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間,寒意侵襲。
季詩玥站在車隊的辦公室裏,緊緊攥住自己的袖口。
年少時,被她抛棄的初戀,此刻成了她的上司,她馬上要面對二人重逢之後第一次獨處。
沒多久,一個面容冷峻、極有壓迫感的男人走了進來。
季詩玥怔怔看著他,幾年不見,慕澤欽已經從被逐出家門的落魄少年,成了舉世皆知的冠軍賽車手。
四目相對,慕澤欽立刻移開了目光,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滿臉寫著不耐煩:“有什麽事情,明天不能說?”
季詩玥低著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知道慕澤欽恨自己。
他責怪她當年在他最難的時候選擇分手,並一走了之,再無消息。
可她是有苦衷的……
要不是她這次陰差陽錯成爲車隊隊醫,根本不可能知道當年的決定竟害慕澤欽竟患上了抑郁症!
她顫聲問:“我今天看到了你的病例,你的抑郁症……是因爲我嗎?”
慕澤欽眯了眯眼,厭惡道:“季詩玥,你別太自以爲是。”
季詩玥愧疚地連忙解釋:“對不起,當年是事出有因——”
她還沒說完,慕澤欽就厲聲打斷了她:“夠了!當年的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說著,慕澤欽冷漠的目光緊盯著季詩玥,故意一字一句開口:“畢竟我是個窮小子配不上你這個千金大小姐。”
季詩玥聽得心中一痛,那時她爲了讓慕澤欽對她死心,故意說了狠話,這句話就是當初她對慕澤欽說的。
見慕澤欽要走,季詩玥下意識拉住了慕澤欽的衣袖:“真的很對不起,當時我爸公司破産,欠了許多高利貸,那些人找上了我,我怕連累你才分手的……”
慕澤欽冷著臉聽完,無所謂地冷笑一聲:“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什麽意思?怎麽,想讓我可憐你?”
“不,你誤會了。當年的事情全是我的錯,我現在只是想彌補你。”
“彌補?我想要什麽都可以?”
“嗯,只要能讓你覺得好受一點的話,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慕澤欽笑了笑,朝季詩玥走來。
季詩玥不由得緊張起來,接著慕澤欽勾起了她的下巴,她的目光被迫對上了慕澤欽冷酷的雙眸。
“如果我說,我要你呢?”
季詩玥眨巴著眼睛,幾乎呼吸都要凝滯了。
他說什麽?
他還愛著自己?
季詩玥張了張嘴,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緊接著,慕澤欽面帶嘲諷地輕笑一聲。
“季詩玥,你可真天真。”
“怎麽?當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如今沒錢,見我有錢了所以又舔著臉想來求複合?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季詩玥還沒說話,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車隊裏的人竟都在門外。
一群人臉上全是看好戲的神情。
“瑾哥魅力不減啊。”
“怎麽有人這麽不要臉,當初分手那麽決絕,現在後悔了又舔著臉找上門來。”
他們的嘲弄讓季詩玥臉色慘白。
慕澤欽冷嘲熱諷道:“怎麽樣,痛苦的滋味不錯吧?”
“別自作多情了,我怎麽可能還愛你呢?”
第二章
所有人看季詩玥的目光就像看一個笑話一樣。
季詩玥渾身顫抖,求助的目光慌亂無措地看向慕澤欽。
可慕澤欽只是漫不經心道:“我朋友都想看看當初我瞎了眼看上的人是誰,我就讓他們來了。”
所以……這些人是慕澤欽叫來的?
他是故意想讓他們來看自己丟臉的樣子嗎?
她聽著慕澤欽話鋒一轉:“畢竟像你這麽見錢眼開的人,世間少有。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以免以後被騙了。”
季詩玥見他不信自己,急忙解釋:“我說的全是真的,從來沒有騙過你!”
慕澤欽輕蔑地看她一眼,嗤笑道:“裝什麽清高?你來車隊當隊醫,不就是因爲我給的錢多嗎?”
“不是的,我應聘隊醫只是巧合,我不知道你也在……”
季詩玥還沒說完,慕澤欽就打斷了她的話:“好啊,不是說只要我高興,你什麽都願意做嗎?那你從車隊滾出去,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季詩玥低下頭,不知怎麽回答。
她好不容易剛還清債,付不起合同上的違約金。
況且,她需要一份工作來維持自己的生活,而找了許久,就只有車隊給她發了工作邀請。
她知道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其他的工作,她不能失去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看著沉默不語的季詩玥,慕澤欽冷聲嘲諷:“還說不是爲了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當初收了我媽一大筆錢作爲分手費。”
季詩玥心裏一驚,他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慕澤欽本來是個富二代,因爲不肯聽他父親的話接管公司,跑去做賽車手。
他父親覺得他不務正業,一氣之下把他趕出了家門並斷絕了關系。
季詩玥確實是收了他媽給的那筆錢,可是那筆錢她沒有用在自己身上,也沒有拿去還債。
因爲她知道當時慕澤欽要參加一個重要比賽,急需一大筆錢來改裝賽車,所以她才收下那筆錢,匿名資助給了慕澤欽,讓他去完成他賽車手的夢想。
季詩玥正要想把真相說出來,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走到慕澤欽身邊,突然沖季詩玥嘲諷道:“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怎麽還有臉找回來?”
季詩玥見她和慕澤欽貼這麽近,慕澤欽也沒有絲毫排斥,心中隱隱有些難受。
慕澤欽看著季詩玥的神色,嗤笑一聲,轉而看了眼身邊的女孩介紹:“忘記介紹了,我現在的女朋友,白柚。”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時,季詩玥心口一痛,可當初是她自己選擇離開,現在她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慕澤欽沒有在看季詩玥,轉身跟白柚並肩離開,車隊的其他人緊隨其後,重重關上了大門。
季詩玥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就如同面對著她和慕澤欽之間的高山。
越靠近,就越難以跨越。
另一邊,剛走出不遠,慕澤欽就看向身邊的白柚道:“抱歉,我剛剛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
白柚其實根本不是他女朋友,剛剛慕澤欽也是被季詩玥氣的昏頭了才故意那樣說的。
白柚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沒事的,反正我是單身狗一個,以後也可以配合瑾哥。”
第二天車隊迎來了一場小型比賽。
慕澤欽爲了彌補對白柚的歉意,將這次的比賽機會讓給了白柚。
白柚得意洋洋地穿戴整齊,坐進了車裏,慕澤欽則在一旁不放心的叮囑注意事項。
旁邊的隊友還不忘紛紛起哄:“瑾哥你還真是關心小柚呢,以前我們上場的時候都沒見你跟我們說這麽多。”
白柚臉都紅到耳根處了,一臉嬌羞的看著慕澤欽:“澤欽,你別擔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被遠遠孤立在外的季詩玥,看著慕澤欽跟白柚這恩愛的一幕,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白柚的車剛要開滿一圈,忽然“砰”的響起聲劇烈撞擊聲。
第三章
只見白柚的車猛地撞到了護欄上。
車隊的人當即站了起來,立刻沖上前查看白柚的傷情。
“白柚!”
“沒事吧?”
他們七手八腳拉開車門,把白柚從車裏救出來。
白柚頭上流著血,看樣子十分狼狽。
做爲隊醫的季詩玥也忙向前幫忙查看白柚的傷口。
一番檢查過後,白柚並無大礙,雖然看著額頭流血了十分嚇人,但都只是皮外傷。
然而,此刻白柚卻哭得委屈巴巴,一直喊疼,說著就要往慕澤欽身上靠。
季詩玥忍不住提醒:“先處理傷口止血要緊。”
說完,季詩玥拿著沾了碘酒的醫用棉准備爲白柚處理傷口,卻不想才剛一動,白柚就可憐兮兮的跟慕澤欽告狀:“好疼啊……”
慕澤欽臉色一沉,不滿地盯著季詩玥:“你有沒有醫德?不行就別幹了。”
一時間,車隊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有人忍不住道:“千金大小姐還真是刁蠻任性、小肚雞腸。”
“是不是看我們瑾哥喜歡白柚,故意公報私仇?”
聽著這些故意針對她的話,季詩玥心口一窒,解釋的話說不出口。
因爲不管是車隊的人還是慕澤欽,都站在白柚那邊。
所以季詩玥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麽解釋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她。
慕澤欽看著僵站在原地,眼圈通紅的季詩玥,眉頭一皺,不耐煩的再次開口:“收起你虛僞的那一套,在我面前裝可憐沒有用!還不快點幫小柚把傷口包紮好!”
“抱歉……”
季詩玥飛快低頭,掩下快要掉出來的眼淚,幫白柚包紮起了傷口。
好不容易煎熬的一天終于過去了。
季詩玥剛回到家,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打錢,生活費用完了。”
父親破産之後徹底消沉,全靠她養活,甚至染上了賭博這種惡習。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問她要錢了。
季詩玥無奈的回答:“錢已經給過你了,我現在沒錢。”
“那點錢怎麽夠,我抽幾包煙就花了。”
“我真的沒錢了,你等到下個月吧。”
說完,季詩玥就要挂電話。
父親卻說:“聽說你現在在頂級的賽車車隊工作,工資應該還可以吧?”
季詩玥正准備挂電話的動作一頓:“你怎麽知道我在賽車隊工作?”
“怎麽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是不給錢,我就鬧到你車隊裏去!”
季詩玥氣不打一處來,天下怎麽會有這麽無恥的父親。
他盲目投資導致資金鏈斷裂,破産之後不知悔改,甚至賭紅了眼,想靠賭博重新過上奢靡生活。
若不是這樣,母親也不會走,他們家也不會散。
可是,沒辦法,這畢竟是她的父親,每次看他被人逼債挨打,季詩玥總是會忍不住心軟。
更何況季詩玥也不想自己的私事給車隊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無可奈何的季詩玥只能將自己身上最後一點錢轉了過去。
……
第二天,正在車隊工作的季詩玥,只覺得眼前一陣頭暈目眩。
她知道,自己這是低血糖又犯了。
因爲身上沒錢了,早上她在家煮了碗白粥,喝完就來上班了。
難受至極的季詩玥忙扶住了桌角,強撐著不讓自己摔倒。
偏偏這時候,慕澤欽走了進來。
第四章
看著季詩玥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冷汗時,慕澤欽詫異了一瞬間,隨即露出了然的表情。
嘲諷的冷笑出聲:“季詩玥,這次你又想玩什麽花樣!”
季詩玥被慕澤欽這一句冷嘲熱諷刺激的眼前一黑,在支撐不住,狼狽的朝地上摔去。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她依稀看見慕澤欽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
再一次醒來,季詩玥已經躺在了醫院的急救室。
車隊經理見她醒來,十分客氣地問候了幾句,便先離開了。
空蕩蕩的病房只剩季詩玥一人,腦海裏控制不住的浮現起暈倒前慕澤欽離開的冷漠背影。
心裏不免發苦。
自己現在在慕澤欽眼裏,恐怕連個路人都不如。
季詩玥心頭發緊,捏著床單的手不自覺用力。
誰讓她傷害過慕澤欽呢?現在經曆的一切都是報應。
剛恢複過來,季詩玥就立刻趕回車隊,她不敢耽誤太多時間。
她現在很缺錢,不想因爲請假被扣太多錢。
回到車隊,才發現今天的氛圍十分凝重,只見人群裏的慕澤欽,臉色沉郁,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他怎麽了?
季詩玥擔心慕澤欽抑郁症的事,下意識走了過去。
車隊的其他人的話語隨即飄進了季詩玥耳朵裏。
“瑾哥,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母親一定會沒事的。”
“醫生說了只要能找到配型的骨髓就能治好,瑾哥你別擔心,咱們都去做配型,車隊這麽多人肯定能配上的。”
捐骨髓?慕澤欽的母親難道得了白血病?
季詩玥擔憂地看著他,還來不及多問,便見慕澤欽冷著臉繞開她,一句話也不想跟她多說。
因慕澤欽擔心慕母,這段時間連比賽都推了,專心在醫院照顧慕母。
車隊那幾人都去醫院做了配型,可惜一個都沒配上。
季詩玥偷偷去醫院看過慕澤欽一次。
那日他在走廊上面抽煙,臉在陰影和光明的交界處,看不清表情。
慕澤欽拿著煙的手微微顫抖,還沒將煙抽完,便用力將其掐滅。
然後又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量,貼著牆蹲了下去。
季詩玥擔心他的抑郁症會發作,很想上前關心他。
可是一想到慕澤欽的抑郁症很有可能是因爲她才患上的,季詩玥剛邁出去的步子又狼狽的收了回來。
慕澤欽現在恐怕根本不想看見她吧……
與其現在去安慰他,不如做實際的。
季詩玥也去做了配型。
讓她驚喜的是,醫院很快便打來電話通知她配型成了。
“當然了,是否捐獻是您個人的意願,我們醫院不會強加幹涉,您自己決定就好。”
季詩玥沒有遲疑,欣喜的立刻道:“我願意捐獻。”
只要能幫上慕澤欽的忙,季詩玥什麽都願意去做。
季詩玥當下立即就去醫院做了術前檢查,很快檢查結果出來了,季詩玥的身體符合捐獻的條件。
在捐獻骨髓的前一天,季詩玥回車隊,見到了慕澤欽。
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總算能見到笑容了。
季詩玥心裏愉悅了些,因捐獻而略顯緊張的心態也放松了。
還好,自己總算能幫得上他了。
從手術台上被推出,季詩玥很久才從麻醉的狀態裏清醒過來。
她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護士給她打上了點滴。
看著同病房被家人圍著的病患,季詩玥有點怅然。
就在她傷感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病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