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桷垭是遠近聞名的過山道口。垭口上有棵大黃桷樹，綠蔭如傘，涼風悠悠。往來行人都愛在這裏打尖歇氣，從縣城裏挑化肥回來的社員，喜歡在樹下條石上安安逸逸睡一陣，待太陽偏西才起身趕路。
三合公社爲了方便過往群衆，指示供銷社在黃桷垭辦起一家小店，除供應饅頭、包子和幹飯外，還附設了一間八張鋪位的棧房。
小店剛開張時，火紅過一陣子，不知爲啥，生意逐漸冷落下來。掌鍋大師傅高子富多次向供銷社建議，不如把小店改爲壓面機房。公社黨委堅持說，小店要端正方向，爲農業學大寨服務，不僅不能改，還要加強領導。
公社黨委決定從供銷社幹部中，抽出袁大剛上黃桷垭抓小店工作。袁大剛原是公社的一個大隊黨支部書記，在抗美援朝中榮立過二等功。
這天天剛亮，袁大剛就出發了。他背著二十多年前部隊發的那條黃軍被，穿一件半舊對襟土布衣服，左肩挂著個黃挎包，右肩扛著一支練習刺殺和瞄准用的木頭槍。
老袁剛走到街口，就聽見遠遠有人打招呼，他尋聲望去，白霧中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抽煙，從那一閃一閃的火光中看清了面孔，回答說：“原來是老高啊，啥時下山來的？”
老高名叫子富，他打量了老袁一陣，說：“我是昨晚趕下山來買米的，你要去哪兒？”袁大剛笑著，從荷包裏摸出介紹信說：“我這是去你們店裏工作！”
高子富一怔，劃根火柴照照紙條，馬上驚叫起來：“啊呀！老袁！你情願上山來吃苦呀？”老袁哈哈大笑起來，說：“吃啥子苦？”革命工作哪裏需要就到哪裏嘛！”
高子富仰起臉，鼻孔裏哼了哼說：“那你就來試試看吧，唉，這山路就夠你盤的！”想了想又說： “你等一陣走吧！我正在找人挑米上山，你把鋪蓋卷搭上，反正是店裏給錢嘛！”
袁大剛聽說請社員挑米，每一百斤就要化一塊五，他沉思了一會說：“生産大忙季節，怎麽去請社員挑呢？以後店裏的東西自己挑嘛！米買了麽？讓我來挑吧。”
高子富不冷不熱地說：“我曉得你有把力氣！這擔米就給你來挑，把力錢給你。公是公，私是私，咋樣？”老袁笑起來，說：“我就是想挑，只是不要錢。走吧！我們去買米！
高子富心裏小九九一打：這個頭一開，以後咋個開交？每月米面啊，油鹽啊，壇壇罐罐一大堆呀！”他苦笑著臉搖了搖頭，說：“你挑也可以，能長久挑下去嗎？店裏正少人手，你能幹多久？”
老袁回答說：“我說不上啥時候要走，可是商業爲農業學大寨服務，這可是長期的事情！”高子富愣了一陣，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袁大剛和高子富在糧庫買好米，去社員家裏借來根楠竹扁擔，把鋪蓋、木槍和黃挎包都挂在扁擔頭上，試試還嫌輕。高子富想想，又去買來十斤鹽巴。老袁扁擔上肩，甩開大步就走。
高子富喘著粗氣，好不容易趕上老袁，老袁故意開玩笑：“咋樣？來試一肩吧。”高子富笑著說：“你不要逗我！不怕你是當過兵的！我年輕那陣，在大婁山一帶擡滑杆，哪天不跑百二、三十裏？”
老袁對高子富的底細是清楚的。昨天晚上供銷社黨支部開會研究小店工作時，還專門對他進行過分析。高子富老家在四川，早些年學過廚師，專門給大戶人家紅白喜事辦酒席。
後來躲壯丁逃來大婁山一帶，靠擡滑杆過日子。
高子富攢了點本錢，就在黃桷垭搭了間草房，結了當地一個寡婦，兩口子就在垭口上擺涼粉攤子，本錢慢慢大起來，解放前夕涼粉攤已發展成小店。
城鎮搞公私合營，他帶著涼粉店加入供銷社，憑著他一副好手藝，很快就成了店裏掌鍋瓢大師傅。
這陣，老袁聽高子富吹起在舊社會給地主擡滑杆，地主誇他腳心擦油。就啓發他說：“那日子好過嗎？老高，那是壓在你肩上的三座大山呀！”高子富自知失言，連連點頭說：“可不是啊！”
小響午時，老袁和高子富爬上了黃桷垭，剛剛擱下米擔子，小店服務員孫二嫂迎出來喊：“是老袁啊，你真是英雄不減當年勇呐！”老袁哈哈大笑起來：“你別誇獎我啦！”孫二嫂說：“就憑挑米上山就是你的真本領！
孫二嫂出身貧農，去年來店當服務員。男人孫有田是現役軍人。老袁關心地問道：“有田最近有信來嗎？”二嫂點點頭。老袁又問：“家裏婆婆沒啥難處吧？抽空回去看看，免得有田在外邊挂心哪！
兼管賬目的服務員小唐，正在房裏清點茶牌，聽到外面有人講話，從窗口探出頭來，看清是供銷社的老袁，笑嘻嘻地說： “袁大叔是來檢查工作的吧？”老袁說： “你大叔就住下不走啦！”
這會兒，高子富從蒸籠裏揀了一大盤紅糖包子，給老袁送過來：“才開籠！趁熱吃！”老袁也感到肚子有點餓了。
老袁卻掏出挎包裏吃剩下的包谷馍馍，向小唐要開水。小唐跑了過來，抓起包子塞到老袁手裏說：“你吃 嘛！我們店裏有規矩，本店職工按定量交糧，吃飽算事。糧錢按牌價，菜金每月交四元，准吃不准帶！”
老袁望了小唐一眼，問：“這是那家的規矩？”聲音不大，但很嚴肅。不等小唐解釋，老袁原封不動地把包子送回蒸籠。
老袁從挎包裏取出包谷馍馍，在竈門口烤著。孫二嫂曉得老袁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就舀來一碗開水，說：“用開水下著吃吧。”
小唐關心地說：“大叔，抗美援朝那陣，你是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現在一大把年紀了，也該注意身體啦。”老袁感慨地說：“比那日子好多啦！過去，我象你這麽大的時候，還沒這樣的馍吃呢！”
高子富站在鍋台前，敲著勺子喊道：“還講啥？鍋兒燒辣羅！端菜來嘛！”
中午，老袁正在擦桌子，聽到有人喊他，跑出店來一看，是下壩生産隊的貧協組長吳大叔，帶著社員從縣城挑化肥回來，坐在條石上歇涼，老袁一看，忙說：“莫坐條石，走熱了涼著！”轉身就回店搬凳子。
他的手剛觸到板凳，小唐卟哧一聲笑起來。老袁一看，四條凳子圍住方桌，四個角兒用抓釘牢牢地釘著。老袁說：“嗬！動過不少腦筋呢！”小唐朝高子富努努嘴。
老袁沒有搭腔，徑直走到竈門前，拾起劈柴的斧頭，乒乓乒乓，三十二條板凳馬上被解放出來。
孫二嫂趁熱打鐵，把裝了半桶開水的保暖桶，“嘿 喲”一聲抱起來，嘴裏喊著：“喝開水羅！”蹬蹬蹬蹬就朝門外闖。
高子富正在炒菜，氣得直吹胡子，咋呼起來：“咦一小店又不是擺茶水攤！這成啥子名堂？”孫二嫂手裏拿著茶碗，頂著高子富說：“井水打不幹，氣力用不完，開水喝了再燒嘛！
高子富蹦地跳起來，憋了半天的火，爆發出來了：“說得輕巧,吃根燈草。水不花錢要人挑,開水鍋兒要柴 燒！這個店還辦不辦啦！”
袁大剛安排好社員休息，喝水，心平氣和地走到高子富面前說：“老高，咱們一塊去同吳大叔他們談談，聽聽貧下中農的意見和要求。”
高子富不高興去。老袁說：“高師傅，這和你過去開小店不同喲，我們現在是爲人民服務！不是爲了做生意，賺錢！公社黨委堅持要在黃桷垭開店，就是要爲農業學大寨服務！這個道理要弄懂。”高子富只好跟老袁出來。
老袁征求大家對小店的意見，大家都說：“你剛才這麽做就對。我們農業學大寨，你們爲學大寨辦好後勤，就“行啦！老袁搖搖手說：“我們這個後勤當不當的好，請大家監督著我們吧！”
社員下山後，老袁圍著小店轉了一圈，發現過去修店子剩下的木板，就去附近山寨借來一些木匠工具，叫小唐當幫手，沒有多大功夫，就高高矮矮做了十幾條小板凳，准備給社員們休息坐。
太陽落坡，他去寨裏還工具，順便背了個篾背簍，回來扯了滿滿一背簍山薄荷，女兒茶等中草藥，在井邊洗得幹幹淨淨。
他和孫二嫂商量，明天趕早燒一桶熱山茶，給社員消暑、解渴，孫二嫂被老袁的熱心感動得眼淚花花的，她說：“大叔複員二十多年了，還記著部隊傳統。”
這些事辦完，老袁決定找小唐談談心，他見小唐在擺弄他的木槍，就給小唐糾正姿式。小唐捏著槍柄上深深的手印兒，不覺吃了一驚，忙問老袁：“大叔，你都快上五 十的人了，還堅持練這個幹嗎？”
老袁撫摸著木槍，說：“嘿，不堅持練，手就生啦平時想著戰時，打起仗來就能對付敵人。說起這木槍呀，還有段故事呢！”小唐聽說有故事，高興地說：“那你就對我講講嘛！”
老袁想了一下，說：“土改剛開始，我從抗美援朝前線複員回鄉，手裏握慣了槍，心裏老惦記著槍，于是我就用青杠木做了這支槍，在院子裏立個草靶子，每天早晨練刺殺，心裏總是想：到哪一天還要上戰場。”
一天清晨，霧氣籠罩，我正端著木槍在“殺—殺！殺！”忽然發現一個黑影子，竄出竹林就跑，我拔腿就追。
我追得緊，他跑得急。我情急生智，大吼一聲：“站 住！再跑我開槍啦！”黑影果然不動了。我走上前去一看，原來是本家地主袁昌貴。
他一臉堆笑，從身邊掏出五十塊銀元，要我不要劃他地主！我用槍托打落他手中的銀元，狠狠教訓他一頓，他拾起銀元就跑。這說明階級敵人就怕無産階級掌握槍杆子。
這些年來，除了用真槍訓練民兵，大隊裏的地富反壞都曉得我扛著木頭槍，但是啊！他們都曉得我沒睡大覺，思想上有杆真槍！”
小唐沉思了半晌說：“大叔，我平時就缺乏警惕性，高子富經常講，常在鍋邊轉，那能不沾葷！吃點占點不算個啥。”老袁說：“是羅！資産階級往往就在這些生活問題上挖我們的缺口！”
小唐說：“剛來那陣，我也看不慣，後來慢慢就···...”老袁說：“這並不稀奇，人是會變的。危險就危險在這“慢慢”上啊！”
老袁說著便從挎包裏取出一本《毛澤東選集》第五卷遞給小唐說：“這是對付資産階級的最好武器，我們要聯系實際反複學。”小唐接過書激動地說： “我決不辜負黨和廣大貧下中農的希望！”
老袁來店不久，小店面貌起了變化，他和小唐把店堂裏外刷得通明透亮，白牆上布置了毛主席和華主席的像，還貼了宣傳畫，十分整潔醒目。
他又下山去，在公社廣播站要了些舊電線，在黃桷樹上裝了個小喇叭。又從文化室借了幾十本圖書、連環畫，辦起了小書攤。
以後，他又帶著小唐從山下供銷社挑回兩擔鹽巴、醬油、醋、火柴、煤油、針線等日雜用品，在小店增設個“日雜供應點”，老袁自任營業員，早晚營業，方便社員。
一天，老袁領著大家學習毛主席光輝著作《爲人民服務》，就說：“大家結合毛主席的文章討論，我們開這個小店該如何爲人民服務呢？
會開得很活躍，你一言，我一語，都說小店應當爲貧下中農開門，爲農業生産服務，積極支援農業學大寨運動！連高子富也連連點頭，暗想：“這個二十多歲就敢和美帝國主義硬碰的人，果真有板眼！”
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以後，小店越辦越好。過路社員在這裏打尖休息，有小板凳坐，有紅山茶喝，看書、聽廣播，打油稱鹽買雜貨，十分方便。社員們都稱贊：“這才是我們的小店嘛！”
可就在這個時候，小店裏起了風浪，高子富一拍屁股下山啦。爲什麽呢？事情還得從頭擺起。
有一次老袁對大家說，小店周圍有不少山寨，山路崎岖，老鄉平時難得上街，能不能爲貧下中農辦幾件好事情？爲農業學大寨多做點貢獻。
小唐腦子機靈地一轉，尖著嗓子說：“哎，——大叔，我看可以隔幾天向周圍山寨送貨一次，節省社員時間。”老袁支持說：“這個想法好呀！”
孫二嫂對小唐的主意滿心歡喜，也支持說：“你們放 心幹！店裏工作我多承擔些！”袁大剛說：“好！我還可以幫助隊裏訓練民兵，萬一戰爭打起來，可以出沒在大婁山打敵人。”
高子富看到大家談得起勁，也想露一手給大家看看，就說：“大家都在爭著爲農業學大寨多做貢獻，我也不能例外，多做幾樣經濟小菜供應社員，行啵？”老袁說：“高師傅想法對嘛！
老袁這一誇獎，把高子富樂得嘴巴笑成喇叭花。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趕著做了涼拌粉條、涼拌豆芽、涼拌黃瓜等七八樣小菜。爲了讓老袁歡喜，切黃瓜時，故意把菜刀剁得又快又響。
小菜做好，高子富探出頭對外邊喊道：“哎，老袁， 來嘗嘗味道怎樣？”老袁和小唐正在黃桷樹旁釘大批判專欄，聽到高子富的叫聲，小唐逗笑說：“高師傅好象在爲大叔做菜哩！”
老袁笑著說：“高子富那些思想作風，是幾十年養成的，你要他不表現是不可能的，但首先要肯定他的轉變和成績，多做正面教育！”
真巧，中午過路人特別多，加上天氣熱，大家見店裏備有小菜稀飯，都爭著進店嘗鮮。那曉得大家對孫二嫂煮的綠豆稀飯，不幹不稀，不冷不熱，非常滿意。對高子富拌的涼菜則認爲雖然好看，但不實惠，不受歡迎。
高子富聽到這些議論，快要氣爆肚子，心裏罵道：“跟老子硬是挑刺，舊社會你們娃子家的鹽巴坨坨，還得用麻繩拴著煮！忘本！”
恰好這時老貧農吳大叔背著一背兜谷種爬上垭口，老袁熱情地招呼說：“今天店裏有綠豆稀飯，合你口味吧？”又招呼小唐：“快給吳大叔賣牌牌！”
吳大叔擺著頭說：“我不想吃。”老袁望著吳大叔臘 黃的面孔，不覺大吃一驚，忙用手按按大叔的額頭，啊！熱得燙手呀！
老袁發覺吳大叔發燒了，急忙把他扶進店裏坐著，讓孫二嫂拿出挂面、兩個雞蛋，吩咐高子富馬上做一碗酸辣湯面，吃了讓他蒙著被子躺下發發汗。
高子富心裏暗自嘀咕： "真是難辦！賣幹飯，人家要吃稀飯！賣稀飯，又要吃雞蛋挂面，以後人家要吃娃娃魚咋個開交？”但老袁既然講了，又不得不做，只好捅開爐火，打蛋下面。
老袁跑到房後山崖上拔了一把野蔥，切得粉碎地撒在面皮上，雙手捧著面碗，遞給吳大叔：“趁熱吃下去，發 發汗。你安心睡睡，我天黑送你下山！
吳大叔感動得熱淚花花，好半天才說：“老袁！你，你真是我們的貼心人呀！”老袁說：“大叔呀，你諾大年紀，還在爲農業學大寨出力氣，我們做這一點算什麽？”
吳大叔發燒，感到嘴裏發淡，吃了幾口挂面，就端著面找高子富要醬油：“老高師傅，加點醬油好嗎？”
高子富正憋著滿肚子氣沒出處，一聽這話，就冒起火來：“老頭！獨自給你做了雞蛋挂面，也該耐煩點嘛！要吃味道麽？到上海那些大地方去嘛！”
吳大叔把碗朝桌上一擱，說道：“我發燒，嘴巴裏頭寡淡，向你要點醬油，你就說這刻薄話。你啊，頭腦裏資産階級的一套不少嘛！”
老袁、小唐、孫二嫂連拉帶勸，把吳大叔扶進店裏，躺在床上。老袁給吳大叔嚴嚴實實掖好被子，親切地說：“大叔，我們小店工作上還有不少問題，請你多批評。
吳大叔硬撐坐起來，激動地說：“你才來不久，咋能怪你呀！”袁大剛沉重地說：“要把飯店辦成貧下中農自己的飯店，我們還缺少貧下中農的思想感情啊！”
爲了端正辦店路線，當天晚上，老袁又組織大家學習毛主席的《爲人民服務》，並結合白天店裏發生的事情，對高子富進行了一次教育。
這 高子富吃了批評，心裏很不服氣，不高興地問：思想，那感情，到底要把小店辦成啥樣子？飯店不象飯店，我看啊，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也沒這種做法！”
老袁說：“過去沒見過的事情多啦！小店辦成啥樣子？貧下中農需要啥樣子，我們就辦成啥樣子！依我說，飯店還該種點菜地，餵幾只豬，還要燒點木炭，冬天讓社員們過路休息有火烤。”
小唐和孫二嫂拍手贊成說：“好極啦！”高子富卻說：“能幹，你們就幹呗！我不行，我走嘛！”老袁說： “如果堅持你那一套思想作風，走到那裏都得受批評。”
散會後，老袁又找高子富做思想工作，高子富聽不進，兩腿一拔竟下山了。
高子富第二天就去供銷社要求調動工作，走到門口一看，愣住了，接待他的還是老袁。原來高子富一走，老袁連夜下山，向供銷社黨支部彙報了小店的工作，研究了如何幫助高子富。
老袁笑著對高子富說：“老高，你不是要求調動工作嗎？昨晚我請示了供銷社黨支部！他們要我帶你到供銷社各單位參觀一下再說”高子富想了一陣，半吞半吐地答應說：“那好吧！”
老袁首先帶高子富來到十字街口的中心飯店。高子富一進門，就看見醒目的“商業工作要爲農業學大寨服務！的大標語，還有一個專欄，貼的全是供銷社職工誓爲農業學大寨運動辦好後勤的決心書。
高子富轉身對老袁說：“老袁，我年紀大啦！手腳不靈便，你就讓我在倉庫當保管員吧！”老袁含著笑，說：“還是參觀一下再定吧！”
來到倉庫，老遠就看到倉庫門口正在開會。老袁說，倉庫的一個保管員和投機倒把分子勾結，盜賣物資，這陣正開批判會。高子富一怔，喃喃地說：“我，我還是回小店去！
老袁爽朗地大笑起來：“我本來就是接你回去的嘛！全國開展農業學大寨運動多火熱，我們小店可不能落後啊！老高，只要你改正缺點，貧下中農是歡迎你的！”思
月亮爬上大婁山頂，層層梯田沐浴在月光裏。四周響起了打夯號子聲和鑿石聲，老袁抓住這“農業學大寨”的動人景象，一路上不停地對高子富進行教育。高子富思前想後，觸動不少。
回到小店，只見小唐背著背簍正准備送貨上門；孫二嫂正在爲過路社員准備茶水。高子富感動地說：“老袁， 往後你還得多幫助我呵！”老袁高興地說：“老高，讓我 們共同爲實現農業現代化多出力，多流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