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繡鞋奇案

讀史鑒往說乾坤 2023-11-21 10:06:08

清康熙年間,黃州府永甯莊有個叫何生榮的後生,家境富裕,娶了鄰村杜家之女杜鵑爲妻。杜鵑生的美麗,皮膚白嫩,是附近聞名的美人。

  這年秋後,杜鵑娘家村裏有唱戲敬神的,父母捎信讓她回家看戲。過了七八天,何生榮見妻子還沒有回來,就去嶽父家裏催。哪知杜鵑看戲正在興頭上,執意不肯回去,加之嶽父嶽母也幫女兒說話,極力挽留,何生榮見催也沒用,于是賭氣走了。

  何生榮回到家後,躺在家裏尋思起來:“妻子生的貌美,打她主意的人肯定多,在娘家會不會有什麽相好的?說是看戲實則是偷偷去幽會了?我何不來和“回馬槍”,看看她的相好到底是誰?”想到這裏,何生榮起身偷偷又溜回了杜鵑村子的戲場。何生榮看見妻子和一女伴坐在一起,顧慮便打消了些。就故意走到靠近妻子,可杜鵑正和同伴說笑,完全沒注意到他,這讓何生榮感覺被冷落了,心中的氣又升上來了。

  何生榮偷偷摸到了妻子後面,見妻子看戲看的入了神,就將妻子垂著一只腳的鞋子給扒了下來。而杜鵑因爲太過深入劇情,對此卻毫無察覺。

  何生榮將繡鞋揣進了懷裏,看妻子並沒有什麽情人,便興致勃勃地回到家裏了。他想等妻子回家,就問她鞋子去哪了,如果她老老實實說丟了繡鞋,這事也就罷了;倘若胡編亂造,就說明她心裏有鬼,到時候再好好教訓她。

  這邊杜鵑看戲的緊張勁一過,這才感覺腳上有點涼,低頭一看,見繡鞋丟了一只,想著定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們幹的。她怕姐妹們笑話,于是戲都沒看完就回到娘家,匆匆找了塊布將腳裹上,就和父母說要回家。父母見天色已深,勸她明早再走,但她堅持立馬就走,父母只好牽來一頭毛驢,找了個可靠之人送她回婆家。

  杜鵑到家之後先見了婆婆,然後回到了自己屋裏,害怕何生榮發覺她丟了鞋,便悄悄地拉開被子就要睡。

  何生榮就等著她的,因此沒有睡,知道妻子心裏發虛,便故意拿話激她:“你偷偷回來幹什麽?咋不點燈呢?”

  “我怕驚醒了你。”

  “又沒做什麽虧心事,有什麽可怕的,點上燈不是更亮堂嗎?”說著何生榮就起來點亮了油燈。他故意看了下地上,見杜鵑只有一只鞋,便大聲質問她那只鞋子去哪了?杜鵑就是怕被問到這個,她哪知道被誰拿走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一會細汗都冒出來了。

  何生榮見妻子低頭不語,像抓住了什麽把柄似的數落了起來:“我讓你回家你偏不回來,不知道哪個把你心拴住了?看來你根本不顧我,也不顧這個家!”

  杜鵑覺得委屈,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這下何生榮更加氣起勁了,大聲斥責道:“說個話怎麽老是吞吞吐吐的?你的鞋子到底去哪了?是你送人了,還是人家要走了?一個年輕媳婦能隨隨便便丟掉鞋嗎?丟了鞋怎麽不告訴我?心裏有鬼吧!”

  何生榮越說越起勁,想著這次一定給她一個大大的教訓,裝成很生氣的樣子說:“這件事傳出去要我怎麽做人?你還有臉做我老婆嗎?真是有辱門庭,敗壞家風,我還能再要你嗎?我看還不如死了算了!”何生榮越說越生氣,越說越難聽,最後,又恨恨地說:“明天就當著你家人的面休了你!”

  何生榮罵了半天,一肚子的氣發泄完了,威風也耍盡了,便吹燈上床只顧自己睡去,不一會就鼾聲如雷地睡著了。

  杜鵑見丈夫發了這麽大脾氣,感到十分害怕,想到自己被休,今後可怎麽有臉見人?又怎麽向自己的父母解釋呢?想來想去,越想越怕,最後想著一死了之,將裹腳布連接起來,上吊自殺了。

  睡夢中的何生榮聽見動靜,一摸身邊沒人,忙起來點燈一看,沒想到妻子竟然走了極端。何生榮手忙腳亂地把妻子放下來,一探鼻息,發現已經沒有了氣息。這下他是真的害怕起來了,嶽父家在當地也是大戶人家,要是知道他逼死了自己女兒,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弄不好都會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這,何生榮想著一定不能讓嶽父母知道他們女兒已死,要怎麽才能瞞過去呢?他思索了一會後,想到妻子是半夜回來的,定沒什麽人見到,何不倒打一耙,就說杜鵑沒有回來,明天到嶽父母家要人。打定主意,何生榮就背起杜鵑的屍體,偷偷將其扔進了附近山腳下一戶偏遠人家門前的井裏。

  何生榮回到家後,又怕又後悔,伏在枕頭上哭了一陣。一直等到天亮,何生榮換上一身幹淨衣服,連母親也沒告訴一聲,就心虛膽怯地到嶽父母家去“接”妻子。

  到了嶽父母家,聽說了何生榮的來意,他們感到很奇怪:昨天夜裏自己女兒不是被送回婆家了,怎麽女婿還來要人?想著找昨夜送杜鵑的那人問問,但那人剛好又不在家,于是就讓女婿先等等。何生榮心裏有鬼,哪有耐心等著,于是他硬逼著嶽父母交出杜鵑,否則就去報官,說罷,就氣呼呼地走了。

  嶽父母見他這樣,想著女兒不會真出了什麽問題吧!于是就前往黃州衙門報了官,說自己女兒失蹤了。黃州知府于成龍看了狀紙,很快就令人將送杜鵑回家的人傳了過來。那人說早早就將杜鵑平安送到家了,並舉出杜鵑同婆婆談過話爲證。于成龍又將杜鵑婆婆叫來對質,證明杜鵑確實昨晚已經到家。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肯定是何生榮說了謊,于是于成龍命人將其押了過來,打了一頓板子。何生榮這才說出當晚的事情,並帶領衙役前往那口井裏撈人。衙役到了之後確實是撈出了一具屍體,可撈出的並不是杜鵑,而是一個血肉模糊的老漢!

  于成龍再讓人打撈,卻只打撈出一雙繡鞋,拿給何生榮看,確定就是杜鵑的。既然杜鵑的鞋在這,但杜鵑人去哪了呢?

  其實杜鵑當晚並沒有死,因爲及時救下來,只是昏了過去。何生榮由于害怕並沒有檢查仔細,就將其投入了井中。杜鵑被井壁一塊突出來的石塊給挂住了,被井中涼氣一浸,便慢慢蘇醒了過來。

  杜鵑迷迷糊糊蘇醒之後,感覺到渾身發冷,用手一摸,身邊都是長滿青苔的石頭。擡頭一看,這才知道自己是在井裏,于是拼命呼救。恰巧這時候有個老漢路過,聽見井裏的喊聲,就過去查看,見是一年輕女子,于是找來一根繩子,准備拉杜鵑上來。可井壁由于都是青苔,杜鵑借不上力,老漢沒能將其拉上來,就這樣僵持著了。

  就在二人焦急之時,又走過來一俊俏後生,他看老漢在井邊拉著什麽,好奇之下就過來看看。看見是在救人,就和老漢一起將杜鵑拉了上來。這後生將杜鵑拉上來之後,看杜鵑貌美,就起了邪念。而此時的老漢正坐在井邊喘著氣,後生讓杜鵑在旁邊休息下,假裝和老漢說話,趁機將其推入了井中,並向井中扔了幾塊石頭,聽見下面沒了動靜才停止。杜鵑被這一幕嚇傻了,絲毫沒有動作,呆愣愣地看著。

  後生確信老漢已死,就來到了杜鵑身邊,拉著杜鵑就走。此時杜鵑哪肯跟著他走,就站著不肯動,後生見此就威脅她:“你不跟我走,我就將你也扔進井裏,讓你和那老鬼作伴。”杜鵑被嚇地不輕,只好跟著這後生走了。

  後生將杜鵑帶到了一處看莊稼的小土屋裏,點燃了篝火,說讓杜鵑脫了衣服烤一下,自己則去把門。等杜鵑將衣服脫了之後,後生突然跳了進來,將其奸汙了。完事之後,後生便對杜鵑軟硬兼施地說:“我叫周鐵,家住縣城,現在老漢已經死了,你我命運是連一起的,況且你丈夫已經不要你了。你和我回去,做我妻子,我肯定會對你好的。”

  事到如今,杜鵑沒有辦法,只能先答應下來,等有機會再逃脫了。于是杜鵑說:“我跟你走,但我腳上沒有鞋,可怎麽上路?你給我找雙鞋來吧!”

  兩人在小屋待了一晚,第二天周鐵就外出爲杜鵑找鞋子。可附近沒有市集,要到哪才能找到年輕女子的鞋子呢?

  正在周鐵犯愁的時候,聽見有人說井裏打撈上一老漢的屍體。想探探情況的他,也跟著別人到了案發現場。他想跟路人閑聊一下,結果沒跟上人,卻見路邊有個包袱,打開一看,裏面有幾件舊衣服和一雙繡鞋。周鐵心想,這可真是巧了,于是也沒心思打聽老漢的事情,拿著鞋子就回到了小屋。

  周鐵將鞋拿給了杜鵑,杜鵑一看,說:“這是我的鞋,你在哪得到的?”

  “什麽是你的鞋?這是我花錢買的,你快穿上吧!”周鐵胡編了下。

  杜鵑見分明是自己的針線,哪能不認識,想著難道是丈夫將自己的鞋拿到集市上賣了。想到這心裏鼻頭發酸,眼淚也快出來了,忙追問周鐵:“這確實是我鞋子,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從哪弄來的?”

  周鐵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便大聲說:“這真是我花錢買的,怎麽會是你的鞋子,趕緊穿上跟我走。”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候,門突然被重開,進來了四五個捕快,很快就將周鐵給抓住了。

  到了黃州縣衙,杜鵑啼哭著將周鐵如何殺死老漢,劫持、奸汙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周鐵見抵賴不了,只好認罪。

  原來,于成龍見沒有打撈上杜鵑的屍體,卻有一老漢的屍體。想著這件案子複雜了,但一定與杜鵑有關。有杜鵑的鞋子,但沒有屍體,證明杜鵑還活著,她沒有鞋子走不遠,肯定還在附近。于是就讓何生榮從家裏拿雙鞋子,命人放在了去井邊的路邊,派人偷偷監視。只要有人拿走鞋子,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杜鵑,到時候自然知曉真相。

  果然如于成龍所料,周鐵拿走了鞋子,跟著他就找到了杜鵑,也查清了老漢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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