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牧場風雪

文在雪海泛舟過 2024-03-28 07:56:50

這幾年烏蘭嘎魯一直在遠方幹婦女工作,最近上級調她回故鄉搞救災,她接到調令又激動又興奮,冒著刺骨的寒風,騎著馬飛也似的向家鄉馳去。

久別了的故鄉景色,在她眼裏顯得更加親切可愛了:延綿不絕的興安嶺,閃耀著一片銀色;遠處的小松林也蓋上了厚厚的白雪。

不一會兒,到了一條小河邊,她不由自主地跳下馬,在河邊沉思起來。烏蘭嘎魯在這裏放過羊,還時常和未婚夫坐在河邊喁喁私語。

想起未婚夫,她記得九年前一個夏天的傍晚,她正在這條河邊牧羊,突然下了一陣急雨,她在雨中迷失方向,掉進了河裏。

山坡上有個牧羊人,看見有人掉進河裏,就冒著急雨奔過來,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人。

青年牧人救起了烏蘭嘎魯,她打心底裏感激這位救她性命的牧羊哥哥。這時,雨住了,他倆談了一會,並約定後天在這裏見面後,才各自回家。

烏蘭嘎魯打聽到好心人名叫塞西雅拉圖,是大牧主丹必紮拉森家的牧人。烏蘭嘎魯爲了表達感激,連夜給他繡了個花荷包,做了雙布靴子。

過了一天,塞西雅拉圖在他們約好的地方牧羊,等了不多久,烏蘭嘎魯挽著一只籃子來了。

塞西雅拉圖成年累月光著腳牧羊,從沒有人憐惜過他;現在穿上烏蘭嘎魯親手做的布靴子,心裏十分感動。從此,他倆越發親密起來了。

塞西雅拉圖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十歲的妹妹,名叫尼德瑪。烏蘭嘎魯時常和他們兄妹在一起牧羊、遊玩、唱歌。

這樣過了一年,塞西雅拉圖和烏蘭嘎魯的感情更好了。烏蘭嘎魯的父母也很喜歡塞西雅拉圖,准備到冬天就給他倆辦婚事。

有一天,烏蘭嘎魯到小河邊的林子裏去采蘑菇。因爲天太熱,她到小河邊去洗臉。突然,河水的倒影裏映出一張熟悉的臉龐,對著她微笑。

這人原來就是塞西雅拉圖。他隨手摘了朵鮮花送給烏蘭嘎魯。她紅著臉,把爹媽答應他們冬天成親的消息告訴了他。

兩個年輕人興奮地說了好一會才分手回家。塞西雅拉圖趕著羊群上坡;烏蘭嘎魯繼續沿著河岸采蘑菇。這時,大路上來了三個騎馬的人。

走在前面的是當地阿恩幫(蒙古當地的封建統治者)的旺楚德木其格,他帶著兩個黑槍手經過這裏,看到美麗的烏蘭嘎魯,就站定了。

烏蘭嘎魯一面愉快地采蘑菇,一面憧憬著和塞西雅拉圖結婚後的幸福生活;不料旺楚德木其格已派他的兩個黑槍手偷偷地向她走來。

兩個黑槍手撲到烏蘭嘎魯身旁,把她綁了起來,還用棉花堵住她的嘴。原來萬惡的旺楚德木其格見烏蘭嘎魯長得美貌,決定把她搶去做家奴。

黑槍手把烏蘭嘎魯橫馱在馬背上,飛快地向阿恩幫府馳去,這些被正在放羊的塞西雅拉圖看見了。

塞西雅拉圖老遠就認出烏蘭嘎魯的大辮子,但他起先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仔細定神

塞西雅拉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腦子裏也嗡嗡地響著;他不顧一切地從小山坡上奔下去,狂喊著,要阿恩幫放下烏蘭嘎魯。

可是阿恩幫的強盜毫不理會,仍舊縱馬飛馳。塞西雅拉圖又是心急,但沒有馬,不多時就被三匹馬甩得老遠。他氣得肺都要炸了。

塞西雅拉圖正在著急,恰好烏蘭嘎魯的父親打獵回來,路過這裏。

塞西雅拉圖把未婚妻被阿恩幫搶走的消息告訴老獵人,老人頓時呆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才顫抖地捂著頭叫喊:“天呐!”

塞西雅拉圖撲地跪在老人馬前,抱住老人的腿,哀求著說:“大爺,把您的馬和槍給我,我去把烏蘭嘎魯奪回來!”

老獵人救女心切,連忙跳下馬,可一轉念沮喪地說:“現在是阿恩幫的天下,你就這樣怎麽去啊?”塞西雅拉圖心意已決,表示拼了命也要去。

老人無奈地將馬和槍給了他。塞西雅拉圖接過槍,一縱身上了馬背,朝著黑槍手的去路,飛也似的追上去。

追了三四裏路,已能看見阿恩幫的身影,塞西雅拉圖就高喊起來,好讓被縛在馬背上的愛人放心。一個黑槍手聽見喊聲,連忙扭頭看。

黑槍手把後面正有人追上來的事告訴了阿恩幫。阿恩幫回頭一瞥,冷笑了一聲,讓黑槍手開槍。

聽到吩咐,沒有馱人的黑槍手勒住馬,回身瞄准塞西雅拉圖開了幾槍。

塞西雅拉圖正聚精會神地往前奔跑,眼看就要追上烏蘭嘎魯。突然聽見槍響,有一顆子彈從他面頰上擦過,頓時鮮血直冒,他眼前一黑落下馬來。

黑槍手把受傷的塞西雅拉圖也綁了起來。塞西雅拉圖臉上淌著血,拼命地掙紮著,罵著。

塞西雅拉圖被關了起來,但他當夜就逃走了。烏蘭嘎魯被迫在阿恩幫府裏當家奴。她怎麽也打聽不到未婚夫的下落,時常背著人偷偷傷心落淚。

終于等來了人民解放軍,被阿恩幫壓迫的農奴翻身了。烏蘭嘎魯也參加了革命......她想到這裏,不禁又淌下幾滴熱淚。

烏蘭嘎魯繞過那條小河,翻過一個山頭,她家的蒙古包就在眼前了。她的心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遠遠地,她看見自家蒙古包前,有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正在擠牛奶,旁邊一頭小花牛正哞哞地哀叫著。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停下來,把小牛趕到母牛身邊,然後提著奶桶走進蒙古包。烏蘭嘎魯已經認出了媽媽。她雙腿一夾,胯下的馬便像一陣風似的向蒙古包馳去。

一轉眼工夫,已經來到蒙古包前,烏蘭嘎魯拴好馬,心劇烈地跳著,眼眶裏閃爍著淚珠;她掀開門簾一步跨進去,喊聲:“媽!”就撲了過去。

老婦人一時呆住了,仔細端詳了一下,像發現什麽寶貝似的,又緊緊摟住了女兒,摸著她的頭發,親吻著她的臉,眼淚像泉水般流了出來。

媽媽哭著訴說起女兒被搶走後的悲痛,又說到解放後漸漸富裕的生活。她對著毛主席的像感動地說:“這是您老人家使我們母女再相見的啊!”

烏蘭嘎魯偎依在媽媽懷裏,敘述她這五年來的生活。媽媽聽了,一會兒心酸,一會兒又高興起來。

烏蘭嘎魯問起爹爹怎麽沒在家,媽媽不禁傷心起來,抹了好一會兒跟淚才告訴女兒,她爹已經在兩年前去世了。

烏蘭嘎魯安慰著媽媽,兩人漸漸止住悲傷。這時,她才有時間看看久違的家。突然,她發現一只軍用背包,感到很奇怪。媽媽這才轉悲爲喜。

媽媽一面爲女兒煮奶茶,一面談起塞西雅拉圖的情況。烏蘭嘎魯把媽媽說的每一句話都仔細聽著,心裏感到無限的溫暖。

烏蘭嘎魯正聽得出神,忽然門簾被掀開了,進來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人,那是西蘇木(鄉)的黨支部書記兼生産互助組組長蘇德爾紮布。

媽媽把女兒烏蘭嘎魯回來的經過全告訴了書記。她剛說得起勁,外面又進來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來的是尼德瑪,她現在是西蘇木的婦女代表。尼德瑪昨天帶著兩位同志,到這裏來領取政府貸給他們鄉的兩千只羊和兩百匹馬。

烏蘭嘎魯眼尖,一眼就認出了尼德瑪,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問道:“尼德瑪,還認識我嗎?”

尼德瑪這時也認出了烏蘭嘎魯,她撲到烏蘭嘎魯懷裏撒起嬌來,還一個勁說到她哥哥塞西雅拉圖。烏蘭嘎魯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故鄉的一切都使烏蘭嘎魯感到熟悉而親切,她真想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便要求書記帶她一起到西蘇木去。

聽說烏蘭嘎魯同行,尼德瑪頑皮地眯著眼睛說:“對,快走吧。看你想我哥想壞啦!”這話正說到烏蘭嘎魯的心坎上,她羞得忙扭過身去。

大家從蒙古包裏出來,烏蘭嘎魯的媽媽叮囑女兒說:“早點和塞西雅拉圖一起回來,好叫媽媽放心啊!”

冷寂的月光照在草原上,他們趕著兩千只羊、兩百匹馬,踏著月色向西蘇木的新巴爾牧場行進。

白茫茫的羊群,嘶叫著的馬群,隨著人們慢慢地前進。烏蘭嘎魯和尼德瑪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談著塞西雅拉圖和解放後的家鄉。

草原上的黎明是多麽寒冷啊!她們已經走了整整一夜,依舊精神抖擻,還愉快地唱起民歌。歌聲與牲畜的嘶叫聲混在一起,聽起來格外雄壯。

歌聲驚動了蒙古包裏的人們,大家都跑出來看。尼德瑪認識這裏的每一個鄉親,她一個個告訴他們:“瞧,我嫂嫂烏蘭嘎魯回來啦!”

鄉親們越聚越多,走在後面的書記蘇德爾紮布也趕到前面來湊熱鬧,說得大家拍手大笑。

烏蘭嘎魯本想和鄉親們談談心,被書記這麽一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料,尼德瑪在邊上又高聲說了句打趣話,烏蘭嘎魯更是羞得趕緊避開。

尼德瑪還想開口,烏蘭嘎魯轉身提起馬鞭,在尼德瑪的馬屁股上打了一下,馬挨了打,突然跳了起來一顛,尼德瑪差點沒摔下來。大家又笑作一團。

尼德瑪把馬鞭一揚,止住笑,正經地宣布:“我先給我哥報個喜信去!”說完,她一掄馬鞭,像箭似的飛跑到前頭去了。

人們繼續前行,不久,西蘇木的寶格塔山也遠遠看得見了;只要走過錫尼河,穿過哈達山峽,再走十五裏路就到目的地了。

說話間天氣驟變,從北方天際壓來層層密雲,遮蔽了天空,把白天變成黑夜。風開始怒吼起來,大風暴快到來了!

這時,烏蘭嘎魯和走在前面的人剛到哈達山峽,馬匹羊群還落在後面。支部書記蘇德爾紮布急急地趕著牲畜群,想沖過峽谷。

霎時間,鵝毛似的雪片一個勁地傾瀉下來。高山在怒吼,朔風在狂吹,每個人趕著自己身旁的牲畜群進了峽谷。

風雪彌漫,支部書記和幾個同志頂著風雪,趕著大部分牲畜穿過了山峽。兩個小時後,大雪已把山嚴嚴實實地封住了。

走在前面的烏蘭嘎魯和黨支書他們失掉了聯系。她原本是可以先到西蘇木去和塞西雅拉圖見面的,但她不放心,又回轉來找尋羊群,找尋黨支書。

烏蘭嘎魯在三裏長的山峽裏來回地尋找,她決心一定要找到黨支書和羊群,這樣才能對得起培養她多年的黨,對得起爹爹,對得起塞西雅拉圖!

因爲風雪太大,又因爲幾年沒有回家,烏蘭嘎魯在峽谷裏迷失了方向;她還以爲黨支書和羊群被雪埋了,哪裏知道這時他們早已走出了山峽。

天更加黑了,烏蘭嘎魯在大風雪中掙紮著,寒風像鋒利的鋼刀刮著她的臉,她眼冒金星,人也有些昏沉沉的。

但她想起了黨,想起了國家貸給他們的羊群,就重新鼓起精神,繼續在山峽中找尋。到第二天快天亮了,人和馬都已經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

天色微明,她發覺路旁有不少羊被雪埋著。烏蘭嘎魯想去救那些羊,但這時她的馬已經被雪埋住了。烏蘭嘎魯急得幾乎哭出來。

但她一轉念咬著牙根想:哭,有什麽用?志願軍在槍林彈雨中跟敵人厮拼,難道我連風雪都戰勝不了嗎?想到這裏,她從心底産生了一股新的力量。

正在這時,烏蘭嘎魯的白馬被積雪埋得斷了氣。她把埋在風雪裏的腳拔出來,才剛向前跨了幾步,又被一陣大風雪卷倒了。

烏蘭嘎魯拼命地掙紮著從雪裏爬起來,艱難地一步步向羊群跨去。她忘記了饑餓,忘記了寒冷,一心想把這些羊從雪裏救出來。

她用凍得通紅的雙手刨著幾尺深的積雪,挖出被雪埋著的羊。手凍得麻木了,但她仍然堅持著,還把挖出來的羊一只只背到背風的山洞裏去。

來回許多次,她的臉和手被劃破好幾道口子,傷口流出的血遇到風吹,立刻凝固了。有時一陣風雪把她刮倒,她喘息一下,又掙紮著爬起來。

烏蘭嘎魯忘我地把能找到的羊幾乎全部救了出來,這時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當她最後一次背著兩只羊走近山洞,一陣暴風又一次把她刮倒了。

烏蘭嘎魯努力掙紮著,想著自己要去見塞西雅拉圖一面;她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但她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昏,就倒在雪地裏,失去了知覺。

早晨,被風雪沖散了的、護送羊群的人們陸續來到西蘇木。最先趕到新巴爾牧場的是尼德瑪,她老遠看見哥哥的身影,便對著他大聲呼喊起來。

塞西雅拉圖以爲妹妹是在開玩笑,沒當真;尼德瑪急得臉都紅了,結結巴巴地把烏蘭嘎魯回家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塞西雅拉圖這才相信了。

尼德瑪還來不及回答,支部書記已經趕著畜群到了牧場。他喘著氣向塞西雅拉圖大聲道:塞西雅拉圖忙上前迎接蘇德爾紮布,並詢問烏蘭嘎魯現在何處。書記本以爲烏蘭嘎魯早到新巴爾牧場了,但聽塞西雅拉圖這麽一問,感到很吃驚。

這時,清點牲畜的人來彙報:羊少了一百十八只,馬匹不缺。蘇德爾紮布聽完嚇了一跳,不禁爲走失的羊和沒有到牧場的烏蘭嘎魯擔起心來。

塞西雅拉圖聽說烏蘭嘎魯出了事,心裏像被火燒著似的難受。他一言不發,跳上馬背飛一樣奔向哈達山峽。

風雪已經停了。塞西雅拉圖剛馳進哈達山峽,就看見有一群羊在雪地裏兜兜轉轉著找食吃。附近的雪地裏還有零亂的靴子腳印。

他順著腳印找了一會,遠遠地看見有個女人倒在雪地裏,懷裏還緊緊抱著一只小羊。

塞西雅拉圖走近一看,那女人正是他日夜思念著的愛人啊!烏蘭嘎魯的臉在雪的映照下,更加蒼白。塞西雅拉圖連忙跳下馬,趕上前去。

他俯下身,把烏蘭嘎魯從雪裏挖了出來,一遍遍呼喚著;但烏蘭嘎魯只是靜靜地躺在他懷裏,一動也不動,只有心髒還在緩慢而微弱地跳動著。

不大一會兒,支部書記蘇德爾紮布、尼德瑪等都飛馳趕來了。

他們看到昏迷不醒的烏蘭嘎魯,她臉上、手上的斑斑血迹,都被她不顧自己的安危,搶救集體財産的英勇行爲,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經過急救,烏蘭嘎魯慢慢地蘇醒過來。她剛睜開眼睛,就用微弱的聲音問:“山洞裏的羊怎麽樣了?”

忽然,烏蘭嘎魯猛一下直起身來,凝視著塞西雅拉圖那青銅色的臉。愛人的模樣一點沒變,唯獨多了一條被子彈射傷的疤痕。

烏蘭嘎魯的眼裏頓時升起迷霧,她激動地喊了一聲:“塞西雅拉圖!”對著久違的戀人,塞西雅拉圖百感交集,不禁動情地回答:“我一直在等你!”

太陽出來了,從雲縫裏射出千百條金線,照耀在草原上。大家愉快地趕著羊群回新巴爾牧場去,一路上還唱起嘹亮的民歌,歌聲響徹暴風雪後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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