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說到窦憲戴罪立功，北征去滅北匈奴，當時的北匈奴本正受到鮮卑和南匈奴的擠壓。加上中央帝國借勢落井下石，它基本就垮掉了。窦憲勝利回師，功勳卓著，升官封侯的同時，還培養了一批自己一黨羽。使外戚專權達到了頂峰。

窦氏兄弟中最張狂的是窦景，不僅四處斂財，大興土木。還強搶民女，見了漂亮姑娘就搶，在京城激起了不小民憤。這讓窦太後也十分難堪。外戚專權始于章帝，章帝駕崩時，繼位的和帝只有十歲。他甚至以爲窦太後就是他的親娘，連他親娘梁貴人生前都不敢說破，可見她娘也唯恐波及自己的兒子，因爲後宮實在太黑暗了。

和帝對窦氏一族胡作非爲十分不滿，隨著年齡增長，他對如何接管江山也産生了焦慮。他親眼所見，就連大司馬也被窦憲所氣死，而窦憲依仗的當然是窦太後。和帝不得不處處留心，他暗自囑咐小黃門（太監），給太後的消息都先經過他的審閱。外戚專權也好，太監專權也罷，都是“一家之國”帝國獨裁所致，體系結構上，這兩類人有著天然的“信息優勢”。

既然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皇帝就有了所有人的生殺大權，而任何決策都離不開信息。外戚和太監是可以“壟斷信息”的兩個族群，尚未臨朝的和帝開始利用太監來平衡外戚也是理所當然的。小皇帝無人可用，他知道太後執政期間，大臣中一定有不少黨羽，鄧疊、鄧磊兄弟和窦憲的女婿郭舉等都是太後一手提拔的。手中都握有一定的兵權。

和帝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只有司空任愧和司徒丁鴻潔身自好。于是，和帝私下找他們密謀，首先要解除窦氏一族的兵權，已經握有確鑿謀反證據的，要迅速逮捕，不能給他們串謀的機會。他別是窦憲，解權後先得孤立起來，不給他求助太後的機會。和帝甚至把被太後廢掉的前太子劉慶也找來一起參與了這次宮廷政變。

窦憲等先被召回京城，一進城，鄭衆便傳令丁鴻，緊閉城門，開始對窦太後的黨羽進行抓捕。和帝爲了這一天，已經做了多年准備，進行了無數次的沙盤演練，一個細節也不曾放過。就這樣東漢第一次外戚專權就被和帝撲滅了。但宦官專權已經嶄露頭角。

鄧疊、鄧磊兄弟、郭舉等要員都被一網打盡。對窦憲采用以控制爲主的溫和手段，但他也絕無機會面見太後。驕橫慣了的窦憲沒想到小皇帝在太後執政期間，小小年紀竟能做出如此周密且大膽的行動。

和帝下密旨免去窦憲和其它三位窦氏兄弟的官職，收回了他們的官印，並限期讓他們離開京城回到封地。窦憲得知鄧疊、鄧磊兄弟、郭舉等都已下了大獄，知道大勢已去，向前來下诏的執金五求情，要求見太後一面。被拒絕後，他也只好乖乖地離開了京城。

窦氏的骨幹一旦瓦解，整個朝廷自然懂得窦太後的勢力已然垮台。各個暗自拍手稱快，而等窦太後發覺時，已經無力挽回。身邊線人先後被抓捕，她大發雷霆，卻再無往日的威嚴。她萬沒想到一個才十四歲的少年竟敢在她眼皮底下策反她。並賜死了她的三個兄弟。

此次整肅外戚勢力，鄭衆立了首功，得到了提拔。和帝提前登基，窦太後已無力阻止，也許是想起自己做了太多的壞事，包括逼死和帝的親娘，她極度恐懼。沒有至高無上的權勢，任何秘密都守不住了。窦太後無聲無息地走了，沒人說得清是怎麽走的。和帝算是給了她最後的體面，安葬了窦太後。

可當和帝知道窦太後之前的諸多惡行後，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對不起自己的親娘。他娘爲了他的安全，至死都沒去認他這個親生兒子。後宮在“家天下”的體制下，就是一個“笑裏藏刀的戰場”。女人的“猜疑鏈”與生俱來，後宮三千全是敵人。贏一人可贏天下，如果其中有窦皇後這樣的心機女，又巧遇章帝那樣色皇帝（其實，國家治理方面尚可），那爆雷就算埋下了。

作爲補償，和帝重新厚葬了自己的親娘梁貴人，又提拔了一大批梁家的官員。集權體制下，最高權力就是那麽任性。同時代在世界的另一端，有希臘的民主、羅馬的共和…，而翻看中國曆史，權力始終和自然界沒有太大區別，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食物鏈結構。而儒文化通過“禮”，給每個階層賦予了一定的法理保護下的形式。真正具有契約意義、制衡意義的法從未誕生。所謂法家的法、王法等其實都是權下之法，只能算是統治工具，絕無真正法之精神。

和帝推翻了外戚專權，卻鋪墊了宦官專權的土壤。按說東漢故事系列還有幾集，可我打算掠去那些“片湯”，直接進入東漢的終局《黃金起義》。看看宦官是如何用最後一根稻草壓垮東漢的。（本集結束）

注：本篇的插圖並非原創，而是根據黃昕畫的小人書改畫縮編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