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黃橋保衛戰

文在雪海泛舟過 2024-03-21 13:21:37

一九四O年初,陳毅奉命帶領新四軍,在蘇北開辟了黃橋根據地。不久,便發展成爲東進北上,與八路軍南下會師的戰略要地。

國民黨把黃橋看作眼中釘,于是,同年九月,國民黨江蘇省主席、第二十四集團軍司令韓德勤置民族危亡于不顧,背棄與陳總剛商定的協議,趁新四軍撒出姜埝之際,調集十萬大軍,分左、中、右三路,向黃橋大舉進攻。

當時,駐守在黃橋的新四軍只有九千人,面對敵人的大舉進攻,陳毅沉著鎮定,策馬來到前沿陣地觀察敵人動靜。

二十八日那天,陳毅在司令部駐地桂花廳親自召集三個縱隊的司令員、參謀以及有關同志開會,商量對策。會議足足開了十二個小時。會議一散,各縱隊根據會議決議,立刻分頭行動。

陳毅送走大家以後,展開信箋,提起筆,准備利用敵人嫡系主力和地方部隊狗咬狗的矛盾,分別給左、右二路地方部隊的司令長官寫信。

寫完信,剛套上信封,通訊員小張輕手輕腳前來報告:“陳總,朱履先要見您!”

朱履先是個對國民黨不滿而辭職回鄉的國民黨元老。他對共産黨、新四軍一心抗日救國的行動稱頌不已,在這一帶地方又頗有聲望。陳毅本想派人請他明天在民衆大會上講話的,恰巧他先來了,便迎了出去。

朱履先見陳毅親自出來迎接,趕緊趨步上前:“陳總,老朽深夜到此,驚擾驚擾!”“朱老深夜來訪必有要事相告,請,裏邊請—”陳毅熱情地把朱履先請到了桂花廳前。

這時,月光如水,秋風送爽。朱履先一來到這裏,便環顧四周,眼光一下就落到了桂花樹底下的一張石桌、兩個石凳上,想了想便笑著說:“陳總,此時此地,正是對局良宵,不知陳總可有雅興?”

陳總一聽,奇怪,朱履先深更半夜找我下棋,棋瘾再大,也不至于大到這般地步啊!便朝他的臉上看了看,他雖然在笑,但笑得不那麽自然,眼神裏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他是被韓德勤的十萬大軍嚇倒了。

果不出陳毅所料,朱履先眼見十萬大軍壓境,攻下黃橋指日可待,自己的處境更是進退維谷,舉棋不定;再一想,陳總用兵如神,謀略過人,必有退敵良策,于是,便趨步深夜來訪,想探探陳毅的虛實。

陳毅深知朱履先在群衆中的影響,也想通過他來安定人心。于是,決定趁弈棋的機會做他的思想工作,邀請他參加明天召開的群衆大會。想罷,便說:“既然朱老雅興正濃,我理當奉陪。小張,拿棋來。”

小張拿來圍棋,迅速地放到石桌上,二人對坐下來。朱履先見陳總肯與他弈棋,心裏一動:假如陳總真的胸有成竹,舉棋必定步步在點子上,我倒有心要試試。于是便舉起黑子先占一角。

陳毅心想來得好,拿起白子沉著應戰。幾個回合以後,棋盤上的局勢被陳總牢牢地控制住了。

朱履先見陳總棋步穩,逼得緊,雖然自己要輸,心裏卻十分高興,便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陳總,這次韓頑不惜民力,要血洗黃橋,老朽心急如焚,再無對局閑趣。未知陳總有何退敵妙計?特來請教。”

陳總一聽朱履先說的是真心話,便回答說:“朱老,關于黃橋守備之事,我軍已有“錦囊妙計',足以退敵,不必擔憂。”

“錦囊妙計?”陳總見朱履先不相信,就領他到桂花廳,拿出一封信遞給他看:“朱老,妙計全在“錦囊”之中,請過目。”

朱老接過信,拆開一看,卻是毛主席一九四0年五月四日對新四軍發展抗日根據地的一個指示的油印信件。這個指示陳總曾向民主人士宣讀過,如今卻說成“錦囊妙計”,便不解地懇請陳總指點。

陳總聽罷,哈哈大笑,拿起桌子上已經套好的信封遞給朱履先:“朱老,別急,再看看這個!”

朱履先看完給左、右兩路司令長官的信,不得不佩服:共産黨辦事光明磊落,以國難爲重!左、右兩路司令若有一點愛國心,同意保持中立,陳總只需集中兵力對付中路三萬兵了。真是一書退兵七萬,妙!妙!妙極了!

“陳總,這剩下的三萬卻是韓頑的王牌,特別是翁達獨立旅新近被葉飛打得大敗,一心要報仇雪恥,這“瘋狗難打”倒是不能小看的。萬一貴軍失利,牆倒衆人推,殘局就不可收拾喽!”朱履先把心中憂慮直說出來。

陳毅胸有成竹地對朱履先說,已借得“天兵”兩萬,加上現有的九千,旗鼓相當,何愁區區三萬之敵?又說,這兩萬“天兵”還是他引來的呢。這下子把朱履先弄得越發糊塗了。

隨即,陳毅念了一首民謠:“天上有顆掃帚星,地上有個韓德勤,多少鬼子他不打,專門欺侮老百姓。”又問:“朱老,這首民謠豈不是你告訴我的?”“是啊,可這首民謠跟“天兵'有什麽關系呢?”朱履先反問了一句。

正在這時,桂花廳外面“嘩”地一陣喧鬧,通訊員小張前來報告:“陳總,農抗會、青抗會、婦救會等各界代表要來見您!”

話音剛落,農抗會主任陳老爹帶領大家已經走了進來:“陳總,要打仗啦,可不能瞞著我們啊!”“誰說的?”“住在我們老百姓家裏的戰士們都在寫競賽書、決心書了,還不是要打仗了?”

陳總聽了心頭一熱,神情激昂地說:“父老鄉親們,有黃橋鄉親們支持,我們新四軍萬死不辭,決不放棄黃橋半寸土地。”隨即大廳裏爆發出一片熱烈的歡呼聲。朱履先目睹這情景,更是感慨萬分,自古“天兵”降半空,誰知就在民衆中。

這時,陳毅同志從抽屜裏拿出大紅請柬,熱情地邀請朱履先明天在黃橋中學召開的民衆大會上講演。朱履先雙手接過請柬,爽朗地說:“老朽責無旁貸,義不容辭,願與貴軍共存亡!”

第二天,新四軍在黃橋中學操場上召開了群衆大會,極大地振奮了黃橋各界群衆的抗戰激情。

大會以後,各界群衆立即行動:農抗會組織擔架,配合新四軍站崗放哨;婦救會忙著做幹糧,慰勞子弟兵······呈現出“男女老少齊出動,千軍萬馬支前忙”的生動景象。

幾天後,韓頑統率十萬大軍,分左、中、右三路包圍了黃橋鎮。中路三萬主力,在韓德勤的親自督戰下,向黃橋鎮發起了猖狂進攻。

當時,我新四軍駐守黃橋僅三個縱隊。第三縱隊由陶勇帶領,依靠黃橋人民的大力支持,一連打退了敵人的四次進攻,有力地牽制了敵人。

陳毅同志見作戰計劃已見成效,便命令一縱隊出擊,把敵人的長蛇陣攔腰截斷,分割包圍敵人;又命令二縱隊迂回到野屋基,向中路主力所屬八十九軍軍部發起佯攻,使敵人首尾不顧,難于應付。

戰場的情況是瞬息萬變的。一、二縱隊出發不久,電話裏傳來了東墳頭失守的報告。東墳頭是黃橋的門戶,必須及時增兵堵住,否則,敵人將像洪水一樣湧來,黃橋就有失守的危險!陳總緊張地思考著作戰方案。

突然,傳來了“轟······轟!”的炮聲,陳總心想:敵三十三師炮團全被我們炸了,哪來的炮聲?他側耳細聽,才聽出只有一門大炮轟響。然而這對用“土圍子”做守備工事的我軍,也是個威脅啊!

東墳頭失守,敵人加強了攻勢,怎麽辦?陳總踱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望著棋盤出神。陳總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如果陶勇再堅持半小時,第一、二縱隊與敵人接上火,切斷了敵人的長蛇陣,便能造成對敵反包圍的態勢。

想到這裏,陳總就要李參謀打電話。可是電話還沒接通,外面就傳來一聲“報告”,接著闖進一個昂首挺胸的彪形大漢,他就是三縱隊司令員陶勇。

陶勇彙報了我軍爲了減少傷亡,奉粟司令之命退守第二線的情況後,建議司令部搬出黃橋。陳毅不待他說下去,劍眉倒豎,面孔鐵板,一拍桌子:“怎麽,你守不住?你守不住,我換人!”

陶勇的建議也是出于他的好意,如今見陳總發了火,當即向陳總堅定地表示: “爲了保衛黃橋根據地,就是豁出命來也要幹!我陶勇不把東墳頭奪回來,槍斃、殺頭由你!”

話音剛落,“轟!”又傳來一聲炮響。陳毅拉住陶勇問:“你喜歡這門炮嗎?喜歡的話,就不用客氣,把它奪回來!”“奪炮?”陶勇心想:這門炮是敵人好不容易從壞炮堆裏找出來零件拼湊成的,由師長親自指揮,要奪談何容易!

陳毅看他面有難色,便如此這般地對他說了一番,直說得陶勇心花怒放:“取炮解圍?妙!妙!我馬上去找粟司令,商量去虎口奪炮!”說完,一陣風似的走了。

陶勇剛走,情報處王參謀拿了一份緊急情報走了進來,向陳總報告: 左、右兩路敵軍見了陳總的信後,出于各自的利益,一直按兵不動。現在見我軍東墳頭失守,也就縮小了對我軍的包圍圈。

李參謀著急地說:“如果他們和中路一齊進攻,敵人的兵力就猛增到十萬。當務之急是想法把這兩路敵軍穩住,取炮解圍的計劃才不會落空。”

陳毅聽了,微微一笑:“兵書上講“兵貴神速”,左右兩路敵軍已經到了黃橋門口,爲什麽不馬上攻進來呢?”李參謀想了想說:“陳總,說不定他們還在摸我們的動靜,怕吃虧,摸清情況再動手。”

“這就說對了。同志,要相信我們的戰士,相信黨的政策威力—來,咱們一起下盤棋。”“下棋?”李參謀萬萬沒想到兵臨城下,陳總還有興致弈棋,所以他眨著眼睛,站著沒動。

“來啊,敵人還沒進門,我們盡可痛痛快快殺它一局!”李參謀見陳總一心要弈棋,認定這裏面又有奧妙,便不再打聽,坐下來與陳總對陣。

正當二人“殺”得緊張的時候,警衛員小張前來報告:“陳總,朱履先要見您。”陳總頗爲風趣地說:“噢,他又要來下棋,探我們的虛實啊!好,就請朱老到這裏來。”

不一會兒,朱履先撩起袍角,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剛開口喊了聲“陳總—”,就呆住了:什麽?陳總現在還弈棋?

陳毅見了朱履先,連忙站起來說: “朱老,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這局棋下得難解難分。朱老棋藝超群,請指點指點。”說著,就給朱履先搬來了一把椅子。

朱履先見陳毅拉他弈棋,心急火燎地直言道:“陳總,恕老朽直言。此番,老朽與貴軍共生死,同存亡,留在黃橋,意欲固守。剛才聞東墳頭失守,黃橋兩萬生靈能否轉危爲安,全仗陳總英明決策。”

正說到這裏,“轟!”又傳來了一陣炮響,朱履先更急了:“陳總啊,欲救這倒懸之勢,唯有仰仗陳總啦!”

陳總見朱履先急成這個樣子,笑著說:“朱老,圍棋自春秋起,就爲軍事搏戲的工具。曆來將帥運籌帷幄,都視圍棋爲智囊。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棋盤上不是也告之一二了嗎?”

朱履先聽罷,不由得低頭看起雙方的棋勢來。“戰局”表明:陳總的黑子暫受包圍,但不是死棋,只要利用幾只死子送吃,局勢立即會起變化。這在棋譜上叫“倒脫靴”。棋局如此,難道外面的戰局也是這樣?朱履先還不肯全信。

電話鈴響了。李參謀站起來說:“朱老,我去聽聽電話,你與陳總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請吧。”朱履先哪有心思下棋,但見陳總沉著鎮定,加上李參謀的盛情邀請,只好坐了下來。

那電話是左右二路司令李長江打來的。由于戰局起了變化,韓德勤又命令進攻,他的部隊才開到了嚴徐莊。李長江猶豫不決,一則他怕中埋伏,二則剛才在朱履先那裏又摸不到情況,所以打電話想聽聽陳總在幹什麽。

李參謀拿起聽筒一聽,是李長江的聲音,便說:“李總指揮嗎?陳總有事,你有話就對我說吧。”“陳總在忙什麽啊?”“陳總與朱老正在弈棋。”

李長江一聽,心裏一驚:這是什麽時候,還弈棋。再細細一想,也許陳毅已有了准備。既然朱履先在,我就叫他接電話,也許能摸到一些情況。想罷便說:“陳總正忙,我不便打擾了。既然朱老在,就叫他接一下電話。”

李參謀把李長江在電話裏的話告訴了陳總,又說李總指揮還要找朱老接電話。陳毅早有所料,便將計就計,要朱老出面說幾句。

朱履先一聽李長江來電話,急忙站起身來接過話筒,說:“李總指揮,找老朽有什麽事?”“聽說朱老不願來嚴徐莊,甯可在重圍之中弈棋,真是雅興不淺啊!”李長江轉彎抹角地說道。

朱履先把陳毅的那套話學來了:“李總指揮,眼下,陳總布下了“倒脫靴'的陣勢,棋局未終,勝負難料,尚不知你圍他,還是他圍你呢!”李長江聽了又是一驚,不知這話是何用意,莫不是這老頭子話中有話?

“倒脫靴?”“對,我白子包圍黑子,就像靴子裹腳一樣緊,可是他現在來了個倒脫靴,腳一擡,把靴子都踢出去了。”“踢······踢!”李長江一聽話中有話,不敢怠慢,忙放下話筒,命令部隊不准輕舉妄動。

朱履先剛放下話筒,陳總便迎了上來:“朱老辛苦了!”“哪裏,哪裏!”朱履先心想:打個電話有啥辛苦。可他沒想到,剛才自己的一番話,把李長江的部隊牽制住了。李參謀至此才理解陳總弈棋的意圖,內心深感心悅誠服。這時候,忽然遠處炮聲大作,震得玻璃窗“格拉拉”直響。炮聲剛停,電話鈴又響了起來。李參謀一聽,是粟司令來的電話,連忙向陳毅報告。

陳毅一聽是粟司令來的電話,便忽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棋子一放:“朱老,請稍等片刻。”朱履先見陳毅如此關心這次電話,想聽個明白。哪知陳總只是“嗯、嗯”,不講別的,讓他一點兒也猜不透戰況是吉是凶。

過了一會兒,陳毅放下電話,又匆匆寫了張紙條,轉身交給李參謀,命令道:“送各連隊,遵照執行。”朱履先再也沒有心思下棋了。他關心的是這張紙條上寫了些什麽。陳總看出朱履先心神不定,便叫李參謀把那張紙條遞給他看。

朱履先一看,很快墜入五裏霧中,紙條上命令各連多燒五大鍋子飯。過去兵書上有一條“增竈或減竈”之計,現今,韓德勤兵臨城下,仗也已經打了,陳總再用這個計策是何用意?

陳毅見朱履先百思不解,便耐心地進行解釋:“朱老,新四軍曆來優待俘虜,等會兒俘虜來了,我們連飯都沒准備好,還叫什麽“優待”?”朱履先聽了,感覺實在不可思議!

窗外炮聲陣陣,朱履先不由得指指窗外說:“陳總,你聽,這······這······炮聲······”陳總爽朗地大笑道:“這是我們的炮聲!”“你們的炮?”“錯不了,這是韓德勤剛給我們送來的喲!”

朱履先還想問,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隨後,一群國民黨俘虜被押了進來。

朱履先朝俘虜群一看,眼光很快就停在一個矮大塊頭身上:此人正是那個勸他暫避異鄉,等攻下黃橋再專程拜見的學生—三十三師師長孫奇江。前後不過五天,師生卻是這樣相見,朱履先心裏很不平靜。

沒等朱履先問清是怎麽回事,陶勇便興沖沖地走進來說:“陳總,“取炮解圍”之計,妙!妙啊!”說著,向陳總彙報了實施這一妙計的經過。

事情得從陶勇第一次回司令部說起。當時,陶勇從陳總那裏接受妙計之後,立即趕回縱隊,向粟司令做了報告。經過研究,制定了作戰方案。

隨即,陶勇同志嚴格挑選了一隊戰士,讓他們換上敵軍裝,由王連長帶隊,站在戰壕裏緊急待命。乘敵我雙方爭奪東墳頭之際,他們潛出黃橋,混入敵群,沖在最前面。

戰鬥打得十分激烈。王連長帶了戰士們,假裝攻不上去,敗下陣來。這樣一敗,把敵人的沖鋒趕散了。王連長他們也趁勢退到了敵人的炮兵陣地。

這時,有個胖家夥揮著槍,大聲咋呼著想阻擋他們混入炮兵陣地。幾個戰士迅速圍了上去,沒等他舉槍,就把他捆綁起來。他身邊的幾個衛兵也被繳了械。

這家夥還不老實,又想叫喊,一個戰士忙從腰間解下兩顆手榴彈,往他的脖子上一挂,這下才把他嚇住了,只得乖乖地把大炮護送了過來······

朱履先聽到這裏,真是感慨萬分:強將手下無弱兵,新四軍裏個個是能人啊!

這時,李參謀前來報告:一縱隊切斷了三十三師退路,又與翁達獨立旅在八字橋上遭遇;二縱隊也在野屋基上打響了。陳總一聽,長長吐了口氣:反擊的時間終于來到了。

陳總轉過身來對朱履先說:“朱老,我們棋局未終,暫時封局,待我到前線走一趟回來,再與你對局!”“陳總請便!請便!”朱履先望著陳總的背影,放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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