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傳奇故事:迦陵配(上)、義犬四兒

文友笑古奇今 2024-04-28 06:11:42

迦陵配(上)

鍾離縣的笠乾寺,是一座古寺廟。廟裏的老方丈臨風,經常爲遊客們講述迦陵生的故事。

迦陵:佛經故事中傳說有一種神鳥叫迦陵共命鳥,兩個頭一個身子,一條命,悅耳動聽的叫聲像唱歌一樣。

在臨風之前,笠乾寺曾有一位住持是懋公。此人精通佛法,尤其喜歡提攜人才。壽春的孫主政,曾經贈送懋公一副對聯:“說法鬼神環塵尾,憐才英俊集龍頭”。懋公的一個禿頭師弟,只會唱佛歌,喜歡逢迎谄媚,品行遠遠不及懋公。

有一次,懋公手持禅杖走在水邊,看到水中漂來一塊木板,板子上躺著一個嬰兒。小孩皮膚白皙如同瓠瓜,正在呱呱啼哭。有一個信佛的女居士在水邊洗裙子,發現了木板,就用竹枝撥弄到身邊,將孩子取下抱到懷裏,看上去是想收爲義子。

懋公雙手合十,說道:“善哉善哉!這麽一尺長的襁褓小嬰兒,不適合你們女居士收養,不如你施舍給老僧吧。”

女居士略略看了看孩子,將他交給懋公,說:“這個孩子骨骼清奇,讀書可成名人,學道可成飛仙,唯獨皈依佛祖,卻是一事無成。請你好生撫養他吧!”說完,人就突然不見了。

懋公把孩子帶回去,雇了奶媽哺育撫養,取名爲小拾得,這是迦陵生的第一個名字。小拾得年紀稍長,就能言善辯,很聰慧。懋公認爲這是個辯才轉世投胎,打算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

小拾得五歲時,懋公就爲他剃了發,受了戒,同時請了老師教他讀書。很快,小拾得通讀六經,考證內典,博覽群書,諸子百家無不精通。

小拾得十三歲那年,懋公生了病,即將圓寂。彌留之際,懋公將小拾得托付給禿頭師弟,說:“這就是我的小孤兒啊,希望你這做叔叔的同情愛憐他。”師弟答應下來,懋公就閉了眼。

拾得放聲痛哭,如喪考妣。時間長了,禿頭師弟漸漸忘記了師兄的托付,整天對小拾得肆意摧殘,心裏總有趕走這個侄兒的想法,但是沒有忍心說出口。

小拾得生性癡憨,不喜歡念佛經,每天以書畫自娛自樂。禿頭師叔因此對他更加厭惡了。有一天,寺廟裏重新粉刷大殿牆壁,刷好石灰水後,牆壁潔白如銀。

禿頭師叔准備請畫工前來作畫。小拾得手癢,偷偷磨了一鬥左右的墨汁,趁師叔外出,登上台架手握筆管,飒飒生風,一揮而就畫了許多荷花,環繞在大殿四面的牆壁上。

畫好後,小拾得歡呼雀躍,大笑著說:“這就是功德池中,幹幹淨淨的菩薩身子啊!”禿頭師叔回來,看他畫得還不錯,罵了幾句也就算了。

恰好有一位李太守,新到順昌去上任,帶著家眷從江南過來,租了寺廟的西廂房,辦理一些公事。這一天,他散步來到大殿,觀看西天如來佛像,陡然看到四壁的墨荷,吃驚不小,認爲是八大山人再世。問這是誰的大手筆,禿頭師叔說是小拾得畫的。

八大山人:原名朱耷(1626-約1705),是明末清初的傑出畫家和書法家,被視爲中國畫的一代宗師。

太守問小拾得受戒幾年了,師叔以實相告,還說了他隨波逐流被師兄撿回來的因緣經過。太守急忙命人把拾得喊來。到了一看,只見小拾得風度翩翩,亭亭玉立,英俊潇灑,年幼稚嫩,語氣和藹。太守問荷花是你的手筆嗎?拾得作揖回答是的。

太守又問:“會做對子嗎?”拾得說會。太守當即出了個上聯:“壁上荷花和尚畫。”拾得應聲對道:“月中桂子貴人攀。”太守大驚,非常佩服,于是對禿頭師叔說:“你也用不到這個孩子,我出高價讓給我怎麽樣?”禿頭師叔答應了。

太守帶著拾得來到了順昌,悄悄讓他留起了頭發,對外謊稱是自家的侄兒過繼給了自己。接著又讓拾得改姓李,取名李琛,字美玉。這是迦陵生的第二個名字。

太守的妻子原本是個漂亮的小妾,後來扶正上了位。她心裏很討厭李琛。一年多後她有了身孕,擔心李琛將來會妨礙自己生的兒子,于是讓婢女小鵲說李琛的壞話。太守聽到後,一笑置之沒當回事,還請來了老師,教授李琛科舉學業,李琛學習非常勤奮,學業進步很大。

太守妻子聽說後,更加生氣,不時在家裏罵罵咧咧。時間長了,逐漸發展到拿棍子打李琛,幾次想把他趕出家門。太守猜想妻子終究無法容納李琛,于是將他喊到無人的地方,哭著對他說:“你從來的地方來,仍舊到該去的地方去吧。我有一千兩銀子送給你,了卻你我之間的父子緣分。你走之後是去做和尚,或者當書生,你自己決定,不是我能顧及到的了。你好自爲之,前途珍重!”

李琛哭著不敢接受銀子。太守堅持要給。李琛這才一再施禮作揖,耷拉著腦袋出門,不知該到哪裏去。路上遇到一位同鄉,兩人一同坐船,對方看他有不少錢,就勸他學做生意,來來回回幾次折騰,錢財耗盡,只剩下一點點零花錢。李琛心中茫然,想了想覺得只有返回鍾離。

到了笠乾寺,禿頭師叔這時已經死了,接任寺廟住持的是個外人,于是李琛也租了西廂房,安置行李,擺放筆硯,仍然念書,不敢懈怠。他時常掩卷痛哭,說:“趕我走的,不是太守啊。他厚待我,對我期望很高,世上還有像太守這種恩德如山的人嗎?”

笠乾寺原本是孫主政的家廟。孫主政這時已退休回家居住,德高望重。有一次,他從壽春過來,看到李琛貌似潘安,又審閱他做的文字,驚歎這是個曠世奇才。詢問他的姓氏和籍貫,李琛開始不敢回答,孫主政再三追問,他這才流著淚說了自己的來曆。

李琛哭著說:“小生命運不濟,不算僧人又不是儒生,獨來獨往,自己都沒法確定自己姓氏,靠什麽活下去呢?”主政沉思了很長時間,莊重地說:“有件事你不知道。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一直住在湖邊的大圩裏,也是個窮書生。他老年納妾,生了個兒子才滿月,自己就死了。小妾改嫁遠方,擔心兒子拖累,就把兒子放在木板上,聽憑他隨波逐流,任其浮沉,這個孩子就是你。論起宗族支派,你還是我的侄子呢。”

李琛信以爲真,于是再次施禮下拜,改口稱對方爲叔叔,隨即跟隨在孫主政身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孫主政爲他改姓孫,名叫孫藂,字風萍,這是迦陵生的第三個名字。

第二天,孫藂穿戴好衣冠,正式去向孫主政道謝。孫主政大致告訴他家裏有哪些伯伯叔叔,哪些兄弟,如何排行。同時誇獎了他一番,答應讓他繼續學習詩文,准備應試。只是孫藂仔細詢問父母墳墓在哪裏時,主政卻漫不經心地敷衍他。原來,這是孫主政撒了一個謊,讓他安心,其實根本沒辦法指出具體地點。

孫藂這年十七歲,轉瞬又有了郡試。孫主政到了廣文廪膳處爲他報名。對方問孫藂是誰,孫主政就大聲回答說:“哪個人不知道孫藂是我的族侄啊?”人家也就相信了。匆匆補完縣試後,孫主政暗中叮囑孫藂:“你臨場考試時,隨意考一下,千萬不要太認真,不然被人家注意到,攻擊你告發你,反而會壞事。”孫藂恭恭敬敬答應下來。

等到試題發下來,孫藂按照規範小心去做卷子,竟然發現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無奈之下,他幹脆直抒見解,潇灑地盡情發揮。考完後,主考官黃太守拿來考生試卷品鑒。他一向自認爲眼光不俗,看到孫藂的文章,卻忍不住拍案叫絕,直接把他列在了第一名。

(未完待續)

(出自《夜雨秋燈錄》)

義犬四兒

我(作者紀曉岚)在烏魯木齊時,養了幾只狗。乾隆辛卯年遇赦離開烏魯木齊回歸京城,一只名叫四兒的黑狗,戀戀不舍地跟隨隊伍前行,趕也趕不回去,最終一同到了京城。

途中,四兒對行裝箱物看護得很嚴,不是我親自上前,就是僮仆也拿不出一樣東西。稍稍走近一點兒,它就像人一樣站立起來怒咬。

有一天,經過辟展的七達坂。達坂,翻譯成漢語就是山嶺,七重曲折,非常陡峻,人們稱之爲天險。 四輛車子,一半在嶺北,一半在嶺南,天色已經昏黑,來不及全部翻過山集中到一起。這只狗就臥在山嶺頂峰上,左右張望看護著,一見人影就奔過去看。

我曾爲黑狗賦詩二首:“歸路無煩汝寄書,風餐露宿且隨予。夜深奴子酣眠後,爲守東行數輛車。”“空山日日忍饑行,冰雪崎岖百廿程。我已無官何所戀,可憐汝亦太癡生。”記錄了四兒的真實情況。

到達京城一年多後,一天晚上,四兒中毒死了。有人說:“家奴們嫌它守夜太嚴,因此想法弄死了它,推說是盜賊毒死的。”想來是這樣。

我收葬了四兒的屍骨,打算爲它起個墳頭,題字“義犬四兒墓”;然後再雕琢隨我出塞的四個家奴的石像,跪在四兒墓前,在胸部各各刻上他們的姓名,分別是趙長明、于祿、劉成功、齊來旺。有人說:“將這四個家奴安置在四兒墓旁,恐怕四兒看不上。”我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在家奴們住室的門額上題寫了“師犬堂”三個字。

當初翟孝廉把四兒送給我的前一天夜晚,我夢見已故的仆人宋遇向我叩頭說:“我顧念主人從軍萬裏之外,現在前來服役。”第二天,就得到這只狗,因此清楚地知道這是宋遇轉生。

但是宋遇活著時陰險狡黠,是仆人中最能作怪的,爲何轉生爲狗以後反而忠心耿耿了?難道是他自知罪孽深重墮落爲狗,從而悔恨從善了嗎?若是這樣,這也可以說是善于補過了。

(出自《閱微草堂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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