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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諾雪
我是豐縣第一醜女,寬鼻無眉麻子臉。
爲救爹娘,我當街攔停官轎請命。
轎中正是當朝太子裴煜,劍眉星目,冷峻陰沉。
侍衛趕我、罵我醜絕人寰,我哭得可憐。
裴煜目光沉沉,眉眼浮出笑意:
「小丫頭,你不醜,倒是.....生趣可愛。」
我松了一口氣。
他笑,就代表願意相助。
可我要救爹娘,也要入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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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爹是個巧手木匠,賺了錢,愛穿破爛。
我娘擅長妝容術,也是個掙錢好手,對著村民哭窮,轉身給我買燕窩。
我們是整個村,最窮,也最富的人家。
日子低調又低調。
直到有天,屋門被人一腳踢開。
村霸張胡子一身酒氣,滿臉淫笑:
「婉婉醜是醜,可這身段有料,真讓老子心癢癢。」
猥瑣貪婪的目光,從我身上一路下滑。
他力大無比,將我爹娘一把推開,生生撞至牆上。
我抄起刀,發瘋似地撲向他:「你動我爹娘,我和你拼命!」
哪知,張胡子輕松奪下刀,一巴掌打碎我的牙,扛起我就走:
「賤丫頭,先把老子伺候舒服,再賣到青樓,萬人糟踐。」
我如墜深淵般掙紮,狠咬他的耳朵,爹娘起身撲來,刺了他手臂一刀。
無助和恐懼,並沒有因此結束。
張胡子打通關系,將我爹娘整入牢獄,強加死罪。
沒有辦法,就用最後的辦法。
臨行前,我戴上秘密珍藏的竹葉玉佩。
爹娘仿佛面臨死別,眼中布滿懼意,求我別回京城。
「感謝您二老庇護,可我不能再躲了,我得做那個屋檐,爲爹娘遮風擋雨。」我跪地拜恩,也說出了目的和計劃。
此行,必然險象環生。
可我等這一天。
等得夠久了。
2
來到京城。
我衣衫破爛,當街攔停官轎。
侍衛警惕地攔住我:「哪來的小叫花子,別擋道。」
「且慢。」轎簾掀起。
太子裴煜劍眉星目,冷峻陰沉:「膽子挺大,直接送上門了。」
我緊張地握了握拳頭,還未開口,被他手中一記鞭子,卷入轎中。
裴煜是習武之人,內力深厚。
我搖搖晃晃跌坐下來,胸口不偏不倚壓上他的手臂。
一種奇怪的觸感傳來。
我面色通紅。
裴煜立刻收了手臂,暗聲而問:「沒有絲毫武力,也不是妖媚女子,接近我,有何目的?」
作爲太子,他一貫謹慎防備。
我得耐下心來,一步步接近他。
「民女走投無路,請哥哥救救我爹娘,他們得罪了惡人,關在豐縣牢獄,性命不保。」我跪下請命,加重了哥哥兩字。
「大膽,這稱呼豈是你能亂叫的!」身旁侍衛一臉怒意。
「無妨,說來聽聽?」裴煜一怔,似乎是心軟了。
我訴完冤屈,兩個侍衛一臉俾睨:
「如此醜容,也能遭非禮,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人醉著酒,本就迷糊,哪還在意這些。」
傷害性極大,侮辱性極強。
我哭得可憐又委屈:「爹娘說過,美醜論心,不論形。你們再笑我罵我,我也不認爲自己醜。」
全場安靜無聲。
裴煜目光沉沉,呵斥了侍衛,轉而面向我,眉眼浮出笑意:
「小丫頭,你不醜,倒是.....生趣可愛。」
他笑,就代表願意相助。
我暗自松了口氣,後背早已蔓上一層薄汗。
京城如同天象,風雲幻變一瞬間。
可裴煜,好像沒怎麽變。
我喊他哥哥的聲音,像極了某個故去的人。
他拒絕不了。
3
「殿下帶回了一個小乞丐,好醜哦。」
「醜醜的,也有點可憐,眼睛眨巴眨巴的。」
「殿下真是心善,換作其他人,早就打發走了。」
一點消息,分秒之間傳遍了整個東宮。
太子妃周馨月竟主動召見了我,桃粉色的繁花錦服,襯得別有一番可人之姿。
她是丞相府尊貴的嫡女,據說是代替死去的庶女妹妹周南竹,才得以嫁進東宮。
我心中升起一股懼意,急忙下跪。
「呵,真是髒人眼的醜東西,起來吧。」她直直盯著我好久,才揚起笑意,悠悠罵道。
我也松了口氣。
醜東西,沒了威脅,才能活下來。
「太子妃真比下凡的仙女,還要好看千倍萬倍。」我注視著她的一颦一笑,呆愣愣地說道。
女人不會拒絕誇贊。
且我這種小透明發出的贊美,更加言真意切。
周馨月自然是開心的,眼中笑意流轉,拿起一串碧玉葡萄:「醜東西,你倒是嘴甜,狗叫一聲,賞你吃。」
那有何難?
我沒有猶豫,弓起身子,歡快地汪汪叫了好幾聲。
滿屋戲笑聲剛響起,就被生生切斷了。
周馨月笑容凝固,像是見到可怖之物,慌亂而迎:「殿下,您來了。」
丫鬟們齊齊下跪,我縮著身子,也不敢動彈。
裴煜面色陰沉,眸中怒火跳動:「一屋子人戲谑弱小,太子妃,不怕有失身份嗎?都退下!」
稱呼和關系,都疏離極了。
可我要博取周馨月的歡心,連忙爲她說話:「太子殿下,太子妃人美心善,賞了葡萄,婉婉很開心,是我自己要學狗狗叫。」
「殿下您放心,這丫頭可憐,我會真心待她。」周馨月滿意一笑,帶著奴婢退下。
「起來,記住,你是人。」裴煜微微傾身,對我伸手。
他的眉眼極爲俊朗,卻有化不開的愁容。
我失神而望,伸手去觸摸他微蹙的眉目。
他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躲過。
可我不是有意如此,只願他舒心暢意一些,于是仰頭做乖巧狀:「太子殿下,您是頂頂好的人,婉婉會乖乖聽話的,求您別生氣。」
他點頭,轉身望向窗外滿園桂花。
「殿下,我會做桂花糕,您要嘗嘗嗎?」
他沉默許久:「你爹娘性命無憂,後日會來接你,桂花糕,不用做了,多謝。」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我垂頭,掩蓋懊悔情緒。
他只是不再吃別人做的桂花糕。
丫鬟青鈴告訴我,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周南竹,曾在這棵桂花樹下,答應他的求娶,卻在當夜香消玉殒。
如今我觸及心傷事,他不怒不惱,只是淡淡拒絕。
如此我便懂了。
裴煜並不如外界所言那般,喜怒無常,陰冷無情。
他只是不喜歡有人打破底線。
那我的第一個目標,就從周馨月開始。
爹娘後日來京,所有的計劃要在三日完成。
4
【第一日】
我主動攬下采摘新鮮玫瑰的任務,給太子妃沐浴使用。
這是個累人差事,可我分外高興。
我巴不得伺候著周馨月,觀察著她的言語神態,一一都記在心裏。
從洗浴梳妝,到穿搭配飾,我跟著丫鬟們忙活了一整天。
裴煜今夜要來,聽說是礙于丞相府和皇帝的施壓,太子妃嫁入東宮一年,該有子嗣了。
夜深。
裴煜一身黑服,帶著寒氣推門而進:「我用膳後就走,還有要事處理。」
丫鬟們心驚膽戰地上菜、倒酒。
今夜的周馨月換了風格,不再富貴華麗,彰顯著素雅清秀的美。
她在模仿周南竹。
裴煜盯著她許久,眼裏分明有一絲異樣。
幾杯酒下肚,他臉色發紅,目光迷離。
周馨月笑靥如花,依坐在裴煜懷中,親昵地貼著他的額頭,喚他太子哥哥。
一聲「太子哥哥」,讓他更加慌神無措。
他的酒裏,被下了催情的中草藥。
「放肆!不擇手段,是不是活膩了?」裴煜緊握拳頭,突然推開周馨月,連帶掀翻了整個桌子。
周馨月強裝鎮定:「丞妾有罪,這藥酒養神益氣,卻是烈了一些,殿下不喜,丞妾立馬就換了。」
裴煜未聽完解釋,冷冷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狠話:「少動那些歪心思,你永遠也代替不了她。」
我垂頭淺笑,松了一口氣。
裴煜應該謝謝我。
這催情藥的濃度,早就被我不動聲色沖淡了。
太子如此暴怒,丫鬟們嚇得面色慘白。
周馨月卻不惱,陰笑著吩咐貼身丫鬟,明日接著去請那位民間神醫。
「周南竹這個賤女人,死透了,還能讓他念念不忘,可男人有幾個忠貞的,他又能堅持幾日呢?」她盯著杯中酒,神情勢在必得。
是啊。
無論是太醫院的珍稀藥方,還是民間的神醫秘術,都能助她一臂之力,征服裴煜。
可惜的是。
機會,不會一直有。
5
夜晚回到院中。
我撞見一抹黑色的背影,嚇得轉身就走。
「小丫頭,跟上。」聲音暗啞慵懶。
走近細看。
才發現裴煜又喝了酒,面上不顯,那雙眼迷離似水,帶著一抹蠱惑人心的紅。
房內,他備了酒菜,清退了所有人。
「陪我喝酒,說說話。」染了醉意的聲音,輕輕柔柔。
他向來防備所有人,也許好久未曾如此放松。
「太子殿下,婉婉陪您喝,不醉不歸。」我一飲而盡。
酒又苦又烈,喝得我眼淚飙飛。
「不要喊我太子殿下,下輩子我就做個普通人,只做她的裴煜哥哥。」
素來矜貴高冷的男人,軟塌塌地坐在地上,面色悲涼。
他是未來威威天子,不應如此被情所困、所傷、所累。
「起來,快起來。」我著急去扶他。
卻被他強行反壓至身下,動彈不得。
灼熱的氣息,在耳頸勾起一陣酥麻的戰栗。
他眼神迷離,灼灼注視著我:「南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來了?」
我一驚。
體內殘留的催情草藥和酒精再度融合,他變得混亂又沖動。
下一秒。
清冽的酒氣充盈著我的鼻唇,溫柔缱绻。
我承受不住這份熱烈,伏在他的肩頭喘息。
他似乎有一絲短暫的清醒,埋在我頸間低語。
我聽不清他說什麽,只覺頸間有冰涼滴落。
是他哭了。
權謀爭鬥下,失去愛人,我明白這種痛徹心扉的孤獨。
我忽然心軟,眼眶含淚,欲要和他道明真相。
夜空一聲電閃雷鳴,引來傾城驟雨。
我瞬間清醒回神過來。
裴煜醉得不省人事,昏沉睡去。
我落荒而逃,提起裙擺,一頭紮進磅礴雨夜。
煙雨落京城。
曾經我亦有撐傘人。
衣裙稍稍沾濕細雨,都會被少年一把抱起,不願我受一絲寒涼。
可後來。
人生太多風雨。
吹散我們,各居一隅。
6
【第二日】
京城下了一夜雨,冷風肆虐,溫度驟降。
下人們都發了棉衣,唯獨我沒有。
我衣衫單薄,凍得嘴唇發紫,故意坐在裴煜必經之路的院子裏。
「小丫頭,這麽冷,怎麽不多穿點?」
他果然注意到了我,好像也忘了昨夜之事。
「我不冷,已經習慣了。」我縮了縮脖子,嘴上說習慣了,卻是委屈巴巴看著他。
他蹙眉,遲疑片刻:
「也罷,今日難得有閑,帶你買兩身棉衣,你不是府中奴婢,理應穿好一些。」
「那您能不能換身簡便的行頭,我怕有損您的形象。」
我執意堅持,他便順了我意,一身簡約灰色長袍,素雅幹淨。
路過一家商鋪時,我只顧埋頭走路,撞到了一個身形粗犷的男子。
「找死,哪裏來的醜丫頭,走路不長眼!」男子胡子拉碴,面露凶光。
些許是看我寒碜又可憐,他來了怒氣,又要來打我。
裴煜攔住他,目光陰沉。
男子看他衣著簡約,以爲是個尋常百姓,拿起袖中尖刀示威:「要你多管閑事,識相的話快滾,別擋了我的生意。」
商販如此狠厲霸道,定不是什麽正經生意。
裴煜警覺套話:「我管不了,官府自有公道。」
「呵,官府算什麽,我們的大老板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我心一驚,不知哪位官員又要倒黴了。
裴煜一聲冷笑,掏出銀子給我:「本王有些事要處理,你自己去買點衣物。」
一句本王,讓男子面色慘白,嚇得不輕。
我識趣地離開,在攤邊買了一件粗布外衣,快步回府等消息。
接下來的事,如我所料。
裴煜會用盡手段徹查,揪出幕後之人。
周馨月,我說過你的機會不多了。
你的龌龊事,早該浮出水面。
你貪得無厭,濫用私權,扶持的黑暗産業,又何止是賭坊呢?
7
深夜。
裴煜果然召我問話。
他背對著我,聲音冰冷:「你來東宮,目標是太子妃?」
「回太子殿下,今天的賭坊,確實是婉婉刻意帶您去的。」我不顯情緒,平靜回話。
「有意思,說來聽聽。」他眯著眼睛,神情玩味。
想來他已查到我爹娘身份,我全盤托出:
「我爹娘是丞相府下人,後來假死逃離,過了一段安生日子。
「太子妃手上沾染過不少人命,其中就有婉婉的親人。
「每每夢回,都是她們的哭泣聲。」
裴煜沉思,整個人抑制不住悲戚:「可南竹,從未入我夢裏,或許她的死,根本不是意外那麽簡單。」
一年前,丞相府院中起火,周南竹被活活燒死。
皇帝再度指婚,周馨月得以嫁入東宮。
「我會徹查周馨月,將她囚于偏院,你盯著她,隨時向我彙報。」裴煜握緊拳頭,面色浮起一絲狠厲。
我余光瞥見桌角,放了一沓太子妃罪行的密件。
如今好不容易開了口子,他要順藤摸瓜,揪出更大的幕後之人。
殺人的刀,開刃了,就不會再停。
我順著他的意說道:「殿下,囚太子妃,不如連帶丞相府,斬草除根。」
「哦?」裴煜眼神銳利,帶著一絲驚異。
我壯著膽子回話:「殿下您很清楚,周丞相實爲擁護您,實則支持三皇子,且他貪惡無度,爲民爲己,你都留不得。」
「南竹死後,我就盯上了他,只是線索總被破壞,他真是個老狐狸。」裴煜目光閃動。
我糾結萬分,還是說出殘酷的真相:
「丞相老奸巨猾,不會露出馬腳。我有辦法取他罪證。
「南竹姐姐,也是丞相的棋子。
「可她不願背叛您,沒了價值,才被活活燒死。」
足夠痛苦仇恨,才足夠狠厲決絕。
如今皇帝龍體抱恙,裴煜與三皇子兩方勢力僵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奪權是血戰。
拼的就是快、准、狠。
裴煜握緊拳頭,眼紅如血:
「本王定給南竹一個人交代,只是不知,她現在是否還怨我,當年沒有護住她。」
我垂頭跪拜,是回話,也是寬慰:
「太子殿下。
「沒有誰,護得了誰一輩子。
「南竹姐姐說過,真正的救贖,永遠是自己。」
8
害怕裴煜再質疑我的身份,我適時告退。
月光如水,我快步走回院落。
劍已出鞘,敵人也在伺機而動。
果然。
黑暗中,我被一股力量鉗制。
手被死死捆綁,嘴裏塞入布條,又被推入冰冷的湖中。
我心一涼,這是要讓我求救無門。
「醜丫頭,敢和太子妃作對,先拿你祭天吧。」一陣陰恻恻的聲音響起。
是太子妃身側的兩位管事嬷嬷。
賭坊秘事說到底因我而起,周馨月自然恨我。
湖水冰涼刺骨,我故意嗆了好幾口水。
兩個嬷嬷害怕被人發現,見湖面平靜,快步離開。
可惜,我向來精通水性,自救輕而易舉。
潛入湖底之際,我臉上的模具和藥水,慢慢化開。
蓦然思索間,我想到了更絕妙的複仇手段。
我笑世人愚笨,總被所謂的真相迷惑。
殊不知,看到的、聽到的、相信的,都是假的。
9
我並不是真正的醜女。
我是故意剃掉眉毛,用模具加寬了鼻子,又用秘制藥水畫上了滿臉麻子。
平平無奇的醜女身份,能讓我輕松入局,也能讓我全身而退。
如今遇水,真容已經露出一半,我急急爬上岸,遮掩著臉回屋。
「小丫頭,我本想救你,沒想到你如此深藏不露。」背後驚歎的聲音響起。
我嚇得哆嗦。
是裴煜。
我遮了遮面龐詢問:「太子殿下,您怎麽來了?」
他聲音柔和,帶著幾分擔憂:「你要幫我,我定會護你周全。你剛剛被人推下水,想必取出罪證,更加凶險。」
我不願多停留,簡單回話:「多謝太子殿下,婉婉會智取,絕對保證安全。」
「完成計劃後,你有什麽打算?」
我遲疑:「我、我還沒想好。」
他輕咳一聲:「我覺得,京城也很好,衣食住行,便捷豐足,還要很多女孩子喜歡的稀奇玩意兒。」
他是在留我。
我笑著領下心意:「多謝太子殿下,可我更向往自由無拘,還是山野鄉村適合我。」
他似有一絲落寞,而後爽朗允諾:「小丫頭,不管你在哪裏,往後都可隨時進京。我裴煜,永遠是你的靠山。」
言語真真,情意也柔柔。
我心底一沉,只覺心底某一處角落,隨之塌陷。
「謝謝太子殿下,婉婉很知足,也願您幸福如意,福報綿綿。」
我不敢有太多的情緒,只有眼淚無聲滑落,還好夜色濃郁,他看不清楚。
也許吧。
也許會相見,也許再也不見。
遺忘或是重逢,皆是宿命。
害怕被看見真容,我匆匆告退,只留下一句話:
「太子殿下,南竹姐姐從未怨過您。如有來生,她希望與您,尋常百姓,相守一生。」
10
[第三日]
周馨月被秘密關了禁閉。
禁閉之處,是一處死過人的外院,鬧鬼傳言無數。
平日的貼身丫鬟、管事嬷嬷,個個當了縮頭烏龜,無人願意跟著前去伺候。
人群中,唯有我站出來,主動請求照顧太子妃。
周馨月見到我,嚇得跌坐在地:「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笑著寬慰:「昨日幸得路過的侍衛相救。太子妃,您多慮了,我並非是與您作對的人,也願真心服侍您。」
人陷困境,她沒有了銳氣,也懶得再收拾我。
畢竟我傷了殘了,誰來照顧高貴又嬌滴滴的她?
我不再多言,去院落認真打掃了一番。
除塵去灰之際,我心中莫名湧起一絲快感。
好像所有人,都還不知我的真實身份。
不知周馨月知曉後,是深深地恐懼,還是後悔痛苦呢?
11
京城掀起了一股木簪風。
繁盛的街口,有邊疆商販賣起了新潮的木簪子。
靈動生趣,款式繁多,價格更是公道親民。
京城姑娘很快人手一支。
周馨月聽聞,不改奢靡之風,要我買下所有款式。
兩位商販,一男一女,高鼻長臉,倒真像極了異域人士。
「姑娘大手筆,後院還有更多新奇款式,且跟我們來。」
後院裏,兩位商販緩緩摘下易容模具。
我一笑。
果然是爹娘來了。
「婉婉,你爲何不告訴太子殿下,你的真實身份?」爹向來疼愛我,不願我再涉險。
「靠別人是依附!我們自己便能做到,從死裏生,在生裏活!」娘悲憤落淚,氣得把棍子掰成了兩半。
「太子護不了我一輩子,真正的救贖,永遠是我們自己。」我寬慰他們,也做了安排,「娘,簪子准備好了嗎?爲了小豌豆,我要親自將簪子,送到周馨月手中。」
娘一怔,眼淚簌簌而落:「早都准備好了,都密閉在了箱子裏。」
小豌豆,才是我娘的親生女兒。
眼睛亮亮,圓臉鼓鼓,軟糯又可愛。
因爲不小心撞到周馨月,弄髒了她的華服,被亂棍活活打死。
月娘苦苦求饒,哭到幾次昏厥,也換不來周馨月娘苦苦求饒,哭到幾次昏厥,也換不來周馨月一絲仁慈。
小豌豆小小身軀火葬,未留下一絲骨灰。
月娘便將她的血衣,埋在木槿樹下。
從此,再也不敢靠近。
一靠近,會痛苦到失去理智。
12
我將一箱木簪子帶了回去。
周馨月對這些木簪愛不釋手,在院中把玩了一下午。
當晚她便染了病症,渾身發抖難受。
到了後半夜,她再也熬不住,虛弱地喚我:「快去請太子殿下,我受不住了。」
我定定地站著,看著她笑,沒有一絲動作。
她戰栗不止,整個人坐起身來:「醜東西,賤人,你是不是下了什麽毒?」
我歎氣,悠然端起一杯茶飲:「你的吃食衣物,樣樣都要經過核驗,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那你笑,是爲何?」
「我笑你作惡多端,終得報應。」我指了指她身側的木簪箱子。
這是我們精心爲周馨月准備的大禮。
當年,周馨月打了小豌豆三十大棍。
如今,三十只沾染劇毒的木簪,整整齊齊地呈來。
此毒經過精心調配,會讓人有挫骨剝皮般的疼痛。
「打年你亂棍打死的那個孩子,她的痛,你也要完完整整受一遍。」我捏著她的下巴,目光冷如寒劍。
周馨月不以爲然,一聲冷笑:「像你們這種低賤之人,死了又如何?」
「像我們這樣低賤?是啊,我們命如草芥,風一吹來就會倒,甚至沒有風,也能倒下,可我偏要長成利劍,讓所有踐踏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
話剛落音,毒性發作。
周馨月「啊」的一聲尖叫,疼痛到面部扭曲:「我好痛啊,求求你,好婉婉,我錯了,快給我解藥。」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不叫婉婉哦。」我一腳踢開她,緩緩撕下臉上的模具,朝她晃了晃。
我變成了真實的自己。
「你、你竟然還沒死!」周馨月面色驚恐,吐出一口鮮血,不知是氣急攻心,還是毒性蔓延。
我將周馨月緊緊捆綁,又拿出精巧的妝盒:「有趣的還在後頭,睜大眼睛,仔細看。」
易容化妝,我娘就是高手,我也日日夜夜苦練。
周馨月如今的舉動神色,語調言語,我也已經學得通透,牢牢記在心底。
一筆一畫間,一炷香的工夫,我便成了第二個,真假難辨的周馨月。
我模仿著她的明媚張揚,莞爾一笑:「明日你母親大壽,我且借你容貌,去丞相府一遊。」
「你模仿我,甚至代替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別傷害我爹娘!」周馨月痛苦地嘶喊,一著急,整個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我嗤笑她天真,又將毒簪子放至她身旁:
「好姐姐,你倒是子女情深。可欠債要還,加倍還。」
她恐懼萬分,卻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毒藥已經侵蝕了她的聲帶,接著便是五髒肺腑。
13
[第四日]
「太子妃到!」
今日,丞相夫人大壽。
我花枝招展地走進府中,丞相府才真正熱鬧了起來。
「娘,馨兒給您帶了不少禮物呢。」
丞相夫人喜笑顔開:「我的馨兒,心意到了就行,你貴爲太子妃,可比什麽都金貴。」
我望著眼前婦人,滿面紅光,橫肉堆疊,只覺心底犯嘔。
什麽樣的娘,養什麽樣的孩子。
她,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我故作撒嬌:「孩兒有些頭暈,先去院中轉轉,再去拜見父親大人。」
她放低聲音:「去吧,你爹還在東屋密室與人商討事情呢。」
果然,還是那間東屋密室。
藏著丞相府所有的陰暗和罪證。
那不正好?
裴煜,已經欽點兵馬,在來的路上了。
14
我踱步走向木槿園。
一眼就看到,那棵埋藏著小豌豆血衣的木槿樹。
風吹過,一朵粉嫩的花骨朵,輕輕巧巧落在我肩頭。
她知道我來了。
像被圓嘟嘟的小手親昵勾住脖子,撒嬌的聲音就在耳畔:
「南竹姐姐,你終于回來看小豌豆啦?我好想你們。」
當年院中一場大火,我們逃得匆忙。
只留小豌豆,眼巴巴地盼著親人歸來。
如今我雖然扮成周馨月的模樣,小豌豆依然認得我。
我小心翼翼地將花骨朵護在手心,極力控制住落淚。
小豌豆,對不起。
來生,姐姐一定能護好你!
那日我回府,得知小豌豆被打死,瘋了一樣揪住周馨月扇巴掌,奈何被人拉開捆住,又被重重挨打。
不受寵的庶女,打了尊貴的嫡女,像是犯了大忌。
丞相面色鐵青,陰沉訓斥我:「下人的女兒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如此發瘋?還揪著你姐姐打!」
我雙目猩紅,陰笑著詛咒:「希望有一天,您死女兒的時候,也能這麽從容大度。」
「你你你,生下你有何用,你就是來氣我的!」丞相盛怒,一個茶杯打在我額頭,血流不止。
如今,一語成谶。
他的寶貝女兒,周馨月,真的離死不遠了。
15
我又來到丞相府最深的湖畔。
這裏雜草叢生,廢棄已久。
卻是我的母親河。
我的娘親,被人推進了湖裏,再也沒有醒來。
這一生,她看錯了人,嫁錯了人。
她常常埋怨自己無能,不能給我撐腰,無法予我富貴,也讓我在這丞相府中受盡欺辱。
可她不知,她的純善,給了我最好的財富。
陳叔家人病重,我娘當了僅有的首飾,給了他救命的銀子。
小豌豆被打死,月娘病倒,我娘日日夜夜細心照料她。
後來暗黑深夜,大火如猛獸,燒進我的偏院。
丞相府所有人裝作無事,躲在房間不出來。
唯有陳叔和月娘,義無反顧沖進火海,將我連背帶拖地搶了出來。
給了我重生,成了我又一對爹娘。
後來我化名婉婉,扮作醜女低調活著,每一夜都在思慮,如何歸來複仇。
我蹲下身子,輕舀一口湖水入口。
湖水甘甜清涼,像極了世間母親,咽下苦難,只留甘甜給女子。
「太子妃,這湖水髒,您別喝。」身旁的丫鬟怯生生地提醒我。
「髒?」我笑出了聲,又望向不遠處的荒地。
自然之物,向來純粹。
真正弄髒它們的,是人。
16
眼前的荒地,就是我當年居住的偏院。
雖然破敗,植物瘋長,倒也有一絲生機。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就像當年所有人都以爲,我們三個人已被燒死。
殊不知,風雲湧動,我們铮铮歸來。
「馨兒,你來這晦氣地方做什麽?快去見見你爹。」丞相夫人出現。
我屏退了所有奴婢,故作神秘:「我先帶您去一個地方。」
又回到湖畔邊。
她面色越發難看:「馨兒,我們爲何來這裏?」
我指了指湖邊:「看,湖邊有人找您,敘舊。」
湖畔邊,一個女人的背影定定立在那邊。
丞相夫人走近,一聲驚呼,懼意之下,話都說不清了:
「钰珍?啊,鬧鬼了!別來找我,我,我當年也不想推你的。」
钰珍,就是我娘親。
是月娘易容,化作我娘的樣子,來找她索命了。
我步步逼近,堵住了去路。
丞相夫人嚇得跌坐在地:「馨兒,快救娘。」
我笑:「仔細瞧瞧,我到底是誰?」
她瞪大了雙眼,才看清我眉眼一顆淡痣,連連後退數步:「周南竹,你沒死!」
「你的寶貝女兒沒有燒死我,如今,我已經把她整得半死不活了,她被囚禁,也中了劇毒,比死,可難受多了。」
「賤丫頭,你敢動我馨兒,我要殺了你。」她雙眼發紅般撲來。
也許惡人,自有天收。
丞相夫人腳底重重一滑,直直栽進深湖裏。
數秒後,湖面再也沒了動靜。
17
前廳人聲喧鬧。
想必是裴煜帶著軍隊趕到了。
我早將丞相密室的機關和位置圖,告訴了裴煜。
所有罪證,應有盡有。
我沒有現身,也沒有亮出身份,轉而上了一輛馬車。
仇已經報了。
我和爹娘,也是時候回到豐縣,過上不用遮掩、真正自在的生活。
凡塵愛戀,牽絆于心。
可世間真心,寥寥無幾。
不如就當周南竹已經死去。
我和裴煜之間,只有少年情深,沒有往後可能發生的辜負、失望、生恨。
就像我娘當年愛上丞相,寵愛不過三年。
後來,所有不堪,一一呈現。
冷漠、嫌棄、背叛,甚至爲了利益,縱容周馨月放火燒死了我。
那位高高在上的丞相,從未把我當成女兒。
我也不再承認他是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只有一個。
他從火海中把我救出,用一身手藝,給了我和月娘富足安樂的生活。
之前,村裏的人常笑他穿著破爛,如同乞丐。
他摸著口袋裏的銀兩,正尋思偷偷買些金貴吃食,帶給他的寶貝女兒。
是當季的稀罕水果?
一天只賣十份的鮑魚鵝翅?
還是精致可人的糕點?
算了,都買,不差錢!
而後他哈哈一笑:
「我比乞丐可幸福多啦。」
18
有緣即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
馬車一路向西飛馳,奔向豐縣。
一場暴風急雨,攔住了我們的行程。
我們在京郊的寺廟避雨。
寺內鍾聲悠揚,與雨幕相襯,多了一份宿命之意。
我問大師:「人生愛別離,求不得,應該如何真正化解?」
大師擡頭望向遠處,神情悲憫:
「情真意切,可解萬難,可得圓滿。
「從此愛不離,求有應。
「有緣之人,終會重逢。」
19
雨幕下,大師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聽完。
我淚流滿面,悲聲而哭。
當年爹娘將我從火海中救出,想盡辦法醫治我。
我昏迷了七天,只記得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從身體裏抽離了出來。
天色悲戚,鬼魅嘶叫。
我是去見我娘親,我不怕。
只記得走了很遠。
看到路邊有個高大的男子背影,虔誠跪地而求:
「以我所有福報,換她生生世世,平安無恙;我願墮地獄,斷筋骨,曆磨難,換來生與她再相遇。」
黑暗中,背影模糊,我看不清楚是誰。
只感慨此男子情真意切,世間真是不多了。
後來我奇迹般活了過來。
殊不知,我的平安無恙,就是那位男子求來的。
他就是裴煜。
他爲周南竹而求。
20
人生悲苦歡樂相交。
有人傷我負我,亦有人愛我護我。
世間真心難求。
可我,遇到了。
娘握住我的手,眼眶發紅:
「婉婉,你應該回到他身邊,如此情深意切,往後,他一定不會虧待你。」
爹滿臉擔憂,只好強裝笑意:
「婉婉,以後宮裏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爹娘。」
娘爲我梳妝打扮,是與裴煜初次見面時的發飾。
那一年京城街角,暴雨忽至,我急忙跑去躲雨。
一把做工考究的傘忽然遮來。
我擡頭,面前的男子,氣質矜貴清冷,笑意卻和聲音一樣溫柔:「姑娘,這雨傘給你。」
他的眼睛在發光,像星河般璀璨,似要把我繞進眼底。
彼時我還不知他就是太子。
我面色通紅地接過,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轉身就跑。
走到家門口,才發現他淋著大雨,跟了我一路。
想來這傘很金貴。
我萬般抱歉,連忙還給他。
他卻直表心意,直白而熱烈:「金貴的是姑娘,希望一生一世,都能爲你遮風擋雨。」
如今,醜女婉婉,又變回了他要爲之遮風擋雨的姑娘。
大師說,情深意切,可解萬難。
我在佛祖前虔誠祈求:
權謀爭奪凶險,祈求裴煜平安無恙。
21
三日圍剿,裴煜鏟除了以三皇子爲首的暗黑勢力。
據說那日,丞相攔在密室門口,企圖狡辯,阻攔執法。
裴煜像是嗜血瘋狂的魔鬼,狠厲砍斷了丞相的雙手。
若不是侍衛攔著,恨不得再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三皇子罪行滔天,也被押入大牢候審。
此舉贏得滿朝官員贊譽。
皇帝心有余而力不足,黯然退位。
裴煜繼承皇權,成爲新君。
此刻,滿山花朵開得灼灼。
林中鳥鳴,也似在報喜。
我寫了一封書信,連同珍藏已久的竹葉玉佩,一同送往京城。
那是他贈予我的定情信物。
竹葉玉佩,代表愛意如竹,常青于四季。
22
宿命之下。
裴煜正快馬趕來寺廟,爹娘陪我靜靜等待。
他們已在規劃未來,謝絕住進皇宮,只願在京城一方小院住下,種滿木槿花。
爹和娘,都失去了各自的家庭,半路結緣,成爲一家人。
也罷,我已成屋檐,能爲你們遮風擋雨。
你們安然快樂,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寬慰。
23
裴煜趕到之時,天色已晚。
寺廟台階長而崎岖。
他舍不得停歇,一口氣跑了上來。
月色下,萬物無聲。
我與裴煜靜靜對望,眼淚濕了臉龐。
他伸出雙手,笑意溫柔,鄭重其事地迎接我:
「小丫頭,朕以江山爲聘,歡迎你回家。」
眼前的男人,與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少年重合。
是我叫他一聲「太子哥哥」,就心軟的他;
是見不得我受欺負,事事維護我的他;
是不可一世,只對我言聽計從的他;
是雨中抱起我、爲我遮擋風雨、舍不得我受一點風寒的他……
裴煜是在趕來的路上,徹底肯定我就是周南竹。
那日我攔停轎子,喊他「哥哥」的聲音,委屈落淚的樣子,說出美醜不論形的堅定,種種樣子,都像是故人歸來。
以至于他不顧勸解,執意把來路不明的我帶回了東宮,莫名護著、信著。
加上丞相被抓,痛苦哀號:「此密室開關,只有我幾位家人知曉,你是如何破解?」
「家人?」裴煜心中一動,暗自思索。
整個丞相府中,能真心相助他裴煜的人,只有周南竹。
回宮路上,裴煜一路緊握我的手,生怕我再消失一般。
他允我尊貴皇後之位,許我一世富貴平安。
我淡然淺笑,接下這份聖恩。
可是,威威天子又如何?
紅牆深宮裏,能護我一時,不能護我一世。
無論我是醜女婉婉,還是庶女周南竹,或是尊貴無雙的皇後。
女子,終要有自己的羽翼。
會飛躍而起,也會翺翔反擊。
铮铮昂揚。
24
半年後,娘再次病重。
她思慮傷神已久,身子早就匮乏。
各種珍稀名貴的藥材,補進她的身體。
可她沒有活的意願,三日後,在睡夢中微笑離世。
我握著她的手,悲恸而哭。
我知道,她是太想小豌豆了。
再半年,爹也走了。
他將他和月娘、小豌豆的模樣,雕刻成了精巧的木人,派人送進了宮,也留下了囑咐:
「無論如何,請一定親手交給皇後娘娘,讓我們以這種方式,繼續陪著她。」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我明白離別是人生常態。
我難過的是,我沒有機會,好好和他們告別。
25
裴煜是個好皇帝,也待我如初。
我很快有了身孕。
第一位皇嗣,有人真心祈福,也有人蠢蠢欲動。
我的茶飲裏,很快查出了異物。
是來自淑妃宮殿中的一種植物,有滑胎傷體之效。
這淑妃,身爲太傅之女,端莊秀麗,才華出衆,什麽都好,就是野心沖昏了頭腦,失了做人的底線。
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本宮手上有的是,更詭谲的民間神醫秘術。
這還是我那尊貴的姐姐,周馨月教我的。
三日後,淑妃突然發病,渾身無力,嘔吐難止。
太醫判定體寒症重,難懷子嗣。
26
京城之中,風,從來沒有停過。
隨著我皇兒出生,長大……
這後宮深淵,等待我的,又是一場場血雨腥風。
可我早就對抗過死亡,抗爭過命運。
我有何懼?
我無所畏懼。
27
真正的大女主。
永遠是自我救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