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武林志

劃過指尖有煙雲 2024-05-22 20:45:35

二十世紀初的一天,天津神州武術館武士劉鐵柱,帶著兩個兄弟在街上閑逛。忽見古廟前榆樹下,圍著一大群人,圈內傳出啧啧的贊美聲。

鐵柱弟兄三人,撥開衆人向裏看。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女孩正在揮拳踢腿,表演拳術。她叫東方玉蓉,身後站著她的父親東方旭,母親郜蓮芝、姑姑翠香。

緊接著上場的是郜蓮芝。她手執雙劍,身輕似燕,動作敏捷剛健,不時博得陣陣的贊美聲。

翠香端著銅盤,沿著人牆,收受鄉親們的布施。她走到劉鐵柱面前,冷不防被他揮手一劈,把銅盤打翻在地。

兩人正要沖突,東方旭大步趕來,用胳膊擋住鐵柱拳頭問 道:“先生爲何如此無禮?”

鐵柱大聲一吼:“來此耍刀弄槍,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碼頭?你向我們神州武術館館長何大海參拜過嗎?”

東方旭沉默了片刻,轉身對妻子和妹妹示意:“咱們走!”鐵柱搶前一步,攔住去路:“沒這麽便宜!”

鐵柱嗖地猛然擊出一拳,東方旭一邊招架,一邊躲閃。鐵柱以爲得勢,越打越凶。東方旭忍無可忍,一把抓住鐵柱手腕,順勢一曳,把他掼倒在地。

“好漢好漢!”鐵柱的師父何大海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高大彪悍,氣勢嚇人。東方旭抱拳施禮,再三道歉。

不料,何大海猛地脫掉外衣一扔,四平大馬一紮:“一林不容二虎!你打了我的徒弟,損了我的臉面…………請吧!”

何大海連出擂、劈、搗三拳,快似疾風,重如鐵錘。東方旭不動聲色,步步後退,只是招架,並不還手。

何大海緊緊進逼,迅猛凶狠。東方旭忍無可忍,使出“長蛇出洞”、“黑虎掏心”的招數,逼得何大海連連後退。

何大海穩一穩陣腳,猛然平地生風,橫掃一腳,直朝東方旭肚腹踢去。東方旭遲疑一下,順勢一滾,跌倒在地…………

何大海得意地哈哈大笑:“英雄不打倒地漢,認輸了吧?”東方旭隨身躍起,拱手道:“甘拜下風。”

一位童顔白發的老者注視一下東方旭踩過的地方,見石板已開裂,不解地問:“好漢,你功夫非淺,爲何佯裝敗陣?”東方旭淡淡一笑,轉身帶著妻小離去。

老者的話隨風飄進何大海耳裏,他不由心頭一顫,臉上笑容蕩然無存。

何大海郁郁不樂地返回神州武館。大徒弟王俊進來禀告道:“警察廳段耀宗廳長傳話,要我們武術館派高手去爲靜海大財主趙敬賢當保镖,月俸一百光洋。”

大海一聽,橫眉怒目:“趙閻王!他勾結綠寶石洋行,魚肉百姓,大發橫財…………讓我們去爲他賣命,做夢!”

王俊連忙說:“師父,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雖說咱們從師爺起就立下規矩,不爲豪紳當保镖,可這次是段廳長出面的,還得想個對付的辦法才好。”

何大海沉思了半天,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王俊,你到警廳跑一趟…………”何大海在王俊耳邊如此這般地咬了一陣子耳朵。

東方旭在一個小客棧裏,正與妻、妹商量離津他去之事,忽然,一個叫宋卿的警官來找他:“你叫東方旭嗎?”東方旭滿臉疑雲,點頭稱是。

“恭喜你發財了!此地大財主趙敬賢先生要聘你當保镖,月薪一百光洋。”東方旭驚詫地問:“他怎麽找到我的頭上?”“神州武術館何館長保薦的。”

東方旭說:“在下不才,恐難勝任,況且我有家小,難以盡職。” “不必客氣,”宋卿不由分說地向店老板吩咐道:“東方先生一家的花銷,由我們結算。”

昏黃的豆油燈下,東方旭一家愁容滿面:走嗎?談何容易。翠香焦躁地說:“哥,天要亮了,快拿主意吧。”東方旭緊聚雙眉,猛然擡起頭來:“有了!你們去睡吧。”

第二天清晨,宋卿帶著兩名警察接東方旭來了。正在搬運行李的時候,東方旭突然象忘掉什麽似的說:“請稍等片刻。”

他返身上樓,抱出一床破棉被,飛快地在樓廊上奔走,下樓時,忽然一腳踩空,連人帶棉被,從又高又陡的樓梯上摔了下來。

蓮芝等人飛撲過去,把東方旭扶起,他痛楚地哎呀一聲。蓮芝一看,啊,前臂骨頭從皮下高高隆起,左臂摔斷了!

蓮芝等人都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個警察惋惜地說:“得,一百光洋摔飛了。”宋卿長歎一聲,轉身走了。

王俊把東方旭故意摔斷胳膊的事報告何大海。何大海聽了,渾身一顫,負疚地說:“好漢!我錯待了他…………”

東方旭受傷後,爲了維持生計,在街邊擺賣香煙。一天,一位銀須白發的老人站在煙攤前。東方旭擡頭一看,正是古廟前識破他的老者。

老者開口道:“壯士因何受傷?我有祖傳秘方,不妨一試?” “多謝。我自家備有藥。”

兩人就此攀談起來。老者道:“如果老夫沒有看錯的話,你的武藝乃是郜家所傳。”東方旭驚愕地站起:“您是…………”

“聽說過神掌李嗎?”老者問。“他是八卦掌名師的高徒,聽說他已死于八國聯軍的亂槍之中。” "不,他還活著,老夫便是。”

東方旭聞訊,驚喜萬分,納頭便拜。神掌李連忙扶起:“此處不是說話地方,請到寒舍一敘。”

東方旭回到家,正向蓮芝說起恩遇神掌李,並邀他全家搬過去住的事。店主人捧著一包東西進來:“剛才有人送來五十塊大洋,說轉交給您。來人沒留下姓名。”

東方旭接過紅封包發愣,蓮芝也覺得奇怪:"誰能發這麽大的善心?”東方旭把紅包交給妻子:“此錢來路不明,不可動用,先收起來。”

神掌李在家裏設下一席簡樸的酒席,迎接東方旭一家。席間,他們回憶起東方旭的師父,即蓮芝的父親、神掌李的師弟,當日勇戰八國聯軍,身中數彈,仍把俄國騎兵砍下馬的情景,感歎唏噓。

神掌李轉而問道:“那天交手,你因何故意敗給何大海?”東方旭笑了笑,說:“我看他武藝高強,性格梗直,只爲滿足一方聲望,並無多大惡意,何必與他論高低。”神掌李點頭稱是。

東方旭飲罷一杯,站起拱手對神掌李說:“弟子想拜您爲師,研習八卦掌,如能指教,三生有幸!”神掌李爽快地答應:“好,老夫盡力而爲。”

第二天拂曉,東方旭在神掌李的指點下,開始在地上成井字形的九只木樁中間快速繞“九宮步”。

日月如梭,轉眼幾個月過去了。一天清晨,東方旭正練“九宮步”,步履如飛,猛然飛身一躍,一手抓住了一只從院牆驚飛猛起來的小雀。

神掌李一見,喜上眉梢,說:“你的功夫已到家了。老夫有點事要外出一趟,這裏的小家當,暫且留給你。但願你記住你嶽父爲國捐軀的精神…………”

神掌李走後,東方旭仍舊在街頭擺煙攤。一日,報童呼叫著:“看報,看報,俄國大力士遊四十六國,抵津比武。”如同一塊石頭投進東方旭的心潭,立時激起了浪花…………

神州武術館的人,也被這條新聞吸引,議論紛紛。何大海蔑視地說:“那俄國人叫什麽達得洛夫,倒不如叫‘大的蘿蔔’順口。我們要給他點顔色瞧瞧。”他的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大高大肥胖的達得洛夫帶著他的助手畢契卡,從海河碼頭的輪船上走下來。綠寶石洋行經理圖拉也夫上前擁抱他:“歡迎您,我們俄國的國寶!”

圖拉也夫向達得洛夫—一介紹身邊的人:“這是我們洋行的買辦梁守仁先生,這是洋行保镖牛武…………”兩人奴顔十足地向達點頭哈腰。

他們坐上華麗的馬車,向市區飛馳而去。車上,達得洛夫得意地講述他四十六國之行的戰績。圖拉也夫說:“這次來中國,你大可以領略一下東方風光和美人。”

在華麗的萬國酒店房間裏,達得洛夫挂上一幅畫像。畢契卡問:“這是誰?” "我的父親,騎兵上尉,死在義和團手下。這次我來,定要報這殺父之仇…………”

爲達得洛夫代辦來津比武事務的綠寶石洋行,派出一幫打手,由牛武帶頭,擡著一幅大廣告畫,由一支小樂隊吹吹打打,耀武揚威地在街上走著。

何大海帶著徒弟迎面走來,掃了一眼廣告,只見上面畫著俄國大力士把一個留辮子的中國人打倒在地,不禁怒發沖冠。

他把廣告扯了個稀爛:“回去告訴你東家,爺爺頭一個上擂台,揍那只俄國豬!”

牛武張惶地跑回洋行,禀報剛才的事。圖拉也夫說:“聽說何大海功夫非淺 ……”達得洛夫笑著說:“你們真是多慮了!對付這個‘東亞病夫',我的助手就足夠了!”

陰沉的圖拉也夫搖搖頭說:“這次比武,關系到我們帝國的榮辱,無論如何,不能失敗!梁守仁先生,我們還是要有一個萬全之計才好。”

打擂台的日子到了。一間酒店的老板攔住前往擂台的何大海及徒弟們說:“我們酒家相約好,要爲打擂台的英雄壯行色…………”說著,遞上一杯酒。

“好!如此,我們弟兄更要拼命,爲中國人爭口氣!”何大海說完,把酒一飲而盡。

設擂台的遊樂園門口,人聲鼎沸。何大海一眼看到在人群中兜售香煙的東方旭,忙上前客氣地招呼:“東方師傅,何不進去助威?”東方道:“當然,我正湊買門票的錢哩。”

何大海不禁一愣,脫口而出:“那五十元都花光了?”東方旭驚訝地說:“那紅包是你…………”何大海急忙岔開話題:“王俊,快、給東方師傅一張票。”

擂台下周圍,人山人海。公證人上台宣布比武規則:“一、比武不分拳種,自由散打;二、被打下擂台或被打倒在地十秒不起者爲敗…………”

打擂開始了。劉鐵柱一腔怒氣,上台迎戰畢契卡。劉鐵柱采用六合八法拳以靜制動,不斷閃躲畢契卡的猛烈進攻,有意消耗對方體力。

打了十來個回合之後,劉鐵柱突然兩手封門,起而反擊,數發連環腿,一腳把畢契卡掃翻在地。

不料畢契卡一個筋鬥,翻身站起,向劉鐵柱猛撲過來。他那連珠炮般的拳頭,使鐵柱招架不叠,連連後退,一個踩空,自行摔下台去了。

何大海滿腹憤慨,脫去外衣,露出一身短打輕裝,昂首闊步,迎上擂台。台下一片轟動:“館長親自出陣了!”

公證人一聲令下。畢契卡立即撲了上來,鐵拳連發;何大海心動意隨,不斷變換姿勢,把畢契卡弄糊塗了。畢幾次襲擊均落了空,反被何大海痛擊了三拳兩腳。

畢契卡毫無章法地猛沖猛撞,何大海以蛇形手封住來拳。畢一個發愣,門戶全開,何大海跟著單肩一撞,畢向後一仰,摔倒在擂台上。

但畢契卡一個翻身站起,繼續迎戰。何大海以他拿手的熊掌單把之勢,閃電般擊向畢的頭部。畢痛叫一聲,輕飄飄地摔 下台去。台下立時響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何大海打贏擂台的消息,立即飛遍大街小巷。有的人敲鑼、打鼓、放鞭炮。何大海一行路過方才的酒店,被衆人簇擁進店, 老板立即設宴款待。

何大海師徒宴畢離開酒店時,已近半夜。當他們走到一個十字街口,突然一輛馬車疾馳而來。

何大海正待閃到一旁,猛然從半空中掄下一根黑乎乎的家夥,正著何大海頭頂。大海一聲慘叫,立即倒地。

徒弟王俊、劉鐵柱奔過來扶起師父,擡頭一看,在星光下一晃,好象是綠寶石洋行的馬車。

何大海被送進醫院,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昏迷不醒。王俊和劉鐵柱雙雙跪在床前,輕聲呼喊著:“師父,師父…………”

這時,一位徒弟氣喘噓噓地趕進病室,對王俊說:“大師兄,警察廳不肯出面辦案,他們說,這是一般交通事故,或許是驚馬引起的。”

鐵柱一聽,火冒三丈,暴跳起來:“老子去把他綠寶石洋行砸了!”

王俊一把拉住師弟,劉鐵柱甩開大師兄的手,雙膝跪下,給師父磕了一個響頭:“師父,弟子去了!”

說罷,鐵柱躍身一竄,奪門而出。王俊急急對兩個師弟呼喊:“快攔住他!”

鐵柱奔出醫院門口,同前來探病的東方旭撞了個滿懷。東方旭賠笑問道:“鐵柱兄弟,何館長好些了嗎?”鐵柱沒好氣地說:“自己看去!”便大步朝前趕路。

東方旭苦笑一下,手提兩瓶好酒,走進病室。他同王俊抱拳施禮後,移步床前,俯身注視著何大海。

何大海仿佛聽到什麽聲音,猛然睜開雙眼。東方旭急忙緊握他的雙手說:“四方百姓正爲您慶功,誰知您卻遭暗算。可恨那賊人!"何大海被他的真情所動,嘴唇顫抖起來。

東方旭摸出一個紅包,深情地說:“大海哥,這錢我如數還您,您現在養傷,正用得著。”大海手捧紅包,百感交集。

一位徒弟跑進來報告,他阻擋不住鐵柱去砸洋行。何大海滿臉憂慮,把目光轉向東方旭:“東方兄弟,你看怎麽辦呀?”

東方旭沉思片刻說:“仇是要報的,但不能魯莽行事,要摸清底細,掌握證據。”

何大海點頭稱是。片刻,他誠懇地對東方旭說:“有一事想相托,不知你肯幫忙不?” "你盡管吩咐吧,就是赴湯蹈火,兄弟也在所不辭!”

大海說:“俗話講,群龍無首,東海必亂。我想請兄弟出山,替我主持館長一職…………”東方旭大吃一驚:“這萬萬不可…………”

何大海掙紮著坐起來:“難道你還記我的仇?東方兄弟,說句心裏話吧,您是我一生最信得過的人。只有您的武藝和爲人才能擔得起這擔子…………”說著,他這鐵漢子,竟淚如雨下。

東方旭被感動得兩眼潮濕,雙手緊握何大海的手:"大海兄弟,你別說了……我盡力而爲吧!”

王俊和東方旭急急奔回神州武術館,勸阻正要行動的劉鐵,柱。劉鐵柱對東方旭大喝一聲:“滾開!”王俊正色道:“不得無禮!東方師傅現在是神州武術館館長。”

東方旭懇切陳詞,劉鐵柱依舊滿臉怒色,大聲吼道:“老子不聽你的!”東方旭正色道:“誰要違背大海兄弟的意願,我三掌之內,叫他趴下……”

劉鐵柱愣了一下,撲通一聲坐在台階上,抱頭痛哭起來:“大海師父傷成那個樣子,這個仇就不報了嗎?”

東方旭平靜地說:“鐵柱,你是一條鐵漢子,但有勇還得有謀。我們現在是跟洋鬼子幹上了,絕不能莽撞,要弄清誰是凶手,大家信得過我麽?”

“信得過!”小夥子們爭先回答。劉鐵柱也無言了。東方旭抱拳道:“好!請弟兄們進屋商議吧。”

當夜,東方旭師徒三人依計來到一家酒館。那綠寶石洋行的馬車夫正一人坐在角落裏,自斟自飲。

東方旭走到車夫面前,突然捏住他的左肘,聲音低而嚴厲地:“誰是害何館長的凶手?不說就把你的胳膊扭成兩截!”車夫被迫供出凶手是牛武。

由馬車夫引路,他們來到牛武姘頭的家門口。牛武搖晃著爛醉的身子,走了出來。王俊和鐵柱一人一邊,把他的胳膊架住了:“不許作聲!”

他們飛快地把牛武架到一個僻靜處。牛武渾身顫抖,只好如實招來:“我吃洋行這碗飯,不得不…………凶器放在馬車座位下…………”王俊錄下口供,要他和車夫劃上押。

第二天上午,東方旭等人押著牛武來到警察廳。東方旭嚴正地對廳長段耀宗說:“暗害何館長一事,請警廳秉公而斷,嚴懲凶手!”

與白俄洋行一鼻孔出氣的段廳長假裝糊塗: “那不是車禍嗎?” “我們有證據!”東方旭把狀紙和凶器遞了上去。段廳長在.人證物證面前,無言以對,只得傳訊牛武和馬車夫。

王俊和鐵柱把牛武押了進來。段廳長一見,目瞪口呆,忙 喝道:“大膽,暴徒,把他押起來!”他轉身裝做客氣地對東方旭說:“我們查證後,一定秉公處治。”

過了幾天,東方旭正在武館指點徒弟們練武時,突然闖進來兩個漢子,打頭的竟然是牛武,他身後跟著畢契卡。東方旭和徒弟們都吃了一驚。

牛武得意洋洋地說:“老子出來了!怎麽樣?”東方旭嚴斥道:“爲何擅自竄入武術館?”“哈哈,我是下戰書來的。達得洛夫大師要親自與何大海較量一番…………”

大家憤怒地瞪著牛武。牛武故作鎮靜地說:“怎麽,何大海怯陣啦?那麽別人敢應戰也行。如沒人應戰,就登報認輸…………”

東方旭忍無可忍,一把鉗住牛武的手腕,憤怒地說:“你這個畜生,怎能算是一個中國人!”

畢契卡揚拳要撲上來,雙方劍拔弩張。東方旭高聲喝道:“牛武聽著,神州武術館應戰!我東方旭應戰!”

聽說東方旭應戰,尚有中國人正氣的警官宋卿匆匆趕到神州武館,勸說東方旭:“若打輸了,有失武館聲譽;若贏了,他們更不會放過你。你要三思而行啊!”

東方旭雙目炯炯閃光: “你的好意感激不盡。但我主意已定,爲中國人爭一口氣,甯爲玉碎,不作瓦全!”

次日,東方旭來到綠寶石洋行議事大廳,簽定生死文書。氣氛極爲沉悶。書寫人梁守仁擬成一紙文書後,站起來大聲朗讀:“…………台上交手,若有閃失,生死勿論,立書爲據。”

梁守仁把文書送到達得洛夫面前,這個大力士執起鋼筆飛快地簽了名。

梁守仁又把文書送到東方旭面前。東方旭莊嚴地說: “毛筆!"梁返身取來中國筆硯。東方旭正襟危坐,提筆書寫下三個蒼勁的大字:東方旭。

東方旭回到武館,只見一群青年學生擡著一塊金匾,擁進武館來。

金匾呈上,東方旭看著上面閃光的三個金字:“武林志”。他心潮翻滾,感奮地對大家說:“我當爲中華民族而拼,萬死不辭!”

下午,東方旭到醫院,勸說何大海到鄉下暫避一時:你不走,我沒法安心打好擂台。”何大海只好順從地點了點頭:“那你的家小呢

夜,風吹打著樹枝。東方旭夫婦雙雙坐在一條長椅上,談論著面臨的大事。通情達理的郜蓮芝,努力克制著自己:“我理解你,只是心裏難過…………”

東方旭深情地望著妻子說:“蓮芝,這些年來我們相依爲命, 日子再苦,也沒有分開過。今天,你一定要聽我的話,和翠香帶著小玉蓉,先回滄州暫住。那樣,我才能無牽挂。”

蓮芝一聽,愣住了,淚如雨下。悄悄來到他們身邊的翠香,也簌簌落淚。蓮芝堅定地對丈夫說:“讓翠香帶玉蓉先走吧。我要留下,生死與你一道!”

次日,東方旭送走翠香和玉蓉後,和王俊等人來到遊樂園休息室。一個徒弟來報:“翠香和玉蓉在碼頭被牛武一夥截住了。”東方旭臉上抽搐了一下。

鐵柱和蓮芝連忙趕去碼頭,留下王俊陪伴師父。宋卿警官也帶著幾個警察尾隨而去。

打擂台那天,東方旭強制自己恢複鎮靜,脫去外衫,露出一身青色褲褂,腰系紅帶,昂首闊步走上擂台。台下洋人看著他這身打扮,惶恐地喊:“啊,義和團?!”

公證人宣讀了“生死文書”。一聲鑼響,達得洛夫擺開了架勢,虎視眈眈。

東方旭用少林拳中的“閃戰移身”移動著身子,一個猛撲,雙手虛晃一下,來了個少林十八式的長腿直拳,正著達得洛夫的側胯。

達得洛夫倒退數步,站住腳,運用他的長拳,連連進擊。一記長拳擊中東方旭的左臂。他倒退著。

東方旭感到身後就是擂台邊沿,急中生智,來了個遊龍飛步,快速側身繞到一邊,趁對手尚未轉身之際,一陣少林拳落在達得洛夫的脊梁上。

狂怒了的達得洛夫,咆哮著撲了上來,密拳連擊,又把東方旭逼到擂台邊沿另一端。

再說劉鐵柱、郜蓮芝和宋警官趕到碼頭時,牛武一夥正要捆綁翠香、玉蓉及一個師弟。宋卿怒目而視:“牛武,你胡作非爲,該當何罪?”

牛武猛然醒悟過來:“呀哈,原來你是與他們一夥的!說罷向警官撲去,宋警官急忙出拳架住。兩人你來我往,厮打起來。

鐵柱、宋警官和翠香拼力向前,把牛武等打手們打得傷的傷,逃的逃。

鐵柱等人追到海河岸邊,猛然從河邊一只小船裏飛出一位叫了一聲:“爺爺。”原來那老漢正是神掌李。老漢,腿踢掌劈,一下子把牛武劈下河去。玉蓉眼尖,驚喜地

郜蓮芝、翠香等喜出望外,跑上前拜見。神掌李說,他們在青島收拾了一幫洋狗腿後,聽說天津打擂台之事,便日夜兼程往回趕,不期在此相遇。

他們敘罷,一起趕回遊樂園。擂台上,達得洛夫如同一頭受了傷的野獸,連續猛烈進攻,一記鐵腿踢中了東方旭的腰側。東方旭踉跄了幾步。

達得洛夫飛步上前,又劈出一記鐵拳,東方旭來不及閃身,曾經折斷過的左臂又被折斷。他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台下,沒有按東方旭安排到鄉下去的何大海,也不禁大叫一聲,好象剛才那一拳是打在他身上。四周的中國觀衆都頹然地低下頭去。

東方旭倒臥在擂台上,汗水直淌,右手扶著左臂,衣袖上滲出鮮血。公證人喊著數字:、三…………

東方旭睜開了雙眼,用右手撐在地上。台下立即響起何大海的喊聲:“東方兄弟,站起來!”接著,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了排山倒海的喊聲:“中國人,站起來!”

這撼動人心的喊聲,猶如給東方旭身上灌進了奔騰的血液,增添了無限的力量…………當公證人喊到七、八時,東方旭縱身躍起,雙眼冒著烈火,盯視著達得洛夫。

達得洛夫求勝心切,又瘋狂地撲了過來。東方旭避開來拳,刹那間, 目光向台下一掃,竟意外地見到神掌李站在台下向他揮手致意。他驟然閃過一個念頭:快拿出“八卦掌”絕招來!

當達得洛夫撲上來時,他輕步如風地螳起“九宮”步。達得洛夫摸不准東方旭的虛實,被轉得眼花缭亂。

東方旭就地一跺,滾身向前,力出千鈞,甩出右掌,正中達得洛夫的胸口。達大叫一聲,身子倒退著。

東方旭未等對手清醒過來,又躍身騰飛過去,再出一掌,劈向達的咽喉。達得洛夫還來不及叫喊,身子卻笨重地滾下擂台去了!

全場立時轟動起來。何大海禁不住洶湧的激情,一把擁抱著東方旭的右肩,熱淚飛灑。而看台的另一側,圖拉也夫陰沉地瞪著梁守仁,梁連連點頭:“已…………已經安排…………”

正值大長中國人志氣的興奮時刻,兩道寒光一閃,兩把匕首直刺東方旭的後背。說時遲,那時快,何大海用力把東方旭一推,一把匕首卻刺中他右胸。

人們驚呼:“抓刺客!”宋警官眼明手快,擊中其中一個刺客。但此時,四周出現了十幾個殺氣騰騰的彪形大漢。

神掌李見狀,喊道:“跟我走!”他與王俊在前,殺出一條血路。 東方旭背著何大海,郜蓮芝抱著玉蓉,劉鐵柱和翠香左右防衛,殺出重圍,飛步趕到海河岸邊。

他們登上一艘帆船,向白茫茫的天邊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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