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觀近鑒宋朝人•88•不願與宋太祖結親的開國元勳：李崇矩

李崇矩

李崇矩(924-988)，字守則，潞州上黨（今山西上黨）人。《宋史·卷二百五十七·列傳第十六》有傳。

本傳記，崇矩小時候失去雙親，成了孤兒，生活非常貧困，但品行卓絕，鄉親們都很推許佩服。

後晉開運四年（947），後晉河東（治太原，今山西太原）節度使劉知遠在太原起兵反抗攻滅後晉的契丹，建立後漢，向東進軍洛陽（今河南洛陽），途中駐紮上黨（今山西上黨），先頭部隊軍官“都校”史弘肇聽說了崇矩的聲名，把崇矩招到部下，讓他做了自己的親隨。

後漢乾祐初年（948），史弘肇做了禁兵統帥兼京城巡檢使，殘酷殺害很多軍民，史弘肇身邊的人都很害怕，一些人離開了他，只有崇矩留下來繼續爲他做事，只是更加謹慎小心地。

當年正月，後漢高祖劉知遠去世，隱帝劉承祐繼位，爲鞏固地位，謀害了史弘肇，崇矩沒有受到牽連。

三年，爲穩固帝位，隱帝意欲殺害鎮守邺都（今河北臨漳）的樞密使、天雄軍節度使、邺都留守郭威，郭威被迫反叛，于次年正月初四廢後漢，建立後周。

郭威與史弘肇一向交情深厚，當上皇帝後訪求史弘肇的親人舊部，尋到崇矩。

郭威對崇矩說：“我與史公受漢厚恩，戳力同心，共扶王室，卻被奸邪陷害，史公身遭大禍，我的家人也全被害，只有我一人幸存。你是史家舊部，請爲我尋找史公的親屬，我要撫恤他們。”

崇矩找到史弘肇的親弟弟史福，報告劉知遠，且因自己一向主持史家的家政，就勢把史家的財産造冊登記，一一列明，交給史福。

劉知遠對崇矩的做法很是欣賞，特意把崇矩派到養子、後來的後周世宗承認帳下。

後周顯德初年（954），朝廷正式錄用崇矩爲皇帝的侍衛“供奉官”。

郭威

當年正月，郭威去世，柴榮繼位，北漢國主劉崇認爲後周政局不穩，攻打後周，二月，周世宗柴榮親征北漢，崇矩跟隨，周世宗在高平（今山西高平）打敗北漢，雖未攻破北漢都城太原，但得勝而歸，崇矩因功升“供備庫副使”，再升“作坊使”。

顯德六年六月，周世宗去世，恭帝繼位，崇矩被任命爲“告哀使”，出使南唐，向南唐通報後周先皇去世、新皇繼位之事。回國後出任掌接待和管理外來使者的機構“四方館”長官“判四方館事”。

次年（960）即宋太宗趙匡胤建隆元年正月，宋代後周，忠于後周的昭義軍（治潞州，今山西長治）節度使李筠舉兵反抗，宋太祖命令崇矩率領禁軍“龍捷軍”、“骁武左軍”、“骁武右軍”弓箭手數千人進駐河陽（今河南孟陽），後率部攻取李筠在山西、河南交界處修築的“大會砦”，斬得李筠部五百首級。

稍後，崇矩改任“澤（治今山西晉城）、潞南面行營”前軍監軍“都監”，與石守信、高懷德、羅彥瑰等一起，在澤州城南狹長的谷地“碾子谷”打敗李筠的部隊。

澤州、潞州平定，宋太祖命令崇矩首先進城，收取兩地的地圖、戶口資料，把守銀庫。

崇矩請示宋太祖說：“上黨是我的家鄉，我的父親去世，只能草草葬在這裏，請允許我把父親改葬到京城。”宋太祖答應了他，還賜予他豐厚的錢物，用以助葬。

宋軍班師，恰好國家最高財政機構“三司”長官“判三司使”張美外任節度使，朝廷授予崇矩“右監門衛大將軍”官職，實任三司使。

當年十月，崇矩又跟隨宋太祖征討在據城反叛的淮南（治揚州，今江蘇揚州）節度使李重進，揚州之叛平定，崇矩升官職爲“宣徽北院使”，仍兼任三司使。

乾德二年（964），崇矩接替升任宰相的趙普，任國家最高軍政機構“樞密院”長官“樞密使”。五年，升官職爲“檢校太傅”。

當時四川剛剛平定，禁軍低級軍官“軍校”呂翰聚衆爲亂，很多禁軍士兵加入亂軍，有人建議誅殺這些士兵留在在京城的妻子兒女。

宋太祖一時難下決斷，征求崇矩的意見。

崇矩說：“參與叛亂的軍兵固然應當捉拿處死，但按這個想法，他們的家屬登記在案、需要處死的有一萬多人哪！”表示不同意處死軍人家屬。

宋太祖聽後說：“恐怕這些軍卒也有被其呂翰強迫參加的，不是出于本心作亂。”下令將叛亂士兵的家屬全部釋放。

呂翰手下的部分兵衆聽到家屬獲釋，反正回歸。不久，呂翰失敗被殺。

開寶初年（968），宋太祖親征北漢，崇矩跟隨，但作戰不利，宋軍回師，宋太祖命令崇矩殿後。

崇矩撤至常山（真定，鎮州，今河北正定）時生病，宋太祖派出太醫，爲他診病，並讓他乘坐“涼車”回京——涼車又名“溫涼車”，是皇帝專用的一種車輛，崇矩得到宋太祖的诏書叩頭辭謝：“涼車是天下至尊的皇帝所用，皇上讓我坐，是要臣快死啊！”經過堅決請求，宋太祖終于答應他不坐涼車。

此時趙普擔任宰相，崇矩把女兒嫁給趙普的兒子趙承宗，與趙普相處非常親密。太祖知道後很不高興，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不願意大臣結交，危及朝廷，二是宋太祖曾想招崇矩的兒子李繼昌爲驸馬，卻遭到崇矩父子的拒絕。

其時恰好崇矩有一個名叫鄭伸的門客，在崇矩門下效力已經十年，因鄭伸性陰險邪僻，沒有善行，崇矩對他越來越差，鄭伸心中暗恨崇矩，趁機上書太祖，告發崇矩一些不可告人的密事。

作爲崇矩的身邊人，鄭伸揭發的崇矩之事自然屬實，崇矩不能辯白。但宋太祖沒有深究崇矩，只是讓他離開朝廷，出任鎮國軍（治華州，今陝西華縣)節度使，賜鄭伸“同進士出身”，任命鄭伸爲酸棗縣（治今河南延津北）主簿，賜銀器、銅錢、襲衣、銀帶。

直到開寶六年（973），崇矩才回朝，任“左衛大將軍”虛職。

宋太祖

宋太祖去世，宋太宗繼位的第二年即太平興國二年（977）夏天，黃河堤防多處決口，宋太宗下诏，命令崇矩乘坐驿站提供的車輛“驿車”，自陝州（治今河南三門峽）至滄州（治今河北滄縣）、棣州（治今山東陽信），巡視河堤。

當年秋天，崇矩外任邕（治今廣西南甯）、貴（治今貴州貴陽）、浔（治今廣西桂平）、賓（治今廣西賓陽）、橫（治今廣西橫州）、欽（治今廣西欽州）等六州管理治安的“都巡檢使”，不久，改任瓊（治今海南海口）、崖（治今海南海口市崖州區）、儋（治今海南儋州）、萬（治今海南萬甯）等四州都巡檢使。當時這些地方是沒有開發的蠻荒之地，崇矩部下士兵都很害怕，崇矩拿出自己全部價值數百萬的金銀器、銀兩和可做貨幣使用的絲織品“帛”，分給軍士，感動了士兵，士兵才隨他赴任。

而朝廷派崇矩到這些地方任職，是因爲當地的黎族人發生騷亂，他的主要任務是維護當地的穩定。崇矩到任後，遍訪黎族人居住的深山“洞穴”，撫慰民衆，且拿出自己的財物，贈與黎族部落酋長，黎族人終于歸附朝廷。

任務完成，崇矩回朝，升官職爲“右千牛衛上將軍”。

雍熙三年（986），宋太宗下诏，命令崇矩接替宋偓，擔任執掌大內宮殿宿衛，皇帝出行時的安全保衛、警場清道、巡查街市、糾視違犯行爲以及向節度使頒發旌旗、節仗的“判右金吾街仗司”長官“右金吾街仗司使”，兼任執掌皇帝出行時導引儀仗以肅禁衛、修整儀物、選拔皇帝警衛部隊兵士、考核其升遷之事的“六軍儀仗司”長官。

端拱元年（988），崇矩去世，享年六十五歲。朝廷贈予他“太尉”榮譽職銜，谥號“元靖”。

本傳最後記，崇矩性情純厚寡言，尤其看重言而有信。他曾做過史弘肇的隨從，史弘肇被害，崇矩見到史的子孫，必定厚禮相待，予以資助；在廣西、海南島四五年，安然不以氣候濕熱、地方荒僻爲慮，而過去往來海南的很多人都會將船靠岸，等有了順風才出海，有時一等就是十幾天甚或一個月，崇矩卻總是一日而渡，從未滯留，士兵僮仆跟隨他的人也都沒事；崇矩信奉佛教，施舍僧人齋飯達七十萬人，塑造佛像、修建寺廟更特別多，又喜歡煉金術，往往從很遠的地方迎接自稱有此道術的人，專門爲其安排住處，拜其爲師，有時雖然知到其人有詐，還是把他們當成神仙，等他們試過道術卻無應驗，也從不悔恨。

《宋史》傳後之“論”說：崇矩等人風雲際會，仰賴創世皇帝宋太祖的英明，感慨發憤，效忠馳騁，在朝身居要職，出外執掌重兵，如此而終身得享美名，才識卓越；崇矩秉承天賦純厚之德，感激史弘肇知遇之恩，保護、善待他的家人，忠義可表，但與鄭伸結交卻不知他的邪僻險惡，因之被貶到炎荒泛海之地，亦可稱沒有先見之明。

讀了《宋史》對崇矩的議論，我不禁想到：諸葛亮在《前出師表》中曾勸谏後主劉禅“親君子而遠小人”，其實，這何止是皇帝應該做到，普通人在生活中，也須謹記啊！

宋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