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在茫茫的內蒙古大草原上，有一座老大老大的公爺府。公爺府裏，有個小小的女奴隸，名字叫納拉，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到草甸子上去放牧。阿爸是誰？阿媽是誰？他們在哪裏？她一點也不知道。

有一天，納拉趕著牛在草原上放牧，忽然刮起了大風。黑壓壓的烏雲張著嘴，仿佛要把整個草原吞進它的肚子裏似的。一會兒，天空象裂開口子一樣往下倒雨水。受驚了的牛，發瘋似地亂跑起來。

納拉光著腳丫，跑著去圈牛。濕透了的破袍子，粘在肉皮上，像裹著一層冰。討厭的群牛，攆回這個，跑了那個，納拉好不容易才把牛群趕回到家門口。

公爺府的大管家穿著雨衣、水靴，凶相畢露地站在門口，一見納拉走過來，便舉起了黑蟒鞭，照納拉劈頭蓋臉地打下來。納拉挺著胸，氣憤地問：“你，你憑什麽打人？”

大管家邊打邊罵：“你回來晚了，就該打！”這時，公爺拉西紮布走出來，問：“這個沒王法的東西，還是不馴服嗎？”大管家說：“她簡直要造反了，公爺。”拉西紮布賊眼珠一轉，說：“打死太賠錢，明天賣了她！

第二天，納拉被反綁著雙手，馱在駱駝上，由兩個打手押送，離開了她出生的大草原。

就這樣，五十塊銀元，納拉被賣到了離公爺府一百多裏遠的金峰鎮，給漢奸財主張馬臉當女仆。

金峰鎮住著一戶人家，有個小姑娘叫小鳳。小鳳的爸爸是個木匠，在一家棺材鋪裏幹活，小鳳媽在漢奸財主張馬臉家當傭人，每天早去晚歸，家裏的用水都是小鳳挑。

這年冬天，冷得要命，一連十多天，不管小鳳起得多麽早，總碰到一個穿蒙古袍的小姑娘在井沿上打水。這個小姑娘就是納拉。

納拉常默默地幫助小鳳。這天早晨，小鳳又去挑水。納拉已經打好水，正要走，一見小鳳，便放下水筲，幫小鳳搖辘轳。小鳳見她臉上有血道道，驚疑地問： “你的臉咋啦？”她倔強地說： “讓兔子抓了！”

小鳳第一次聽納拉說話，急忙問：“你是誰呀？”納拉望著天上的雄鷹，突然迸出一句：“我是大老鷹！”從此以後，小鳳和納拉漸漸地成了好朋友。納拉比小鳳大兩歲，小鳳叫她姐姐。

納拉被賣到張馬臉家，經常挨打挨罵。每天挑水、洗菜、餵豬、餵狗、打掃屋子、洗尿布，還得伺候老家夥和他的小老婆抽大煙，一抽就是半夜。

一天夜裏，納拉伺候張馬臉兩口子抽大煙。納拉幹了一天活兒，腰酸腿疼，又累又困，打起盹來。

張馬臉的小老婆，操起煙釺子就紮。納拉疼得一下睜大眼睛。見老婆子的煙釺子又伸過來要紮，便伸手猛地一把搶過煙釺子，大聲說：“放下你的煙釺子！老母狗！

這下可闖了大禍。小老婆氣得說不出話來，張馬臉暴跳如雷。兩口子象兩只惡狼，一齊動手打納拉。他們打得越凶，納拉罵得越響：“老母狗！老母狗！

納拉昏了過去，被拖到庫房裏關起來。張馬臉的小老婆又哭又鬧，張馬臉伸著長下巴，哄她說：“別生氣，我的心肝。明天讓人販子賣她下窯子！”

平時，小鳳媽看納拉太可憐，常偷著送點飯給她，有時還給她梳梳頭。這天，小鳳媽正幹活，忽聽張馬臉說要賣納拉，心裏可急壞了，恨不能一下子把她救走。

這天夜裏，天快亮的時候，小鳳躲在張馬臉廚房門口的大樹後頭，看著人。小鳳媽領著爸爸，順著牆根兒，悄悄地來到了關著納拉的庫房門口。

小鳳的爸爸把倉房門打開，小鳳媽背起納拉就走，小鳳緊緊跟在後頭。

他們回到家，點上麻油燈。小鳳見納拉面色蒼白，臉上的血已經變成了黑色，難過得哭了，問：“媽媽，納拉姐姐死了嗎？”媽媽說：“沒有。死了咋跟這些壞蛋算帳呢！

納拉沒有死。小鳳的爸爸把她藏到了鎮子外的一個石洞裏，小鳳媽每天悄悄地給她送飯、洗傷、上藥。

小鳳和納拉姐姐常在一起，她問納拉：“姐姐，壞蛋打你，你不怕嗎？”納拉回答：“不怕！我要怕他們，就不叫納拉了！”

納拉的傷治好了。一天，小鳳摸著她身上紫色的傷疤，問：“姐姐，還疼嗎？”納拉說：“疼，一輩子還疼呢！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孩子，沒出息！

納拉的身體慢慢地複元了，小鳳媽給她做了一件紅底藍花的小花襖，還按照漢人的習慣，給納拉梳了根辮子。

爲了不叫張馬臉發現，納拉白天仍藏在山洞裏，到晚上才回家，一到家就兩手不停地幹活。小鳳說：“姐姐，歇一會兒吧。”納拉說：“我是奴隸，什麽也沒有，就有兩只手會幹活兒。”

這時，小鳳媽回來，聽見了納拉的話。她一把抱住納拉，眼裏閃著淚花說：“傻丫頭，咱們都是當牛做馬的奴隸，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呀！”

納拉問：“阿媽，我整天拚命地幹活，爲啥還挨打受氣？”小鳳搶著說：“因爲張馬臉壞！”媽媽說：“對。咱們受苦，就是因爲有張馬臉、拉西紮布和給他們撐腰的日本鬼子這些壞蛋！”

納拉又問：“他們爲啥敢這樣壞呢？”小鳳媽說：“他們有槍杆子,有權有勢。不把這些壞蛋打倒,窮人就 不會有好日子過。”

接著，小鳳媽給他們講起共産黨毛主席領導八路軍、遊擊隊除漢奸，打鬼子的故事來。納拉激動地問：“阿媽，咱們這兒有八路軍嗎？有遊擊隊嗎？

小鳳媽瞅著納拉、小鳳，反問：“你們說呐？”小鳳搖搖頭。納拉閃動著聰明的大眼睛，好象明白了許多事情。

原來，小鳳的爸爸和媽媽都是共産黨、毛主席領導的南揮山遊擊隊的秘密聯絡員。遊擊隊裏有一位大胡子叔叔常到小鳳家來。和爸爸談完事，總愛給小鳳和納拉講遊擊隊打鬼子的故事。

一天夜裏，大胡子叔叔又來了。小鳳的爸爸媽媽還沒回來，納拉和小鳳便纏著他講故事。忽然，納拉從大胡子叔叔的腰裏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呵，是手槍！納拉一切都明白了······

半夜時，鎮子裏突然響起了“砰砰啪啪”的槍聲。納拉對小鳳悄悄說：“小鳳，別怕，我去看看，你千萬別出來！”說著，轉身就走。

納拉出了門，一拐彎，見迎面跑來一個大個子，仔細一看，原來是大胡子叔叔。只見他肩上扛著一捆東西，飛快地來到納拉面前。

納拉“啊”了一聲，連忙自己捂住嘴，小聲說：“叔 叔，往左拐，快！”等大胡子叔叔走遠了，納拉往右邊一閃，躲在土牆後面，觀察動靜。

這時候，追過來一夥僞軍，爲首的一個提著一盞馬燈。納拉手快，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瞄著馬燈打去，只聽“叭”的一聲，馬燈立刻滅了。

敵人驚慌失措，一齊趴在地上，胡亂打槍。子彈“嗖嗖”地從納拉頭頂上飛過。好大一陣兒，敵人才從地上爬起來，一窩蜂似地朝右邊追去。

這時，納拉卻象只小貓兒，悄悄地走進院子。小鳳媽也隨後閃進門來。

小鳳一把拉住媽媽，焦急地問：“媽媽，爸爸怎麽還 不回來？”媽媽笑著，沖著納拉直翹大拇指，心不在焉地說：“老板讓他打夜班呐。”

過了一會兒，小鳳爸爸回來了。媽媽很關心地問：“東西怎麽樣？”爸爸說：“運出去了。嘿，劉大胡子可真有辦法！”媽媽樂了，輕輕拍著納拉對爸爸說：“功臣在這兒呢！

小鳳媽把納拉打碎敵人馬燈的事告訴了爸爸，爸爸高興地誇獎說：“納拉是個好樣的！

這時，一滴黏糊糊的東西掉在小鳳臉上。小鳳用手一摸，嚇了一跳，大聲問：“爸爸，你咋啦？”爸爸往小鳳臉上摸了一下，對媽媽說：“挂花了，點燈。”

點上燈，納拉已經把棉被嚴嚴實實蒙在窗戶上。爸爸傷在胳膊上，媽媽很快把傷口包紮好。小鳳忙問：“爸爸，這是誰打的？”爸爸憤怒地說：“敵人！ .

“敵人是誰？”小鳳一時不解。爸爸摸著她的頭說：“日本鬼子、反動的王公貴族和漢人財主！要記住，他們是我們的敵人，要跟他們鬥！”

這些話，納拉和小鳳聽起來都挺新鮮。小鳳啥事都愛刨根問底，她抓住爸爸的手問：“怎麽鬥呢？”爸爸說：“跟著毛主席、共産黨，拿起槍杆子鬥！ ”

從此以後，納拉變得非常的忙。她成了遊擊隊的秘密聯絡員啦。這事只瞞著小鳳一個人。

有一次，納拉出去兩天，還沒回來。小鳳一家都挺著急，這時，外面正下著大雨，爸爸剛想出去，納拉冒雨回來了。

納拉渾身上下都淋濕了，小辮子上還在滴答水。她從貼身的襯衣兜裏，拿出一個油布包，遞給小鳳爸爸。小鳳爸爸抖開油布包，嘿，一只烏黑铮亮的小手槍，還有一封信。

爸爸掖上槍，媽媽揣上信，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小鳳看著納拉吃飯，歪著頭問：“姐姐，你幹啥去啦？你爲啥兩天才回來？雨那麽大，你一個人走路，不怕嗎？昨晚上你在哪兒住的？

納拉不吭聲，瞅著小鳳美滋滋地笑。吃完飯，她雙手摟著小鳳，親切地問：“小鳳，你恨日本鬼子不？恨張馬臉不？”小鳳說：“我恨死這些壞蛋了！”納拉說：“光恨還不行，咱也要學大胡子叔叔幹革命！

小鳳恍然大悟，抱著納拉的肩膀，使勁搖著說：“好 姐姐，這些日子你那麽忙，原來是幹革命呀！”納拉笑著點點頭。小鳳激動地喊：“我也要幹革命！

一九四四年春天，日本侵略者進行垂死掙紮。鎮子裏的大漢奸張馬臉領著日本鬼子在鄭家店逮捕了劉大胡子叔叔，還殺害了聯絡員鄭大爺。對這個狗漢奸，大夥恨得牙根疼。

一天傍晚，納拉和小鳳又要出發到南揮山去。臨走時，爸爸再三叮咛說：“這包信件很重要，一定要准時送到！”納拉一聲不響，象遊擊隊員那樣給爸爸行個軍禮，拉起小鳳的手就走了。

南揮山離鎮子三十裏，要翻三座山，穿過一片密密的樹林。翻過兩座山時，小鳳又累又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張著嘴喘粗氣。納拉便鑽到林子裏去，采來一大兜野果子給小鳳吃。

吃完野果，倆人又上路了。茂密的松林裏，黑沉沉的。正走著，納拉突然用力攥著小鳳的手，輕聲說：“別吱聲，你聽！

忽然，一道白光照過來。啊，鬼子的巡邏隊！納拉迅速地把腰間的信件包解下來，牢牢地系在小鳳腰上，說：“要是有情況，你快跑，我對付他們！

納拉把身上的小花襖脫下來塞給小鳳，把裏面的夾襖撕破，搓上一些土，又抓把土抹抹臉，還把小辮披散開，然後囑咐小鳳：“萬一敵人抓住我，我一口咬定是找野果的。你告訴大隊長和阿爸阿媽放心！

鬼子的巡邏隊離她倆越來越近，躲，已經來不及了。納拉立刻命令小鳳：“你從右邊跑，信件一定准時送到！完成任務全靠你了，快！

小鳳往右邊亂樹棵子裏鑽去。納拉迎著敵人向前走，鬼子的手電光“唰”地照到了她臉上。幾個鬼子“哇哇”怪叫，漢奸張馬臉厲聲問：“幹什麽的？”納拉從容地說：“找野果的。

鬼子把納拉帶走了。納拉大聲喊：“張馬臉，你這個老壞蛋！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變成一只大老鷹，啄瞎你的眼，叼著你的眼珠子，飛到南揮山上去餵老虎！”她這是喊給小鳳聽哩。

小鳳聽見納拉的喊聲，難過極了。她真想撲上去把那些壞蛋全打死，救出納拉姐姐。可是······她用手按了一下信件包，抹了一把淚，暗暗下定決心：“姐姐，我一定爲你報仇！”她象長了翅膀，向南揮山飛跑起來。

第二天，她把遊擊隊大隊長的回信交給爸爸，想起納拉姐姐，眼淚就象斷了線的珠子掉下來。爸爸告訴她：“敵人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啦！一定要想辦法救出納拉！

大漢奸張馬臉，把納拉抓進張家大院，請來鬼子隊長，在會客室裏設下了公堂。在納拉面前，擺著皮鞭、老虎凳和插著烙鐵的炭火盆。

張馬臉伸著長下巴，指著那堆刑具惡狠狠地說：“看見了嗎？這些東西，都是給你預備的。你說，上次你是怎麽從倉庫裏逃跑的？說實話，饒了你；不說，一樣一樣讓你嘗嘗，說！

張馬臉問了三遍，納拉就是一句話：“我自己撥開門插關爬出去的！

張馬臉氣得暴跳如雷，問納拉跑出去住在什麽地方，在樹林子裏跑什麽？納拉說住在山上，在樹林裏找野果。狗漢奸抓起皮鞭邊抽邊罵；“黑天半夜找什麽野果，說！幹什麽？”納拉咬著牙，一聲不吭。

張馬臉打累了，扔下皮鞭，瞪著綠豆眼還問： “說！你是不是私通八路？”納拉咬著牙說：“什麽八路九路的，，我不明白。”

這時，鬼子隊長湊到納拉跟前，一手端著糕點，一手拿著洋刀，說：“小孩，你的說，八路在什麽地方？說了，好吃的、好穿的，大大的給！不說，死了死了的！”說著，把洋刀在納拉眼前晃了幾下。

納拉把臉一扭，仍然說：“我在樹林裏找野果吃。”鬼子隊長氣得摔碎了盛點心的盤子，正要發作。這時，桌上的電話“叮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鬼子隊長接完電話，急匆匆地走了。張馬臉仍不死心，繼續審問納拉，把各種刑具都用上了。但是，不管怎麽拷打，納拉橫下一條心：就是死了也不說！

張馬臉又把納拉關進了倉庫。這時，鬼子隊長派人來，說皇軍太太要吃“烏魯沫”，讓他兩天內送一個會做“烏魯沫”的女仆過去。張馬臉一聽，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轉來轉去。

“烏魯沫”是一種高級奶食品，只有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牧民才會做。小鳳媽見這是個救納拉的好機會，便對張馬臉說：“咱這兒只有一個人會做那東西。”張馬臉問：“誰？”小鳳媽說：“除了納拉，還有誰呢？

張馬臉很高興，爲了討好鬼子隊長，第二天就給納拉換了一身新衣服，把她送到警察署。

臨行前，小鳳媽曾暗暗囑咐納拉設法把警察署的情況摸清楚。爲了取得鬼子隊長太太的信任，納拉小心地侍奉她。鬼子隊長太太很滿意，常常打發她出去買東西。

可是，張馬臉這個大壞蛋，對納拉卻不放心，納拉每次出去，他都派兩個賊眉鼠眼的家夥暗中盯梢。這些，納拉早就警覺到了。她裝作沒事人似地走進走出。

警察署後身就是監獄大院，那裏有一棟磚房，十孔鐵窗。劉大胡子叔叔就被關在東北角上最後一間又黑又潮的牢房裏。納拉利用到監獄院裏給乳牛薅青草的機會，跟大胡子叔叔接上了關系。

這些日子，可把小鳳急壞了，她多麽想見到納拉姐姐呀。這一天，金峰鎮廟會，爸爸媽媽把小鳳叫到跟前，說要派她去執行一個重要任務。

媽媽裝了滿滿一籃山裏紅，遞給小鳳，還對著她的耳朵說了一陣話。小鳳樂呵呵地提著小籃出了門。一路上老是想：接這個小籃的是個什麽人呢？

廟會上做小買賣的、賣唱的、打著竹板說蓮花落的······都有。可是，小鳳顧不得看這些。她站在老爺廟門前的石頭獅子下面，焦急地等著來買山裏紅的那個人。

小鳳正在著急，突然背後有人問：“小孩，山裏紅多少錢一斤？”多麽熟悉的聲音啊！小鳳一回頭，啊，是納拉！

小鳳真想撲過去，抱住納拉，親熱親熱。可是，望著納拉那一雙嚴肅而帶警告的眼睛，她立刻冷靜下來。倆人講好了價錢，小鳳把籃子裏的山裏紅全倒進了納拉的籃子裏，納拉給了錢，便轉身走了。

小鳳多麽羨慕納拉呀！她機智，又有膽量！兩個賊眉鼠眼的人就在附近的花生攤邊盯著她們！可是，納拉把事情幹得那樣好，那兩個壞蛋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小鳳鑽過人群，拐了個彎，閃進家門，急忙掏出納拉給她的鈔票。爸爸接過來一抖，從鈔票裏掉出個小紙條，上面畫著許多四方、三角、圓圈，還有長長短短的道道。

這小紙條就是遊擊隊要的重要情報。聰明的小納拉把警察署有多少人、多少槍、幾間房、幾道門，隊伍怎麽進去、怎麽出來······都用那條條、道道、塊塊、角角、圓圈記得清清楚楚。爸爸高興地說：“納拉真行！

納拉挎著盛山裏紅的小籃，大模大樣地走進警察署夥房，從籃子底取出一張小紙條，揣進懷裏，背上花簍，裝作要給乳牛薅草的樣兒，過了小角門，走進監獄大院。

納拉瞅著沒人，就溜到大胡子叔叔的鐵窗跟前，薅了兩把草，剛要把那張紙卷扔進鐵窗裏，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幹啥呢？小蒙古！”納拉回頭一看，是張馬臉！

納拉把紙卷埋進亂草裏，只見大胡子叔叔把一個煙頭朝納拉打來，並瞅著納拉哈哈大笑。納拉明白了，立刻沖著鐵窗大罵：“該死的囚犯！你幹嘛用煙頭打我？”

張馬臉看到這個情景，也伸著長下巴對著鐵窗罵起來，隨後，提出一個“犯人”走了。納拉迅速從亂草中取出情報，投進了鐵窗。

第二天夜裏，納拉侍候完鬼子太太，一撩眼皮兒，看見牆上的挂鍾指著十一點三刻。心想：還有十五分鍾了。

原來，遊擊隊約好今天深夜十二點攻打警察署，小納拉的任務是在後院柴禾垛放火。納拉慢慢地退出來，揣上一盒火柴，悄悄向後院的柴禾垛繞去。

納拉來到柴禾垛跟前， “嚓”地劃著火柴，點燃了柴草。這時，正趕上張馬臉出來小便。這家夥一見火光，立刻喊叫起來：“救火呀！救火呀！”邊喊邊朝柴禾垛跑。

此時，納拉千仇萬恨一下子從心裏迸發出來，她摸起一根桦木棒子，對准張馬臉的腦袋，狠狠打去，竟把這個狗漢奸打死了。

大火沖天，槍聲爆響，遊擊隊員們沖進了警察署。

遊擊隊按著納拉情報上指示的路線迅速占領了警察署。砸開了牢門，救出了大胡子叔叔；活捉了鬼子隊長和他的老婆，其余的鬼子死的死、傷的傷，全完蛋了！這場裏應外合的戰鬥，不到二十分鍾就勝利結束了。

東方映出一片火紅的朝霞，古老的金峰鎮，象披著紅色的輕紗。人們跳啊、樂啊，慶祝勝利，歡呼解放！

納拉參加了遊擊隊，小鳳和爸爸、媽媽都舍不得讓她走。隊伍要出發到大草原去，媽媽怕納拉冷，給她做了一件玫瑰色的蒙古袍子，納拉穿在身上，腰間紮了一條寬皮帶，嘿，真精神！

爲了徹底消滅敵人，保衛勝利果實，隊伍又出發了。納拉告別了鄉親，挺著胸，昂著頭，邁著大步，迎著朝陽，向前走去······