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葛嫩娘

劃過指尖有煙雲 2024-02-27 14:58:48

明朝末年,各地農民紛紛起義,山海關總兵吳三桂趁機引清兵入關。清兵一路燒殺搶掠,占了北京城。不上數月,大江以北全爲清兵占領。

清軍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逼江南。沿途文武官員有的在城破時殉難,有的聞風逃遁,錦繡河山,慘遭浩劫。

浙江巡撫馬士英聽說清軍快要渡江,急得手足無措,急忙請張文先生前來商議。

馬士英說道:“如今,清軍人強馬壯,所向無敵。聽說,凡歸順者仍不失其高官厚祿。我想………”

張文接口道:“大人想歸順清軍,真是高明遠見。不過,城中百姓都主張抗清,特別是那位文武雙全,廣有韬略,與福建守將楊俊交好的孫克鹹,須加防範。”

馬士英冷笑一聲:“哼!一個窮愁潦倒的讀書人,有什麽了不起,我們把他請來,許他個官做,自然就會依從你我。”說罷,喊來院公,吩咐他去請孫克鹹。

孫克鹹來到府衙,拜見過巡撫。馬士英問道:“如 今,清兵壓境,危在旦夕。先生有何萬全良策?”

孫克鹹起身答道:“馬巡撫,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應該火速下令,調兵遣將衛國保家才是。”

這時,張文急忙出來阻止,他對孫克鹹說道:“明 朝大勢已去,任何人有通天本領,也難抵擋清兵。”

孫克鹹一聽,知道他倆決心叛國投敵了,頓時怒火上升,但轉念一想,自己身在巡撫府,不便立即發作。便裝著肚子痛,連忙告退。

孫克鹹回到家中,料想馬士英、張文會來暗算他,就立即收拾些金銀細軟,跳上馬,奔往金陵(南京)去了。

孫克鹹剛離開巡撫府,馬士英、張文二人感到孫克鹹有礙大事,連忙派人前去行刺,不料,撲了個空。

孫克鹹離開杭州後,一路曉行夜宿,馬不停蹄,來到了金陵。他在“玉春院”門前下了馬,丫頭美娘正在倚門閑望。

美娘領著孫克鹹來到了後花園,只見葛嫩娘在舞劍,劍光閃閃,寒氣逼人。孫克鹹見了不禁連聲叫好。

聽到有人叫好,葛嫩娘連忙收住劍,一見是孫克鹹,真是說不出的高興。孫克鹹驚喜道:“你我相處已久, 只知你擅長琴棋書畫,卻不知道娘子還精通劍法哩!”

葛嫩娘憂郁地歎口氣,說道:“這把劍,隨我父親征戰多年,是我葛門祖傳之寶。現今傳到我手裏,我要用它爲國除患,爲父報仇,只是孤掌難鳴,大志難酬啊。”說到這裏,葛嫩娘低頭哽咽,泣不成聲。

原來,在抗擊清兵時,葛嫩娘的父親葛將軍身先士卒,奮勇殺敵,苦戰三日三夜,最後,因外無援軍,內無糧草,戰死在沙場上。

葛嫩娘幼年就跟隨父親練藝,學得一身好武藝,曾多次隨父親參加征戰。當時她見父親戰死,便摘下父親的佩劍,暗暗立誓要爲父親報仇,爲國殺敵。

當時,清軍瞧見明軍中有位女郎劍劈槍挑,就如潮水般湧將過來。葛嫩娘跳上馬鞍,殺出重圍之後,便往金陵投奔親戚去了。

葛嫩娘一路艱辛,到了金陵。誰知金陵的親戚心地不良,暗中把嫩娘賣入“玉春院”。孫克鹹見葛嫩娘十分悲痛,就把自己這次在杭州遇到的情況說了。兩人同仇敵忾,決定天天一起練武,待機爲國殺敵,爲親人報仇。

九九重陽日,秋高氣爽,孫克鹹邀葛嫩娘去雨花台登高野遊。葛嫩娘長歎道:“炮火連天,清兵馬上就要渡江,你應該以國家存亡,民族安危爲念!

孫克鹹聽了,羞愧萬分。他回答說:“怎奈是奸臣當權,皇上昏庸無道······,”葛嫩娘見他還在猶豫,就拔劍道:“你如果貪戀花前月下而不思救國,我情願用劍把臉刺破。”

孫克鹹爲葛嫩娘的愛國精神所感動,他向葛嫩娘跪下道:“感謝娘子苦口婆心激勵我,我決心跟娘子去投軍,殺退清兵,與國共存亡。”

不久,清軍大舉過江,南京失守。明朝守城官員逃之天天。于是,孫克鹹和葛嫩娘決定去投奔福州楊俊元帥。

兩人趕到福建,拜見過楊俊,元帥便設宴爲二人接風。酒間,孫克鹹建議盡速招募鄉勇,辦練民軍,以抵抗清兵。葛嫩娘也建議招募女兵,由她訓練。這些建議,楊俊都一一采納了。

再說,博洛所統率的清兵,勢如破竹,直下杭州,巡撫馬士英下令大開城門,還帶領本部官員出城去迎接。

清軍入城後,恣意燒殺淫掠。如花似錦的杭州城,頓時成了人間地獄。這時,投降清軍的巡撫馬士英,卻在府衙內大擺酒席,宴請博洛和清軍將官。

清軍占了杭州後,派三十萬軍馬,直逼福建。不幾天,就把福州城圍困得水泄不通。

這天,清軍元帥博洛和大將烏拉罕在城前討戰,明軍元帥楊俊和大將王勝出城迎敵,沒戰幾個回合,王勝接連刺倒二員清軍偏將。

烏拉罕見連失兩將,勃然大怒,拍馬來敵王勝。戰及二十余合,王勝不慎被烏拉罕一槍刺于馬下。楊俊元帥一見,急忙鳴金收兵,救王勝回城。

次日,烏拉罕又來討戰。葛嫩娘要求出擊,孫克鹹也要前去助陣。楊元帥就下令葛嫩娘帶領三千女兵,孫克鹹帶五千鄉勇,隨著一聲炮響,殺出城去。

烏拉罕見是一員年輕貌美的女將殺出城來,他目不轉睛,看得出了神。刹那間,槍尖刺到胸前,烏拉罕才急忙招架,戰及二十余合,抵擋不住,大敗而逃。

博洛看得真切,急忙調兵遣將,擺下絕後陣。孫克鹹想乘勝追趕,葛嫩娘急忙阻攔道:“且慢,清軍軍旗亂動,象是擺了奇陣,不可輕進。”孫克鹹聽了,馬上隨葛嫩娘收兵回城。

葛嫩娘得勝後,滿城軍民精神振奮。楊俊元帥擺了酒宴爲葛嫩娘慶功。酒至半巡,葛嫩娘起身谏道:城內 兵微將寡,糧草不足,我們一面要固守城池,一面還要去搬取救兵。

這時,探子來報:鞑子增兵十萬,圍困全城,還運進無數糧草。

楊元帥沉吟半響,說:“想那南安伯鄭芝龍,軍政大權在握,擁有重兵,倘能有人前去求援,調撥大軍前來,定能擊退清兵。”

葛嫩娘挺身而出:末將願意前往。楊元帥感到清兵戒備禁嚴,臉上不免略有難色。但一想到葛嫩娘武藝超群,報國心切,便毅然修書一封,交給葛嫩娘,並囑咐她一路小心,速去速回。

葛嫩娘領命後,輕裝出城,楊元帥和孫克鹹登上城樓觀望:見她流箭般地直沖敵陣,不禁十分擔心。

清軍見一女將沖出城來,如狼似虎般地圍了上去。葛嫩娘仇從心頭起,怒火萬丈高,緊咬牙關,劍劈槍挑,殺開一條血路,突圍而去。

一路上,葛嫩娘顧不得饑餓寒冷,風吹雨淋,日夜足不離蹬往前趕,卻巧碰到一位少年英雄。

原來,這少年英雄就是南安伯鄭芝龍之子鄭成功。他正准備趕回家勸父親出兵抗清。葛嫩娘也把自己奉楊元帥之命,要向南安伯討救兵的事講了。兩人喜出望外,一路同行。

這天,南安伯鄭芝龍在大廳上坐立不安,他既擔心清兵來犯毀了家園,又想歸順清朝圖個加官進爵,因此,情緒反複無常,弄得衆家丁都不敢見他。

這時,院公呈上浙江巡撫的書信,鄭芝龍拆開一看,知道馬士英已經歸順清朝。還說,清軍已拿了江南總督印章,請鄭芝龍前去執掌。

鄭芝龍正在得意忘形,鄭成功和葛嫩娘前來拜見,並說明來意:“清軍數十萬大兵圍困福州,女將葛嫩娘,遵楊元帥之命前來求援。”接著,呈上了楊元帥的書信。

鄭芝龍接過信,往案桌上一扔,說:“明朝大勢已 去,孤城難守,早就該把人馬撤出城來。我因自己身家難保,不能救援你們了。”

葛嫩娘聽了心中暗暗叫苦,想想自己曆盡艱險,舍命沖出狼群虎口,只想能搬得重兵,以解全城軍民之厄, 可恨南安伯卻貪生怕死,坐視不救。想到這裏,急得眼淚奪眶而出。

事關國家的存亡和百姓的生死,葛嫩娘猛地雙膝一屈,跪在鄭芝龍面前,苦苦求告鄭芝龍出兵救援。

鄭成功說:“爹爹身爲國家大臣,發兵相救,義不容辭,怎能置之不理呢?”鄭芝龍厲聲說:“不用你多嘴!”說著,返身進內室去了。

鄭成功見懇求無效,就決定同葛嫩娘到後堂去向母親鄭老夫人去求情。剛想走,忽然看見書案上有封信,鄭成功拿過一看,竟是馬士英的勸降書。頓時大吃一驚。

鄭成功和葛嫩娘進了後堂,把勸降書遞給母親鄭夫人看,鄭夫人看了,氣得眼前一黑,差一點昏過去。葛嫩娘和鄭成功急忙扶住了鄭夫人。

這時,鄭芝龍因爲丟了勸降書,急忙趕來尋找,鄭夫人一見,指著他大罵:“你賣國求榮,認賊作父,你有何臉見人······?”

鄭芝龍被罵得啞口無言,心想:這都是葛嫩娘惹的禍。他陰險地白了她一眼退出後堂。站在一旁的葛嫩娘看在眼裏,覺得不宜久留,便告辭了。

葛嫩娘拜辭了鄭夫人,鄭成功送出門外,對葛嫩娘說:“你先回去,隨後,我一定帶了人馬前來援助。”葛嫩娘謝過了他,就策馬回福州去了。

鄭夫人想到丈夫叛國投敵,遺臭萬年,便吩咐兒子趕快集中人馬,去搭救楊元帥。然後,悄悄走進內室懸梁自盡了。

鄭成功正想辭別母親,誰知母親已自盡身亡。他悲痛萬分,急忙吩咐家人料理母親的喪事。鄭成功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囑咐,又急忙瞞住父親,私點了三十萬大軍,悄悄地奔往福州。

楊元帥自從葛嫩娘突圍出城以後,日不思食,夜不能眠,日夜盼望援兵消息。過了三日,兵士來報:“城內奸細在放火,城外的清兵架雲梯攻城。”

楊元帥驚駭不已。兵士又報:“奸細已打開城門,清軍已經殺進城來。”楊元帥便急忙下令:全軍沖殺出城。

楊元帥率衆兵將剛殺出城,便遇到清軍的大隊人馬,戰亂中,軍士死傷無數。孫克鹹單身匹馬殺入清軍陣中,左沖右突全力抵抗,怎奈清軍越殺越多,楊元帥被清將刺落馬下。

這時,葛嫩娘剛回到福州,遠遠看見無數清軍圍住一將厮殺,她就劍砍槍挑,殺奔而來。

葛嫩娘與孫克鹹,在戰亂中相逢,兩人互相照應,奮勇率衆殺出重圍。

葛嫩娘和孫克鹹一路收集殘軍,點點人數不過五百,再回頭,望見福州上空一片煙塵。葛嫩娘想到求援未成,辜負了楊元帥和滿城軍民的期望,真是肝腸寸斷,痛恨交加。

葛嫩娘把向鄭芝龍求援的經過,告訴了孫克鹹。孫克鹹長歎一聲:“天下太平時,這些贓官爭權奪利,魚肉百姓;而今清兵一到,逃的逃,降的降,大明氣數盡矣!

這時,福州已失,葛嫩娘、孫克鹹決定兵退大虞山,等鄭成功的人馬來到,再和清軍決一死戰。于是,兩人帶了殘軍,直奔大虞山去。

清軍得了福州,博洛由馬士英相陪,擺酒慶賀。忽然,兵丁來報:鄭芝龍前來拜見。

博洛一見鄭芝龍,就問他帶來了多少人馬?鄭芝龍答:“我手下的人馬,都被我兒子鄭成功私自帶走,現在去向不明。”

博洛聽了大怒,喊聲來人把鄭芝龍推出去斬了。馬士英在一旁勸道:“元帥且慢,今後可能會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博洛一想也是,便免了他的死罪。

博洛對馬士英說:“楊俊已死,可是走了孫克鹹和葛嫩娘,卻是後患。”馬士英獻計道:“剛才探子來報,他兩人已逃往大虞山去了,你可速派五千精兵,攻其不備。”

博洛連聲稱妙。馬上令烏拉罕點下五千精兵,扮作鄭成功的人馬,向大虞山追蹤而去。

葛嫩娘和孫克鹹在大虞山安營紮寨以後,忽然聽說山下有鄭成功的人馬前來會師,葛嫩娘非常高興,請孫克鹹守寨,自己親自下山去迎接。

葛嫩娘帶了幾個女兵,到了山下,見是明軍,便下馬來迎,不料,烏拉罕一聲令下,衆清兵蜂擁而上,把葛嫩娘拿住,押往福州去了。

葛嫩娘被押解進帳,厲聲怒斥博洛狼心狗肺,無故侵犯中原。她說,清兵所到之處,天怒人怨,可見清廷死期不遠。

鄭芝龍爲討好博洛,前來相勸,氣得葛嫩娘杏眼園睜,指著他大罵:“你高官厚祿,不思上報國恩,爲民除害,反而投敵叛國,認賊作父,真是喪盡天良······!”

這時,探子來報:明朝義軍孫克鹹在城下討戰。又報:鄭成功帶領三十萬人馬鋪天蓋地而來。

博洛聽了,又驚又怒,下令要把鄭芝龍和葛嫩娘,一起推出去斬首。

馬士英連忙獻計:“元帥可以把葛嫩娘、鄭芝龍押上城頭,命他們勸降,如若勸降不成,再殺不遲。”博洛覺得有理,便命兵士將兩人綁了,押上城頭。

葛嫩娘走上城頭,望見了孫克鹹,便高聲喊道:“孫將軍,望你爲國殺敵立功,不要以我爲念。”

話音剛落,葛嫩娘嚼斷了自己的舌頭,用力往博洛臉上吐去。博洛吃了一驚,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伸手一摸,一臉鮮血。他驚呼道:“這女子的血好熱哩!”

葛嫩娘忍著劇痛,趁清軍張惶失措時,用身子把馬士英撞落城下,縱身一躍,跳城自盡。孫克鹹在城下看見葛嫩娘以身殉國,悲痛欲絕。

這時,鄭芝龍卻在城上大呼:“成功我兒,快下馬歸降,否則你老父的性命難保!”鄭成功在城下答道:“ 你賣國求榮,喪盡天良,還說什麽父子之情······!”

博洛看看鄭芝龍手中既無兵馬,又不能勸他兒子歸降,便手起刀落,殺了鄭芝龍,並連人帶頭抛于城下。

孫克鹹悲憤地對鄭成功說:楊元帥和葛嫩娘都已殉難,你我不如暫時兵退廈門。等到兵精糧足時,再和清軍決一死戰。

鄭成功聽了,采納了孫克鹹的建議,兩人帶了三十萬人馬,浩浩蕩蕩奔向廈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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