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記事·少年玩事·19·打雀兒

文石齋主聊文化 2024-06-11 09:10:30

故鄉記事·少年玩事·19·打雀兒

彈弓子

家雀兒(方言,麻雀。)、“虎不拉”、“牛大眼兒”、“黃脖兒老嘎”、藍靛颏兒......“泡裏”的小子們,哪小時候兒沒打過雀兒?

“泡裏”雖然一馬平川,不像山區有成片的樹林子,有適合雀兒做窩的山崖,但河坑密布,河坑邊兒上都或者野生,或者由人們栽了柳樹、楊樹、榆樹,也是雀兒們愛待的地方兒,所以雀兒也很多,打雀兒,也就成了莊裏孩子們的樂事。

人們打雀兒常用的家具,主要有彈弓子、“翹頭”、“拍兒拍兒”。

彈弓子制作最簡單,打雀兒也最好使。不要好兒的砍一個丫形樹杈兒著刀子,“咔嚓”光滑,在兩個枝杈兒的頭兒上各挖一道淺溝兒,綁上兩條約有半公分寬、15公分左右長的車子裏帶,當作發力的皮筋兒,再著寬約兩公分、長三四公分的車子裏帶當裝“子兒”的兜兒,兩頭兒各挖一個小眼兒,把兩條“皮筋兒”穿進去,連在一起,就成了;要好兒的著6號“鐵彈”揻,把兒也就是“丫”的一豎兒成長橢圓形,在分叉兒的地方著細鐵絲纏幾道兒,固定成整體,“丫”的兩根叉,有的揻成直角兒,有的略帶弧度上伸,兩根叉兒末端各回成一個半橢圓的小眼兒,以能伸進“皮筋兒”爲宜,這樣兒的彈弓子,“皮筋兒”多數兒著醫院綁胳膊使的黃色兒止血帶,裝“子兒”的兜兒,也多數兒著一面兒光滑、一面有毛毛兒的皮子做成,很是精致、大氣。

著彈弓子打雀兒,需要使“子兒”,把“子兒”裝進“兜兒”,著一個手的大麽、二麽手指頭捏緊兜兒,倆手使勁拉開“皮筋兒”,瞄准待在樹上電線上的雀兒,瞄、射得准,就能一下兒把雀兒打下來。打彈弓子使的“子兒”,可以是選兒來的大小兒合適的石頭子兒、打碎磨圓的磚頭兒顆粒兒,最好是搓的泥球兒,搓的泥球兒輕重合適,圓,射出去走的線直,射得最准。但搓泥球兒很費功夫,首先得從河邊兒選、挖硬泥,挖兒來以後反複和、摔,和、摔得軟硬合適,再揪出一小塊兒,在手心裏不輕不重地揉搓,搓成直徑不足半公分的球兒,最重要的是,搓成的泥球兒不能在日頭底下曬,得在北牆根兒下、陰涼地方兒晾幹,在日頭底下曬,泥球兒多半兒會裂縫兒,費半天勁,卻使不得。所以如果有哪個小人兒有耐心搓半襖兜兒泥球兒裝著去打雀兒,是很讓小夥計兒們羨慕、敬服的事兒。

著彈弓子打雀兒,需要一點兒耐心。在電線底下打,剛開始要老老實實地站著不動,等雀兒不害怕了,安安心心地落在電線上,才能穩穩當當地舉起彈弓子,瞄准了打;在樹底下,要好一點兒,雀兒愛在樹上待,總在樹枝子上跳來跳去,等它落在樹枝子上不動,這時候兒人仰著腦袋,透過樹枝子、樹葉兒盯准雀兒的位置,“拉弓射箭”打它就中,如果打不中,雀兒受到驚嚇,也不會往遠兒飛,頂多飛到幾米、十來米遠的樹枝子上,人可以蹑悄兒蹑悄兒地追過去繼續打。

我上四五年級的時候兒,我三哥給我做了一副彈弓子,一天晌豁散學,我歡歡喜喜兒地來到我們家兒的菜園子“南園子”。“南園子”西邊兒是“西河兒”的河沿兒,臨水的地方兒長著一片菀子,菀子裏頭是一排柳樹、榆樹,正是夏天,樹上有不少雀兒。我悄悄兒鑽到樹底下,手拿彈弓子仰著脖子觀察,瞄准一個,一個人稱“傻老嘎”的“黃脖兒老嘎”掉下來,再瞄准一個,又掉下來,這個晌豁,我打了得有四五個雀兒,把地下的雀兒收集起來,捏著它們細細兒的小腳兒回家,那個歡喜!

“翹頭”和“拍兒拍兒”的制作比彈弓子麻煩。“翹頭”就是老鼠兒夾子,能一使三用兒,既可以打雀兒,也可以打耗子,還可以在冬天黃鼬拉雞的時候兒打黃鼬,“拍兒拍兒”則只有打雀兒一個用項兒。

制作“翹頭”和“拍兒拍兒”都得使彈簧,“翹頭”是著粗鐵彈揻兩個半圓,固定在中間的一根鐵彈上,中間鐵彈上串著彈簧,有一個著非常細、短的樹枝兒做的“消消兒”,使的時候兒得使勁把倆半圓鐵圈兒撐開、固定,連上“消消兒”,“消消兒”上有一個一邊兒豎直、一邊兒斜坡兒的淺溝兒,著細線兒拴著蟲子,雀兒吃蟲子,拉動“消消兒”,倆半圓鐵圈兒就會“啪”地合攏,把雀兒夾住;“拍兒拍兒”的制作原理跟“翹頭”相同,不過更巧妙,它有底兒,是一塊長約 20公分、寬約 10 公分、厚約半公分的木頭板兒,把長寬比木板兒略短的長方形“翹頭”固定在上頭,罩著著納鞋底子的線繩兒織的網子,雀兒吃“消消兒”上的蟲子,就會被罩在裏頭,所以著“翹頭”打雀兒,打住的都是死雀兒,著“拍兒拍兒”打的,都是活雀兒。

但“翹頭”和“拍兒拍兒”的彈簧勁兒大,在“支”的時候兒使的勁不夠,容易彈回來夾住手,而且使“翹頭”和“拍兒拍兒”打雀兒,需要把“翹頭”和“拍兒拍兒”的一半兒埋在土裏,露著的地方兒還得著草蓋上,稍微不小心碰到就會觸發“消消兒”,彈簧彈起來不單得重新“支”,還可能夾手,使的蟲子也得費事從高粱秫稈裏去找,多數兒是在前一年夾“寨子’的秫稈找到有“蟲巴眼兒”的“節骨兒”,把秫稈的席蔑兒剝開,掰開“格瞪撚兒”才能找到,往“消消兒”上拴更難,所以一般十來歲兒的小孩子兒輕易不使,得十幾歲的半大小子才愛使它。

有一年也是夏天,吃兒響豁飯兒,我跟我大姑家七哥從他家偷著拿了“拍兒拍兒”,上莊南兒的麥地裏打雀兒。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把“拍兒拍兒”支好,我們倆遠遠兒地趴在麥壟空兒裏,小小心心、一動不動地等了半天,也不見有雀兒吃食。我們倆本來想著趁晌豁空兒打雀兒,打著以後去上學,但等的時候兒大了,過了上學的點兒,跑到學校肯定得挨老師說,而且雀兒沒打著,也不甘心,我們倆一商量,“左了過去”(方言,反正,咋著,怎麽著,有發狠、悔恨的意味)也趕不上了,就打半天吧!可我們倆知不道的是,人家大人使“拍兒拍兒”打雀兒,都是把“拍兒拍兒”支上以後就不管它,等過半天一天才來看看,打住雀兒就拿回去,打不著就換換蟲子,繼續放著,有空兒了再來看,像我們這樣兒眼兒巴眼兒望,“一時等不了一刻”地就惦著打住雀兒,哪兒那麽容易?

眼看著日頭落西,西邊兒天上堆滿了紅霞,我們倆發了愁:雀兒沒打著,書包在學校,不敢去取,空著手兒咋家去呀?還不得挨說?

正在套拉著腦袋四處兒蜇摸想轍的時候兒,七哥忽然發現,地裏有豆芽兒!原來是隊裏在澆麥子的大壟道溝沿兒上播了豆子,豆子的兩個圓圓綠綠的嫩芽兒剛拱破地皮兒。七哥說:“咱倆挖點兒豆芽兒,就說散學咧上地裏玩兒,給家兒挖豆芽兒來著,准不挨說!”我們倆趕緊順著地壟,一人挖了兩襖兜兒豆芽兒,拿著“拍兒拍兒”回了家。沒想到,到家兒拿出豆芽兒,家兒人也沒細打聽咋回事兒,還真沒挨說。

那時候兒孩子大人打了雀兒有啥用?最多也就是燒著吃了,或者養兩天死了扔兒去,一個人一年打幾個,總算起來,傷害的雀兒不是小數兒。這雖然是無心之失,但著現在的眼光兒看,也是對環境的一種很大破壞。如果是今天,心裏有了保護環境、保護鳥兒類的意識,人們應該不會就爲了好玩兒,或者爲了口食之樂傷害鳥兒類,更願意欣賞它們在天空自由兒飛翔形成的美景兒,享受它們在綠樹枝杈中間吱吱啾啾的悅耳鳴叫聲吧!

美麗的林,美麗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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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齋主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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