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縣城有個年輕的書生,名叫付喜文,他出生在書香門第,祖上幾輩都是讀書人,受家庭環境的熏陶,付喜文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勤奮好學的好習慣。
在他二十五歲這年,就一舉考中了舉人,成爲了縣城最年輕的舉人,這下可轟動了,讓他小露了一臉,眨眼之間,就到了大筆之年,付喜文帶著盤纏,獨自踏上了赴京趕考的道路。
縣城去往京城有千裏之遙,付喜文又是頭一次出遠門,心中特別興奮,看啥都新鮮,一邊趕路,一邊欣賞沿途的美景,心中惬意無比。
這天一大早,付喜文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鎮,小鎮不大,但是十分繁華,做買做賣的鱗次栉比,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的很。
付喜文正興高采烈地走著,忽然發現前面聚集了一堆人,圍成了一個大圈,在看著什麽,嘴裏還議論紛紛,說著什麽。
付喜文一時好奇,趕緊擠了進去這麽一看,霎時大吃一驚!
只見路邊跪著一個妙齡少女,年紀約莫十六七歲,身穿白色的孝服,面前放著一張白布,上書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圍觀的老百姓是不少,七嘴八舌說個不停,可沒有一個上前的。
付喜文看少女甚是可憐,就動了恻隱之心,上前說道,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處,這裏說話不方便,請借一步說話,說罷,他一指旁邊的茶樓。
少女擡眼觀瞧,看到付喜文氣質儒雅,一看就是個讀書人,也就沒有多慮,于是跟著他來到了茶樓。
付喜文撿了一個最僻靜的座位,叫了一壺碧螺春,請少女落座,這才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啊?
公子,我叫小蓮,家住錢塘縣城。
啊,你家在錢塘縣,離這兒夠遠的,你咋來了這裏,又爲何要賣身葬父呢?
哎,公子有所不知,小蓮說到這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紛紛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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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遭了水災,母親不幸淹死了,爹爹帶著我投靠親戚,不料還沒到地方,他就身染重病過世了,如今屍骨還停放在荒草地,我連給父親買張草席的錢都拿不出來,只有出此下策了,說到這裏,小蓮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付喜文聽罷,心中一陣陣難過,他隨即掏出了十兩銀子,遞給了小蓮,說道:
姑娘,我現在能夠拿出來的也就這麽多了,你不要嫌少,先拿去把爹爹安葬了吧。
這,---小蓮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感動地涕淚橫流,公子,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大好人,我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你的恩情啊。
诶,小蓮姑娘,你千萬不要這麽說,誰敢說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個難處呢,好啦,趕緊把銀子收下吧。
公子,你的心腸太好了,就讓我留在你身邊服侍你吧。
诶,那怎麽行,你現在還小,往後的路還長著哩,再者說了,我要赴京趕考,帶著你多有不便,你還是先去把父親的喪事料理了吧。
見付喜文說得入情入理,小蓮也就沒有再推辭,接了銀子,對付喜文再三拜謝,這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再說付喜文離開小鎮後,一路曉行夜宿,這天傍晚時分,他來到了雙燕山腳下,只要翻過雙燕山,距離京城就不遠了。
和他同行的都是一些做買賣的商人,有的坐著大馬車,有的騎馬,有的步行,一群人沿著山道,蜿蜒前行。
雙燕山山如其名,好似燕子的尾巴一樣,兩座山峰對勢聳立,險峻萬分,越往前走,山道越來越狹窄,越發難走。
正當大家埋頭趕路的時候,忽然嗖啪一聲,一支穿雲箭直飛雲霄,刹那間半山腰的樹叢裏面沖出數百個山賊,手拿明晃晃的鬼頭刀,朝著客商砍殺過來。
這幫山賊太凶殘了,見人就砍,見東西就搶,霎時間,喊叫聲、哭喊聲、哀嚎聲混成了一團,付喜文哪裏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腿肚子嚇得直打顫,都不知道邁哪條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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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一個山賊舉刀就劈向了付喜文的腦袋,付喜文把眼睛一閉,心說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個黑臉大漢暴喝一聲,住手,把他留下,帶上山去!
是,那個山賊聽罷,就好像拎小雞一樣,把付喜文拽上了馬背,呼嘯著朝山上跑去。
原來剛才那個黑臉大漢,是山寨的二當家,他看付喜文斯斯文文,一副書生的打扮,就把他撸上了山,另有他用。
山上盡是一幫大老粗,沒幾個會識字的,二當家的就逼迫付喜文做了山寨的賬房先生,付喜文爲了活命,也只得點頭答應了。
付喜文從此留在了山寨,每天就是做做賬目,代寫幾封書信,山賊倒也沒有爲難與他,好吃好喝伺候著,但是山寨戒備森嚴,想要溜出去,那是絕無可能。
光陰似箭,日子過得飛快,一晃三年過去了,付喜文在山寨整整待了三年,每天都是心似油烹,心說自己赴京趕考,不幸被山賊撸到了賊窩裏,誤了科考不說,這些年家人沒有他的半點消息,這時候不定急成什麽樣了呢。
他無時無刻不想著逃出去,終于在這年冬天等來了一個絕佳機會。
隆冬時節,北風呼號,大雪紛飛,山上落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這天夜裏,幾個山賊喝醉了酒,不慎踢翻了燈油,這下糟了,你想啊,山賊住的都是木頭搭的房子,木頭遇火就著,刹那間火光沖天,熊熊烈焰吞噬了寨子。
山賊們大呼小叫,都趕著滅火去了,付喜文趁此機會,偷偷跑下了山,一路狂奔,終于逃出了賊窩。
逃出雙燕山,付喜文長長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傻眼了,此刻身無分文,這可如何是好,老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什麽都玩不轉,填飽肚子那才是實在的。
哎,現在也顧不上什麽面子了,付喜文把心一橫,幹脆討飯啵,就這樣,他一路乞討來到了京城。
初到京城的付喜文,俨然成了一個叫花子,只見他蓬頭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馊臭味。
付喜文已經好幾天沒有討到吃的了,餓的是雙腿發軟,踉踉跄跄走到了一座豪華的宅院前,只見院裏燈光閃爍,不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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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雪下得正緊,嘎巴嘎巴那麽冷,付喜文忽然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院門前,霎時間失去了知覺。
也是巧了,他暈倒的這個地方,乃是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青樓,名曰迎春樓。
就在這時候,一頂豪華的轎子停在了迎春樓的門口,一個丫環挑起轎簾,一位衣著光鮮的小姐緩緩走了下來。
丫環說道,如月姑娘,慢點走,下雪路滑。
原來走下來的這位,就是迎春樓的花魁娘子如月姑娘,今晚尚書大人邀請幾位老友小聚,請如月唱曲助興去了,這不,剛剛回來。
丫環攙扶著如月正要邁進門裏,突然看到了躺在雪地裏的付喜文,立即尖叫起來,呀,姑娘快看,地上躺著一個人!
啊,哪呢?如月嚇了一大跳,順著丫環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雪地裏面趴著一個人,黑乎乎的一大團,分不清是男是女。
如月壯著膽子上前,扒開了付喜文臉上的積雪,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登時大叫一聲,大哥,怎麽是你啊!
原來眼前的如月,就是當年付喜文救下的少女小蓮。
小蓮怎麽變成了如月了呢,她又是怎麽來到了京城呢?這話還得從頭說起。
原來當年小蓮安葬了父親之後,本想著回老家去,不料途中被一個人牙子給騙了,被拐到了京城,賣到了迎春樓。
老鸨見小蓮貌美如花,聲音婉轉動聽,就派人教她彈琴唱曲,在老鸨的一番調教下,小蓮成了迎春樓的頭牌,這才改名叫做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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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急忙喊來了一個年輕力壯的夥計,將付喜文背進了自己的房中,端來熱氣騰騰的姜湯,餵送付喜文喝下,他這才慢慢蘇醒過來。
付喜文睜眼一看,只見自己躺在一張香軟的大床上,眼前站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小姐,他嚇了一大跳,這,這是哪裏。
如月眼含熱淚,哭著說道,付大哥,你再看看我,難道說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蓮啊。
啊,小蓮!付喜文盯著如月仔細端詳了半天,終于認出來了,啊,真的是你,小蓮!
是我,大哥,是我啊!說罷兩人抱頭痛哭,哭做了一團。
待哭罷多時,如月這才問道,付大哥,你當年不是赴京趕考嗎,怎麽落到了今天這般地步。
哎,---別提了,付喜文就把自己怎麽被山賊擄上山,被關了三年,自己又怎麽逃出來,沿路乞討到了京城的經過,敘說了一遍。
如月聽罷,唏噓不已,付大哥,讓你受苦了,沒想到老天爺不長眼,你這麽個大好人,卻吃了這多苦,啥也別說了,到了我這裏,你就安心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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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如月安排丫環帶著付喜文前去沐浴更衣,給他換上了一身幹淨的新衣裳。
就這樣,付喜文在如月這裏暫且住了下來,當然這事得瞞著老鸨,要是讓她曉得,如月的房裏住進了一個乞丐,她還不得跳起腳來罵人。
這天晚上,付喜文和如月正在屋裏聊天,忽然丫環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不好了,小姐,趙大人順著密道來了,你趕緊准備迎接吧。
啊,趙大人來了!如月聽罷,臉刷一下變得煞白,急的團團轉,壞了,壞了,丫環你趕緊帶著付大哥去躲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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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來不及了,趙大人已經到了樓梯口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如月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處亂躥。
如月,這個趙大人究竟是誰,你怎麽怕成這樣?
哎呀,付大哥,你別問了,如月突然看到了大衣櫃,趕緊拉開了櫃門,急切的說道,付大哥快,快躲進去,我沒叫你出來,千萬不要出來!說罷,如月將付喜文塞進了衣櫃裏面。
付喜文剛剛藏好,房門就被推開了,一位中年漢子邁步走了進來。
付喜文透過衣櫃的縫隙看到,這位趙大人面白無須,自帶一股貴胄之氣,不怒自威。
如月見了他,頭埋的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付喜文心中暗自納悶,這位趙大人究竟什麽來頭,如月怎麽那麽怕他呢。
付喜文原以爲趙大人和如月說說話,一會兒就走,哪曉得這位趙大人跟如月舉止親密,看樣子是要留在這裏過夜了。
衣櫃裏空間狹窄,付喜文人高馬大,在衣櫃裏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蜷縮成一團,只感覺骨頭酥麻,都快沒知覺了。
最後付喜文實在是撐不住了,一伸腳踹在了櫃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誰,誰在裏面!趙大人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厲聲質問如月,這下把如月嚇得快沒脈了,沒,沒誰在裏面!
我不信,櫃子裏肯定有人!趙大人急匆匆沖到櫃前,一把拉開了櫃門,付喜文一咕噜從櫃子裏滾了出來。
如月,他究竟是誰!趙大人瞪圓了眼珠子,厲聲喝道。
他,他,他,----如月嚇得渾身打顫,嘴巴張的老大,卻說不出一句話。
你倒是快說啊!
是是是,我說,我說,如月眼看瞞不住了,只得將事情的原委敘說了一遍。
啊,原來他是你的恩公啊,趙大人聽罷這才消了怒氣頻頻點頭,上下打量了付喜文一番,只見他身材挺拔,面如冠玉,齒白唇紅,端地是個帥公子。
趙大人越看越喜歡,柔聲說道,付公子,聽說你是舉人出生,因爲被山賊擄走,才誤了科考,是這麽回事嗎?
是是是,的確是這麽回事。
嗯,我給你安排個差事如何啊?
哦,付喜文聽罷大喜過望,那太謝謝您了。
這樣吧,明天你到皇宮來找我吧。
啊,皇宮!付喜文聽罷驚駭不已,心中暗想,這位好大的口氣,皇宮那乃是皇家禁地,我這種老百姓豈能夠隨便進出!
趙大人似乎看穿了付喜文的小心思,拿出了一塊金牌,遞給了付喜文,你拿著這塊金牌,沒人敢攔你!
說罷,趙大人轉身離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付喜文好好梳洗打扮了一般,精神抖擻的來到了皇宮。
他剛剛走到門口,就被衛兵攔下了,呔,幹什麽的,皇家禁地,竟敢亂闖!
付喜文急忙掏出了那塊金牌亮了一下,衛兵看到金牌,嚇得屁滾尿流,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哎喲,小的有眼無珠,多有冒犯,該死該死,您請進。
付喜文昂首闊步走進皇宮,好家夥,這皇宮建的是金碧輝煌,極其奢華,付喜文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一個老太監將他引到了勤政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付喜文邁步走進大殿,只見昨晚見到的趙大人,這時候身穿龍袍,頭戴金冠,端坐在龍椅上,威風八面,器宇軒昂。
媽呀,趙大人原來是當今的皇上!付喜文這時候才醒過味來,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跪倒叩頭:
皇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昨晚冒犯了皇上,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诶,付公子,不知者無罪,我昨晚也沒有向你表明我的身份啊,哈哈哈,快起來吧。
謝皇上。
付公子,我先安排你在翰林院做個編修如何,等你做出了成績,再酌情提拔。
付喜文聽罷,大喜過望,趕緊跪倒磕頭。
付喜文學識淵博,做事又特別認真,沒有一年的工夫,在翰林院幹的風生水起,同僚對他贊不絕口,皇上龍顔大悅,提拔他爲吏部侍郎。
皇上見付喜文一表人才,英俊非凡,又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他,付喜文一飛沖天,當上了驸馬爺,成了皇親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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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付喜文也沒有忘記如月的恩情,拿出重金爲她贖身,又爲她找了一個如意郎君。
這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付喜文跟皇上告了一個長假,帶著公主,歡歡喜喜回老家看望爹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