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的前一天，喬言清死了。 　　她變成一抹孤魂，看著自己的喜事變喪事。 　　父母瞬間白了鬓角，周遲煜雙眼通紅，在教堂等了她七天七夜…… 　　她舍不得離開，在人間飄蕩了整整五年。 　　看著父母朋友走出傷痛，重新生活。 　　只剩下周遲煜。 　　他住在他們的婚房裏，養著他們的小貓，每晚抱著她的枕頭入睡…… 　　她舍不得看他活在痛苦中，于是花代價成爲了一個系統。 　　重逢的那天，她說： 　　“周遲煜，我是你的戀愛系統。” 　　我會親自教你追求別的女人，教你走出我們的過去…… 　　…… 　　城西墓園。 　　周遲煜一身黑色的西裝，抱著白色洋桔梗，緩緩停在一處墓碑前。 　　他靜靜站了許久，才放下手裏的花束：“清清，沒想到一眨眼，你就離開我五年了……” 　　喬言清落後他兩步，飄在半空中，靜靜地看著他摩挲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五年前的喬言清。 　　她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橙黃色的制服，站的筆直笑顔如花。 　　是她通過搜救員考試後，第一次穿上搜救員制服時拍攝的。 　　那是喬言清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喬言清，這次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就不來看你了，我要向前走，過新的生活了。” 　　周遲煜的聲音有些喑啞。 　　喬言清聽到後，心髒驟然一疼。 　　如同尖針順著血液流經骸骨。 　　可，這偏偏是她自己求來的。 　　她死了五年，周遲煜就痛苦了五年。 　　于是五天前，她成爲了周遲煜的戀愛系統。 　　她告訴他：“我是幻化成喬言清的戀愛系統，她讓我來帶你走出執念，開啓新人生。” 　　于是他成了這世間唯一能看到、聽到她的人。 　　喬言清忍住心髒的鈍痛，望向周遲煜。 　　他單膝跪在地上，和五年前相比，褪去了些許稚嫩和少年意氣，更顯出幾分可靠和沉穩。 　　只是那總是筆挺的脊背，此時卻痛苦的佝偻著。 　　喬言清心頭湧起一陣酸澀。 　　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緩緩飄上前：“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周遲煜擡起頭，眼睛很紅，沙啞的聲音帶著痛意：“你知道嗎，只差一點點，我就能娶到她了。” 　　喬言清的心髒忽然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幾乎令她痛不欲生。 　　她當然知道。 　　可偏偏，她死在了結婚的前一天。 　　那時，她和周遲煜在搜救隊裏和隊友准備婚禮的道具。 　　隊裏的警鈴突然響起。 　　那是一件簡單任務，車禍導致的小面積起火，只要用幹粉澆滅起火源就好。 　　所以她親了親周遲煜的嘴角，跟他承諾：“小任務而已，我很快就回來的，周遲煜，等我！” 　　她在周遲煜不舍的目光中換上了那套橙黃色的制服。 　　坐上搜救車時，她還探出頭，沖著周遲煜笑：“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那時誰也沒想到，她爲了救車裏的人，成了隊裏唯一犧牲的搜救員！ 　　可是喬言清卻從未後悔過。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考上搜救員後，她在搜救大隊的禮堂上鄭重宣誓。 　　“我宣誓，我將竭盡全力，不計個人安危，爲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援助和救援！” 　　一語成谶。 　　只是可惜，她沒做到對周遲煜的承諾，也沒有機會再穿上那套屬于她和周遲煜的婚紗…… 　　回憶如刀，將喬言清的心尖割得血肉模糊。 　　她強行壓下心頭的痛苦，用冰冷的機械音說：“周遲煜，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應該去接觸你的攻略對象——” 　　“方雨晴！” 第2章 　　方雨晴是搜救隊的醫生，性格溫柔，爲人大方。 　　更重要的是，方雨晴喜歡周遲煜…… 　　這時，周遲煜的自嘲的聲音傳來：“是我錯了，你只是一個所謂的系統，像她卻不是她。” 　　他站起身，臉上的痛苦一寸寸破碎。 　　“你這種沒有感情的東西，我和你說這些，也只是對牛彈琴。” 　　言語是一把鈍刀，在喬言情心頭肆虐淩遲。 　　她抿了抿發白的唇，正准備說些什麽。 　　周遲煜卻已經轉身離開。 　　喬言清只能咽下喉間澀然，跟了上去。 　　一路無言，直到回到搜救大隊，她和周遲煜剛下車，就聽見一道含笑的女聲。 　　“周隊長！” 　　喬言清循聲望去，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快步走了過來。 　　她一頭柔順的長直發披在腦後，姣好的面容含著淡淡的笑容。 　　正是方雨晴。 　　她停在周遲煜的面前，笑容裏帶著淡淡的羞怯。 　　“周隊長，今天晚上你有空嗎？我想約你一起去吃個晚飯，可以嗎？” 　　周遲煜眉眼一擰，就要拒絕。 　　喬言清深吸一口氣，趕忙阻止：“宿主周遲煜，請完成任務——答應方雨晴的邀請！” 　　話音落下，周遲煜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她。 　　喬言清和他平靜地對望著，身後的手卻死死握成拳。 　　不等他開口說話，路過的隊友紛紛起哄。 　　“可以啊周隊，不聲不響拿下了咱們搜救大隊的隊花方醫生，看樣子我們馬上就要有喜酒喝了？” 　　喬言清呼吸發滯。 　　起哄的幾個人也曾經是和她並肩作戰過的隊友。 　　他們也曾笑著說過：“周隊，我們可是喬副隊的娘家人，可別欺負我們喬副隊！” 　　喬言清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的意識到。 　　她已經死了五年。 　　五年，不是五個月，也不是五個星期，是整整一千八百多天。 　　所有人都開始了新的生活。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突然，一道不合時宜的嗤笑聲響起。 　　“喜酒？你們不是差點就喝了他和喬言清的喜酒嗎？” 　　此話一出，搜救隊頓時一片死寂。 　　喬言清微愣，聞聲望去。 　　說話的人是她曾經的搭檔，夏矜陽！ 　　“可是夏矜陽，喬副隊都已經死了五年了，周隊長也不能爲她一輩子不娶。” 　　“既然做不到，就別許下一輩子在一起的承諾。”夏矜陽臉上滿是愠怒，寸步不讓。 　　“夠了！”周遲煜怒喝一聲，“都想去領罰嗎？！” 　　他顯然生氣了，隊員們一讪，各自散去。 　　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方雨晴才含著哭腔開口：“隊長，我是不是闖禍了？” 　　周遲煜銳利的目光柔和一瞬：“不是你的錯，我晚上會和你吃飯。” 　　方雨晴頓時化哭爲笑。 　　郎情妾意的模樣，讓喬言清的心髒發空，一陣難言的痛在胸腔裏翻滾。 　　可她不想，也不能阻止。 　　因爲她愛周遲煜。 　　愛不是束縛，愛是成全。 　　愛是明明自己深陷泥沼，卻不願他沾染半分痛苦…… 　　晚上，周遲煜訓練完，依約去了飯店。 　　可熟悉的招牌映入眼簾時，喬言清愣住了。 　　這裏是她和周遲煜確認關系後，最常來的一家飯店。 　　可是她離開後這五年，周遲煜再沒來過…… 　　周遲煜顯然也沒想到，第一句話就是問方雨晴：“爲什麽約在這裏？” 　　方雨晴笑彎了眼睛，拉住了周遲煜的手。 　　“因爲我喜歡你，我願意陪著你將那些你和喬言清的記憶，一一覆蓋。” 第3章 　　喬言清忽然意識到。 　　原來她和他的過去，原來已經成了需要覆蓋的東西。 　　他們曾轟轟烈烈的愛，已經成了周遲煜的累贅…… 　　周遲煜薄唇緊抿。 　　雖然沉默，卻也沒抽出手。 　　靜默間，一聲尖叫打破沉寂。 　　衆人齊齊望去，是一輛車撞上了路邊的大樹！ 　　油箱傾倒，驟然起了火！ 　　周遲煜見狀，如獵豹一般沖了出去救人。 　　方雨晴也跟上，一邊疏散人群，一邊打了搜救大隊的電話：“車輛的燃燒情況不正常，或將有二次爆炸，請立即出警。” 　　話落，一股熱浪混合著炸裂的聲音傳來。 　　車輛要爆炸了！ 　　可裏面還有一個孩子！ 　　“囡囡啊！我的孩子還在裏面！”邊上的母親哭著大喊。 　　喬言清瞳孔猛縮，奔上去想要護住那個孩子。 　　直到她徑直穿過孩子的身體，才驟然想起自己現在只是靈魂，無法再實施搜救行動了…… 　　而周遲煜和方雨晴對視一眼。 　　兩人同時飛撲上去護住了那個孩子。 　　默契到喬言清都忍不住嫉妒…… 　　搜救員到了，撲滅了車輛的火焰。 　　周遲煜受了傷，後背燒傷一片。 　　喬言清看的心口發緊。 　　急忙去拿燒傷膏酒精，想要緊急給周遲煜處理。 　　可有一雙手比她更快。 　　方雨晴咬著唇幫周遲煜消毒上藥，聲音都在發顫：“遲煜對不起，如果我沒有約你出來吃飯，你就不會受傷。” 　　周遲煜眸色閃了閃：“不是你的錯。” 　　“何況救人是搜救隊員的職責，就算早知道會受傷，我也會救人。” 　　喬言清僵在角落裏，手上還保持著想要拿東西的姿勢。 　　甚至，她還從周遲煜無奈的眼眸中，讀出了幾分疼惜和柔和。 　　等所有的搜救工作結束，方雨晴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份蛋糕：“遲煜，吃一點甜品就不會痛了。” 　　說著，方雨晴自顧自勺了一塊蛋糕，餵到周遲煜唇邊。 　　“你還記得嗎？五年前我也給你送過這一盒蛋糕，那時候你不肯收……” 　　喬言清看著她的動作，一陣恍惚。 　　這是她最喜歡吃的甜品店。 　　以前周遲煜下班，總會給她帶，從未缺席。 　　可不管喬言清怎麽威脅誘惑，不喜吃甜品的周遲煜一口都不肯吃。 　　喬言清正准備上前發布任務，讓周遲煜不要拒絕方雨晴的好意。 　　周遲煜竟然張嘴，抿住了方雨晴的勺子！ 　　喬言清的手腳有些發麻。 　　竟然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幕。 　　“五年前下著那麽大的雨，你還拒絕了我的表白，我全靠這塊甜品才調整好心情。”方雨晴別扭地說。 　　周遲煜表情冷硬，語氣卻軟了：“我也給你送了傘。” 　　看著姿態頗爲親昵的兩人，喬言清的呼吸都快要停滯。 　　等回到搜救隊，方雨晴離開。 　　喬言清才緩緩飄上前：“五年前……你就和方雨晴有來往？” 　　周遲煜目光掃向她，沒有半分剛才面對方雨晴時的柔和，只剩下如鷹隼般的銳利。 　　“我的隱私不在系統的管制範圍內。” 　　一句話，賭的喬言清啞口無言。 　　周遲煜趟上床，閉上雙眼：“不要用清清的臉看著我，滾出去。” 　　喬言清臉色發白，沉默飄到門口。 　　第二天。 　　周母提著保溫盒，來看周遲煜。 　　遵守他的要求，喬言清始終沒有進入他的宿舍，立在門口。 　　清楚聽見周母苦口婆心的勸說：“要是媽去世了，誰來照顧你？遲煜，聽媽媽的話，你就去見見那姑娘吧……” 　　周遲煜的聲音無奈：“媽，你就別瞎忙活了，我有喜歡的人。” 　　周母的歎息聲更大了，甚至含著淡淡的恨意：“你還是忘不掉那個喬言清嗎？” 　　門外的喬言清微愣。 　　卻聽周遲煜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喬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