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崇祯年間，在華州府南邊的半山腰處有一個名叫張村的村，村裏有倆兄弟，也姓張。哥哥名叫張興全，爲人憨厚老實。弟弟名叫張興龍，聰明伶俐。哥哥張興全大弟弟張興龍11歲，說來倆兄弟算是苦命娃，早早就沒有了爹娘。

在張興龍還不滿一歲這年，因長時間的幹旱以及多地農民的揭幹而起，難以遏制的兵荒馬亂，在這年終于由山西誘發了一場可怕的鼠疫，不久，鼠疫由明軍和李自成的部隊攜帶著蔓延到北方多地，這場鼠疫，讓不少人失去了生命。

兄弟倆的爹娘就是在這場鼠疫中先後丟了性命。

兄弟倆的父親名叫張萬英，考上了舉人，後到明軍一支地方上的小部隊當上了軍需官，古時侯的軍隊，在與敵方作戰時，一直遵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法則，當軍需官的張萬英在這年奉令兵出潼關，途經家鄉華州時，正是夜半時分，突然後面有一匹快馬追了上來，傳消息說是他們所在的那支小部隊，剛出營房不久，就在一處山溝裏，遭到敵方圍殲……

張萬英一聽，對天長歎一聲，明白大明王朝氣息將盡，距滅亡的日子不遠了。

憑經驗，他知道敵兵會很快追上來，于是他就果斷借著夜色的遮掩，不再朝東行軍，而是繞道朝南，回到了他們村裏。眼下，他押送的這些軍需品已沒有用了，不趕快找地方藏起來，就會被追上來的敵方官兵繳獲，成爲敵方的戰利品。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令手下將這些他們押送的軍需物資，秘密迅速地送到自己的家裏，藏進他家一處外人不知道的山洞裏。

他家後院緊靠南山，山雖是土山，但山洞內卻是用大而結實的青磚砌成的，且做了一些比較嚴格的防潮防盜設施，山洞裏除有一些他多年積蓄的金銀財寶，也包括幾萬斤的大米和小麥。

其實要進入山洞內部，從張家後院是不行的，因爲山洞是從張家的屋內的餐桌下面挖地道入山的，比較隱秘。

就算兩鄰家到了張家後院，也難一發現這個貯藏了不少秘密的山洞，張家人自然也不會輕易告知鄉鄰，而當年到他家挖洞的一幫人，是張萬英手下的一幫人。如今，大多數已戰死沙場，加上張家當時院深牆高屋大，甚少與鄉鄰有什麽往來。

張萬英當年之所以在自己家裏秘密建造了一個這樣的山洞，主要是用來防山賊進村搶掠的，沒想此時派上了用場。在兵荒馬亂土匪猖獗的年代，不少大戶人家，都挖有類似的藏身地道。

將這些軍需物資臧好後，張萬英就從中拿出一部分金銀財寶分給手下，讓他們各自穿上百姓衣衫抓緊回家。

就這樣，張萬英所在的小部隊被敵方圍殲後，卻無意中給他又增添了一筆不扉的財富，他想此後，不再過問國事，一心蝸居山村與家人過日子，潇潇灑灑地當他的鄉村紳士。

不承想，他回家不到半年的時間，鼠疫瀑發，他和妻子劉氏不幸雙雙染疾，在感覺生命剩下不多的那幾天，他請人爲自己和妻子劉氏，提前做好了一對上等的棺材，挖好了墳墓，對年僅十二歲的大兒子張興全告知了他家山洞內的秘密，交待了如何到村院求人料理他與妻子劉氏的後事，並叮囑道，如果自己關照不了弟弟張興龍，就把弟弟張興龍送人撫養。

張興全站在父母床前，哭著說：“爹，娘，你二老不用擔心，我不會把咱興龍送人的，我舍不得呀……”

已懂事的張興全知道爹和娘這次很難挺的過去了，村裏有不少年歲大一點，抵抗力差一點的人已經走了，村子四周的田野裏，到處是新增添的墳墓，到處傳來失去親人的嚎哭聲。

當哥哥的張興全雖爲人憨厚老實，但人不笨。其實，父母還沒有告訴他時，他已知道了他家山洞裏的秘密，但他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知道啥話當說，啥話不當說，嘴巴嚴實的很。他也被父母送學堂讀了幾年書，可他在學習上，反應遲頓，後來就不再讀書了。

三天後，張萬英夫妻倆，終于在同一天走了。張興全背著不滿一歲的弟弟張興龍，披麻戴孝，在熱心鄰居以及親戚朋友的幫忙下，辦了比較隆重的殡葬儀式，讓父母入土爲安。

好在不久，鼠疫過去了。

此後，張興全和張興龍兩兄弟相依爲命，十二歲的張興全並不因父母給他倆兄弟倆秘密留下一大筆不扉的家財而坐山吃空，他低調做人，學會了耕地、學會了種瓜點豆以及收割碾打，將自己活成了個小大人樣。無論是下地幹工，還是在家煮飯，他都將弟弟張興龍背在背上，不讓弟弟張興龍受半點委屈，兄弟倆的感情甚深，猶如父子。

平時，村院鄰居，誰家有了什麽困難，只要上門張口，張興全都會熱情予以資助，且從不會追討，亦不會加什麽利息，村人主動上門還他，他會笑納，若不還，他從不會開口過問。爲此，張興全在村裏混了個不錯的好人緣，他這個隱形大富嗡，唯獨與村裏一個人人皆知的大戶李財東家多年不招嘴。

這事兒，還得從弟弟張興龍4歲這年冬季的一天說起，這天張興龍在村道裏與一幫同齡男孩子玩溜馬蹄，這種所謂的“馬蹄”，其實是關中隨處可的香椿樹上的長葉莖，初冬時節，就會紛紛蛻離枝頭，凋零一地，其一頭銜接枝頭的部分，酷似馬蹄的型狀，因而，才獲得“馬蹄”美稱。

沒有什麽玩具的鄉村孩子，到了冬天，就會在村道裏，一人一把，玩溜馬蹄的遊戲，順地溜，誰溜的遠誰贏，輸了馬蹄，就歸贏了的孩子擁有。玩這種遊戲，並不是誰的力氣大，誰就能贏，而是對地面光滑度的選擇，以及對馬蹄與地面角度的把握，聰明伶俐的張興龍頗谙此理，爲此，張興龍就贏多輸少。

話說，這天在玩溜馬蹄遊戲中，有本村大戶李財東家的公子，該公子名叫李紅賓，爲人很像其父親李鮑菇，霸道貪婪，被父母百般寵溺的李紅賓，與別的小孩玩耍溜馬蹄遊戲時，只能贏不能輸，贏了會笑得滿臉開花，興高采烈。輸了不是耍賴，就是發脾氣，有時還會出手打人。

這天李紅賓輸給了張興龍，當張興龍彎腰揀他的戰利品時，惱羞成怒的李紅賓就沖上前，擡腳在張興龍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張興龍一個前撲，就捯在地上，張興龍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沖到李紅賓跟前，擡手還了一巴掌，隨即倆個孩子就撕打在一起……

這一幕，被正站在他家大門口仰頭吹口哨逗著大樹上幾只小鳥的李財東李鮑菇看到了，李財東跑過來，不問青紅皂白，對4歲的張興龍腳踢拳打。恰好這時，在家做好了飯的張興全出門找弟弟張興龍回家吃飯，聽到哭聲的張興全忙跑過來，他沒敢還手，他只是將弟弟護在身後，任李財東的拳腳落在自己的身上。

其中有一腳，踢在他的下體上，讓他疼痛難忍，但他仍然護住弟弟，好在一個在李財東家扛長工的河南漢子，及時出手拉開了李財東，李財東這才罵罵咧咧地收了手。

此後，兩家人就結下了梁子。

張興全當時之所以不敢還手，是因李財東掏錢給他的大兒子在縣衙買了一個記簿職務。爲此，李財東平日裏，仗著財大氣粗，又有一個在縣衙當官的兒子，就在村裏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無人敢惹。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

眨眼功夫，張興全已18歲了，弟弟張興龍也7歲了，雖沒讀多少書的張興全，卻知道讀書對人生的重要性，他及時將弟弟張興龍送到鎮上一家私塾讀書。在送弟弟去鎮上私塾讀書時，他蹲在弟弟張興龍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龍弟呀，你聽大哥說，到了學校，可要好好讀書噢！需要筆墨紙硯，就向大哥開口，日後出息了，就沒人敢欺負咱兄弟倆呢……”

張興龍懂事地點點頭。

張興龍在讀書上確有天賦，悟性甚高，在學習上進步較快。

在弟弟張興龍讀書的第二年初春的一天，就有熱心媒婆上門爲張興全提親，女方名叫趙娟，長相漂亮，女紅也不錯，性格溫柔賢惠，有大家閨秀的範兒，娘家就在山下一個村裏，其父親是個木匠，家裏說不上窮，也說不上富，是那種過得去的人家。訂親半年後，就與張興全挽手邁進婚姻。

夫妻倆的感情一直不錯，可遺憾的是夫妻倆結婚多年，卻一直沒有生育一男半女，張興全起初誤以爲問題出在妻子身上，就帶妻進城找郎中診治，郎中卻告訴他，他妻趙娟一切正常，具備做母親的條件，問題可能出在做丈夫的身上。

郎中的話，讓張興全想起了在他16歲那年，爲保護弟弟，李財東在他下體上那狠狠的一腳，下體疼痛腫脹了多日，後吃了不少藥，才不再疼痛。應說就是那一腳，給他造成了終生的遺憾。

憨厚老實的張興全回到家裏，對妻子趙娟道了實情，趙娟安慰丈夫，若喜歡孩子，就抱養幾個孩子回來養，張興全卻沒有這個打算，他對妻子趙娟說：“算了，我想等我弟興龍日後結了婚，讓他多生幾個兒子，到時候過繼一個給咱做兒子……”

夫妻倆說這番話時，被來找哥哥談事兒的張興龍聽到了，此時的張興龍已16歲，英俊帥氣，且已通過縣試考上了秀才，他此時來找哥哥張興全，是商議自己接下來住在華州書院繼續讀書的事兒，張興龍心裏一時難受內疚，是他害得大哥失去了做父親的能力。

張興龍默默轉身離開，他想等哥嫂聊完心裏話後，他再抽暇告知他要住在書院的讀書的事兒，他不想讓哥嫂知道他聽到了夫妻倆的悄悄話，那樣，會讓哥嫂尴尬的。

張興龍在心裏發誓要想法懲罰李財東父子，給哥嫂討一個公道。

李財東雖家財萬貫，但被他百般寵愛的兒子李紅賓卻天生不是學習的料，雖也被其父李財東送進了學堂，可一上課就睡得呼呼響，先生非常了解李財東不分好壞寵溺兒子的德興，自然也不敢對其嚴加管教了。

李紅賓後來死活不願再去學校了，與一些纨绔子弟，整天逗鳥玩蛐蛐，小小年歲，就學會了飲花酒逛窯子，無論是在村裏還是在華州城的街頭，見到有幾分姿色的婦女，不是吹口哨挑釁，就是上前動手動腳。

這天，書院放假一天，張文龍就獨自上街頭散心，他邊走邊考慮如何爲大哥張文全報那一腳之仇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喚他，循聲望去，發現是同村的李二嬸在喚他，李二嬸在路邊擺賣她手工織的羊毛襪子。

張文龍忙上前和李二嬸親熱地打招呼，兩人聊了幾句，李二嬸就斂了臉上的笑，凝重著表情，說：

“文龍呀，你知道不？咱村李鮑菇的那瞎熊的兒子李紅賓，前天和外村的幾個二流子在下山的半路上，看到從娘家回咱村的你大嫂趙娟後，就動手動腳，還硬要將你大嫂拉進樹林裏，你大嫂大喊救命，後多虧一個買豆腐的老漢路過哪裏，大聲喝斥他們幾個，他們這才罵罵咧咧地放了你大嫂趙娟，你說這麽一個瞎熊，見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還整天在家裝神弄鬼地念經想成仙……”

聽二嬸這麽說，張文龍的肺都要氣炸，或許真是急中生智，他突然有了收拾這個色狼的辦法。

張文龍咬牙切齒地對李二嬸說：“他畜牲不如，定會遭天譴的……”

張文龍和李二嬸聊了一會，就轉身匆匆離開，他回到書院，找老師請了10天假。就開始實施他的複仇計劃，他先找了幾個以給死人挖墓謀生的高手，然後拿著工具，在夜半時分，坐馬車來到他們村東一片沒有人要的鹽堿地裏。

挖墓的人，按他的設計，開始挖出一條比較深的坑道，用青磚鋪了坑底砌了坑壁，在坑道內放了兩樣東西，再在坑道上方，又用由粗到細的竹杆搭起，再在竹杆上方鋪上一層濕土，用手鏟輕輕拍出一條小路的樣子，接下來，將挖坑道的土，在坑道的盡頭堆積成一個兩米高的戲台，用大青磚砌了，在戲台的上方，連泥帶土移栽了一些奇花異草，四周用籬笆圍了起來，在籬笆牆的四周，貼上條幅，條幅上寫的是“仙女神聖，不容侵犯”，私自踏進聖地者，後果自負。”再在平台上方一簇簇鮮花叢中，擺上兩張椅子。

一切布置好後，張文龍就請一個外地來的，經常到自樂班捧場的朋友，讓朋友到華州城一家從外地來華州城以唱戲謀生的自樂班中，以每天每人10兩銀子的高報酬，請兩個年輕貌美女子到他布置好的戲台上吹拉彈唱進行表演，名爲祭奠長眠在四周的先祖先烈們。

這兩個天仙般的女子，除貌美非凡，歌喉也十分悅耳動聽，從什麽地方上戲台，從什麽地方出戲台，張文龍都讓外地朋友，對兩個女子做了詳細交待，並再三叮囑，要切記，切記。

張文龍的這個外地朋友，在辦完張文龍所囑之事後，就拿著張文龍贈的一筆豐厚的報酬，離開了華州城。兩個女子開始演唱的消息傳開後，遠村近屯的人都趕來觀看，大家皆遵條幅上的提示，沒人敢靠近冒犯，唯以李紅賓爲首的幾個纨绔子弟，無視條幅上的提示，手拎鳥籠子，醉醺醺大搖大擺地推開籬笆門，朝裏面硬闖。

當幾個人快接近戲台時，腳下的地動了，幾個膽大妄爲的色鬼，就撲通，撲通地掉了下去，接著就是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從坑道內，騰升起一團團乳白色的大霧，迅速彌漫開來，等大霧散去，兩個在戲台上表演的美女，也神奇地從戲台上消失了，氣氛詭異而神秘，圍觀的人，大驚失色，詫異不己，人們只聽到從地下傳來有氣無力的救命聲……

原來是張文龍在坑道內放了水，在距坑道水位高的幾寸處，用鐵絲吊挂著一大塊一大塊的火堿，幾個人色鬼掉下去後，水位上升，水就與火堿發生了化學反應，水溫迅速升高，幾個色鬼自然會被水燙得哭爹喊娘了，高溫下，害人的臊根自然也就被廢掉了……

沒有人眀白，怎麽會發生這麽一出令人不可思議的戲，但人們都非常高興幾個爲非作歹的色鬼受到懲罰，特別是婦女再也不用擔心走路會被霸淩欺負。

兩年後，張文龍考上了舉人，後被朝廷委派到鄰縣任知縣。與一個漂亮的大家閨秀結婚後，就將他的第一個兒子過繼給哥嫂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