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石崖大隊的合作醫療站裏，赤腳醫生海燕正聚精會神地清理醫療站的經費節余情況。她口念手打，算盤珠兒響如爆豆。

這時，兩個姑娘走了進來。背著背包，身穿軍裝的是部隊派來支農的某駐軍醫院的醫助，名叫楊玲。另一個是大隊赤腳醫生憨妮。

她倆擦著汗，笑望著邊念邊算的海燕。“嘿喲！憨 妮猛跺了一下腳。“誰？”驚得海燕回過頭來。“哈哈哈······”楊玲和憨妮笑彎了腰。

“楊姐！”海燕笑著說：“你猜猜看，我們節余了多少錢？”沒等楊玲、憨妮開口，她就憋不住地伸出指頭：“嘿！六年來咱們共節余現金一千三百二十六元三角四分。”

在批林批孔運動中，楊玲和大隊赤腳醫生一起，利用自采自種的藥材制成了一種中藥劑——“抗菌3號”。經過鑒定和在部隊醫院試用，決定推廣。聽說“新藥水”拿回來了，人們都高興地擁進了屋。

老支書的老伴杜大媽，也從家裏趕來了。她分開人群，上前緊攥著楊玲的手說：“孩子喲！一晃眼就是半月，沒看到，可把大媽想壞啦！新藥水上級給驗好啦？”驗 好啦！”楊玲高興地回答，

杜大媽回過臉：“孩子，快把新藥水拿給大媽看看。”憨妮小心地從藥箱裏取出一瓶“抗菌3號”遞給杜大媽。杜大媽仔細端詳著，問：“這藥水都有些麽用場？”

色葡萄球菌、肺炎球菌、傷寒杆菌等等，均有抑菌和殺菌力······”“海燕喲，這菌那菌把大媽鬧糊啦，快說能治些麽病吧”。

“莫慌。本品主治肺炎、乳腺炎、急性扁桃體炎、尿道感染、膽道感染、創傷性感染······”杜大媽打斷她的話， 問：“我孫女長痄腮能不能治？”

海燕說：“大媽，痄腮就是腮腺炎，用新藥水能治好，我們就去給春紅打針。”杜大媽聽說自制的“抗菌3號”.能治這麽多病，笑得合不攏嘴。她說：“等下你們都 到大媽家吃晚飯吧！”

人們走後，楊玲和憨妮正准備去給春紅打針，只見村西頭孟二嬸抱著孫子栓柱，愁眉苦臉地走來。

孟二嬸家是老中農。她先同楊玲和憨妮打了個招呼，便朝海燕走來。海燕知道她的來意：昨天栓柱感冒了，上午給她自制的藥不吃，嚷著非要把孫子送醫院。

果然，孟二嬸坐定後，笑了笑說：“好燕子，你看，我柱子下午又燒得不行了，你就給開個證明信去醫院吧。”海燕說：“站上有公約，這病站上能治好，不必送醫院了。”

孟二嬸說：“有公約都得遵守才是呀。大隊長的二兒子爲什麽能去公社醫院？”海燕說：“人家是急性闌尾炎，得住院開刀。”孟二嬸站起來說：“不管怎麽說，我家栓柱一定要住院！

楊玲和藹地對孟二嬸說：“別著急，讓我看看你孫子的病。”說著，輕輕把栓柱抱到床上，檢查起來。

“楊同志，病不輕吧？”孟二嬸湊到床邊說。楊玲給栓柱量了體溫，聽了心音，停了一會說：“二嬸，柱子是感冒引起的肺炎，用不著送醫院，咱們能治好。”二嬸聽了，半信半疑。

海燕取出一瓶“抗菌3號”說：“二嬸，這是我們剛制造的新藥劑，別看土氣，治肺炎很管用。”孟二嬸聽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就這麽個孫子，可不能在他身上搞試驗呀！

海燕耐心地說：“二嬸，我們赤腳醫生遵照毛主席關于“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教導，完全徹底爲貧下中農服務，我們一定能把栓柱的病治好。”

孟二嬸聽後想了一下，最後還是跑到床前，一把抱起孫子說道：“我得想辦法送到醫院去！”說罷，匆忙地跨出了門。

孟二嬸走了，海燕說： "有人反映，新藥劑沒試制時，她曾說"野草野根能制出針藥治病，我不信。，不知誰還對她說過，“屎克螂能釀出蜜來，誰還去養蜜蜂！，我看，這事得深入了解一下。”

這時，楊玲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導：＇任何新生事物的 成長都是要經過艱難曲折的”。合作醫療是毛主席贊成的，赤腳醫生是毛主席肯定的，革命戰士就是要做新生事物的促進派！

想到這裏，她大聲說：“海燕，你留下工作，我和憨妮帶上“抗菌3號”到她家去！”說著，背起巡診包，和憨妮大步跨出門去。

剛進孟二嬸的家門，聽得孟二嬸爲栓柱的事在跟媳婦吵架。憨妮說：“二嬸，別吵啦，都說你疼孫子。可孫子病了，就不想讓他圖個安靜？”這時，楊玲拉孟二嬸走進裏間。

楊玲摸著栓柱的頭說：“二嬸，把柱子交給我們診治，你放心嗎？”“我不是信不過你們，我是信不過那土造藥水。”憨妮說：“二嬸，不管你信不信得過新藥水，柱子的病不能再耽誤啦。”

“對，對！你們的話句句在理，病就怕耽擱。”孟二嬸心中早盤算出，要送孫子去醫院已不可能，便說：“哎！楊同志，能不能給我們栓柱打······打什麽素唻？噢，對，打青黴素？”

楊玲心中一頓，聯想到老支書曾和他說，縣藥材公司最近挖出了個反革命貪汙盜竊犯，與紅石崖村的人有單線聯系。二嬸不懂醫，不知藥，怎麽點著要打青黴素？莫非有人給他出點子？

楊玲深知，象孟二嬸這樣的人有可能被壞人利用。她想了一下，便和憨妮商量決定回站拿青黴素來，先給柱子注射。

楊玲接著說：“二嬸，別再生海燕的氣啦。當然，要是柱子真的需要住院，您不說海燕也會主動提出來的。”

一會兒，憨妮把青黴素拿來了，又忙將針頭和注射器做了嚴格的消毒，接著，給栓柱做了過敏試驗。試驗結果表明，栓柱對青黴素有過敏反應，不能打針。

二嬸慌了：“那麽辦？我孫子沒法治啦？”楊玲說：“有法兒。自制的新藥水可以代替青黴素，不會有副作用。”憨妮也說：“二嬸放心，新藥水在部隊試用過了。”二嬸這才勉強同意。

憨妮熟練地將“抗菌3號”給栓柱注射。收拾完畢，又囑咐了二嬸幾句，便同楊玲到杜大媽家給春紅打針去了。

孟二嬸思前想後，心裏總不踏實，便對媳婦說：“你做飯吧，我出去一趟。”媳婦說：“又去請教那“明白人”，當心中了邪！”二嬸頭也沒回，匆匆走了。

夕陽把樹梢和屋頂染成一片金色，大喇叭開始播音，收工了。楊玲和憨妮給春紅打完針，回到醫療站。她們親撫著門前那親手栽的蜜桃樹，幾年來難忘的鬥爭風雨一齊湧上楊玲的心頭。

那是一九六九年春，楊玲來紅石崖大隊支農，和貧下中農一道辦起了全縣第一個合作醫療站。由于有人暗裏挑動少數人吃西藥，結果全年的經費，三個月就花了一大半！

接著，一股妖風迎頭吹來，有人給縣革委會寫匿名信，誣蔑辦合作醫療是刮“共産風”勞民傷財”等 等。面對階級敵人的攻擊破壞，黨和廣大貧下中農更加關懷這株幼芽的成長。

想到這裏，楊玲激動地說：“毛主席他老人家真是說要鞏固無産階級專政，就得發展社會主義的新生事物，迎著階級鬥爭的風浪向前闖！”

“楊同志，您來啦！”楊玲擡頭一看，是孟二嬸的遠房侄子孟兆富。四十歲左右，出身富農家庭，原在縣醫院當藥劑師，曾因貪汙受過處分，一九五七年因有反黨言行劃爲右派，回農村監督勞動。

孟兆富笑嘻嘻地把一束瓜蒌根遞給憨妮：“這是翻地時刨出來的，送給醫療站。合作醫療，人人都要關心嘛！”又說：“我內弟在縣醫院動了手術，我去看看，憨妮帶麽事不？”憨妮沒理，他自討沒趣地走了。

楊玲問道：“這人最近表現怎樣？”憨妮說：“批林 批孔運動一開始，就有人揭發他暗裏造謠。”楊玲想到孟二嬸指名要打青黴素的事，說：“這次推廣“抗菌3號”，我們要特別警惕壞人從中搗亂。”

在杜大媽家吃飯後，海燕向老支書彙報了情況，老支書說： “剛才縣公安局來電話，說縣藥材公司那個壞蛋確實跟我們村裏人有聯系，現正在追查這個事。”

第二天，楊玲正在向群衆傳達公社黨委關于推廣“抗菌3號”的決定。忽然傳來一陣哭聲，只見孟三嬸大哭大叫：“我栓柱叫土藥水打死啦！我孟家絕種啦······”

會場上多少雙眼睛關切地望著楊玲呀！面對這嚴重的情況，楊玲想：“昨晚前半夜還去看過栓柱，病勢在好轉，短短幾小時內會發生什麽情況呢？”許多問號在她腦中閃過。

楊玲說：“同志們！合作醫療是社會主義新生事物，有人妄圖破壞，我們要針鋒相對，堅決鬥爭。”接著又說：“憨妮、海燕，走，立即搶救，快！”說罷，朝孟二嬸家跑去。

到了孟二嬸家門口，只聽見孟兆富的老婆在屋內嘀咕著：“什麽新藥水，鄉下都能造藥針，城裏大藥廠吃啥？”“你胡說！我孫女春紅就打的這藥水，頂管用！”這是杜大媽的聲音。

大家的議論，赤腳醫生聽得真切。她們深深感到，這不僅僅是搶救一個患兒，而是一場捍衛毛主席革命衛生路線的戰鬥！這時，楊玲、憨妮和海燕昂首闊步進入房內。

栓柱處于休克狀態，生命垂危。楊玲在檢查中發現症狀極象青黴素過敏休克。她果斷地對憨妮說：“做好注射准備！

憨妮邊安裝注射器邊問孟二嬸：“沒給柱子吃別的東 西？”孟二嬸擦著眼淚忙說：“昨天晚飯給他吃了兩個荷包蛋。”楊玲說：“有人來過嗎？”“沒有，我一直在家守著他。”

說話間，憨妮已經給柱子注射了一針腎上腺素，又做 了人工呼吸，還側耳在柱子胸前靜靜地聽著。不好！因氣管分泌物的阻塞，柱子的呼吸突然停止。

楊玲聽說搶上去就跟柱子口對口地進行呼吸。憨妮端來一個痰盂，爭著說：“來，我吸！楊玲換口氣 說：“別管我，快進行心外按摩！”說罷又一口一口地吸

十分鍾過去了。楊玲給栓柱吸完最後一口痰，猛聽得“哇”地一聲，栓柱得救啦！人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駐軍醫院十分關心，聞訊後也派來了人。這時人們見栓柱基本脫險，也就放心了。

軍醫和赤腳醫生一道分析，進一步斷定栓柱是因青黴素過敏引起的休克。接著，給栓柱檢查了注射“抗菌3號”的注射點，也沒有見紅腫發硬等過敏中毒症狀，這說明在注射時沒有出差錯。

查看到栓柱的左眼，發現十分紅腫。海燕一驚：“是不是有人將青黴素滴在栓柱眼裏，造成過敏休克？”軍醫也同意這個判斷。但孟二嬸說沒人來過。到底是誰下的毒手呢？

海燕守著栓柱整整一天一夜。早晨，在回醫療站的路上：聽到一些反映，匆忙趕回告訴楊玲有人在暗裏吹風，說“醫生殺人不用動刀子”，還說“醫療站不管貧下中農的死活”，揚言要“上告楊玲！

楊玲聽後爽朗地笑了起來：“要是連這點小風浪都頂不住，那還是毛主席的衛生戰士嗎！我看這是有人想借栓柱的事使新藥水推廣不成，搞垮合作醫療！走，找老支書去！

楊玲和海燕來到大隊部時，正碰上民兵連長在向老支書彙報情況。老支書要她倆也聽一聽。原來孟兆富前天去縣城後，緊接著老支書布置民兵連長和一個民兵也到縣城去了。

縣公安局領導說，縣藥材公司那個貪汙盜竊犯正在交代他和孟兆富的關系，等事情全部核實，就派人來查辦。現在先把孟兆富監視起來，暫不驚動。

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聯系栓柱發生過敏休克的事，大家認爲很可能是孟兆富搞的鬼。正說著，董家河打來了電話，說是孟二嬸的閨女難産，要派人快去。

楊玲問了一下情況，站起來說：“我和海燕去送二嬸吧，路上好同她談談。”老支書點點頭，說：“去吧，我們等你的消息。”楊玲走出大隊部，抄起一—輛小推車，和海燕直奔孟二嬸家。

杜大媽正和孟二嬸在談著，談到楊玲、海燕和憨妮爲貧下中農日夜操勞人累瘦了，眼熬紅了，一個心眼爲著辦好合作醫療，把孟二嬸說得十分慚愧。

正說著，楊玲和海燕來了。孟二嬸聽說女兒難産，著了慌。楊玲安慰她說：“有合作醫療，你就放心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過坡路時，二嬸見楊玲和海燕累得滿頭大汗，堅持下車步行，被楊玲、海燕按住了。孟二嬸想到她們爲栓兒操勞，費盡了心血，感動得眼淚直流。

海燕說：“二嬸呀！別嫌醫療站土氣，它是毛主席支持的新生事物。莊稼人有了它，就不愁缺醫少藥啦！”二嬸聲音都顫抖了：“好姑娘，我心裏知道，合作醫療一百個好，都怪我耳朵軟，聽了人家的挑撥。

楊玲見她覺悟了，便問到栓柱的事。二嬸說她確實在家守著栓柱，只是聽到小豬在叫時，趕了一陣子豬，回來時見窗外閃過人影，象是孟兆富。

“過了不久，栓兒就不行了！”談到這裏，二嬸說：“孟兆富是我本家本族的，他能對我孫子下毒手？”楊玲親切地說：“二嬸，親不親，階級分。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階級和階級鬥爭哪！”

趕到董家河，産婦早在當地赤腳醫生的搶救下，安全生産了。二嬸抱著胖胖的小外孫，高興得一個勁兒說：“合作醫療好！合作醫療就是好！ ”

楊玲和海燕趕回紅石崖，把孟兆富的情況向老支書作了彙報。老支書說：“現已查明，給縣裏的匿名信，就是他寫的。”

老支書繼續說：“栓柱清醒後揭發，是孟兆富在他眼裏滴了藥水的。這家夥從縣城溜回村對栓柱下罷毒手又返回縣城。根據他的罪惡活動，縣裏通知，立即把孟兆富逮捕。

海燕一聽，霍地站了起來說：“這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誰反對合作醫療，誰就沒有好下場！”

楊玲想了想，說：“老支書，我建議明天開個批鬥孟兆富的大會，教育廣大群衆，進一步鞏固合作醫療，大力推廣我們自造的“抗菌3號”！”老支書高興地說：“好！你跟支部想到一起啦。”

清晨，合作醫療站門前的會場上擠滿了憤怒的人群。口號聲彼伏此起。地上擺了一大攤從孟兆富家中搜出來盜竊的藥品，其中有一箱剛剛打開的青黴素······

大會一開始，孟二嬸首先沖上台，指著孟兆富的禿腦瓜：“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成天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來，原來就是你對我孫子下了毒手啊！······”

孟二嬸當衆揭發了孟兆富的罪行。她痛心地說：“孟 兆富說爛草根造藥水是瞎害人。還說醫療站不管貧下中農死活······我覺悟不高，沒有看透他的黑心肝，受了他的欺騙

人們激憤地揭發批判了孟兆富破壞合作醫療盜竊藥品的罪行，“保衛和發展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鞏固無産階級專政”的口號聲響徹晴空。孟兆富象癞皮狗似的癱在地上。

會後，楊玲說：“你們看，在毛主席的無産階級革命路線指引下，我們的合作醫療多象那蜜桃花，經過階級鬥爭的風雨，開得更鮮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