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在月亮裏停過了

□□蘭小亭

孔清，人如其名，清雅，通透，一個人淡如菊的女詩人。我們在同一個詩歌群裏學習，雖未曾線下謀面卻欽慕已久。她接觸詩歌比較早，算下來應該叫她師姐。她的言談舉止中有一股淡淡的書香氣，日常寫詩，也在教學生畫畫、寫詩，在我看來，她就是詩一般的女子。

她畫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意趣十足，深受同學們喜愛。每當她在群裏曬出國畫作品，便會引起一陣啧啧贊歎，大家都以得到一幅爲幸。她也爽快，樂顛顛地放話，要大家好好寫詩，她要無償拿來贈送給詩賽的獲獎者。

這一來，同學們寫詩的勁頭更足了，個個摩拳擦掌。我呢，雖自知水平有限，也躍躍欲試，本著“甯肯失敗一千次也不能錯過一次”的原則，鼓起勇氣加入投稿的隊伍。要知道，我也是從小喜歡畫畫的，上學時書的空白處都是塗鴉，還自學過國畫，可惜沒有堅持下來。所以，在那五花八門的獎品裏面，我最青睐的就是那些美麗的畫了。

馬雲的那句話是對的，人總是要有點夢想的，萬一實現了呢？我的這點小小的念頭，當時覺得是那麽遙不可及，畢竟群裏高手衆多，競爭太激烈，我這初出茅廬的詩歌小學生，勝出的幾率微乎其微。甚至有點自不量力，所以當我看到自己在獲獎名單裏，那一瞬間是懵的。誰能料到經曆過無數次的陪跑以後，幸運之神會徐徐降臨呢？

一幅畫在我的殷殷期待中，就像一只美麗的蝴蝶翩翩而來，她一路跨越山山水水，終于來到我的身邊。拆快遞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奇妙，像開盲盒，像在鳥語花香中收獲春天的一份驚喜：小心翼翼鋪開，一尺寬，二尺長的宣紙上，長長的綠色藤蔓在蜿蜒攀爬，一朵朵淡紫色的牽牛花在藤蔓間錯落有致地開放，就像一個個生機勃勃的小喇叭。

它們是在吹奏春天的樂曲吧。兩只可愛的麻雀也撲棱棱飛來了，瞧，它們的翅膀上下翻飛多麽輕捷，我仿佛聽到叽叽喳喳的聲音在花朵間簌簌灑下。它們那小巧玲珑的腦袋上，黑豆一樣的眼睛骨碌碌轉動著，它們看到了什麽？或者在尋覓著什麽？

好喜歡這幅畫，只寥寥幾筆便勾勒出自然情趣的意境，仿佛來到了江南水鄉，滿目都是清秀，隽永的色彩，讓人在花朵的美顔裏久久回味，讓人的思緒隨著藤蔓絲絲縷縷飛到了畫外，飛到了更遠的地方。

這幅畫讓我聯想到以前讀過的一首詩，也是孔情的作品，那首詩裏也有牽牛花在攀爬，還有蝴蝶，有月亮。而與之異曲同工的是，我們的思緒也隨著蜿蜒向上的花朵攀爬，再攀爬，又跟著活潑的蝴蝶飄飛，再飄飛……直到月亮。

蝴蝶在月亮裏也停過了

□□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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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落在繡球花上

風吹來吹去，蝴蝶在風中停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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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落在鳳仙花上

鳳仙花在窗外探出頭，蝴蝶在窗口停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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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落在牽牛花上

整個夏天，牽牛花都在繞著木梯子向上爬

坐在梯子的最高處，看見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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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的小興安嶺正在變舊，月亮

從那裏的山脊上升起，向著這邊的梯子

滑過來。蝴蝶在月亮裏也停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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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清《蝴蝶在月亮裏也停過了》

或許是受水墨國畫的影響吧，孔清的詩也有著畫一般的格調和布局，她的每一首詩都像一泓清澈見底的泉水，映照出日常生活中的點滴情愫。詩的意象的呈現總是揮灑自如，詩的張力十足，表現力也相當豐富。在我看來，她的詩就像畫家在胸有成竹恣意塗抹，墨中有彩，彩中有墨，色調渾然天成互相襯托，行筆潇灑自然又張弛有度。

這首《蝴蝶在月亮裏也停過了》，圍繞著一只"蝴蝶"展開了一幅幅生動連貫的畫畫，在平靜的看似反複的描述中完成了詩人瞬間心理的構建。就像觀看一部風景藝術片，有的是美的發現，美的感受，這一切都源于詩人對于文字的精准把握，即手上的筆墨好功夫，還有一雙駕馭想象的翅膀。

所以，詩最重要的是呈現，你看到的美是真實的，是栩栩如生的，比如，"蝴蝶落在繡球花上/蝴蝶落在鳳仙花上"/蝴蝶落在牽牛花上……讀者便可以想象，詩人一定喜歡坐在窗口悠閑地看書，某一刻，她就那麽不經意間一瞥，一只翩翩的蝴蝶闖進了她的視線。

于是伴隨著蝴蝶的停停落落，剛才還靜止的畫面開始生動起來。這裏看似重複的描述，營造出一個舒緩的詩意空間，于平淡中蘊含著歲月靜好。繡球花，鳳仙花，牽牛花……瞧，我們的詩人是熱愛生活的，她的空間是有著大自然的情調在的，因而這些花草也成了詩意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只蝴蝶的起起落落，在詩的字裏行間飛舞，它仿佛不斷跳躍的音符，“叮叮咚咚”彈奏于缤紛的花朵之間，“滴滴答答”彈奏于詩人的心田，她的眼睛彎彎的，笑容在臉頰上蕩漾開來，她在怡然自得享受這歲月的饋贈。

而這充滿音樂感的鏡頭，追蹤著"蝴蝶"的不斷跳躍切換，最後落到高處的"牽牛花"上。詩人愉悅的情感，也隨著飛舞的蝴蝶一點點積累，最後落到"木梯子最高處"，思緒突然變得悠遠，原來，她的整個夏天，也和牽牛花一樣，在眺望"我北方"。

"匍匐的小興安嶺正在變舊，月亮/

從那裏的山脊上升起/向著這邊的梯子/

滑過來/蝴蝶在月亮裏也停過了"

最後一節堪稱驚豔。相同時間，不同空間的交錯，是詩人抛開清醒的意識，主動投入的空靈遐想。是的，“匍匐的小興安嶺正在變舊”，故鄉的月亮也正在從山脊上升起，像一輪碩大的銀盤，泛著幽幽的光輝，向著這邊的梯子"滑過來"。

月亮是故鄉的月亮，它的月光裏一定故事，有故鄉的山水，有郁郁蔥蔥的樹木，漫山遍野的牛羊，有樹林間熟悉的小木屋，有婉轉的鄉音隱隱傳過來……

是啊，故鄉是回不去的鄉愁，人世間有多少漂泊，就有多少看不見的思念；再美麗的風景，也比不過回家的一條路啊。正如詩裏說的，故鄉的月亮正在“滑過來”，它會溫柔撫慰一顆遊子落寞的心，一些記憶中的美好，或者你看不到的，正在發生的事情也悄悄"滑過來"。

這就是一首好詩的魅力，飽滿而節制的抒情，獨特的語境，結尾意味深長的留白，讓人不禁陶醉于詩意的純美。那麽，一份思念到底能有多遠呢？它就挂在蝴蝶翩翩的翅膀上，它飛過繡球花，飛過木梯子的最高處，飛過搖曳的牽牛花，飛過潺潺的河流，飛過故鄉的山川……

這就是讀詩的樂趣，你看，詩裏的月亮多美啊，它溫柔地灑下光輝，它照進了一扇扇孤獨的窗，它照亮了人世間多少撲溯迷離的夢，而我們美麗的蝴蝶，也已經在月亮裏停過了。

【作者簡介】

愛讀書，愛寫詩

愛孩子，愛交友

愛生活，詩意無處不在

謝謝關注@蘭小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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