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錫峰在鳳凰網采訪之下，又一次成了熱議的話題。只不過從多年前的意氣風發，滿滿正能量，變成了如今看到現實後的頹喪、失落。

有人說這是“理想主義”之死。其實，理想主義早就死了，而在張錫峰身上體現出來的，也從不是什麽“理想主義”。相反，從多年前那場爆火開始，他散發出的便是一種包裹在理想主義之下的叢林法則。

張錫峰是誰？先回憶一下。

2019年，一名衡水中學的高一學生突然走紅，原因是他的一場演講“青春與夢想”，講的激情萬丈，講的仿佛高考考出好成績就能從此生活無憂一樣。滿滿的正能量與沖勁，令無數父母與學子激情澎湃，彈幕裏清一色溢美之詞。

“你，只有付出！付出你的時間，賭上你的尊嚴，拿出你的全部！當別人打遊戲時你在學習，當別人睡懶覺時你在學習！你含著淚在深夜裏舞蹈，在回憶裏奔跑！沒有人，想在年少時成爲一個普通人……”

這可不是“雞湯”，雞湯是溫和的，而這至少也是豬血，是沸騰的。那是張錫峰第一次大火于互聯網。

第二次，是2021年他自己的高考前夕，同樣引出了不小的熱度。我記得當時也討論過張錫峰那段話，想必大家或多或少也有些印象。

“我就是一只來自鄉下的土豬，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裏的白菜。”

“我們是爲了改變命運啊，他們身上都肩負著，整個家族幾個時代的期望。”

同樣是充滿鼓舞的話語，雖然無腦，但卻令人熱血沸騰。對于衡水中學，不，應該說對于任何一所高中來講，高考前夕能用這樣的演講來激勵學生，都會有非常可觀的效果。唯一不妥的是，高考，真的能改變命運嗎？這又真的算是“勵志”演講嗎？

我覺得更有些“報複性”的情緒在渲染，高考機器承受了痛苦，在宣泄將來一旦成功要如何如何。我之前講過美國官員，大多是富有之人的“自費”，很多甚至是沒有工資的。因此一些美國的市長會威脅“辭職”，那便是一種避免“報複性當官”的做法，他們更樂于去選富人當官，讓官員奉獻，而非索取。

張錫峰的答案寫在近期鳳凰網的采訪裏，從2021到2024，張錫峰已經大三了，674的浙大計算機系，從當年激昂的少年，成了如今有些頹喪的年輕人，變黑了，也似乎沒有那會兒那麽理想化了。

他的表達變得平緩，再沒有當初那麽激情，他說，“你知道卡皮巴拉嗎？性情非常溫順，活著挺好，死了也沒事的那種，跟我現在的狀態差不多。”

其實我覺得張錫峰只是謙虛了些，從就業率來看，近年找工作確實變得困難了起來，但浙大計算機系，已經超越了很多人。他說找實習工作難，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的要求高。或者說，目前社會能給予他的機遇，遠遠低于了他自己曾經的預期。

他沒有想到，明明如自己所說那般“付出了時間、拿出了全部、在深夜裏舞蹈”，但結果卻並沒有真正達到自己所以爲的“改變命運”的程度。

于是理想主義，破碎了。

當然，從張錫峰朝氣蓬勃時所講的話來看，他信奉的也不是什麽“理想主義”，那應該是一種“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的現實主義，也是一種叢林法則。理想主義可不是讓人成爲“人上人”，理想主義是讓世界上不再有高低貴賤之差別。

曾以爲吃得苦中苦，就是人上人。突然有一天發現，原來吃了苦，也不一定能成爲人上人，于是世界觀有點碎。

現實主義，被更現實的現實，擊潰了！

我相信張錫峰的頹敗感會很快消失，社會的迎頭痛擊，這才剛剛開始。盲目愚癡在潮流之中稍微適應一番，便就又能跟的上浪濤的節奏了。

一直都是如此，過來人也都清楚，學曆文憑可以改變一些東西，但想要徹底的改變命運，那幾乎不再可能。不信你把衡水的高考誓詞，和江西周公子的高論放到一起對比，看看那種行爲藝術帶來的沖擊力，能不能沖毀現實中的理想大堤。

本文來自公衆號“走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