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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清晨五點，蘇瑾還沒睡醒，母親坐了起來，嘩地一聲，把窗簾撩開，望向窗外。
蘇瑾轉個身，把眼睛藏在被子裏。這些天母親答應到她和哥家住後，她就在給母親收拾衣物。
母親的衣物太多了，三十多年的衣服鞋襪都放著，她丟的丟，送人的送人，還收拾了八大包的衣服。
每天又收拾又往樓下搬，她這小體格有點兒吃不消了。全身疼，指甲蓋碰都不敢碰。
昨夜，腦子裏一直在轉，想著還要帶哪些東西，一點多才睡。如今正困著，她想再睡一會兒。
02
母親說：“錦兒，還有兩條棉被，都是新的，可好可好了。”
蘇瑾沒有睜開眼睛，答應著：“好，我記下了。”
蘇瑾繼續睡，母親繼續望向窗外。
幾分鍾後，母親又說：“錦兒，媽有兩條棉被，新買的，軟乎乎的。”
蘇瑾把頭縮了縮，閉著眼睛，在被子裏說：“嗯，媽，我知道。”
母親安靜了一會兒，打開了手機。手機裏傳出了大大的配樂朗誦聲。
蘇瑾把頭全部縮進被子裏，盡量不讓音樂聲影響自己睡覺。
一會兒，母親突然收起手機，又對蘇瑾說：“錦兒，媽有兩條新棉被，可好可好的，我蓋一條，一條是新的。”
蘇瑾猛地一下撩開被子，坐起來，盡量耐著性子一字一句地說：“媽，我記住了，你放心，我會給您拿走的。”說完，又迅速躺下，蒙上被子。
這一次，母親不再說了。
03
六點半，蘇瑾起來做飯，喊母親吃降壓藥，洗漱，做保健操。
七點多，吃過早飯，蘇瑾給母親倒了半碗熬好的黃芪丹參大棗水，自己忙著洗碗收拾衛生。
母親喝完，放下碗，對正在忙碌的蘇瑾說：“我一會兒回家收拾棉被去，”
被母親說了一早上棉被的蘇瑾再也攏不住情緒，她冷著臉，聲音有些高地說：“您就不能少操點兒心嗎？現在走路都得靠人領著，從樓上下來走路都跑偏，您去了能幹啥？我不管了，你去就去吧！”說完，背轉身離開了廚房。
母親聽到蘇瑾高聲數落自己，立刻不讓了，激動地擡高聲音說：“你幹啥和我叽歪，太不尊重我了，我有兩條新棉被。”
04
蘇瑾又走回廚房，對母親說：“媽，我右耳朵聾，說話聲音自然大。你從昨晚就一直說這兩條棉被，我都告訴你了，我肯定給你收拾好拿下來的。
今早上又說了一早上，還說自己去拿，你能拿得動嗎？我已經連續跑那邊收拾一周了，天天爬高樓往下扛東西，把該拿的都拿了。
媽，我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心髒又不好，還更年期。能不能允我慢慢來，歇一歇，我也累呀！”
母親像是沒聽見蘇瑾的話，生氣地說：“哪有這樣和媽說話的？我有兩條棉被，都是新的……”
蘇瑾撫著激動的胸口，邊往下擀，邊慢慢走向沙發，在沙發前坐了下來。
05
蘇瑾有心髒病，一激動就嗓眼發緊，胸口發疼，緊接著太陽穴和頭也難受，暈乎乎的。
她從口袋裏掏出丹參滴丸，含了八粒，讓自己平和冷靜下來。
這時，母親也從廚房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了出來，那滿是皺紋的臉陰沉著，一點笑容沒有，看也沒看沙發上的蘇瑾，直接進了臥室。
蘇瑾坐了一會兒，待身體平穩之後也去了臥室。
她對母親說：“媽，您都快九十歲了，不要操心管這些閑事了。像您這個年紀，只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東西，我肯定都給您拿下來。您現在該想的就是吃好，睡好，玩好，鍛煉好，沒事和樓下大叔大姨一起唠唠嗑。”
母親坐在床的一頭，手裏拿著書，一動不動。似乎在聽，似乎又沒聽，只有疊起來翹著的腿，在輕輕抖動著。
蘇瑾知道，這是母親在抗議。
蘇瑾看著母親不肯原諒的架勢，心情難受地出了家門。
06
她要去母親家，抓緊給母親收拾好，以免她吃不好睡不好。
一個小時後，先生在微信裏給她發來消息：“老婆，別難過了，我已把咱媽哄好。
領她去外面走了走，又帶著她去爸爸家串了一趟門，唠會嗑，現在樂呵了。你找到棉被就行，其他的晚上咱們一起收拾，別累著。”
隨後，先生又給她發了一個患了阿爾茨海默症老人的視頻。
在視頻下面寫著：“老婆，發現沒，咱媽越來越像視頻裏的老人，只是症狀還輕些。”
看罷視頻，蘇瑾開始明白，不是母親不心疼自己，不是母親不通情理，是她的認知和記憶出現了障礙。
她的眼前立即浮現了母親經常發呆的表情，每天反複N次的話，還有那些記不住吃啥的場景。蘇瑾開始心疼，開始懊悔。
她自責地流了淚，主動在微信裏給母親發信息：“老媽，兩條棉被已找到，並打包好。”說完，給母親發了打包棉被的照片。
蘇瑾提醒自己，以後對待年邁患病的母親，只有呵護與疼惜，再也不能較真和計較……
作者的話：當有一天母親不再是我們記憶中那個精明豁達，事事以子女爲先的母親，請不要批評和埋怨她。可能，她因爲老邁，已經認知和記憶出現了障礙。讓我們多點理解與包容，多點關愛與呵護。因爲，她能陪伴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祝福天下的母親：健康長壽，平安吉祥！節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