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剛進臘月門，吳老漢從農村老家過來了，帶著他的一袋子小布偶。

那是老伴接連幾個月從早忙到晚的成果，都是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正好湊著這個時間拿到城裏賣一賣，還能在過年的時候換點錢花。

他沒有專門租個房子住，而是住到了兒子的家。孩子大學畢業之後就留在了城市，經過幾年的奮鬥，已經在城裏落戶了，也拿到了城裏的戶口，成了這座城市的新市民。

多少有點不自在，因爲房子只有兩個臥室，兒子跟兒媳住一間，吳老漢就只能跟小孫子擠一間臥室，好在是上下床。他睡上鋪，小孫子睡下鋪。

一開始一家人還有說有笑，各忙各的，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擺攤的擺攤，相安無事。

時間一長，小孫子首先提出了不滿，因爲吳老漢是個幾十年的老煙槍了，兩根手指也因爲抽煙變得蠟黃。他最多的時候一天能抽兩包煙，當然，都是比較廉價的那種煙；除了抽煙，他還喜歡喝酒，從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天一瓶白酒，現在雖說喝得少了，也必須每天都喝酒。

對他這個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習慣，其他人都不怎麽滿意。尤其是抽煙，盡管抽煙的時候盡量避開孩子，但是他身上長年累月形成了一股煙味，難以去除的煙味，還是讓人厭煩。

小孩子對煙味還是很敏感的，多次找父母告狀，說是不想跟爺爺睡在一個房間，甚至想知道爺爺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小吳不抽煙，媳婦更不抽煙，所以對這個問題很頭疼。也嘗試溝通過幾次，基本沒什麽用。老吳已經成習慣了，讓他戒煙幾乎不可能。

絲毫不當回事的老吳，每天回來之後，還是喜歡在飯桌上跟家人分享自己賣了多少錢，遇見了什麽樣好玩兒的事，但是，大家都已經不感興趣了。

終于有一天，小吳忍不住問了一句，准備什麽時候回去。盡管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臉上保持著微笑，營造一種不經意間問出來的感覺，但是吳老漢還是生氣了。

沉默一會兒之後，父子倆吵了起來。吵到最後不歡而散，吳老漢跑到陽台上吧嗒吧嗒抽了半盒煙。

“你不就是有個城市戶口嗎？你以爲有了城市戶口就是城裏人了？還差得遠呢。”第二天一早，氣不過的吳老漢指著兒子又是一頓輸出，然後拎著自己的袋子摔門而出。

他走了，回老家了。手裏的布偶剩的也不多了，本來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一輩子要強的吳老漢，其實除了抽煙喝酒也沒什麽別的毛病，可就是這兩樣，讓他遭到了兒子一家的嫌棄。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煙味這麽讓人討厭嗎？忍不住低頭聞了聞，明明什麽味道也沒有嘛！真是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