長，熟練地爲我挑選起草莓來。鮮紅的草莓乖巧地從她手裏跳進塑料袋中。

小姑娘大概十四五歲，正是讀中學的年齡。

“小姑娘，你在讀書嗎？”我困惑地問。

“讀初三。”小姑娘答。

“你父母爲什麽不來賣草莓，卻要你來賣？現在是中考的關鍵時期啊！”

聽著我的問話，小姑娘不說話了，眼睛微微發紅。我知道自己闖禍了，觸及了小姑娘的痛楚，連忙打住了話題。

半晌，小姑娘輕聲說：“我媽媽生病住院了，爸爸既要照顧我媽媽，又要忙著田頭，脫不開身。家裏的草莓成熟了，不及時賣掉就會腐爛，就不會有錢給我媽媽治病。”我的心沉重起來，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稱完秤，付過錢，我剛要離開，忽然看見一個小女孩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旁邊，臉上髒兮兮的，貪婪地看著紅豔豔的草莓，不停地咂巴著嘴。

“小妹妹，你想買草莓？”小姑娘熱情地問。

小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嘴唇不停地吮吸著有點髒的小指頭。

“姐姐給你挑些大的草莓，好嗎？”

“我沒錢。”

“小朋友，姐姐是賣草莓的，沒有錢怎麽能行啊！”我情不自禁地插言。小女孩尴尬地看著我，有些惶恐，仍然直直地看著草莓，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妹妹，你想吃草莓？”姑娘親切地問。

“我不吃。”小女孩堅決地搖著頭，“我想送給媽媽吃，媽媽受傷了，躺在家裏好久了，可是我沒錢。”

我的心被震顫了，多麽懂事的小女孩喲。我欲把自己買的草莓送給小女孩，卻被小姑娘攔住了。

小姑娘拿出一個尼龍袋，挑揀出半袋草莓，遞給小女孩。小女孩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看看我，又看看小姑娘。

“小妹妹，你拿著。這是姐姐送給你的草莓，不要錢。”小姑娘把草莓遞到小女孩的手中。小女孩接過草莓，拿出一粒草莓聞了聞，又放到袋子裏，沖著姑娘一笑，撒腿就跑。

“小妹妹，不要急，當心車輛。”小姑娘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很清脆。

我一時愣住了，看著剛才的情景，說不出的感動。

“小姑娘，再給我一斤草莓。”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樣說。

“你還要？夠了。草莓吃多了不好，嘗個鮮吧。”小姑娘有點疑惑地看著我。

“沒關系，我們一家人都喜歡吃草莓。”我說。

小姑娘見我態度堅決，給我稱了一斤草莓遞給我，說了一聲“謝謝”。

我提著兩袋鮮紅欲滴的草莓，告別了小姑娘，興沖沖地向學校走去，盡管我和妻子都不喜歡吃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