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隱士做到極致,兩句詩絕唱古今,宋帝因在詩中提他而被殺

槐序姑娘本人 2024-06-27 16:55:32

01.

衆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這首著名的《山園小梅》爲林逋(bū)40歲後,隱居西湖孤山時所作,“暗香”“疏影”兩句爲千古絕唱。

蘇東坡有詩評:西湖處士骨應槁,只有此詩君壓倒。東坡先生心已灰,爲愛君詩被花惱。

衆所周知,蘇東坡向來嘴刁,他說孟浩然“韻高才短,評元稹白居易“元輕白俗”,言孟郊賈島“郊寒島瘦”。

在蘇東坡之前,能得他贊譽者甚少。

大儒朱熹更是贊林逋:宋亡,而此人不亡,爲國朝三百年間第一人。

範仲淹稱林逋爲“山中宰相”,由此可見,林逋在兩宋文壇的地位。

尤其值得一說的是,林逋一生布衣,不曾入仕,他性格寡淡,自幼飽讀經史,略長之後,便開始漫遊天下,以山水爲樂,風月爲寄。

入不惑之年,林逋隱居杭州,結廬西湖孤山,20年不曾踏足城市。

古往今來,有許多隱士不入紅塵,但大部分隱者避世,是爲了更好的入世,比如“竹林七賢”,包括孟浩然、李白、王維、王昌齡、岑參等盛唐頂尖詩人,都曾有過隱居林泉的經曆,但他們最終還是入了這浮生亂世,命運也因此跌宕起伏。

林逋不同,他一生志在山水,不曾婚配,更無子嗣,尤喜植梅養鶴,以梅爲妻,以鶴爲子,故時人稱“梅妻鶴子”。

隱于孤山後,林逋曾建梅園,但是他的梅園中,卻僅植梅一株。清景入心,一株足矣,多則繁冗,累其心志。

因此,林逋才是真正的隱士,完全與世俗隔絕,把隱者的生活升華到極致。

02.

公元967年,林逋出生在浙江大裏黃賢村,也就是今天的甯波市奉化區裘村鎮黃賢村,他祖上自五代時由福建遷入此地,到了林逋這一代已經是第12代。

據《西湖拾遺》載,林逋祖父名克己,曾仕五代時吳越王錢镠,爲通儒學士,因此林家藏書頗豐,林逋受熏陶,少孤力學,好古,通經史百家。

由于林逋一生閑隱,故史書中對林逋的記載甚少,尤其是40歲以前的經曆,幾乎未見著墨。

隱入孤山以後,林逋自建草廬,檐下有一書童爲伴,又養了許多白鶴。平日裏,林逋會泛舟遊走西湖諸寺與高僧論道,時有客至,書童便會放飛白鶴,林逋見之必歸。

如此奇人,在古代也是少見,因此宰相王隨、杭州郡守薛映等人,曾慕名往孤山拜訪,與之飲酒唱和,爲其氣質和博學所折服,故贈金銀以重建宅院。

時範仲淹、梅堯臣、歐陽修等,常與之詩詞酬唱,來往密切。

公元1012年,宋真宗聞其名,特賜粟帛,並诏告府縣以優待之。林逋雖然很感激真宗的賞識,但卻從不以此爲榮向他人炫耀。

時有權臣向朝廷舉薦,林逋婉言謝絕,並言:然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

山水未深猿鳥少,此生猶擬別移居。

直過天竺溪流上,獨樹爲橋小結廬。

這首《孤山隱居書壁》就是作于他隱居西湖之後,從詩中亦可見林逋澹泊之心性,不爲世俗所侵,傍身山水,林泉自怡,也許這才叫通透。

03.

步入人生末年後,林逋自感不久于人世,于是在孤山築墓于廬側,題詩:

湖上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

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禅書。

林逋作詩,從不愛惜墨寶,詩成後都是隨手丟在一邊,友人惜歎:何不錄以示後世?

而林逋則笑曰:我方晦迹林壑,且不欲以詩名一時,況後世乎?

友人拾其棄詩300余首,後人才得以見其風采。不過,林逋的畫作卻從不輕易示人,書法作品也僅存世三件。

公元1028年,林逋于孤山長逝,終年61歲。其侄林彰、林彬歸杭爲其治喪,州府上表,宋仁宗嗟悼,賜谥“和靖先生”,世稱“林和靖”。

北宋滅亡以後,朝廷南遷,設臨安爲都,高宗有令,欲在孤山上修建皇家寺廟,山上原有的宅田墓地全部遷出,唯獨留下了林逋的墳墓。

待南宋也滅亡以後,有盜墓賊認爲林逋是名士,墓中必然藏有珍寶,然而盜掘後才發現,墓中陪葬只有一只端硯和一支玉簪。

玉簪本爲女性之物,林逋一生未娶,爲何會用此物陪葬?

這件事自然是千古之謎,但林逋筆下有僅存的三首詞,其中一首《長相思》或能解謎: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大概,林逋也是有自己中意的佳人吧,奈何種種未能長相守,故而長相思。此玉簪當是林逋與那位佳人的信物,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隨著林逋的故去掩埋進曆史長河。

歐陽修曾這樣評價林逋: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評詩者謂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又其臨終爲句雲“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禅書”,尤爲人稱誦。自逋之卒,湖山寂寥,未有繼者。

陸遊則贊譽更盛,稱:君複書法又自高勝絕人,予每見之,方病不藥而愈,方饑不食而飽。

在《水浒傳》中曾記錄了這樣一件事,宋江派浪裏白條張順去杭州打探消息,張順見西湖景美水好,便自言:我身生在浔陽江上,大風巨浪,經了萬千,何曾見這一湖好水!便死在這裏,也做個快活鬼!

說罷自話,張順就跳進了湖中,而施耐庵對西湖之景則是這樣描寫的:

昭慶壇聖僧古迹,放生池千葉紅蓮。

蘇公堤紅桃綠柳,林逋宅竹館梅軒。

這就是隱士林逋的影響力,他一生避世,不染風塵,卻備受世俗中人敬重。

南宋滅亡以後,宋恭帝趙㬎(què)降元,當時他只有5歲,被送往元大都拘禁,13年後再被送往甘州去學佛,剃度出家,期間曾學詩,因此作:

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

黃金台下客,應是不歸來。

林和靖即林逋,原本趙㬎只是感慨一二,未曾想元英宗認爲他追懷故國之人,有複國之念,因此制造“文字獄”,不久後將趙㬎殺害。

想必,元人也知林逋大名,故借此大做文章。下面我們再欣賞一下林逋的《詠秋江》:

蒼茫沙嘴鹭鸶眠,片水無痕浸碧天。

最愛蘆花經雨後,一篷煙火飯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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