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五虎島

文在雪海泛舟過 2024-05-13 10:14:44

波濤滾滾的閩江口,有一個海島。島上聳立著五座山峰,每座山峰象一只猛虎,雄踞在江口上。人們稱這個島爲“五虎島”

我國西漢成帝年間,五虎島上有個勇士,名叫婁護,年輕英俊,武藝精通。他爲人慷慨好義,具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俠氣概。

那時節,島上有個溫都監。他的女兒超超,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美貌女子,經常在後花園裏練習武藝。

一天,有個惡棍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一位女子,婁護一見,怒火胸中生,把惡棍狠狠揍了一頓。

勇士嚴懲惡棍,百姓拍手稱快,圍過來看熱鬧,超超也在人群中間,她看到惡棍被打倒在地,連聲求饒,禁不住稱贊道:“打得好!”

婁護和超超雖是偶然相遇,兩人卻一見鍾情。從此,他倆經常見面,一起舞刀弄槍。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私自訂了白頭偕老的盟約。

一天,婁護和超超來到五虎山前。他倆坐在一棵榕樹下,婁護深情地發誓:“五峰插雲天,萬年石不爛!婁護心如石,石爛心不變!”

超超和婁護又一起坐在江邊。超超指著江水,情意綿綿地說:“江水浪澎湃,奔騰入大海;萬年水不枯,婁護在胸懷!”

這時,藍天上飛過一只大雁。超超望景生情,含羞地對婁護說:“我若不幸先死一步,也要變成一只大鴻雁,永遠跟隨在你的身邊!”

婁護和超超肩並肩地緊靠在一起。一個是有心的郎君,一個是癡情的姑娘。真是天生的一對呀。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女人的喊叫聲:“抓強盜呀!抓強盜呀!”婁護霍地站起身來,循聲奔去。

原來,兩個凶神惡煞的官差正在搶一個女人的金銀首飾。女人死死抱住一官差的腿,哭著喊著。另一官差舉拳向女人的腦袋砸去。

婁護趕到,女人已被打死。婁護忍無可忍,對著官差,怒喝一聲,上前便打。兩個官差哪是婁護的對手!只揍幾拳,便送他們上了西天。

超超看到官差被打死,知道惹了禍,心裏有些慌。因爲官差是當朝的國舅——“五侯”派來的。事到如今,婁護和超超只好將官差的屍首抛入滾滾的閩江裏去。

提起“五侯”,百姓都咬牙切齒。當時,漢成帝劉骜即位,皇太後王氏的六個兄弟掌管國家大權。其中王鳳官封大司馬,兼任大將軍,專橫獨斷,連皇帝也怕他三分。

一天,王鳳逼迫成帝在同一天加封他的五個兄弟爲侯。皇帝無奈,只得應允。這“五侯”是:平阿侯王譚,成都侯王商,紅陽侯王立,曲陽侯王根,高平侯王逢時。

封了“五侯”之後,他們各霸一方,爲所欲爲。他們大興土木,大建侯府,大刮錢財,大選美女,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餓殍遍野。

地處邊遠地區的五虎島,同樣遭到“五侯”的洗劫。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被逼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婁護和超超正要動身回村,遠處又傳來呼叫聲:“婁護哥,你要爲我報仇呀!”婁護聽出是妹妹的聲音,便朝喊聲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從懸崖上投入波濤洶湧的大江裏。

婁護和超超攀上懸崖,不見妹妹,惡人也逃走了。婁護氣得臉色發黑。他望著大江,起誓道:“妹妹,我一定要爲你和鄉親們報仇!”

超超也氣得渾身發抖,不知該說什麽好。婁護突然轉向超超,悲憤地說:“不殺‘五侯’,四海黎民無法安甯,我們也得不到幸福!”

婁護話中的弦外之音,超超完全清楚。她不但沒有阻攔,而且鼓勵婁護,斬釘截鐵地:“你就去吧!等你除了強暴,我們再白頭到老!”

回村路上,超超一直低頭沉思著。婁護問她想什麽,她關切地說:“侯府戒備森嚴,你怎麽闖進去?五侯各踞一方,你怎能全部除盡?”超超的話,倒提醒了婁護。

平時,超超從父親口中得知王氏六兄弟都非常講究奇膳佳肴。想起此事,她對婁護說:“只要你能做出他們從未嘗過的名菜,要除掉他們,易于反掌。”

夜裏,超超正在設計一種叫“五侯鲭”的名菜,用天上的飛鳥、水中的遊魚、山中的珍品、林間的爬蟲、田野的菜蔬合烹制成。不管各人嗜食多麽不同,都會喜歡。

從此,婁護不再舞刀弄槍了。爲了制成“五侯”,他上山打飛鳥或下海捕遊魚。每天出發時,超超總在村口給婁護送行。

傍晚,婁護滿載而歸。超超悄悄到村外迎他回來,替 他拭去臉上的汗珠,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需要的東西備齊了,超超便教婁護做“五侯鲭” :如何切、如何炒、如何焖、如何炖、如何掌握火候…………。婁護專心致志地學著。

不到三個月時間,婁護就學會一手烹調的好手藝。他做的“五侯鲭”,香氣撲鼻,色澤鮮豔,美味可口,湯汁清甜,誰見了都會流涎三尺。

制成“五侯鲭”,還需“鶴頂紅”。這是一種劇毒的東西,誰的舌頭只要沾上少許,就會肝腸迸裂,七竅流血,當場斃命。婁護和超超商量著如何采集原料。

婁護和超超一起向五虎島的最高峰走去。他倆冒著生命危險,騰雲駕霧,攀登懸崖,尋求毒品。

年青的戀人曆盡千辛萬苦,在深山溝壑裏抓到毒蛇、惡蟒、蜈蚣、蠍子等。他們的手腳被刺破,衣衫被勾裂,都毫不在乎。

婁護和超超精心地取出這些蟲類的毒液,加上林間的瘴煙,煉成一種毒粉。這就是“鶴頂紅”。

超超暗暗地偷一點毒粉藏在懷裏。婁護看在眼裏,心頭卻有說不出的悲痛。他只當作沒有看見。

超超包好毒藥,強作笑顔,遞給婁護;婁護鄭重地接了過去,默默無語。只在心中說:“超超姑娘呀,爲給四海黎民除害,你獻出愛情,還准備獻出寶貴的生命!”

離別的日子到了。超超送婁護一程又一程。她對婁護說:“你就放心去吧。到了侯府,要膽大心細。我在故裏,會天天到峰頂眺望,直到你平安回來!”

婁護上了船,回頭望著,只見超超站在岸邊,久久不 願離去。婁護喃喃自語:“如果人死了真有精靈,我要飛回五虎島,伴著我的心上人!”

渡過了閩江,婁護登岸,換上駿馬。不管刮風下雨,婁護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向京城長安飛奔而去。

到了長安,婁護先求見“五侯”的哥哥、大司馬王鳳。婁護進見說:“仗著一身是膽,我捕得南山猛獸、北海蛟龍、西天大鵬、東林巨 蟒,調制五侯鲭,獻與五侯共嘗。”

王鳳一聽,正合心意,哈哈笑著說:“那就獻給我吧。你這五侯鲭,如能出奇制勝,鬥過我的五個兄弟,俺一定重用你。”

婁護感恩不盡似地下跪說:“感謝大將軍的器重!你要在奇膳上取勝五侯,這包在我身上。不過,要顯示五侯鲭的妙處,得五侯共餐品評。”

王鳳覺得婁護的話有道理。不過,他又搖搖頭說:“這是難以辦到的。他們分踞要寨,不得輕離;他們彼此不和,相見也不答話,怎能約他們來此共餐呢?”

婁護緊 蹙雙眉,裝著替 王鳳爲難似的。他沉思一會,獻計說:“大將軍功高權重,可請皇太後勒令聖上親自下诏,爲君侯祝壽,禦賜五侯鲭,諒他們不敢推托!”

王鳳大喜,連稱妙計。他馬上前去拜見皇太後,提出自己的請求。皇太後一口應允。她叫來聖上,要他立即下聖旨。聖 上哪敢不依!

五侯接到聖旨,再也不好推托了。他們幾乎同時出發,飛馬向長安奔去。王鳳回府,見到婁護,拍著他的肩膀,說:“如能壓倒五侯奇膳,你要什麽重賞?”

婁護假裝受寵若驚,說:“世上誰不想榮華富貴!小的心思,大將軍一定了如指掌。不過,我還有個請求,不知該說不該說?”

王鳳叫他說下去,婁護神秘地低聲說:“聽說帝王將相的權力,可以加封及于鬼神。大將軍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請預封小的死後爲五虎島之神。”

聽到婁護頌揚的言辭,王鳳飄飄然起來。他不加思索 地說:“這有何難!”提筆便寫“封神令”。

寫好“封神令”,王鳳把筆一擲,說:“拿去吧,這就是你的重賞!你死後就能成爲五虎島之神。”

婁護並沒有接過“封神令”,他沉思片刻,問王鳳:“鬼神的權力一定大得無比,可以掌握死去的帝王將相的靈魂吧?”王鳳脫口而出:“嗯,這是自然的!”

婁護一聽,滿心歡喜,上前懇求道:“請大將軍補上一筆,說明五虎島之神可以拘拿人間昏王奸臣的靈魂,清算他們的罪孽!”

王鳳臉色突變,惱怒地想:“他請求預封爲神,是爲日後清算俺兄弟的罪惡。這小子真可恨!”可他不好發作,如發作,不是承認自己是奸臣?他只得提筆補上幾句。

婁護接過“封神令”,當著大將軍面前,跪在天井,祝告天地:“上蒼有眼,到時,不許昏王奸臣的靈魂反悔!”

祝告天地之後,婁護把“封神令”焚化。王鳳看到,渾身微微顫抖。可他又膽壯起來,對自己說:“反正誰也不明白這封神令有沒有效驗?”

“五侯鲭”到底是不是佳肴?王鳳怕受騙上當,先嘗了嘗。他贊不絕口地說:“真是世上奇肴!”王鳳爲大擺壽筵,忙得不亦樂乎。朝廷文武官員懾于王鳳的權勢,都親自送來了厚禮。

平阿侯、成都侯、紅陽侯、曲陽侯、高平侯如期趕到。大將軍王鳳在門口迎接自己的五個兄弟。

壽筵就要開始了。桌上擺著色、香、味並佳的“五侯鲭”名菜。五侯一看,個個垂涎,心中暗暗吃驚。

入席以後,五侯狼吞虎咽地吃著。王鳳看到這情景,心中暗喜,故意問:“味道如何?”五侯由于妒忌,心口不一地說:“還過得去。”

王氏六兄弟大吃大喝,禦賜的三十年陳酒,由婁護一壇接一壇送到筵席上。婁護走進廚房,乘別人不注意,暗暗從懷裏掏出一包“鶴頂紅”,悄悄地放進酒壇。

婁護泰然自若地把毒酒送上筵席。王氏六兄弟個個喝得焖醉。五侯七嘴八舌地說:“勇士,以後可要給我送來‘五侯鲭’呀!”

王氏六兄弟把酒杯伸到婁護面前,爭先恐後地說:“快,給我斟滿一些!”六兄弟個個杯中滿滿的。他們誰也不示弱,仰脖一飲而盡。

陳酒加毒藥,藥性爆發得分外迅速。眨眼工夫,毒性發作,六兄弟個個緊抱肚子,在地上打滾。這時,王鳳如夢初醒,他問道:“婁護,是你放下毒藥了?”

婁護怒不可遏,指著王氏六兄弟罵道; “毒藥是我放的。你們犯下罄竹難書的罪惡。我這次是專門來清算你們的罪行,爲天下黎民報仇的!”

王鳳強忍著肚子劇痛,招呼左右侍衛,捉拿婁護。然而,幾個侍衛哪敵得過婁護!婁護左砍右殺,很快就將侍衛們全部殺死。

大廳外面的侍衛聞聲蜂擁而來。婁護雖有十八般武藝,終究寡不敵衆,被他們捉住了。

婁護被押送到六兄弟面前,他昂首挺胸,臉不變色。王鳳叫侍衛把婁護處死。婁護怒斥道:“今日除了你們這群惡魔,我死也瞑目。死後,我還要審判你們的靈魂!”

五侯一聽,不解其意,便問大哥。王鳳奄奄一息地說:“他死後成了五虎島之神,我們死後的魂魄還要受他審判呢。”說完,他先一步咽了氣。

看到大哥已一命歸天,五侯心裏清楚自己也都壽終正寢。他們怒罵王鳳:“糊塗蟲!什麽‘五侯鲭’,簡直是炸了咱五侯的心!”

五侯都先後斷了氣,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大廳裏。這些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的家夥,終于落個可恥的下場!

王氏六兄弟一死,婁護也被侍衛們殺了。婁護的屍體,被抛在荒郊。第二天,婁護的屍體不見了。有人打從這裏經過,看到一個神仙從這裏騰空而起,向南飄去。

婁護殺死五侯又壯烈犧牲的消息傳到五虎島,島上的百姓既高興又悲痛。有的說:“五侯罪有應得!”有的說:“婁護要是不死有多麽好哇!”

婁護被殺的消息傳到超超耳朵裏,她伏在案上,放聲大哭。

溫都監聞聲趕來,問清隱情,氣得直跺腳,罵道:“你還哭什麽!婁護犯了滅九族之大罪,幸虧你沒跟他成婚。要不,連我也要受連累!”

超超不理睬父親。她沖出家門,一路上號啕大哭,朝五虎峰上奔去。

超超站在最高峰,面朝北方,悲怆地呼喊著:“婁護呀婁護,我永遠不會忘記約言。你若果真成了神,就幫我變成一只大雁,讓我日日夜夜在你身邊飛翔!”

超超摸出藏著的毒藥,毅然吞服下去。她悲喊著:“婁護心如山石堅,石爛護心永不變。千年萬載水不枯,超超死不忘婁護!”

頓時,超超腹部絞痛,再也支持不住。她不能讓自己的遺屍連累老父,盡力掙紮,爬到崖邊。

就在肝腸迸裂的刹那間,超超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蹬了一腳,讓自己跌落到滾滾的波濤之中。

江上風高浪急。滔滔的白浪裹著超超的身子,飄到汪洋大海裏。人們再也見不到超超的蹤影。

此後,人們只見到一只大雁在五虎峰上盤旋。據說,婁護已成爲五虎島之神,就在峰頂上。那只大雁就是超超的精靈。他們日夜戀戀不舍,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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