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死裏逃生手刃魔女 一網打盡設宴投毒

話說衆賊見兩個姑娘救起了燕青，楊天瑞一聲呼喊，衆賊這才各亮軍刃，把何翠蓮，史繼貞圍在當中。正殺得難分難解之際，忽聽房上有人喊道：“姑娘休要害怕，老夫來也!”衆賊擡頭一看，房上站立五人，乃是碧眼賽達摩洞庭湖主方雕、黑麒麟鬧海擒龍方國瑞，還有鐵拐鎮滇池鬧海神熊何清何海宴，率領二小周天亮、安騰蛟。隨著話音兩位老人家由房上跳下來。群賊紛紛倒退。方二爺和何九爺各持手中刀和镔鐵拐，擋住衆賊。何史兩個姑娘乘機飛身上房。二老也跟著縱身上房，方二爺向衆賊說道：“多蒙諸位高擡貴手，老朽等告辭了。”說罷轉身和衆人出了山寨，來到竹城，各換了水靠，相繼出了島口。 這時何家港的快船，早已等候多時。衆人上船，史姑娘將燕青解下，船行如飛，趕回何家港。船兒停穩，周天亮、安騰蛟捧扶燕青來到大廳，給燕青更換衣衫，兩個姑娘退歸內宅。何海宴令家人給燕青拿來治傷藥物服下，方雕詢問燕青入連環島的經過，然後吩咐家人擺上酒菜，酒後各自安歇。 次日清早，手下人禀報：“八卦連環島外，屯紮梁山泊水軍。”何海宴道：“梁山水師已到，我等用罷早飯，前往彙合。”當即告知兩個姑娘，准備一同起身。吩咐手下總管調齊何家港船隊，挑選三百莊丁和水手。老少群雄出莊來至水口，上了船只，會同二小從沖霄島興隆寨調來的船隊，解纜起錨，兩只船隊馳向梁山大營。這大營就紮在滇池東北水面，早有巡邏船頭領浪裏白跳張順、混江龍李俊迎上前來，見是何家港和沖霄島的船隊到了，忙令水手回大營禀報。少時，水師營門大開，馳出一只大船，船頭站著梁山泊兵主宋江，旁邊是周六爺、安四爺、董三爺。方雕和何海宴過船互相見禮。周天亮、安騰蛟與兩個姑娘也過來參見三老。宋江將衆人讓進大營。進了中軍帳入座。宋江給衆頭領一一引見。方二爺向宋江道：“有勞兵主跋山涉水來此用兵，實感欽佩。”宋江道：“爲周六爺報火燒周家寨之仇，擒拿背理滅倫的楊氏二賊，方不負我等行俠尚義、替天行道的宗旨。”衆老聞言，點首稱贊。宋江又道：“我梁山此次出兵，多承滇池何九爺與沖霄島安四爺、鄱陽湖董三爺調派戰船，否則我等又有何法來戰群賊!”衆老齊道：“過謙了。且來商議如何破八卦連環島吧!”吳用道：“我等對八卦島細情不熟，還是請何九爺指教。”何老道：“那八卦島四面環水，江吞鳌背，山聳龍鱗，浪濤拍岸，石壁淩空，山上三寨五卡，易守難攻，只有誘敵出戰，在島外列陣擒之方妥。”吳用點頭，當下派兵，一路乘沖霄島船只，一路乘何家港船只，雙龍出水，三聲炮響，在島前一字排開。這時島門開處，船隊沖殺出來。當中沖出一條大船，上飄一杆白旗，上寫：“替夫報仇”四字。船上有楊氏二賊，花似玉，李月娥、賈道強，自登羽等。船中站著島主楊天成的妻子柳春娘。她一身孝服，手持雙戟，高聲喊道：“梁山聽真，快叫燕青小輩出陣，奶奶與他決一死戰。”燕青聞言氣往上撞，操起一把單刀，要去應戰。宋江攔道：“你傷未痊愈，怎能出戰?”燕青道：“受點鞭傷無妨。”說罷提刀跳在小舟之上，飛駛陣前，縱身跳上賊船，舉刀就砍。柳春娘分戟相迎，兩個人單刀對雙戟，戰在一處。打了十幾個照面，燕青的單刀被柳春娘的雙戟咬住，燕青乘勢扔了單刀，空手對雙戟。又戰了數十個回合，燕青用連環腿踢落了柳氏手中雙戟，柳氏忙從腰中抽出燕青的寶刀來抵擋。燕青施展空手奪刀招法，奪過寶刀，柳氏隨手打出飛刀，燕青躲過，隨著飛起一腳將柳氏踢倒在船上，趕步上前，手起刀落將柳氏人頭砍下，由屍身上取下刀鞘，飛身跳到小舟上，如箭一般回到本隊之中，向宋江交誇，衆人無不誇獎。那邊船上的史繼貞看得真切，心中暗暗高興。 這時，矮腳虎王英見燕青旗開得勝，刀劈了柳春娘，也想討陣立功，宋江會意說道：“賢弟，要多加小心。”王英點頭一抖花槍，跳上小舟，來至切近，王英跳到賊船上，楊天起見柳氏殒命，當印分雙槍來戰王英。雙槍會單槍殺在一處。約有十幾個回合，王英的花槍被楊天起用鎖槍法托住，左手槍壓在花槍之上，右手槍托在花槍之下。王英抽槍不得，急得團團轉。楊天起哈哈大笑道：“矮子，拿命來吧!”說罷，雙槍往後一撤，王英右肩中了一槍．這時小舟靠近，矮腳虎一躍乘小舟退歸本隊去了。 一丈青扈三娘見丈夫王英負重傷，渾身是血，忙向宋江討令出陣，宋江正欲攔擋，扈三娘已跳上小舟，用兩口日月刀來到陣前破口大罵。那楊天起用槍挑傷了王英，正自得意，一擡眼，見一只快船上站著一員女將，只見她蟬鬓金钗雙壓，紅紗襖上襯連環铠甲，柳眉倒豎，怒容滿面。扈三娘跳上大船罵道：“惡賊，拿命來吧!”揮動日月刀與楊天起戰在一處。打了幾個回合，三娘跳上小船就走，楊天起駕舟在後窮追不舍。扈三娘駛向岸邊，棄舟登岸，楊天起隨後追趕。二娘假意跌倒，楊天起不知是計，趕上前來就捉。不料想，三娘抛出紅絨套鎖，將楊天起擒住。三娘猛然跳起，手橫日月刀，逼住楊天起罵道：“楊賊，待我剁了你，與我夫報一槍之仇。”說罷舉刀就剁，猛聽“當”的聲，雙刀磕飛。只見一個凶僧大喝道：“梁山女賊，休欺人太甚！”扈三娘見來者乃是獨霸乾坤飄然和尚仇廉瑞，不由大驚。 原來仇廉瑞正在山寨觀陣，見楊天起追趕一女將，他這才提棍趕來助戰。不想楊天起被女將給捉了，正要結果性命，仇廉瑞用棍磕飛扈三娘的雙刀。三娘一見不好，轉身就逃，凶僧大吼一聲隨後追來。眼看趕上，就在這時，猛從樹林中竄出一個人來，橫棍攔住凶僧，仇廉瑞橫棍一看認得，此人乃是江南第一老，神棍無敵鎮江南紫面俠苗有旺。凶僧知道此人厲害，不敢戀戰，收棍轉身向八卦島逃去。這時樹林中又閃出一人，乃是三娘的胞兄飛天虎扈成。兄妹相見，各訴別情。 書中交代，扈成自從粱山泊破了祝家注，扈成逃到江南被苗有旺收爲徒弟。苗大爺接到董三爺的書信，特意趕到八卦島幫助周六爺。他和扈成正在樹林中歇息，見凶僧追趕一受女將，扈成認得是自己的胞妹扈三娘，忙告知師父，這才跳出樹林．擋住凶僧。三娘見了苗大爺，說明情況，扈成捆了楊天起，同三娘來到江邊。三人上了小舟，往梁山泊大隊而來。此時，宋江派人前來接應，將苗大爺、扈成與三娘接到大船之上，回到水師大營。 翌日，宋江傳令擺開戰船，到八卦島前叫陣。船頭上綁了楊天起，蔡慶、蔡福手執鬼頭刀站立兩旁。炮響三聲，船隊一字排開。只見八卦島上衆賊打開竹城水寨，也排開戰船列隊來迎。炮響三聲後由扈三娘親自將楊天起斬首。宋江命人將楊天起屍體抛入江中。楊天瑞破口大罵，催船來戰，雙方一場混戰。這時從人來報，說鎮南王方臘率船隊來到。吳用聽了大吃一驚：“三哥，不知方臘此來是何用意?宜暫且收軍。”宋江鳴金，船隊退歸水師營桀。 宋江升帳。吳用說：“方臘來此不明其意。縱觀方臘意向，恐趁機牽制我軍，不可不防。”宋江道：“軍師所言極是。方臘久有稱霸野心，先對我施之以利，未爲所動，繼而以軍事相威脅，企圖一舉將我軍消滅。此次前來決非善意”。吳用道：“我孤軍深入，以現有實力難與其抗衡，如今我軍進退維谷，如之雜何?”方雕道：“兵主所言雖是，但方臘此來意圖尚未探明。想方臘對梁山不會大動刀兵，須知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老夫欲意從中斡旋，使雙方暫且合作，不知兵主意下如何?”宋江道：“如其容我，是求之不得了。”方二爺道：“老夫曾對方臘有過救命之恩。我當盡力從中調解。”宋江稱謝。此時外面金鼓齊鳴，喽兵入報：“方臘前來討戰，要兵主出面答話。”宋江下令亮隊迎敵。三聲炮響，粱山船隊，雙龍出水，一字排開。只見敵陣帥旗下站著鎮南王方臘，豹頭環眼，虎背熊腰，頭戴八寶天王紫金冠，身穿滾龍袍，外罩鎖子連環大葉龍鱗黃金甲，插八杆護背旗，脅下佩劍，成風凜凜，殺氣騰騰。兩旁是三神五鬼，五王八侯，真是一派英氣，八面威風。 宋江在帥船上抱拳道：“來者可是方大王，今日相見，三生有幸。”方臘抱拳回禮：“正是孤王。來者可是粱山兵主山東呼保義?”宋江答道：“不敢當，在下正是宋江。”方臘道：“請問宋兵主爲何千裏迢迢，來此用兵?”宋江將八寇鬧陝西，火燒周家寨，楊氏兄弟火燒江南竹林三莊，賽麒麟謝國威被捉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方臘沉吟良久道：“既然宋兵主不得已而用兵，情有可原。可是派時遷于雙雄鎮盜走孤王寶刀又是爲何?”宋江愕然道：“時遷盜刀，冒犯虎威，某等實在不知，待我問來。”遂令人將時遷喚來，宋江問道：“時遷，你要實說，是否盜取方犬王的寶刀?現刀放何處?”時遷眼珠一轉道：“回兵主，我同晁再剛去八卦島，路上投宿店房，他見方大王寶刀，便逼著我爲他放風，他盜取了寶刀。”宋江問道：“那晁再剛現在何處?”時遷道：“我二人入島，晁再剛同寶刀陷在八卦連環島上，生死不明。”方臘見宋江和顔悅色，又見審問時遷，心中氣也就消了大半。遂說道：“既然如此，待孤王入島問明一切再作計較。”說罷傳令收兵，掉轉船頭，向八卦島馳去。方二爺向宋江要了條快船，道：“待我去見方臘，與你們兩家調解就是。”說罷上船，追趕方臘船隊。來到水師營外．早有人通禀。方臘聞報，率衆將出迎。方二爺跳上龍舟，方臘跪拜，方二爺以手相攙：“大王免禮。”二人入艙落座，衆將上前參見大王爺。方臘道：“兄長可是從梁山營中而來嗎?”方二爺道：“老夫受拜弟何海宴之托，前來八卦島救竹林莊主謝國威，不知賢弟來此何事?”方臘道：“宋江乃趨炎附勢之徒，見利忘義之輩，今又用兵江南，孤不得不防。”方二爺道：“方今天下群雄四起，遼寇入侵，北有梁山乃是中原屏障，牽制朝廷，不能進剿江南，今若除掉宋江，不僅失去依托，還將與梁山結冤，王業難成。”方臘道：“兄長莫非爲梁山下說詞。可知他等如籠中之鳥，甕中之鼈，伸手可擒。如縱之歸山，將後患無窮。望兄長勿過問此事。”方雕不由怒道：“你將老夫一片好心看成歹意。好，你們的事老夫不再過問。”說罷起身告辭。方臘忙拉住方雕道：“兄長勿怪，小弟不知宋江來此何意，故生疑耳。”方雕道：“宋江等以忠義爲本，前來擒賊救友，豈有他心。”方臘點頭：“願聽兄長指教。”方二爺道：“既如此，修好結盟，同時解救謝國威，追回寶刀，一舉數得，不知大王以爲如何?方臘連連點頭：“還是兄長高見，小弟遵命。”方臘設宴款待，飯後方雕告辭。 方雕乘船回到梁山大營，向宋江說明經過，衆人十分高興。宋江當即選派十二名頭領隨同入島，令吳用守護大營。 翌日清晨，方臘送來請柬，宋江回書按時赴會。當即宋江與衆老等分乘五條快船來到八卦島。方臘率衆迎入大廳，分賓主歸座。楊天瑞道：“方大王光臨敝寨，與我八卦島和梁山泊調解，殊感盛情，只要梁山不記前仇，我等無不唯命是從。”方臘聽罷哈哈大笑道：“宋兵主，楊少島主快人快語，說得幹脆，就看貴方了。”宋江欠身答道：“大王谕旨，誰敢不遵，只要王駕秉公而斷，某等怎敢不從。”方臘道：“好!雙方合解，大可慶幸，少島主請傳令擺酒。”楊天瑞當即命人放好桌案，擺上山珍海味，方臘、宋江和衆老等入座。楊天瑞把盞敬酒，衆人正要舉杯暢飲，時遷站身道：“酒是好酒，宴是好宴，沒開席之前，我給衆位添點菜，以助雅興。”說著打開一個紙包，衆人一看是豆芽菜，分撒在菜上，然後用筷子攪拌幾下。衆人不解，細看但見盤碗中的白色豆芽菜全部變黑、變綠，衆人大驚失色。方臘勃然大怒罵道：“楊天瑞狗賊，爾等敢下此毒手，還不快快拿命來!”衆老等也各亮軍刃。楊天瑞等賊見投毒已被時遷識破，唿哨一聲全跑進南配廳去了。正是： 笑裏藏刀下毒手， 陰謀怎瞞精細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