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頂山寨除了牛曉山這個臥底奸細，衆位兄弟提高了警惕，對官府更加恨之入骨。尤其是窦爾敦心中更爲震驚，一連幾日他是悶悶不樂，妻子金風看出了丈夫的心事，勸慰道：“你呀，何必如此，男子漢大丈夫，倒得下，爬得起，吃一塹，長一智，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光義氣用事還不行，遇事還要多想想爲好，不然就要吃虧！”窦爾敦道：“是呀，在這一點上，我就不如金娘啦，若不是妹妹暗中周旋，我命體矣！”金鳳道：“妹妹雖是女孩，卻精明強幹，往後你還得多聽妹妹之言。”爾敦道：“那是自然！”二人正說著，金娘闖了進米，說道：“寨門外來了一個秀才，要投山入夥，衆位兄長都在聚義廳等你，需要即刻定奪！”“好，我們即刻就去！說罷兄妹奔了聚義廳。

聚義廳裏正在各抒己見，大東道：“咱山寨要的是英雄好漢，來個秀才能幹什麽？”恕古道：“秀才皆出自富貴之家，富貴公子焉能與我們同心協力？牛曉山一事，我們應引以爲戒，倘若再來個臥底之人，豈不是自招是非！”席齋道：“管他是什麽人，叫來問問再說，真要是與那牛曉山一樣，把腦瓜瓢摘了不就得啦！”“對，叫他進來！”此時，窦爾敦與金娘也來到了聚義廳，均同意傳來人進寨。

少時，報事頭目便領一人，衆人拾頭觀看，見來人頭藏儒冠，身穿藍色長袍，白襪雲履，腰系絲縧，身高六尺開外，舉止文雅，風度不俗，往臉上看，面白如玉，臥蠶暦，丹鳳目，唇紅齒白，看去二十多歲，精明透著強于。窦爾敦看罷，心中暗想，此人倒象個正入君子，但不知居心如何，夫人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真要象那牛骁山一樣，豈不壞我大業，我得好好盤問盤問。于是開口問道：“先生從何而來，到此何幹？不知尊姓大名？”那秀才坦然自若，躬身施禮道：“在下姓牛，字曉塘，乃獻縣城西牛家村人，自幼仰慕劉伯溫之爲人，故自號小青田，聞衆位扯旗造反，特來投山入夥。”他不報姓名則罷，他這一報姓名可了不得啦，聚義廳列位弟兄一個個怒目圓睜，呼啦啦把他圍了起來。阏席齋大聲喝道：“好你個牛家村的牛曉塘，你哪裏是投山，分明是官府派遣而來，要壞我大業嗎？且問阿本寨的追魂鬼頭刀答應不答應，小的們，推出去殺掉”話音剛落，早有兩個刀斧手沖上前去擰住了他的雙臂。那牛曉塘毫無懼色，偉天大笑，邁步就往外走。“且慢！”金娘一個箭步躥出大廳，迎頭阻欄道：“你爲何發笑？”那牛曉塘道：“在下不是笑列位兄弟，而是笑我牛某不識人耳，要殺便殺，何必多問”恕古怒道：“一個文墨書生逞什麽英雄，殺你還不是姆反掌，推出去算啦！”金娘道：“休得莽撞，牛先生既來相投，我們豈能失禮”說罷看了窦爾敦一眼：“二哥，意下如何？”窦爾敦一想也對，牛曉糖雖與那牛曉山只有一字之差，未必都是好細，何不同清了再說，于是命人放開牛曉塘，令其入燒道：“你且把話說盡！”牛曉塘立而不坐，對曰：“當年，漢高祖劉邦爲奪天下，那陳平自楚營來歸，劉邦毫不懷疑，並委以重任；明祖朱元球爲建大業，三下青田請劉基，令其掌管軍機；梁山泊宋公明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統一百單八將，抗擊官兵。今在下前來投山，列位不問背紅皂白，推出便鏽，豈不讓人可笑！看來我牛某只聞其人之譽，未察其人之德，枉有一片戰心，也罷，生某願速求一死！”窦爾敦見此人一身浩氣，頓生愛慕之心，遂雙手抱拳道：“先生休怒，並非俺弟兄拒賢不納，皆因半月前本寨投來一人，此人姓牛名曉山，也是城西牛家村人，詐稱綠林好漢，實乃官府奸細，暗中壞俺大業，要謀殺俺貿某性命，但不知先生與那牛曉山有何于系？”牛曉塘聽罷哈哈大笑：“諸位弟兄，實不相瞞，那牛曉山與俺是一母所生，他自幼與家不合，少年出走，闖蕩江湖，一向爲非作歹，清兵入關後，他投靠官府，充當了貪官汙吏的爪牙，我牛某早就對他恨之入骨，家中雙親也是爲他不忠不義不仁不孝才含恨身亡。前聞山寨除了這一禍患，我牛曉塘才含笑而來。”窦爾敦笑道：“看來你們弟兄乃是分道揚筐了。”牛曉塘道：“人各有志，在下雖生計微寒，但尚知廉恥，豈能做那爲人唾野之人！”衆人聽罷解除誤會，當下設酒宴爲牛曉塘壓驚。酒席間，牛曉塘敘述了自己的寒酸生涯。這牛曉塘與牛曉山確實是兄弟二人，牛曉由老大，曉塘行二，牛曉山自幼不務正業，棄雙親出走，究當了官犬。這牛曉塘與他哥可大不相同，自幼喜好詩書，七歲入整過目成誦，十三歲中了秀才，衆人皆認爲出頭有望。等到省試時，一因家境貧寒，無力周旋；二因他自己有個倔牌氣，自恃才華有余，不肯打通關節，結果三次秋間，都名落孫山。牛曉塘仍不服氣，第四次應考時，主考官見他仍不送禮，便出了個上聯叫他對，說是：“上鈎爲老，下鈎爲考，老句意生，童生考到老。”牛曉塘知道這是主考在奚落他，當即答道：“二人爲天，一人爲大，天大人情，人情大如天。”主考被牛曉塘頂了回去，故懷恨在心，入考場時，主考又給牛曉塘出了個上聯：“吱一聲兩扇門開，衆士子齊赴森羅殿”。牛曉塘明知這是罵人，當即回敬一聯，說道：“咕咚咚三聲炮響，老大人獨坐望鄉台！“頓時把主考官氣得渾身發抖，牛曉塘一怒之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